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兩日後。
沈驚鶴早已在臨行前就打點好了一切。他沒有帶上成墨, 而是将他留于府邸內,照看管理着府中的侍從僮仆。收拾好包裹, 又帶上了不易受潮的幹糧,他一早就輕裝來到了城門外。
短暫的拜別過後,前往江南的車隊終于啓程,沈驚鶴一個人坐在牢固寬敞的馬車內, 掀起簾子看着城門逐漸在視線內遠去變小,直到消失為一個模糊的小黑點。梁延騎着駿馬寸步不離地守在馬車左側,再加上随行的護衛侍從,車隊共有約莫二十多人。
車隊駛出京郊之時,沈驚鶴忽然叩了叩車壁示意車夫停下。車子停穩後, 不顧車夫不明所以的面容, 他一矮身便從車轅上輕巧地跳了下來。
梁延看到他從車上下來,立即輕拽缰繩令駿馬小步踏到他身旁,微微俯下身詢問, “怎麽了?”
沈驚鶴擺擺手, 沒有回答他,卻是對車隊衆人囑咐道,“諸位且按照原先定下的行程走, 你們也有陛下的手谕,一路上若是遇到驿站府衙, 有需要幫助之處亦只管找他們求助, 不必多慮。”
車夫有些驚訝, “六殿下的意思是……”
梁延低下頭看他, 若有所思地挑起了一邊眉。沈驚鶴眨了眨眼,沖他笑笑,揚聲道:“——恐怕我要向梁将軍的護衛借匹快馬了。”
脫離了載着重物的車隊,兩人輕騎的速度快上了不少,不消一個時辰便已徹底駛出了京畿的範圍。
這兩日的天氣時好時壞。随着一聲隐隐輕雷,方才還是晴朗的天此時又開始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打濕了黃土路面。
遠遠的,官道旁側似乎可看見一座小小的茶棚。沈驚鶴同梁延對視了一眼,便一齊快馬加鞭趕過去。将駿馬系在木柱上後,兩人一同坐進了茶棚內避雨,順帶着也歇口氣。
“兩碗清茶,多謝。”
沈驚鶴将幾枚銅錢放在桌上,茶攤的大娘收了錢,熱情洋溢地端了兩大碗茶水來,“好嘞!您盡管坐着歇息,等什麽時候雨停了再走也不遲!”
沈驚鶴沖她一點頭道謝,轉過眼來,就看見梁延正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似乎是在等自己開口解釋着什麽。
“你是不是想問我方才那麽做的原因?”沈驚鶴抿了一口碗中茶,茶水的口感有些發澀,他卻依然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我大概能猜到一點。”
沈驚鶴頓時來了興趣,“哦?那你說說看?”
梁延看他一臉氣定神閑地端坐着瞅自己,仿佛對考較自己這一舉動十分樂此不彼,心中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樂。他突然有些心癢癢地想再說些什麽渾話——諸如“你非想着要與我二人同游”之類的,然後再好整以暇看沈驚鶴如何惱個面紅耳赤。
他輕咳一聲,壓下了腦海內的浮想聯翩,臉色一整,重新歸于正經,“江南當地勢力錯綜複雜,我們若光明正大前去,恐怕還未來得及調查出什麽,他們就早已讓一切不該令我們知道的都盡數消失了。而我們眼下輕騎快馬,先隐下身份前去,興許還能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沈驚鶴對方才梁延腦中閃過的一切一無所知,他聽得梁延的回答,一臉“孺子可教”地點點頭,嘉許地彎了彎眉眼。
斂去笑意後,他的眼神卻也染上了一絲凝重。
“你說的沒錯。不過,我之所以這麽急着就要單獨行動,還有另一重緣由……”
對上梁延探詢的目光,他嘆了口氣,放下手中茶盞,“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對危險的直覺一向很準?這次臨啓程前,我的心裏總是隐隐有股不安。雖然可能是我多慮,亦并不一定真會發生什麽,但是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賭那一絲可能性。”
“當然,還有你的。”他瞥了一眼梁延,開口補充道。
梁延本來因為他的一番話已是嚴肅下臉色,待聽聞沈驚鶴所說的最後幾個字時,他卻是忽然怔了怔,方才還有些冷冽的眼神随着微動的心意,如此輕易地就放柔了幾分。他一手握住沈驚鶴放于桌面上的手,深深凝視着他,以一種起誓般的篤定口吻沉聲開口,“有我在,我便不會讓你置身于一絲一毫的危險中。”
沈驚鶴回握住他,指腹在他的腕間輕叩了兩下,亦同樣攥緊了他的手。無言的默契與信任随着脈搏的跳動傳遞在相觸的皮膚之間,溶于奔騰的血液,一路向上蔓延回心髒。
……
從京城到江南的這十餘日行程中,他們刻意将身上所有可以表明身份的物件都謹慎收好,身披蓑衣,頭頂鬥笠,看起來就像兩個普普通通的旅人。遇上陰雨天氣,他們也不再因之駐步,一路披星戴月風塵仆仆,直将本來預計的日程生生縮短了一半。
江城是蘇郡最繁華的城市,離江河較遠,地勢最高,城內又有暗渠得以分流雨水,故而所受洪災的影響并沒有多大。
向城門的守衛交了過城費,沈驚鶴壓低了鬥笠,就與梁延并肩踏入了這座被時人贊為“市列珠玑,戶盈羅绮,參差十萬人家”的江南名都。蘇郡知府的府衙同樣設在江城,遙遙便可見雙闕連甍、高聳入雲的氣派官邸,衙役威風凜凜地負手站在府門前,銳利的眼神來回掃視着過往百姓。
沈驚鶴同梁延對視了一眼,心下都對這座城市感到了一絲難言的古怪。
江城實在是太繁華了——或者說,繁華得實在太不像方經歷過一場水患的城市了。
四通八達的青石大道上,玉辇縱橫,青牛白馬,七香寶車碌碌而過,絡繹不絕的來往行人皆是一派得體整潔的模樣。市井兩旁的街坊店鋪依舊如常熱熱鬧鬧地開着,若不是街上還積了一層未來得及排幹淨的薄薄雨水,幾乎讓人想象不到這裏正是水患肆虐的蘇郡的都城。
然而硬要解釋起來,卻可以用江城本身所受影響便不大來搪塞過去。只是……
沈驚鶴放眼望去,心中那股古怪的感覺并沒有随着在街巷中深入的腳步而減少,反而愈來愈濃郁,幾乎要讓人下一秒就高聲呼一句不對勁。
他頓住腳步,環視一圈周圍看起來一派祥和的市井場面,蹙起了眉頭。
到底是哪裏有古怪呢?
他的目光漫無目的地掃過街道兩旁忙着做生意的攤販,掃過倚門相互聊着天的大娘,掃過拿着風車跌跌撞撞跑在大街上的稚童,忽然一凝。
“梁延。”沈驚鶴猛地轉過頭瞧住他,目光炯炯,“你有沒有發現……江城的街巷裏竟然連一個流民都沒有?”
他終于明白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裏了,正是流民!
一座所受影響不大的都城,本身又富庶至極,按道理是應接濟周邊州縣流離失所的百姓的。然而一路走來,別說是背井離鄉拖家帶口的疲憊流民,便是連一個衣衫褴褛的人都少見。放在一座周邊都被決堤的江河淹沒大半的都城中,又是何等的古怪?
梁延瞳孔一縮,目光頓時凝重了下來,“的确,江城旁幾個州縣附近水網稠密,想來應該損失慘重。按道理,流民最先選擇投奔的地方,應該正是相鄰不遠又儲糧豐富的江城才對,城內如今為何反倒是這樣一般景象?”
沈驚鶴沉吟片刻,“我們在這兒想破了腦袋也沒有用,不如這樣,我們分頭去向左右街坊打聽一二,一盞茶後在街口的那家馄饨攤前會合。”
“好。”梁延點點頭,臨走前還不忘回過頭來深深看他一眼,“你自己多加小心。”
和梁延分開後,沈驚鶴選擇了靠右的那條道,裝作一個經行的旅人向鄰裏打探着江城的消息。無論是街上百姓還是一旁攤販,皆是熱情地向他介紹着江南風物,提及江城的知府陳仲全時,亦是贊不絕口,直誇他是難得的父母官。
沈驚鶴與他們攀談兩句,又狀似無意地提及了江南水患以及周邊流民,然而方才還殷勤萬分的百姓們要麽輕描淡寫轉開了話題,要麽直接推三阻四只道不清楚。如此碰壁了幾回,沈驚鶴心中的疑窦愈發深了。
一盞茶的時間很快過去,沈驚鶴沉思着向街口的馄饨攤走去,眉頭緊皺。梁延早已站在攤前等着他,看到他如期歸來,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氣。
“怎麽樣?”梁延大步朝他迎來,刻意壓低了聲音,“我沒問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來。有意思的是,鄰裏街坊無一例外都在說着當地知府的好話,然而問及流民一事,卻都紛紛避而不談。”
“我這頭也是一樣。”沈驚鶴嘆了口氣,看了看一旁馄饨攤,索性拉着梁延過去坐下,點了兩碗鮮肉馄饨填肚子,“這裏頭一定有古怪。”
膀大腰圓的攤主很快端了兩碗香味撲鼻的馄饨上來,沈驚鶴看着他熟練地将碗筷擺好,不死心地又開口發問,“聽店家的口音,應是江城本地人?”
“正是。”左右如今除了他們也再沒別的客人,攤主也不介意陪他們唠唠嗑,“我家祖輩都住在江城,不是我自吹,咱家這做馄饨的手藝,可是從大幾十年前就一脈傳下來了。”
梁延早已替他将米醋倒進碗碟中,一手輕推了推,挪到他瓷碗跟前。
沈驚鶴勻了些米醋入碗中,舀起一勺馄饨,吹了吹熱氣就送入口中——果然噴香鮮嫩,爽滑可口。他咽下口裏的湯汁,笑着順勢接過攤主的話,“如此美味的鮮肉馄饨,我的确從未在別處吃着過。店家你有這等難能的手藝,想來生意一定總是能紅紅火火的。”
攤主略帶得意地嘿嘿一笑,搓了搓手,還是謙虛地道了聲“尚可尚可”。
與梁延對望一眼,沈驚鶴終于試探地将話題轉過,“我聽聞當地的陳知府,上任亦不過兩年有餘?能将江城這樣一個偌大的城市管理得如此井井有條,想來一定是位清廉公正的好官吧?”
攤主的笑容僵了僵,眼神有些閃爍,然而很快又笑得更開,“正是,正是!陳知府一心為民,兩袖清風,江城的父老是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
沈驚鶴沒有錯過他一瞬間的僵硬以及無端生硬了兩分的口氣,當下更是趁熱打鐵,“那不知此次江南的水患,陳知府又是如何處理的?我觀這江城依舊是熱熱鬧鬧的,看來他果然是治理有方啊。”
将擦桌的白布巾甩到肩上,攤主的笑容淡了些許,神情也有些心不在焉,“官府的事情,我們平頭百姓又哪裏會知道?”
他似乎開始有些焦躁不安了起來。沈驚鶴暗中給梁延遞了個眼神,梁延心領神會地接話,目光随意地環視着周圍長街,“說起來,我們一路行來,好像倒沒有見過什麽流民……”
仿佛被什麽字眼給刺痛,攤主渾身猛地一震,匆忙轉身就抹起了不遠處幾張方方正正的桌子,嘴裏略有不耐地搪塞着,“沒見過,沒見過!我不知道你們在問什麽。”
言罷,他突然有些警覺,擡起頭謹慎地看着他們,“你們兩位……不會是從京城來的吧?”
“自然不是。”沈驚鶴裝作頗為訝異地看着他,“店家怎麽會忽然這麽問?”
攤主謹慎地望了他們一眼,又來回掃視了幾圈,這才繼續低下頭悶悶擦着桌子,“不是就好……不管你們是從什麽地方過來的,我勸你們還是安分低調一些,別瞎打聽。”
說着他望了望四周,似是無意地低聲自言自語,“白費勁兒……也打聽不出什麽的。”
看着他重新回到大鍋前忙碌的身影,沈驚鶴知道這回是再也問不出什麽了。嘆了口氣,将銀錢留在桌上,他便同梁延一起起身離去。
“瞅着這天色,一會兒估計又要下起雨了。我們還是先去歇息一晚,這幾日再繼續慢慢調查吧。”沈驚鶴擡頭望了望天,偏首低聲對梁延道。
梁延自然是随着他,當下也一點頭,加快步子向着前方行去。
進城的時候他們便早已看好了長街盡頭的一間客棧,不大,但是三教九流來往衆多,客流甚廣。混跡于其間,倒也不失為一種大隐隐于市的匿身方法。
“掌櫃的,來兩間上房。”梁延将銀兩拍在桌面上,沉穩開口。
撥弄着算盤大腹便便的掌櫃滿懷歉意地一笑,苦着臉開口,“這位客人,實在是對不住啊!小店的房間前幾日給水淹了大半,如今大部分還在修整,只剩下一間上房是空着的了。”
梁延一怔,剛想向沈驚鶴開口道換一家客棧,沈驚鶴卻已是将桌上的錢拿走一小半,剩餘的盡數往掌櫃那頭一推,“那就麻煩給我們一間上房吧,再備些熱水和熱茶,一并送上來。”
“好嘞,絕對不教您多等!天字一號房!”掌櫃看着這比房錢豐厚了不少的銀兩,當下眉開眼笑,高聲喚着店小二将他們二人領上樓。
直到店小二彎腰退下,他們站在空無旁人的房間裏時,梁延的神色都還有些複雜。他偏首望向正淡然自若打量着房內家具的沈驚鶴,眼神微妙地閃了閃,“你,方才……怎麽不換一間客棧來住?”
“那多麻煩啊。”沈驚鶴聽到他的聲音,轉過頭來,理直氣壯地開口,“馬上就要下雨了,難道你還想披着蓑衣在大街小巷裏挨凍不成?更何況我們之間又沒有男女之防,同住一間屋子又怎麽了?”
梁延頗有些無言地瞧着他,默然了半晌,到底還是敗在沈驚鶴澄澈依舊的眼神之下。
行吧,雖然這床上只有一床被褥,但他将外衣蓋在身上湊合一宿,應該也不至于凍出病來。
梁延沉默地任由沈驚鶴拉着自己在桌邊落座,看他動作輕快地在兩人杯中倒着茶水,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的确對于能跟沈驚鶴共寝一室歡欣至極,也從未想過掩飾跟他再親近一些的欲望。然而現在他們這樣不上不下的關系……
他垂了眼,偏首靜靜凝視着沈驚鶴。日夜兼行的風塵絲毫未損他面容的清俊,那雙比瓷還白的手此刻正穩穩托着茶壺,汩汩往杯中注着清茶。沆砀的水霧讓他的面容有種非在人間的虛幻感,濺起的水珠險些落在眼前,他便微偏了偏頭,輕顫的眼睫仿若随時要振翅飛走的蝴蝶。
梁延的眸色深了些許,手指緊緊蜷縮起,指節因用力而捏得有些泛白。
他幾乎都能想象得到,今夜又将是怎樣一番漫長而甜蜜的折磨了。
房門忽然被輕輕叩響,得到進來的吩咐後,店小二便推開房門,費勁搬着一桶還冒着熱氣的熱水放在房間中央,又在木杆上搭了幾條幹淨的布巾。
“熱水已經送來了,客人你們沐浴完後,沖着樓下喚一聲,我便會上來替你們将木桶搬走。”店小二撓撓腦袋,憨厚地說道。
“多謝。”沈驚鶴沖他一颔首。店小二又彎了彎身子,告退時還不忘替他們細心掩好房門。
梁延有些僵硬地看着那一大桶熱水,又緩緩擡起脖子,環視了一圈房間內。
沒有屏風。
他猶自在原地發着愣,沈驚鶴卻已是一手将頭頂玉冠摘下,滿頭如瀑烏發瞬間盡數披散而下,自然垂落。狹長的眼角被發絲遮住,他微一偏首,發尾便随着動作輕輕拂過肩頭,“我先沐浴?”
梁延沒有回答,他微暗的目光根本無法移開沈驚鶴的面容,喉結不受控制地上下一滾動。
他仿佛被什麽牽引着一般,屏住呼吸緩緩踏到他跟前,伸手輕握住散落着的一束柔順的墨發,攏在掌心裏憐愛地細細摩挲着。
沈驚鶴放在衣襟上的手一頓,他沉吟了片刻,側頭輕輕用下颌尖碰碰梁延近在咫尺的手,眼神藏着一抹狡黠的戲谑,“其實……這木桶興許也夠大,能容得下兩個人?”
梁延呼吸狠狠一窒,握住烏發的手一抖,連着自己的整副心魂都跟着不穩地輕顫了一瞬。他深深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裏頭竟無端多了一絲隐忍着的咬牙切齒。
“你——”
梁延低首湊近了些,想要出聲好好警告一番,警告眼前這個對自己言語産生的後果毫不關心的人。然而對上沈驚鶴那雙含着清澈笑意望過來的眸子,他卻再一次認命地發覺自己的呼吸幾乎被全部奪走,只能怔怔地瞬也不瞬盯着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克制着自己親吻下去的沖動。
“我……什麽?”
水面氤氲而上的熱氣将沈驚鶴的面頰熏得有些發紅,他一手撐住浴桶的邊緣,尾調微揚,落入梁延耳中卻是莫名多了幾分勾人的意味。
梁延深深倒吸一口氣,用力捏緊拳頭,猛地旋身,那倉皇離去的背影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落荒而逃。
“你……先沐浴吧,我去外頭賞會兒雨。”
“砰”的一聲,房門被重重關上。沈驚鶴本想再調侃他一番,教他重新找一個不那麽拙劣的借口。然而看着房門上搖擺不已的檐燈,指尖撥弄了兩下泛着清波的熱水,他還是忍不住倚着木桶,一手遮了微熱的臉,淺淺勾起一邊唇角。
真傻。
※※※※※※※※※※※※※※※※※※※※
敲頭!小鶴兒你怎麽學會欺負梁延了!
謝謝雪吹墨、阿遠鍋鍋的地雷~麽麽噠
感謝萬翳年生、佐木灌溉的營養液!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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