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孩子在很遠的外校,她幾乎每天都會跑出去偷偷看他。
許落開喜歡的男孩子似乎也是比她小的,據說是個很帥氣很帥氣的男生,我笑她也和寧靜一樣喜歡姐弟戀,許落開只顧傻笑,理都不理我。
“你打算什麽時候把他拉出來曬曬啊?”我對被許落開喜歡上的這個男生很是好奇,我很想知道能讓許落開這樣的女孩子動心的男生到底會優秀到何種地步。
“革命還未成功,我會繼續努力的!”許落開神采奕奕的說着,毫不避諱,反倒是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戀愛了一樣。
“小落,他不是有女朋友嗎?你小心點,別受傷害才好。”蘇顏對這段感情格外看不好。這段時間她和許落開也總是會為了這個吵兩句,有時候還會冷戰。
“我能受什麽傷。”許落開只道,“有女朋友又怎樣,若是他們感情真的很好我肯定不會插入的,我早就聽說他和他女朋友關系不好了。再說就算他們關系不錯,又沒結婚,我怎麽就不能為我自己的愛情争取一下了?”
蘇顏沉默,她大概是透過許落開聯想到了她自己。
寧靜嘆氣,在這件事情上還是頭一次和蘇顏唱反調,最是支持許落開,“小落也沒錯,愛情是要靠自己争取來的。不管如何我都支持你,我想你終有一天會達成自己的心願的。”
許落開撲上去,直說愛死寧靜了。
我拍拍蘇顏的肩,用只有我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說:“蘇蘇,我知道你是為了許落開好,可我們是她做好的朋友,若是我們都不支持她了,那她要怎麽辦?”
蘇顏看着我,張了張口,終究化為一聲嘆息,“阿傾,我不想潑冷水,但是你真的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見鐘情嗎?那樣的愛情靠得住嗎?”
我笑,“蘇蘇你不是也對顧流溢一見鐘情嗎?現在怎麽說起許落開了?”
我相信一見鐘情,因為我對黎揚,又何嘗不是如此。
“我對他,不是。”那一刻,我清晰的在蘇顏眼底看到了絕望的光。我想我大概還是不夠了解蘇顏的,又或許,我從來不曾進入過她的世界。
“好啦。”我對那邊興奮的許落開吼道,“咱們可是拆不散的鐵四角,什麽時候要為一個男人傷感情了,你們再這樣老大我可不依了!”
從高中開始我就是四個人中的老大,接着是寧靜,然後是許落開,蘇顏排最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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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許落開沒有絲毫芥蒂的挽着蘇顏的胳膊,“姐妹最大,友誼萬歲!”
寧靜在一旁溫柔的笑。
那一刻的我想的竟是要把顧沉拉倒這些女孩面前,讓他親眼看看我們的友誼。我對顧沉的話很介意,我不希望這個世界上有任何人來質疑我們之間的姐妹感情,拆不散的鐵四角,永遠都拆不散。
還有,我們是永遠的姐妹,這輩子一定要手挽着手,一起走到最後。
☆、朝陽【一】
學校要組織校外郊游活動,雖然我不能理解為什麽這個活動要在深秋舉行,但用許落開的話說,能出去玩總是好事,省着每天窩在圖書館和宿舍裏面發毛。
對此,我表示贊同,因為要準備郊游的事變得越來越忙碌。除了要上課和準備外,每天還要應付顧沉,自從那天給他打了電話之後顧沉就每天都不定時的給我來個騷擾電話。有時在上課,有時已經是大半夜了,顧沉命令我無論多晚都必須要接他的電話,弄得我都不敢關機了。
有時候和他打電話打到我睡着,顧沉也不吵我,也不挂電話,等我早上一醒來準能聽見他低沉的和我說着早安,每次都把我吓得半死。
結果這一個月下來,我的電話費超過了三位數,弄得我這個恨啊。我本想不交電話費顧沉就打不進電話來了,所以就故意拖着不交,結果第二天一查,電話費變成了四位數,我一瞪眼直接昏死過去了。
這就是顧沉,從某方面來說霸道的像個小孩子。
我和許落開在一起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多,她似乎特別愛纏着我說她最近的戀愛情況,就連芝麻大點的小事都會和我喋喋不休好久。
寧靜也變得忙了起來,她們班主任點名要她參加學校的校慶活動,這無疑是一次很好的機會。寧靜忙得恨不得再長出兩雙手來,就連夏零城也很久沒和她見面了。
繞過走廊,我敷衍的和許落開聊着天,這姑娘三句話不離某人,弄得我一個頭兩個大,就差沒拿膠帶封住她的嘴巴了。
就在我即将暴走馬上就要一把打暈許落開的時候,雲浩不知從拿竄了出來,畢恭畢敬的對我行了一個标準的禮,特別嚴肅的說道:“傾姐,我們老大要見你。”
那場面,特別詭異。
“你老大?誰啊?”我迷茫的問道。
倒是許落開一件雲浩就炸毛了,指着他就破口大罵道:“靠,方朝陽這個孫子又想幹啥?他不會是看上我家阿傾了吧?你讓他趁早死了這條心,除非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否則沒人會看上他的!”
我連忙拉住許落開,不讓她在大庭廣衆之下失态。畢竟這是走廊,周圍的人已經把目光聚集在了這邊,許落開可是大部分男孩子心中的夢中情人,可不能讓廣大男生的幻想破滅了啊!
許落開掙紮着,我只好對雲浩說,“行了,你老大在哪?帶我去吧。”
方朝陽這個名字我一點都不陌生,學校帥哥榜和風雲榜上的佼佼者,最最重要的是,我曾經在顧沉的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
在這個世界上能讓顧沉視為對手的人不多,或者應該說,只有一個人。
方家是混黑道的,在黑道上的勢力不容小視。如果說顧家、喬家和夏家是商場上的三足鼎立,那麽方家和白家,就是黑道上的雙王。
雖然現在顧沉也是後起之秀,在黑道上開始嶄露頭角,但比起方家和白家,到底還是略遜一籌。
☆、朝陽【二】
顧沉口中的方朝陽是一個狡猾陰險的家夥,顧沉說他長了一張猥瑣的臉,有一顆野狼的心,猛狗的肺。這樣的形象不知什麽時候在我心裏變得根深蒂固,在沒有見到方朝陽以前,我是一直這樣認為的。
朝陽,朝陽。他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給人一種強烈的震撼感覺,他身上似乎籠罩着一層淡淡的光暈,不耀眼,卻很溫暖。
方朝陽靠在柱子上抽着煙,就和漫畫書裏面形容的憂郁王子一樣,帶着隐隐的憂傷氣質,讓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為他悲傷、哭泣。
“老大,人帶來了。”雲浩掐媚的上前對方朝陽說着,一副讨好的笑。
方朝陽擡頭看向我,袅袅的薄霧籠罩在他的周圍,他有着一雙深邃的眼,可以瞬間看到人靈魂的那種。
許落開說,“你別被他的外表騙了,方朝陽就是一個披着羊皮的狼,陰險狡猾的不得了。”
可我看不到他的陰險狡猾,我只看到了他眼底的寂寞和悲涼。
方朝陽掐滅了煙,對我笑道,“顧傾,久仰大名。我是方朝陽。”
似乎每一個人都很喜歡對我說久仰大名這四個字,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名氣變得這樣大了。
許落開拉着我的手躲在我背後,竟顯得格外乖巧。
“你找我有事?”我十分不客氣的問道,直覺感到方朝陽是來者不善。他不會是想綁架我去威脅顧沉吧?聽說他們兩個之間的矛盾好像挺大的。
“我不會綁架你。”方朝陽似乎真的看出來了我在想什麽一般,失笑道,“不用緊張,我沒有惡意。”
我沒搭話,等着方朝陽繼續開口。
“事實上,是你弟弟綁架了我妹妹。”方朝陽說完,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差點撲上去抓住他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沉成了綁架犯?靠,真的假的!
但我還是忍住了,警告自己不能太欣喜若狂,只佯裝疑惑的問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方朝陽笑了,眼底都是笑意,似乎是被他看出了我那點小心思,我臉一紅,轉開了目光。
“是這樣,我和你弟弟之間的關系一向不怎麽融洽,你應該知道吧?”方朝陽這話剛落,我就看見一旁站着的雲浩打了一個冷戰。
我點頭,方朝陽接着說道:“不久前曾和你弟弟打了一架,一不留神受了點輕傷,被我妹妹看見了就自己跑出家門找你弟弟報仇去了,結果就被你弟弟扣下了。”
我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方朝陽的妹妹真有勇氣,竟然敢去單挑顧沉,我心裏十分敬佩。
“所以想請你幫我把我妹妹從你弟弟那裏帶回來。”這才是重點,原來方朝陽是希望我去救他妹妹。
我只想說,方朝陽,你太高估我了。莫說我去要人,就是我不要臉的去求顧沉都有可能被他直接毫不客氣的扔出來。
顧沉最讨厭別人幹涉他自己的事,除非我是活膩味了,否則怎麽可能去往槍口上撞。再說了,對顧沉,我躲來不及,怎麽可能求靠近他。
為了保命,我決定還是不要去冒這個險了。
☆、朝陽【三】
我對方朝陽露出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為難的說道:“其實我是很願意幫你的,但是呢,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和顧沉的關系很惡劣。萬一弄巧成拙就慘了,我可不能害了你的妹妹……”我說得特別誠懇,用後來許落開的話說,我不當演員真的是浪費人才了。
方朝陽聞言似笑非笑的瞥了我一眼,“哦?是嗎?”他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讓我很不自在。
“我怎麽聽說顧沉很是敬重你這個姐姐,在知道雲浩意圖調戲的時候不遠萬裏親自跑來揍了雲浩一頓不說,還以為這是我指使的直接扣下了我妹妹,你說你們關系不好誰信呢?”方朝陽說着似真非真似假非假,讓我愣了一瞬間。
雲浩看我的眼神特別幽怨,我毫不懷疑他又會馬上跪下給我磕兩個響頭求我饒過他。
說實話我是不信的,顧沉不是多管閑事的人,說他揍了雲浩可能是純屬看雲浩不順眼,至于扣下了方朝陽的寶貝妹妹,那更是和我沒什麽關系了。說不定是顧沉看上了人家,方朝陽這帽子扣得太大了些。
“你不是說是你和顧沉打架沒打過他然後你妹妹去給你報仇才被扣下的嗎,這關我什麽事?”我鄙視的看着方朝陽,心裏暗暗罵他是孬種。
“你在心裏随便罵我,別說出來就行。”方朝陽看我的眼神似乎也變了變,像是在看什麽有趣的東西一般,“顧傾,你不用懷疑我說的話,這件事對你來說似乎太過簡單了,所以你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
這已經算是威脅了。
我伸出雙手,直接道:“那你也綁了我吧,你去拿我和你妹妹交換,你看顧沉換不換。”我只是想要告訴方朝陽,我對顧沉而來并沒有他說得那麽重要。
方朝陽眯了眯眸子,咧開嘴笑了,“這可真是一個好主意。”
我愣了。
許落開似乎無法在忍受了,跳到我前面護着我,惡狠狠的對方朝陽說道:“方朝陽你是不是男人,你自己的妹妹你自己不去救跑來找阿傾做什麽?你就是一個小人,王八蛋!”
方朝陽嘲諷的笑笑,“許落開,你一直當縮頭烏龜就算了,自己跳出來是想送死嗎?”
許落開和方朝陽的關系很惡劣,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我第一次遇到許落開她身上的傷就是方朝陽的手下打的,至于許落開說有了喜歡的男孩子那晚所受的傷也和方朝陽有些逃不掉的關系。用許落開的話說,他們兩個就是天生難容的,或許注定這個世上有他方朝陽,就不可能有她許落開。
“方朝陽,我可以讓顧沉把你妹妹送回來,但是我要你答應我三個條件,不管是什麽。”我暗暗揣測方朝陽會不會答應,探究的看着他。
沉默許久,方朝陽終是點頭,“好,我答應你了。不管是什麽條件,不管有多過分,只要你說,我就幫你做到。”
那時候的我一直不知道方朝陽為什麽會那樣痛快的答應我,明明他可以直接綁了我去和顧沉交換,那樣也省了他還要答應我那莫名其妙的三個條件。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我和方朝陽一樣,心底都有着一個不可能的人。不管怎麽努力,不管怎麽靠近,都不能有結果的感情。
他就守着那樣的感情,二十年。
☆、朝陽【四】
方朝陽一定要我當着他的面打電話給顧沉,我讓許落開先走,她死活賴在這裏不走,揚言要保護我免得被方朝陽欺負。
我給顧沉打電話,他那邊很安靜,呼吸聲很重,反倒讓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有事?”顧沉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我略微皺了下眉,猶豫說道:“顧沉,你是不是綁架了方朝陽的妹妹啊?”
電話那邊驀然傳來東西被摔碎的聲音。
半響,顧沉問道:“方朝陽找你麻煩了?”
我才發覺顧沉有些不對勁,自動無視他的問題,直接問道:“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我剛問完就發現方朝陽意味深長的眼神落到了我身上。
“嗯,感冒了,不嚴重。”顧沉似乎笑了一下,又說道:“也可能很嚴重,姐,你說會不會死人啊?”
“你胡說什麽呢!”我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呵斥道。
顧沉生病了。原來顧沉還會生病?在我的印象中生病這兩個字離顧沉很遠,我也根本無法想象顧沉生病的樣子。
“總之,你趕快放了方朝陽的妹妹。”我覺得我的話沒什麽威懾力,于是又補充道:“綁架可是犯罪行為,小心警察關你一輩子。”
我說完,身後的許落開笑了,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白癡一樣。
我捂住她的嘴,惡狠狠的用眼神警告她安分點,握着手機的手卻不自覺的緊了緊。
手機那邊的顧沉也笑了,“姐,你想讓我放了方明月也行,你過來陪我一天。”
我卻傻了吧唧的問:“方明月是誰啊?”
許落開忍不住了,一把拍了我一巴掌,罵道:“你是不是傻?方明月就是方朝陽的妹妹,你連那個混蛋妹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去和你弟弟談條件你這不是白癡是啥!”
我翻了個白眼,哼了哼。
“明天一早我去接你。”顧沉的聲音中都被沾染上了笑意,還沒等我說完就直接挂斷了,像是怕我會反悔一般。
我只好把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咽回去,其實我只想說,顧沉你還在生病,生病的人要少動。
“許落開,明天幫我請假。”我用命令的語氣對許落開說着,同時收回了手機。
“靠!”許落開怨恨的看着我,“果然是大小姐,你以為a大是你家開的啊?你想請假就請假。”
我不理她,只對方朝陽說:“這下你放心了?”為了讓顧沉放了方朝陽的妹妹,我犧牲可太大了。
“只要我妹妹平安回來,我答應過你的一定會辦到。”方朝陽眼神複雜的打量了我半響,我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憐憫而又悲切的感情,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用那種眼神看我,又或許這只是我的錯覺吧。
他們都說方朝陽狡猾腹黑又陰險,可方朝陽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潇灑的俠客一般,那般的自由自在,我在他眼底看到了許多看不懂的神情,那抹落寞刺痛了我的眼。
方朝陽,大概在他的心底深處,也存在着一個不可能的人吧。
☆、旋木【一】
顧沉來接我的時候無疑又引起了一場騷動,他和顧流溢不一樣,顧流溢是成熟的,對和顧傾她們同齡的女生來說早已過了白馬王子的年紀。但顧沉正是大好年華,英俊帥氣,是每個女孩子心目中最适合的王子人選,有別的系的女生甚至為了能看顧沉一眼早早的就在大門口守着。
因此當我被許落開不情不願拖着姍姍來遲的時候,那裏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
許落開她們都沒有見過顧沉,只是在照片上看見過,因此對我這個從未謀面的弟弟很是好奇。
顧沉的名氣一點也不遜色于顧流溢,甚至比顧流溢的名聲還要大。
許落開拉着我殺進人群中,還不忘拉上蘇顏,寧靜今天有校慶的排練所以沒有來。
被衆人包圍的顧沉妖孽的站在中間,戴着黑色的墨鏡,驕傲的揚着頭。我第一次見到這樣光芒四射的顧沉,身上有着說不出的自信,顧沉可能天生就是要被人仰望的,所以他無論在哪裏,做什麽事,都無法讓人忽視。
我突然想起四年前我第一次進顧家時第一眼看見的也是顧沉,即便當時有着身家過億的顧淮民,也有着成熟穩重的顧流溢,但我第一眼卻真真正正的放在了顧沉身上。當時只覺得這個男生太耀眼了,我不似讨厭顧流溢那樣讨厭他,那也說不上是有好感的,與其說是讨厭,倒不如說是排斥。
因為排斥,所以從不想靠近。
“姐,你太慢了。”顧沉沖我揮了揮手,他的聲音還是有些低沉,鼻音依舊很重,我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有些不高興。
許落開拉了拉我的衣袖,在我身後小聲的對我說,“你弟弟長得真好看。”這是顧沉留給許落開的第一印象,從那以後不管是誰說哪個男孩子漂亮,只要被許落開聽見,她就會沖上前去和對方說,“你有沒有見過顧傾的弟弟?那才是世上最漂亮的男孩子!”
但在我心裏,顧沉不是最漂亮的男孩,因為我心裏覺得最漂亮的男生只有黎揚。
蘇顏說顧沉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她說顧沉給她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心裏很不舒服,很難受,很想哭。
我不知道蘇顏這話是什麽意思,也想不明白,我沒有問,蘇顏也沒有再提起。
“姐,我們走吧。”顧沉非常紳士的為我打開車門,做邀請的姿勢。
我絕對是在衆人羨慕的眼神中上得車,即便我和顧沉是姐弟,衆女生們還是都忍不住在腦海中yy一下。
我似乎在後視鏡裏面看到了正安靜站在一棵老槐樹下的方朝陽,他深邃而又複雜的眼神似乎正看着這邊,我揉了揉眼再看,那裏卻空無一人。
我想,我大概是看花眼了。
“要去哪裏?”我問着身旁的顧沉。
顧沉摘下墨鏡,好看的眸子中映滿星星點點的光輝,他說,“游樂園。”
“啊?”我莫名其妙的看着顧沉。
顧沉伸出手來弄亂我的頭發,笑眯眯的說,“你十八歲的願望。”
我愣住。
原來他還記得。
☆、旋木【二】
十八歲,高三那年的冬天,下着小雪的夜晚,我曾被一群女孩子圍在地上打,我不記得當時有幾個人了,五個還是六個。
我只記得那時候我一共被她們打了一百零三拳,臉上還有身上都是大片大片的淤青,我狼狽的趴在雪地裏,沒有還手,只是咬着唇一聲不吭的任她們打。
為首的女孩子是我們班的班長,是一個長得漂亮家世顯赫的女孩子,她說她早就看不慣我了,她說我太盛氣淩人,她說她喜歡的男孩子喜歡我,所以她一定要給我好看。
她們打累了,停下了手,喘着氣在一旁冷眼看着我。
我突然上前去一把将那個女孩子撲到在雪地裏,狠狠的咬在了她的手上,旁邊的女孩子都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到了,上前想要拉開我,我卻死死的咬着那個女孩,直到滿嘴的鮮血,直到那個女孩被活活的疼暈過去。
我顧傾嚣張慣了,從來都只有我欺負別人的份,別人想要欺負我,那我就只好百倍奉還回去。
我想那時候的我一定兇狠極了,幾個女孩子吓得落荒而逃,我冷眼看着,甚至還笑了一下。
就在這幾個女孩子都跑掉後,顧沉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狼狽的趴在雪地上,他用那種傲慢的眼神居高臨下的睥睨着我。我清楚的記得那晚的顧沉穿着好看的黑色皮衣,脖頸上圍着灰色的圍脖,很奇怪,我竟然會記得這樣清楚。
“你的眼神我很喜歡。”那時候顧沉還在變聲期,聲音很是奇怪,但在我聽來卻格外溫柔。
“你一直在旁邊看,如果我剛才被她們打死了,你還會過來嗎?”我仰頭看着顧沉,嘴角揚起一個倔強的弧度。
顧沉蹲下身子與我平視,他說:“你猜。”
我沒說話,只覺得渾身上下都那樣疼,疼到快要暈死過去了。
顧沉突然笑了一下,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子來在我眼前晃晃,我仔細看了看,臉色突然變得慘白。
那是不久前在成人禮上我寫下的願望。許落開說這樣做可以願望成真,我還特意把它埋在了學校那棵最大的柳樹下。
怎麽會到了顧沉的手裏。
我擡起手想要搶過,卻平白撲了個空,重重的吸了口氣,眼中不受控制的濕了——實在是太疼了。
“原來你十八歲的願望竟然是想要去游樂場坐一次旋轉木馬。”顧沉好笑的看着我,眼底是我看不懂的深邃。
我突然感到很難堪,我不知道顧沉想要做什麽,只是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小瓶子,那是我唯一的願望,最想做的事。
因為我從來沒有去過游樂場,許落開她們都坐過旋轉木馬,那種全世界都飛起來的感覺特別奇妙。
然後,不知從何時開始,這變成了我最大的願望。
“真巧啊,姐姐。”顧沉把玩着小瓶子,對我笑顏如花,“你看我們竟然有着同一個願望。”在他的另一只手上,另一個小瓶子在雪中似乎發出了淡淡的微光,那時候顧沉站在那裏對我笑,我卻分明感覺到他的眼中,在流淚。
☆、旋木【四】
我和顧沉足足排了三個小時的隊才輪到了我們,在坐上旋轉木馬的那一瞬間,我心跳異常猛烈,那種很奇妙的感覺我說不出來,也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形容。
顧沉坐在了我身後的旋轉木馬上沖我揮手,他摘下了墨鏡,臉上有抹不正常的紅暈,嘴角噙着滿足而又快樂的笑容,我想我們此刻的心情一定是一模一樣的。
旋轉木馬轉起來的那刻,我的心也跟着飛翔了起來,周圍的風聲輕柔的劃過我的臉頰,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我回過頭去看着顧沉,他離我越來越遠,我沖他揮手,大喊着:“顧沉,謝謝你!”
顧沉說,“姐,我馬上就會飛去你身邊。”
我笑着說他幼稚,沖他作鬼臉,忘情的高喊着,周圍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很怪異,她們大概都以為我瘋了。
旋轉木馬轉了一圈又一圈,我突然很想哭,沒有來得想哭。我摸上眼角,閉上了雙眼,感覺全世界都跟着我飛翔了起來。
原來旋轉木馬真的是這種感覺。
“傻乎乎的笑什麽呢?”顧沉的聲音從耳畔響起,我驚訝的擡頭看向他近在咫尺的俊顏,甚至看清了他眼底的流光溢彩。
“你什麽時候跑到我身邊來了?”我驚奇的問道,語氣帶着絲顫音。
顧沉笑了,“我不是說了嗎,我會飛到你身邊來。”他說,“這是一種魔法。”
我鄙視的看着他,“顧沉,你少騙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麽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魔法!”
“別人不會的魔法,這種魔法只有我會。”顧沉說這話的時候眉目飛揚,他高傲的揚起頭像帝王一般自信又傲慢。
“那是什麽魔法?”我似信非信的問道。
顧沉沒說話,只是看着我笑。
那是我記憶中顧沉笑容最美、最真實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旋轉木馬停下,我戀戀不舍的離開,顧沉拉着我走,問道:“姐,你以後還會來坐旋轉木馬嗎?”
我說,“不會了。”十八歲的願望,我只坐這麽一次。即便我很喜歡,還想要坐,但是這種感覺我要我我自己記得,刻骨銘心。
“我也不會了。”顧沉重新戴上墨鏡,他說:“十八歲只有一次,所以我只和你來坐這一次。”
我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我送你回去吧。”
“啊?”聽顧沉這樣一說我反倒愣住了,“你不是說要我陪你一天嗎?”
顧沉沉吟一下,“嗯,我可能堅持不到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顧沉這話是什麽意思,他高大的身軀已經覆了下來,在我驚疑不定的眼神中緩緩倒下。
“姐,我可能需要睡一下,別擔心,我有魔法護身,不會有事的。”這是顧沉在游樂場和我說得最後一句話。
他的額頭滾燙,我幾乎是觸碰了一瞬,然後就條件反射的避開了。
突然想到什麽,我臉色瞬間白了,只失聲叫道:“顧沉?!”
我怎麽能這麽大意,差點忘記顧沉你,還在生病呢!
☆、明月【一】
我匆忙打電話給顧沉的得力部下阿淵,本想直接送顧沉去醫院的,但阿淵說顧沉說過他這輩子就算是死都不能去醫院。我無奈,只能先和阿淵一起把顧沉帶回了爺爺家的別墅。
41度3。這大概是我見過的最高的體溫了,燒成這樣怎麽能不去醫院?我果斷命令阿淵去請醫生,就算是不去醫院,那把醫生請到別墅來總沒問題了吧?
阿淵是顧沉從小就被派到身邊的人,他是爺爺從孤兒院帶回來的,對顧沉的一切都非常了解。
“阿淵,我問你,顧沉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發燒的?”我冷着聲音問道,莫名有些氣惱。
阿淵一板一眼的回答:“兩天前。因為少爺不肯去看醫生,連藥都不吃,我們這些手下人也不敢忤逆少爺。”
我瞥了正躺在病床上眉頭緊蹙的顧沉一樣,暗暗罵他活該。
明明是生病了,還裝作沒事的樣子帶我去游樂場,顧沉你是不是燒糊塗了?我在心裏問着,有些懊惱的抓了抓頭發。
醫生很快就來了,阿淵把大致的情況和醫生說了下,然後回過頭來看我,似乎有什麽話想說的樣子。
“有話直說。”我沒好氣的說着,語氣十分不客氣。
阿淵終于說道:“大小姐,本來少爺的體溫昨天已經降下去了,但是因為一早就出去接大小姐回來,路上又吹了風,所以才導致高燒不退。”
我一怔,然後才道:“顧沉是不是和你說什麽了?”
“是的。我本來是勸少爺去看醫生的,但少爺說因為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所以顧不得看什麽醫生了。我還以為是道上出了什麽問題,等少爺說要去接大小姐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少爺說的很重要的事就是和大小姐一起去游樂場……”阿淵顯然不能理解顧沉的行為,悄悄看着我的神色說道。
其實,我很也不理解。
正當我迷茫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顧沉時,門口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阿淵臉色一變,然後為難的看着我。
“怎麽這麽吵?顧沉生病了需要休息,阿淵,這是怎麽回事?”我厲聲問道,關于裝模作樣我還是頗有感觸的。
“這……”阿淵為難的正要解釋,門卻被轟得一下踹開了,連正在給顧沉準備輸液的醫生拿藥的手都抖了抖。
我皺起了眉頭。
“我知道阿沉回來了,你們幹嘛攔着我?我要見他!”被兩個黑衣大漢拉着的是一個豔麗的女生,她此刻正拼了命的想要進門來,卻奈何敵不過兩個大漢的力量卻依然拼命掙紮着。
阿淵上前,有些無奈的說道:“方小姐,少爺不舒服,您還是先出去得好。”
方小姐?這個稱呼讓我微微驚訝了一下,這個所謂的方小姐難道就是方朝陽的妹妹?
“你說什麽?阿沉生病了?那我更要去照顧他了!”女生胡亂的揮着手,阿淵又不敢傷她,只能先讓兩名大漢放開她。
待女生看到一旁的我時,忽然大吼了一聲,我不悅的皺眉看她,她指着我就說:“這個狐貍精是從哪裏來的?阿沉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他不要我了是不是?”
☆、明月【二】
飛揚跋扈。
這是方明月給我的第一印象。
我本以為擁有這樣一個名字的女孩是溫柔恬靜的,她可能和方朝陽一樣沉穩冷靜,但我萬萬想不到方明月竟會是這樣的女孩子。
“方小姐是吧?你說話客氣一點,這不是在你家,你以為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大吵大鬧?”我冷笑一聲,對方明月指過來的那只手指感到非常礙眼。
方明月似乎沒料到我會這樣說,愣了三秒鐘後才爆發,“你以為你是誰?這裏是阿沉的家!我以後是要嫁給阿沉的,就是這裏未來的女主人!”方明月滿臉怒容,對身旁面色難堪的阿淵說道:“你趕快把這個女人給我扔出去,我不想看見她!”
“方小姐。”阿淵聲音也冷了下來,“請你說話放尊重一點。”
我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方明月,“不知羞恥。你說你是這裏的女主人?不好意思,顧沉才十八歲,說什麽結婚也未免太早了。另外,誰同意你嫁給顧沉了?方小姐,你現在馬上從這裏出去,否則別怪我沒提醒你。”
方明月不屑的看着我,嘲諷道:“你以為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