第22章

古藝輕描淡寫,徐徐道,“當年流桑用時光冢将秋水殺死之後,時光冢的确融入了秋水的身體中,化為一股幻術,可是,也有部分時光冢殘留在了流桑的靈魂裏,只是秋水與流桑并不知曉而已。”

我狐疑地瞅瞅古藝,他面色祥和,倒是真有幾分得道大佛的修養,如水如畫的眉眼間卻總顯出幾分隐約的邪氣,似有似無。

連流桑都不知道自己的體內存在着時光冢的一小部分,而古藝又是如何得知的呢?還有,這與古藝究竟是如何來到時光冢裏的方法又有什麽聯系?

秋水能夠出入時光冢,是因為他的身體裏擁有時光冢,而我是因為随同秋水,才能進入此處,若是古藝也是同我用一樣的途徑來到這裏的,不就是說,連流桑也來了?

興許是看我狐疑的眼神,古藝淺淡一笑,道,“不用猜了,是我抽出了流桑體內的時光冢,并将它化為幻術流光,溶進自己體內,方才能夠來到此地。”

抽出了流桑體內的時光冢?

這樣也可以?

怎麽總覺得其中還有蹊跷呢?

古藝此時的淡笑突然讓我莫名地後背發涼,古藝者,貌美心邪,懷抱這樣的認識,我不自覺地松開他的衣袂,問,“那流桑呢?他被你抽出身體裏的時光冢,也不知道嗎?”

他嘴角微揚,朵朵生蓮,徐徐道,“死人又怎麽會知道?”

“死人?”我倒抽一口氣,愣愣地問古藝,“你殺了流桑?”

古藝扣起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我腦門上輕輕敲了敲,美麗狹長的眼睛裏流動着好看而純粹的光澤,故弄玄虛道,“你說呢?”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用肯定的語氣又說了一遍,“你殺了流桑。”

他有些哭笑不得,櫻花一般的唇角淺淺揚起,淡笑飄逸,道,“為什麽覺得是我殺了流桑?他可是我弟弟。”

古藝這樣一問倒是難住我了,和他相處的這些日子,我确是沒有見過他做什麽逾越善良的事來,也就是诓诓如來,耍耍天将,觊觎觀音的仙氣而已,可我就是覺得,古藝有副毒蠍心腸,莫名的直覺。

唉,難道我有仇美心理?不對,雖然心覺古藝是尊心腸毒蠍的大佛,我卻對人家愛慕着呢,哪來仇視這麽一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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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且說,我的直覺也不一定就是事實。

我揚起臉來直視着古藝,将自己內心的想法如實告訴他道,“姑娘我就是覺得罷,這貌美傾城的男子,他的心腸一般都毒邪,何況你還生得一副紅顏禍水的模樣。”

這個說法好,既誠實,又贊美了古藝一番。完了,我又添了一句,“更何況是流桑先想殺你在前,你這麽做也無可厚非。”

你看你看,這一大家子可真奇葩,弟弟莫名其妙想殺哥哥,哥哥沒辦法,反過來殺了弟弟,而另一個弟弟吧,讨厭哥哥的同時又關心起哥哥的安危了。

每個人的腦袋裏都是彎路十八彎,把我彎得頭昏眼狀,摸不清狀況。

聽我那麽一說,古藝卻輕輕搖了搖頭,垂眸看我,一笑颠覆衆生,道,“你倒是将弑殺弟弟這個罪名在我身上給釘死了。”

他笑得我口幹舌燥,偷偷咽了咽口水,收斂語氣中的肯定,輕輕道,“如果不是你殺了流桑,那我這樣說你的時候,你怎麽一點都不生氣呢?”

古藝不說話,只是眉眼舒展,倒潑墨山水一樣的儒雅起來。

他不接話,我便又跟着補充了一句,“你的态度如此淡然,說明我剛才所講不假,而你根本就不介意我知道你殺死了自己的弟弟,是嗎?”

古藝依舊不語,只是看着我淺然而笑,風度翩翩,卻讓我心裏毛毛的,因為對他的琢磨不透而産生一些潛意識裏的微微害怕,這種感覺,讓我極其不自在。

見古藝如此,我嘻嘻一笑,幹脆撲進了他懷裏,膩味地環抱住他的腰身,側臉在他胸前蹭了蹭,以緩和我心裏出現的絲絲心悸與害怕。

而古藝卻并沒有推開我,甚至沒有說任何的話,沒有做出絲毫的反應,我正覺納悶時,懷抱中古藝的身體卻變得虛晃起來,幾近透明,最後化為清風一點點消逝在我的雙臂之間。

我看着眼前的場景,木了,定定地望着古藝化為的那股清風飄散在空氣裏,徒留一陣餘香,怎麽回事?為什麽會這樣?

疑惑堵塞在我胸口,越來越濃重,我整個人都快化為團團霧水了,可看看四周,正常得很,似乎古藝根本就沒有來過這裏一樣。

可剛剛他明明還在這裏跟我說話來着,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沒了?

我急得在原地使勁撓頭發,手心裏卻突然散下一些零星的幻術流光,淺淡的銀白色在空中緩緩飛舞而下,我看着那些屬于古藝的銀白流光,腦中閃過一個激靈,茅塞頓開。

太過分了!

這是□□幻術!我剛剛擁抱的根本就不是古藝本尊,而是古藝的一支□□幻術,他定是嫌棄我,不願聽我唠嗑,故而,當我在他面前陳述“他殺死弟弟”的事實的時候,他便趁我不注意,溜之大吉了!

美人,你怎麽能如此待我?現在就這樣了,成親之後可怎麽活?我還有很多話要跟美人你唠嗑的!美人你快回來啊~

後一些日子,古藝都沒有現身雪族,我每天見到了除了秋水就是流桑,偶爾也會見到幾次白袍子,不然就是一些其他記不得相貌的族民。

經過上次那個“短暫而尴尬”的對話,我與秋水之間的氣氛怪怪的,但就是說不上到底哪裏怪,他也不提日後要将我怎麽熬湯了,我對他也不那麽“敬而遠之了”,卻也不算親近。

我的那一顆骨頭心就一直顧念着古藝什麽時候能夠出現。

然而,關于秋水原本究竟是打算怎樣從流桑手中解救古藝的,一直在我心裏是個疙瘩,不解開就是鬧心。

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當我踱步到宮殿花園,而碰巧遇上正在“賞月”的秋水時,我再一次問出了這個疑問。

秋水聽見我的聲音,将視線從天邊那輪瑩黃滿月上移開,落到我的身上,道,“最笨的方法,就是在時光冢裏,告訴這時的古藝,日後流桑會對他不利,讓他提前做好防範。”

聽秋水這麽一說,我只覺有無數條黑線從我的腦門一條條争先恐後地落下。

你個白癡!幸虧我家美人冰雪聰穎,否則憑你這一爛招,古藝他還不被流桑啃得連骨頭都不剩啊!

或許是察覺出我眼神中搖搖晃晃的小火苗,秋水的表情顯出幾分的無辜,道,“除了這個方法,你還能想到更好的?”

我的大腦轉了轉,當時秋水病弱,而我也只有送死的份兒,所以,這個辦法雖然愚不可及,但貌似也就這一條出路了。

想着便“咳咳”了幾聲,連忙轉移話題,道,“沒想到魔還有閑情逸致黑夜賞月。”

秋水的眼裏的光澤卻暗了暗,嘆了一口氣,道,“當年,我還是雪族的皇子,而如今,月色能依舊,我卻已經為魔。”

眼前這“傷春悲秋”的真的就是當初想要将我吃掉的魔界至尊嗎?

我不覺打了個哆嗦,對這樣的秋水很不适應,随便開口道,“你現在不還是雪族皇子嘛!在時光冢裏,你還沒有入魔啊。”

秋水怔了怔,而後轉過身去,不再看我,若有深意地道了一句,“你懂什麽?”

好吧,我的确不懂什麽。

誰叫我當了那麽多年的骨頭,經歷是硬傷啊有沒有。

秋水繼續欣賞他的月色,把我晾在了一邊,我覺得無趣,也便想早日回到自己的寝宮,可剛一轉身卻看見站在長廊處的流桑,正望着我和秋水,眼神怪異。

不,那不是怪異,是隐忍着沒有爆發的醋意。

流桑啊流桑,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淺柔啊!

然而,這些話我是絕對不會對流桑說的,不然不知道秋水會怎麽對付我,可流桑那火烈烈的眼神真真讓我有些吃不消啊,便不露聲色地後背幾步,戳戳了秋水的後背。

秋水一把打掉我戳他後背的手指,轉過身來剛想說些什麽,可是看到我怪異的眼神,便一路循着我的視線望去,然後,和我一起将目光放在了流桑的身上。

流桑見我與秋水兩人都望見了他,這才擡步朝向我們這裏走來。

秋水在我身旁狡黠一笑,低語道,“醋壇子又打翻了。”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語畢,流桑已經站到了我們面前,我看着他,極其不自然地笑了笑,他卻對着我滿目柔情地回笑,看向秋水的眼神雖然被溫靜極力掩蓋,卻還是隐隐泛出一些的敵視。

未等流桑開口,秋水便率先說了話,道,“你還真是無處不在啊,我難得與淺柔月下缱绻,就又遇見你了。”

秋水、流桑、淺柔,這三人絕對是孽緣,無疑的。

可是,真正的淺柔究竟喜歡流桑還是秋水?

面對秋水稍帶攻擊意味的問話,流桑只是淡然回答,道,“意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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