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起去看看花燈?”
在來往的游街百姓注意到緊緊擁着的二人之前, 梁延終于将他松開,只是相連的手仍是舍不得放開, 将他指尖攥在掌心裏時輕時重地揉捏着。
“嗯……”沈驚鶴悶悶地應了聲。
他知道按照正常情況,自己應該将手指從梁延掌心中抽出,又或者是認真質問一番他剛才為什麽要那麽做。然而元宵燈市的璧月流光實在是好,那鳳樓玉闕中若隐若現傳來的笙歌又是那般悅耳的曲調, 直教他怔怔地忘了一切該有的反應,只能将一雙眼牢牢地望在梁延臉上。他滿含笑意的黑眸望過來,自己便也跟着生了滿心的歡喜。
你可真沒出息。
沈驚鶴暗暗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句,然而梁延溫熱幹燥的手掌一握上來,他便也只能乖乖垂了眼, 老老實實地跟在他的身後了。
花下燈前出畫裾, 衣香一路暗氤氲。銀花绛樹在燈市的街道兩側開了千丈,游人如織,舞袖如雲。夜色雖已愈發濃郁, 然而前路幾線高繩上挂着的錯落有致的玲珑花燈, 卻在月色下盈盈閃耀着七彩的華光。
每盞花燈下都懸挂着一張在蘭麝香風中搖擺着的紙條,紙條上寫着形形色色的燈謎。若是猜對了,便可憑着紙條将花燈摘下帶走。若是實在猜不中, 偏又喜歡得緊,亦可找旁邊的商販直接花了錢買下。
“可想去猜燈謎試試?”梁延像是怎麽也看不夠他似的, 只是一直偏了頭望着他笑, “不對……依咱們六殿下的聰明才智, 若是當真去了, 只怕那挂了花燈的鋪子今日倒是要大賠一番。”
沈驚鶴也被他逗笑了,“梁小将軍若是不忍心,大可以在我猜中後再把錢一一數給他們。”
“好!”梁延意氣風發地挑了挑眉,“你盡管放開了去猜,今日便是将這半條街的燈謎都猜中了,我也絕不吝惜買花燈的錢。”
“梁小将軍當真闊綽,我倒是不好意思再過去了。”沈驚鶴沖他眨了眨眼,笑得狡黠。
“不妨事,你若有興趣,我們便一同過去看看。”梁延愈看他的笑顏愈喜歡,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今日你只管挑着自己喜歡的事情做,我陪你便是。”
沈驚鶴倒也沒再說話,只是輕輕回握住他的手,兩個人晃晃悠悠地慢慢朝花燈走去,時不時側首閑談低笑一二。周圍行人興致勃勃地呼朋引伴、指點高喚,他們二人卻只是靜靜地踏着和緩的步子,邊走邊欣賞着流轉的燈色月色。
夜色很長,便是走得慢些,也無傷這清歌疏月的良宵。
十裏香風又将他們飄搖的衣帶吹得交纏在一起,沈驚鶴低頭看去,卻是先看到他們牢牢相握的手。
他也不知怎麽想的,竟是徑自擡起頭來,歪了歪腦袋看向梁延,“現今天上沒有落雪,長街也非濕滑難行,你為什麽還要牽着我?”
梁延被他這麽直白的問話問得一怔,沈驚鶴卻像是微醺在了滿城飄着的美酒香氣中,只仗着心裏似醉非醉的三分酒意,直勾勾地盯住梁延不放。
被他毫不遮掩的目光看得眼神微閃,梁延掩飾般地擡首望了望天邊的銀漢清寒,口中輕聲道:“一會兒便該落雪了。”
沈驚鶴仿佛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撇了撇嘴,“你倒不如說是燈市人山人海,怕我丢了呢。”
“不會丢的。”梁延重新看向他仰起的略有不滿的臉,眸子裏星光粲然,“我這雙眼睛認得你,無論你在哪兒,它第一眼都能瞧見。”
他微微動了動同沈驚鶴緊握着的手,将兩只手換成十指相扣的模樣。
“不會丢的。”梁延又湊近了些,深深望進他的眼瞳中,再一次用篤定的口吻強調。
沈驚鶴瞥他一眼,迅速轉回了視線。也說不上對這個解釋滿不滿意,總歸他的唇角,終是輕輕地向上勾了勾。
“兩位公子,可有興趣猜一猜燈謎?若是猜中了,便可将對應的花燈拿走,不要您一文錢!”還未走到高懸的花燈處,早有那眼尖的商販殷勤地笑着上前,口中不住熱情地相勸。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想起了剛剛的玩笑話,不由得相視一笑。商販有些摸不着頭腦,然而對着這兩個長相頗俊的公子,他仍是不減熱情地引着路。
“來試一試吧,兩位公子!”
沈驚鶴沖他一颔首,轉頭對着梁延一揚眉,故意作出一副纨绔公子的風流樣,“看上哪盞花燈了,盡管跟爺說說,爺這就給你取了來!”
梁延一愣之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半眯起了眼,一手威脅地捏了捏他的下颌,語調低沉,“誰是爺呢,嗯?”
“你是爺,你是爺。”沈驚鶴像是被捏了後頸的貓兒,一下洩了方才幹雲的豪氣,只能讨好地将下颌在他指腹上蹭蹭,“……梁爺?不知您喜歡哪一盞,小的這就為您摘了。”
梁延看他不過被稍一威脅兩句,就如此氣節盡喪、顏面盡失,當下不由得磨了磨牙,手指也跟着在他臉上輕捏了一把。
“說了今日你只管挑着自己喜歡的來。”他揚起下巴指了指近旁錯落有致的萬點華燈,“喏,去吧。”
沈驚鶴退後一步将下颌從他手中解救出來,笑意盈盈地望了他一眼,便轉身踏入千萬盞光華流彩的燈影間。
煙凝微作暈,焰暖欲成霞,放眼望去,形形色色的各式精巧花燈幾乎要晃花了人的眼。沈驚鶴随意走到一盞栩栩如生的胭色蓮花燈旁,伸手展開燈下系着的小紙條。那紙條上寫着一行小字:半部春秋,打一字。
他輕笑了一聲,擡眸望了一眼身旁抱臂側首看着他的梁延,招來方才的商販。
“半部春秋,取春字的一半,再加上秋字的一半,可是‘秦’字?”
“公子果然聰穎絕倫!”商販口中誇贊着,主動将蓮花燈替他解下,送到沈驚鶴手中,“這盞花燈,便送給您了。”
“多謝。”沈驚鶴沖他點點頭,卻是不急着走,轉頭看向了另一側蘭瓣形狀的桐油紙燈。
“風蕭蕭兮易水寒,打三枚象棋名。”他捏着紙條細細地打量一番,一字一句地讀出其上謎面,微微一笑,“倒是頗有些意思……荊軻刺秦,一去不返。店家,這謎底可是士、将、卒三字?”
商販這回可是當真有些吃驚了,他看了看沈驚鶴胸有成竹的淡然模樣,卻是不得不心服口服地點頭,“的确如此,的确如此!公子果然有大才。”
“不敢當,運氣好罷了。”沈驚鶴接過他遞上來的第二盞燈,別過頭瞥了一眼梁延,微擡起下颌,眼中隐有自得之色。
梁延看他意氣飛揚的灑脫樣,臉上笑意更盛。若不是此刻周圍來往的皆是行人,他只怕早已将他狠狠摁進懷裏,一手胡亂揉亂他柔順烏發,細細瞅他再擡頭時露出的半是羞惱半是氣急的表情。
不知道陌生的過路人救了自己的頭發一命,沈驚鶴仍然毫無所覺地環視着重重花燈。近旁的彩燈皆是大同小異,他拿了方才那兩盞,便已對相仿的興致缺缺。
“那盞燈也可一猜麽?”
忽然,他伸手指向不遠處一盞嵌寶銀象駝水晶燈,好奇地問着店家。這盞燈看着便華貴至極,描金繪銀的寶蓋之下,是數顆瑩潤珍珠串成的索絡,上下還綴着挑排與彩穗,周遭花燈在它的豔光下皆是黯然失色。
商販見這小公子看上了這盞華燈,腦門上隐隐沁出些微汗。元宵燈市,為了招徕過往的顧客,哪家花燈鋪子不是得擺出些噱頭。這盞精美貴重的水晶燈便是他們家鋪子今年的重頭戲,特意請了京城最好的匠人雕琢而成,所用材料亦是一件比一件的昂貴。
這小公子前兩個燈謎皆是望一眼便知,聰穎得很,若是當真被他猜中了這一盞……
商販苦着一張臉,然而行商最重要的便是信譽,也只能如實告知,“這一盞燈的确也可以猜得,不過這是咱家鋪子最貴重的一盞,也是今年燈市的燈王,這謎題自然也就最難。”
“哦?讓我瞧瞧吧。”沈驚鶴緩步踏過去,迎着炫目的華光,展開灑了銀粉的香紙——
五月既望時,出門多加衣,游子離鄉久,素箋未寫詩。打四味藥名。
藥名麽?沈驚鶴屈起指節輕叩着紙條,若有所思地望着謎面,側首沉吟着。
他自顧在原地思考,商販卻是偷偷拿眼觑着他,只暗自祈求各路菩薩保佑這小公子千萬別猜中。
“啊,有了!”沈驚鶴愉悅地一拊掌,商販卻像是站不穩似的往後生生退了一步,眼裏已帶出了五分絕望。
——萬一,萬一他猜的是錯的呢?
商販緊張地望向他,沈驚鶴卻已是神色自如地開口,“這四味藥名,一一道來便是半夏、防風、當歸、白芷,不知是也不是?”
他含笑向商販望來,商販早已眼前一黑,五分絕望也變作了十分。雖是百般無奈,他也只能拖着步子走上前,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就要解下這盞昂貴精巧的華燈。
一只手突然擋在華燈面前,攔下了他。
商販驚訝地看過去,沈驚鶴卻已是面色自然地縮回了手,沖他微一點頭,“這盞水晶燈,店家還是自己留着吧。既是今年的燈王,那我也不好奪了旁人賞它的樂趣。”
言罷,他舉起手裏兩盞花燈向他一示意,語調重新變得輕快,“不過這兩盞,我可便不再多讓了!”
愣怔之後,商販連聲對沈驚鶴感激點頭,“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沒有再看背後的商販,沈驚鶴輕笑一聲,轉身走向一直在一旁等着的梁延。
梁延自然地接過他手中的花燈,偏頭打趣道:“不拿那燈王,你當真舍得?”
沈驚鶴沒好氣地沖他撇了撇嘴,眼底卻劃過一絲笑意,“若按照我們之前商量好的,只怕我若當真拿了那盞水晶燈,梁小将軍今日便要被留在這處抵債了!”
梁延失笑地搖搖頭,看着手中盈盈流轉光芒的花燈,眼神柔和。
“你挑的這兩盞皆是水燈,不如我們便将它們拿到橋底下放了?”
沈驚鶴笑着湊近,盯着他的面容,笑意更盛,“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石橋下的清波上已漂了大大小小數十盞花燈,微微閃爍的千萬點明光投映在水裏,竟似漫天星辰落于一泓潋滟碧波。夜風一吹拂,花燈便悠悠地在河面上碰撞着蕩開,層層漣漪又将滿河的星影驚散。
沈驚鶴拿了那盞蓮花燈,将蘭燈遞給了梁延。兩人并肩蹲在石橋底下的河邊,靜靜望着手心裏流光溢彩的花燈。
漂水燈前,向來是要一并許個願望的。水燈承載着願望悠然向清波深處漂去,這願望便也能一直傳到天上,終究有實現的那一天。
許個什麽願望好呢?
沈驚鶴在心裏默念了句“河清海晏,平安康健”,看了看一旁梁延被燈芒映得清晰的側顏,又鬼使神差地在心中加了句“歲歲常相見”。
這又算什麽呢。
他的臉上有些微紅,借着放燈的動作掩飾地彎下了身子。同一時間,梁延也将手中的蘭燈輕輕置于水面上,兩盞花燈閃爍着瑩瑩光亮,相伴着悠悠漂向遠處,直到化為碧波盡頭的兩個小光點。
等到再也看不見花燈,沈驚鶴才轉過頭來,看向從剛才起就顯得分外沉靜的梁延,好奇開口,“你方才,許的是什麽願望?”
梁延聞聲低首向他看來,燈火将他眉目照得溫柔,宛若月色溶開了一片霜色。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他輕輕牽過沈驚鶴的手,話音在晚風間如陳酒般醇厚,“等到它實現的那一天,我一定再一字一句地,好好說給你聽。”
沈驚鶴偏了頭瞧着他,只覺得心底有塊地方驀地一動,有什麽難言的情緒從最深處滿溢出來,将他的胸口弄得酸酸漲漲的,可是偏又透着一股令人飄然沉醉的甜。
想再靠他近點。
他沒有多想,上前兩步,一把反握住他的手,“過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言罷,也不等梁延反應過來,拽着他就往燈影綽綽的長街上大步走去。梁延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繞過一個又一個高聲吆喝着的鋪子,穿過重重笑語聲聲的人群,直到在一個小小的泥人鋪子前停住步子。
沈驚鶴松開手,帶着笑望他一眼,便低頭在做泥人的老人家耳邊輕聲囑咐着。梁延聽不清他刻意壓低的聲音,只是同樣一瞬也不瞬地回望着他,等着看他究竟要做什麽。
一番語畢,老人家明了地點點頭,從小桶間撈出一抔黏土,攪動摔打後,便細細地用手捏制着,不時還用細竹簽仔細刻畫着其上紋路。
梁延初時還看不出老人家做的究竟是什麽,直到他手中的黏土逐漸顯出了雛形,他又用粉彩在其上精心上着色,這才終于顯露了最終成品的模樣——
沈驚鶴付了銀錢,笑着接過已風幹固色的那只泥人鶴,拉過梁延的手,将它輕輕置于他的掌心。
“喏,欠你的回禮。”
他雙眸直直地望向梁延,裏頭亮亮的,交織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梁延怔怔地望着掌心中那只栩栩如生的鶴,明明挺輕,他卻覺得自己心中沉甸甸的一片,滿盈着從未有過的欣喜與釋然。
沈驚鶴低下頭,伸指撥了撥鶴的羽翅,耳廓有些隐隐發紅。
“……飛不走了。”
呢喃的聲音并不大,卻在梁延的心底激起了一波又一波肆意洶湧的情緒,讓他整個心神都為之激蕩。他覺得自己的指尖都在微微地發着顫,眼角有些發澀,讓他有一種下一秒就緊緊将面前人擁住的沖動。
他也的确如此做了。
被梁延一把擁入懷中,兩人中間沒有一絲一毫空隙能讓空氣流過,沈驚鶴只覺得自己的呼吸又開始有些急促地不穩。他将前額抵在梁延的胸前,眼睫難以抑制地輕抖着,撲面而來熟悉的氣息讓他幾乎都要頭暈目眩。
“小鶴兒……”梁延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盡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不願做出更過分的舉動,将眼前這個自己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吓着,“這是我收到過最好,最好的禮物。”
“謝謝你。”
梁延深深閉上了眼,他幾乎有種向上天頂禮膜拜的欲望。他梁延何德何能,竟能從世間千萬人海中得遇一個沈驚鶴,又能在他的心中分得一小塊地方,刻上自己的名字,包容着自己所有小心翼翼的靠近和忐忑不安的親近。
滿心裏,滿眼裏,都是他,也都只有他。
他從來不敢相信自己竟能這樣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只要看着他一笑,便覺得天上的星星也在一剎那墜滿了人間。
梁延深深吸了一口氣,松開他,從一旁的鋪子中買了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遞到沈驚鶴手上。
沈驚鶴臉上的微熱還未褪去,他訝異地望着突然被塞到手中的面具,“這是……”
“你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戴上別人就不敢欺負你了。”梁延看起來像是在極力克制着什麽,只是輕輕對他一笑。
沈驚鶴有些不滿地望着他,“柔弱?別人可都說我是修竹,芝蘭玉樹,君子端方。”
梁延望着他,仿佛想起了什麽,神色溫柔而動容,“在我心裏,你永遠是蓮池旁那個含淚的小公子。”
他怎麽還記得那麽清……這個坎兒是邁不過去了是吧?
沈驚鶴磨了磨牙,還是忍不住瞪他一眼,臉上卻是不禁露了笑模樣,“第一眼果然重要,早知我打扮體面恭候你。玉帶寬袍,焚香彈琴,再折幾朵風荷擺在亭邊。”
梁延眼中波光閃動,沒有說話,只是拿起面具,輕輕将它覆在沈驚鶴面容上。
“……不,他們愛你氣度不凡,我卻只想看那個脆弱卻真實的你。在我面前,你無需強撐着。”
冰冷的青銅面具将他的臉罩得嚴嚴實實,只有眼前留了兩個孔洞,得以讓沈驚鶴瞧見梁延深深望過來的一雙深邃黑眸。
他覺得自己的眼神再也移不開了。
面具隔絕了整個世界,也讓他終于能和自己的心安靜獨處。他還想再望一眼,多望一眼,梁延卻已經伸手将面具的雙眼牢牢捂住。
一片漆黑之下,周身的觸覺更加敏銳。他分明感到梁延微微傾過身子,向自己緩慢而堅定地靠近,直到熟悉的氣息再一次将自己從頭到腳包圍。
面具幾不可察地一沉,仿若最輕最輕的落雪拂過,化作朦胧的月光消散在面容。
蜻蜓點水。
沈驚鶴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無法抑制地輕抖着——他該知道那是什麽嗎?他分明知道那是什麽的……
然而他根本無心分辨,又或者說是來不及分辨。他只能急促地輕喘着,在面具裏緊緊閉上自己的雙眼,放任自己沉浸在從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的酥麻與悸動。
梁延輕輕摘下他的面具,面具之下,沈驚鶴緩緩睜開雙眸,一雙隐約潤着水意的眼正直直對望過來。
他溫柔地撫上他的臉。
燈火璀璨映于你眼瞳。自此,我有了想守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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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改名叫《奪嫡不如談戀愛》啦!蠢作者忘記提前跟小天使們說就跟編輯講了……躺平任踹。寶貝們再愛我一次1551
預告一下:下一章他們就長大了,可以做些大人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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