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雨, 連天的大雨。

風如拔山努,雨如決河傾。一連十幾天, 傾盆而下的雨水都從未曾停歇。京城的天色已是少能望見晴藍,放眼霏霏陰雨中灰蒙蒙的長街之上,皆是形色各異的油紙傘下急匆匆趕路的行人。

金銮殿上。

“砰”的一聲,皇帝重重拍在龍椅前的禦案之上, 下一秒,又猛地把案上文辭急切的奏折統統掃到地上,冠前的東珠冕旒因甚大的動作幅度而不穩地搖晃着。

座下排成長長兩列的文武群臣無不低首屏息,攥緊象牙笏板的手心因揪心難捱的氣氛而微微沁出濕汗。

“你們看看,你們都給朕好好看看這些奏章!”皇帝震怒的聲音如雷霆般炸響在殿中, “夏水時至, 百川灌河,江南自蘇郡以西百餘裏、一十六個州縣,江河決堤, 良田屋舍盡淹, 萬民流離失所,洪災泛濫,情勢危急!”

“河堤使呢?主政官呢?為何無人及時奏報汛情?”

又是一聲暴喝。

“京兆尹何在?”

從文臣之列顫巍巍地走出了一個胡須花白的官員, 他的後背早已被一身冷汗浸透,滿布皺紋的面皮不住打着哆嗦, “臣……臣在。”

皇帝顯然是怒極, 他望着被拂在座下那些字裏行間都透着惶急的奏折, 胸膛因氣急而不斷上下起伏, “十餘日前,有流民初進京時,朕就一連命你派了兩三名官員前去調查,均回禀無礙——”

“這就是你所言的無礙?”皇帝又是重重一拍桌案,挾着滔天怒火的目光直直射向京兆尹,龍顏震怒,高聲相斥。

天子當堂一怒,又豈是尋常官員能承受得起的。當下京兆尹就雙腿一軟,滑跪在地上,口中只會六神無主地告着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站在文臣之首的徐太師掀了掀眼皮,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幾步外的官員。那官員當下會意地微一颔首,兩步出列,恭敬地躬身開口,“啓禀陛下,李大人領京兆尹之位多年,素來兢兢業業,匪敢懈怠。此次想來是手下人多有失職,欺上瞞下,竟将諸位朝臣也一同隐瞞了去。”

京兆尹聽得他為自己找來開罪的借口,仿佛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一般連連點頭,“正是,正是!卑職識人不明,将那等玩忽職守的官員派去打探消息,竟沒想到那兩人如此膽大包天,對此等大事也敢多加隐瞞,還請陛下明鑒!”

“哼,明鑒?”皇帝面上一派陰晴不定,他的眼神從文臣之上銳利地掃過,定格一瞬,最終還是閉了閉目,強自隐忍着轉回,“傳朕旨意,将那兩個怠惰渎職的官吏打入天牢,不日斬首棄市。至于你……”

他頓了頓,朝堂上仍是一片悄無聲息,衆臣皆是斂眉低目。

皇帝冷笑一聲,“既然識人不明,那你頭上這頂烏紗帽倒也不用繼續戴了。來人,将其押入大理寺,撤職查辦!”

京兆尹的臉色有些灰敗,但是無論如何都算保住了項上人頭,他日若逢良機,東山再起也尚未可知。因而他也只是頹然垂下頭,一言不發地任由自己被侍衛押走。

“陛下。”戶部尚書瞅準了時機,适時地出言緩和朝堂上略顯僵硬的氣氛,“赈災銀共計三十萬兩官銀幾日前已撥出,再加上江南各府縣原有的儲糧,想來民心當安,情勢當定,亦不過幾日之間。”

聞言,皇帝的臉色才好看了些許。他蹙眉沉思片刻,沉聲開口,“治水一事非同小可,絕不容有半點疏忽。衆愛卿可有人堪當大任,親赴水患當地指揮行事?”

衆臣面面相觑了片刻,還是低下了頭,一片鴉雀無聲。

誰人不知洪災初發之際,治水救災實在是一件極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且不論天雨連綿,瀉洩不及,這抗洪有沒有成效尚且無法保證,便是罹遭水患的當地亦是極為危險。再來這江南本就是魚米之鄉,可謂是極為富庶之地,能于此處任職的大多都背倚靠山,牽連的關系錯綜複雜。新官本就不熟悉災情與當地形勢,若是貿然前去,只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行事有偏,讨不得好不說,興許還會得罪了背後的貴人。

皇帝見遲遲無人應答,好不容易緩和了些的臉色又有發沉的趨勢。他正待開口,下一刻,卻聽見殿內傳來一道沉穩清冽的聲音。

“兒臣雖愚驽不堪,但也願為父皇分憂解難。此次江南水患,災情甚重,兒臣聞之已是喟嘆痛心不已。再兼之身處工部,對水利之事略通一二,故而兒臣鬥膽自請前去,協助當地府縣共治洪災。”

沈驚鶴不疾不徐地開口,待說完這一番話,這才微微擡起頭,眼神誠懇而謹肅。

皇帝低首對上他的眼神,緊蹙的眉頭終于略微舒展,“好,你既有此心,朕自然不會多加阻攔。傳令下去,特遣六皇子為欽差大臣,兩日後便啓程赴往江南治水,其間諸事,皆授予便宜之權!”

“多謝父皇,兒臣自當盡心盡力,必不辱命!”

沈驚鶴再次恭敬地一行禮,眼中劃過一絲決然的義無反顧,閃動片刻,最終歸于一片全然沉靜。

待得下了早朝,沈驚鶴想到此次前去,沒有十天半個月卻是難以返京,當下腳步一轉,就順道撐起傘往長樂宮走去。

天上的烏雲沉沉垂下,悶雷仿佛從人的腳底下震響,屋檐外織了密密麻麻一層雨簾,像是搬空了浩瀚四海之中的水。

皇後正捧着茶盞坐在正殿內,凝眸望着那幅花鳥畫出神。流蘇帷帳隐去了大半的落雨聲,茗茶的香氣混合在絲縷白煙中袅袅升騰,無端使安靜的宮殿內呈現出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看來前幾日我給娘娘送來的這份禮,倒當真是送對了。”

一道含笑的聲音傳來,打斷了皇後的思緒。

“看着天色,這怕是才下了早朝,你怎麽得空往我這兒來了?”見到沈驚鶴,皇後自是驚喜萬分,疊聲吩咐着侍女再添一盞香茗。

接過茶盞後,沈驚鶴落座于皇後對面,望着她微微一笑,“今日我過來,卻是同娘娘道別的。”

“道別?外頭還下着恁大的雨,你這是要往哪裏去?”皇後略帶驚訝地蹙起眉。

沈驚鶴抿了一口茶,斂去了面上的笑容,眼神多了一份凝重。

“今年夏雨空前的大,江南一帶已是大發水患,洪水破堤成災。方才我已向皇帝請命,領了欽差大臣的名頭,兩日後便赴江南治理水患了。”

“什麽?”皇後險些一失手打翻了茶盞,她驚愕地睜大了眼,一時竟難以消化這個消息,“你,你知不知道……這治水絕非你想象中的那般容易,又是在江南那等勢力複雜的地方,旁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兇險差事,你怎麽反倒還主動請纓了?”

知道皇後是對自己的處境擔憂挂懷,沈驚鶴眼神放柔了些許,安撫地開口,“娘娘,我知曉的,我亦非頭腦發熱或是一時糊塗,才決定接下這樁差事。”

他頓了頓,繼續開口,“我既在工部領任官職,按道理這水利川澤之事,我本就有責任參與其間。更何況,再沒有比我更适合的身份前去抗洪治水了。旁的官員若是前去江南,只怕還要束手束腳,言語行事都得多顧忌幾分。我身為皇子,又得皇帝欽命,當地的官員——至少在明面上,是絕不敢為難使絆于我的。”

皇後看着他的眼神仍是不減憂心,她輕輕握住他的手,長嘆口氣,“我知道你挂心當地百姓,但你如何不能想想,我也同樣挂心着你?自古天災人禍,何處少得了動亂不安,這樣一般危急的當口,你卻主動要涉險其間……”

她仍想出言相勸,開口時卻被沖出喉嚨的一串咳嗽聲所阻攔,臉色也因呼吸的不暢而顯得蒼白了些許。

沈驚鶴心下擔憂,連忙替她順着氣,又親手添了茶水遞到皇後手上,“娘娘……還是再找禦醫來看看吧?怎麽過去了這麽些時日,風寒不僅不見好,反倒還眼見着加重了不少?”

“不礙事的,許是以前落下的老毛病罷。”皇後擺了擺手,待得氣息平複之後,這才重新正色看向他,“此次江南水患,你當真是非去不可?”

沈驚鶴回望着她,神色凝重,“聖旨已下,更何況,我年幼時長在江南一隅,也無法眼睜睜看着故土的百姓流離失所,良田盡毀。”

皇後默然瞧着他良久,這才妥協地輕嘆一聲,面帶憂色,“你慣來是個有主意的……罷了,我不攔你,只是你一路吃行穿衣皆得多加注意,千萬記得自己多加保重。江南連天的下了那麽久的雨,想來官道亦是泥濘濕滑不堪。若是有那道路不通的地方,寧可多等幾日待積水退去,也不要冒着危險争這一天兩天……”

皇後又絮絮叨叨囑咐了良久,說到最後,自己竟是隐隐紅了眼圈,“你此去還不知道何時回來,一路上也不知能不能照顧好自己,若是有個什麽……”

她連忙止住口,一手拭了拭眼角的水意,扯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瞧我,盡亂說些什麽胡話……此行一定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

沈驚鶴心中酸酸漲漲的,滿盈着的皆是感動之情。他眼中一片動容,輕輕在皇後手背上安慰地拍了兩下,“娘娘,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

他看着皇後滿臉藏不住的關切,想了想,故意淺笑着轉開話題,“您可也千萬要保重好身子,待我從江南回來,再給您帶兩幅名家親筆繪成的花鳥畫!”

皇後也被他逗得展顏一笑,輕嘆着搖了搖頭,半晌,神色認真地開口,“什麽樣的畫倒是其次,你能平安從江南回來,就是我最欣悅的事了。”

沈驚鶴擡起頭,正對上她如平湖靜水般可包容一切的眼神,那眼神中明明白白不容錯認的,是一個母親對即将遠行孩子的思念與挂懷。

他握住皇後的手,鄭重其事地許諾。

“我會的。”

……

從長樂宮出來,已近掌燈時分了。天色暗了下來,淅淅瀝瀝的小雨倒是難得地停了。辘辘馬車經過蓄積着雨水的街道,仿佛其上漂浮着的舟楫,在水波上劃開幾道漣漪。

沈驚鶴方一從馬車上下來,便見到府門前背對着自己站了一個高大英挺的身影。他的目光在觸及到那個背影的同時,便已經先意識一步做出了反應,不由自主地柔和下了幾分。

揮揮手示意侍從将車馬停好,他背着手,不疾不緩地走上前去,與那道身影并肩看着還滴答滴着雨珠的重重檐角。

“梁将軍怎麽一個人孤零零站在我的府門外?”他也不轉頭看,只是自顧仰首欣賞着雕紋精美的碧瓦飛甍,“可是迷路了,忘記了怎麽回去自己的将軍府?”

耳畔低低傳來一聲輕笑。

“不是忘記了。”梁延偏過臉來戲谑瞧着他,開口說話時,熱氣就若有似無地輕撲在他的耳廓上,“是……故意不願想起來。”

沈驚鶴揉了揉微微發癢的耳垂,聽了這話,不由得垂了眼,微不可察地翹起一邊唇角。他倒也不答,一手牽住梁延的袖子就将他往府中帶,“外頭冷,進去說吧。”

進得點了華燈的書房內,沈驚鶴貼着梁延身邊坐下,轉過頭來望着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麽,神情卻又有幾分猶豫。

梁延看他一臉躊躇的模樣,主動替他找了話頭,“今日你在朝堂上主動請命之事,着實令我驚嘆萬分。”

沈驚鶴苦笑一聲,“江南水患危急,我此行卻是非去不可,只盼望天公作美,讓這連日裏的雨早些停了罷。”

撫了撫他的頭發,梁延垂着眼低聲開口,“早些年的《河渠志》和《水內經》我已經托人去搜集了,此間記載雖然與今年洪災情勢有別,但是或多或少也能給你做個參考。”

“嗯。”

許是嫌燈火稍顯黯淡,照不清梁延的眉眼,沈驚鶴又向前湊近了幾分,擡首細細地以目光描摹着他的輪廓,“先不說這些了……”

他的話音無端低下去了幾分,開口的聲音輕輕的。

“此去江南,我又要有好多天見不着你了。”

梁延只覺得自己的心被這幾乎低不可聞的話語輕撓了撓,一股綿綿的癢意都從心尖上不受控制地酥麻漾開。

他也将腦袋湊近了些,額頭幾乎直要抵上沈驚鶴的前額,“那……你會想我麽?”

似乎是被這直白的問話一驚,沈驚鶴的眼睫輕跳了跳,有些倉促地別開了眼,口中含混地念叨了一句什麽。

“我沒聽清。”

梁延氣定神閑地含笑注視着他,仿佛一個極有耐心的獵手,一步步不動聲色地靠近,只為了等待着最後時刻幹脆利落的收網。

沈驚鶴抿了抿唇,因他的不識趣微微顯出些羞惱,糾結半天,還是轉開了腦袋,眼神在滿架的古籍卷帙上漫無目的地游移。

“公務不繁忙的時候,興許……會抽空想一想吧。”

他面上仍強撐着一派鎮定,殊不知自己目光中微微的閃躲與難為情,早已盡數落于一旁那個始終專注凝視着他的人眼中。

梁延一手撫上他的側顏,用輕柔而不容拒絕的力道讓他轉回頭望向自己,雙目一錯不錯地定定望去,開口的聲音有一絲低啞,“兩日後你啓程之時,我去送送你。”

“好。”沈驚鶴也安順地将半邊臉靠在他掌心中,歪了頭瞧着他,“你要送我到哪?城門,還是城外的長亭?”

“你看這樣如何。”梁延挑起眉,墨黑的眼中多了兩分笑意,“——我一路送你到江南?”

沈驚鶴訝異地睜大了眼,整個人都猛然坐正了身子。他不可置信地出言,然而開口的聲音竟是無端有些結結巴巴,“你,你怎麽……”

“皇上知道的。”梁延含笑望着他,将他因驚訝而瞪圓了眸子的神情暗自勾畫下來,小心珍藏在心底,“他當然也知道前去江南一路上的危險,我想,他也不打算現在就讓自己的六皇子有去無回。”

沈驚鶴這才緩過了神來,派遣武官跟在欽差大臣身邊并非什麽罕見之事,倒是他一時激動,竟然忘記了還有這一茬。

——不對,那他剛才?

沈驚鶴的雙眸不善地眯了起來,他微擡起下颌,湊近了梁延,威脅地開口,“那你還問我,問我什麽……會不會想你?”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他卻反倒先氣虛了三分,耳廓也隐隐有些微紅。

梁延垂了眼看他的模樣,終于忍不住低頭朗笑了出聲。他長手一伸就攬過沈驚鶴的肩,将自己的腦袋放松地擱在他肩窩上,懶懶開口。

“會不會想念,跟在不在身邊,有什麽必然的關系麽?”他側首輕輕嗅着沈驚鶴發間的氣息,“不論你是在我身邊,抑或是我們相隔兩地,我這一顆心,可是時時刻刻都在想着你的。”

梁延的重量幾乎毫無保留地壓在自己身上,沈驚鶴只得僵硬地坐直了身子,以防他真将自己壓垮下去。聽得梁延在自己耳邊喃喃低語的這一番話,他的眼神不穩地晃了晃,默然片刻,終于還是輕輕在梁延背上覆上一只手,垂了眼看他枕在自己肩上的腦袋。

“左右你怎麽說都能找出理來……”

明明是抱怨的話語,被他那比起往常無端柔了幾分的語調說來,竟莫名多了一分缱绻的意味。

梁延将他摟得更緊了些,閉了眼笑嘆,“天色已晚,夜雨霏霏,六殿下何不發發善心,讓我這迷路的客人留宿一宿吧?”

“我這府裏可不比某位将軍的府中,竟是連客房都收拾不出來一間。”沈驚鶴順着他的話,想起四年前在将軍府中與梁延的那番交談,也是忍不住彎了彎眉眼。

“我倒希望……”後邊的半截話被梁延模模糊糊吞進了喉嚨裏,沈驚鶴略帶疑惑地低頭看去,他也只是深深望一眼他,勾起唇笑笑。

也瞧不出什麽究竟來,挪開目光,沈驚鶴這就打算起身令成墨另外收拾出一間客房,卻被梁延用不大不小的力度重新按下。

“再陪我坐會兒吧。”梁延仍将頭擱在他的肩膀上,望向他的眼神亮亮的,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沈驚鶴方一觸到他直直望過來的眼神,便知自己再無法開口說出拒絕的話語。他難得稍稍有些郁悶,懲罰性地擡了擡一邊肩膀,卻只換來梁延擁得更緊的力道,還有耳畔愉悅莫名的一陣低笑聲。

……

堂前的花樹被連日不斷的雨水摧折得有些凋零,檐燈在長廊兩側随風輕擺,回廊內石桌的棋盤之上,便也依着燈火的擺動而跳動着昏黃光暈。

“啪嗒”一聲,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之上,将右上角大片白棋的生路徹底封死。

“三殿下這一步棋走得妙哉。”徐太師一手轉着一串新置的檀木佛珠,慈眉善目地望着桌上棋局,“今日我原以為你會保下李成志?畢竟他可是近來最受你寵幸的側妃之父,想來那位美人兒也沒少在你面前梨花帶雨地哭訴。”

“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還不足以讓我開口保下這個拎不清大局的蠢貨。”沈卓旻微微側首,目光悠遠地望向廊外細雨,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敲打着桌面,“我讓他将災情和流民數量往少裏報幾分,可沒有讓他盡數壓下去不報——真當自己如今便有只手遮天的能力了麽?”

“你呀,還是這樣一副涼薄狠辣的心性。”徐太師随意拈起一顆白子,落在棋盤左上角,擡起眼慈愛地笑笑,“不過這樣好。你從沒有讓我失望過。”

沈卓旻輕輕一瞥棋局,面上神情莫測,“外祖,京城前去江南,其路如何?”

“自是山長水闊,天高路遠。”徐太師神色自若,手指輕撫着佛珠,也不急着催促他走下一步。

清脆的落子聲傳來,黑子重重叩在錯綜複雜的棋局間,本就詭谲的棋局在此刻望來,更是顯露出重重迷霧。

“既如此。”沈卓旻終于是露了今日的第一抹笑意,白淨的面皮顯出一派謙謙君子的溫和模樣,“流民暴丨亂也好,山匪橫行也罷,無論哪種,便有勞外祖處理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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