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正如那日的小乞丐所言, 清池縣位于江河下游, 靠近長堤的決口,偏偏又地勢低平, 大水肆虐而過的痕跡極為明顯。街上稍低處的積水幾乎要漫過膝蓋,兩旁屋舍不是歪歪扭扭殘破不已, 就是已經缺了大半邊門窗。

大水雖然将街上肆無忌憚破壞了一通,然而眼前所見的,卻并不是兩人想象中路有凍骨、餓殍遍地的慘烈景象。盡管百姓們面上都帶着些疲憊低落的神色, 但是環顧四周, 并不見多少面黃肌瘦渾身無力的人栽倒在路邊, 更沒有傳聞中易子而食的情景發生。

沈驚鶴在驚訝之餘,對于清池縣以及那位其貌不揚的羅光縣令亦是多了幾分好奇。他定了定神色, 吩咐車隊先去清池縣府衙收拾東西,自己倒是先和梁延一同在街上找百姓打探着消息。

他掃視一圈,面不改色趟過了渾濁的積水, 找到一位正在自家被水淹過的房屋裏翻找着東西的大娘, 禮貌地開口詢問, “這位大娘,我看這水患如此肆虐,街上卻不見什麽餓得奄奄一息之人。不知是不是因為你們平日的積糧都還頗豐?”

“哪能啊, 大水一沖,我家連米缸都不知道被沖到哪兒去了。”大娘長嘆了口氣, 将手在圍裙上擦了擦, 轉過身來, “咱們縣雖然水勢最大,然而鄉民的境況卻比旁邊幾個州縣來得要好。全靠的就是龍王廟裏每天都有施粥,這才勉強能填飽肚子。”

沈驚鶴眼神閃了閃,“施粥?可是官府安排的?”

“我瞅着不像,也不見什麽衙役啊官老爺的。”大娘搖了搖頭,“也不知是誰,也許是哪戶有餘糧的大善人吧。要我說,做下這等大善事也不留名,這位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又與她寒暄了幾句,沈驚鶴這才道別離開。梁延一直跟在他身後,自然也将對話一字不漏聽進了耳中,“這倒是有些意思,沒想到原以為境況最慘烈的清池縣,卻是比我們想象中的模樣要好上了許多。”

“的确如此。”沈驚鶴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想來想去,卻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這施粥的善人究竟是什麽來頭……罷了,左右當地百姓得以有所裹腹,這才是最重要的。我們還是先去府衙見一見清池縣的縣令吧。”

他們二人還未走到府衙,便遠遠地見到羅光攜着官衙內的小吏們都垂手在門前等候。見到兩人前來,羅光規規矩矩地彎腰行禮,“下官見過六皇子、梁将軍。”

“不必多禮。”既已離開陳仲全的視線,沈驚鶴也不想繼續裝成纨绔浪費時間,當下單刀直入,“不知羅大人可否将當地縣志、地圖一借?若要解決水患,沒有這些東西,只怕還要棘手上幾分。”

羅光聞言一怔,看向他們的眼神無端深了幾分,下一刻卻又立即恢複如常。他躬身領着兩人進入府衙中,客氣而恭敬地開口,“下官早已都備下了。文獻資料皆已放在房中桌上,其餘的也在書房中妥善存着。待六皇子閱畢,今晚便可先将就着在府衙內歇息一晚。清池縣不如江城繁華,風光也只是普普通通,恐怕還要令六皇子受委屈了。”

沈驚鶴微微皺起眉,“無妨。江河決口在何處?明日我想親自去勘查一番。”

“這……大水還未盡數退去,六皇子雖然救災心切,但恐怕還是不要冒險為宜。”羅光雙眼因驚訝而略微放大,将身子躬得更深,小心斟酌着詞句。

“這你毋須擔憂,我自會護好六殿下。”梁延瞥了他一眼,沉穩開口。

既已聽得梁延如此說,羅光便也不再多話,只是又恭謹有度地将他們親自領到院中。

果然如他自己所述,房中早早就已備下了清池縣的圖志與文獻,歷年相關的治災文冊亦是一應俱全。沈驚鶴在來的時候就悄悄将在江城收集到的資料一并帶上,再加上梁延之前特意尋來的各式治水經要,等到這一夜閱覽完文獻,他們便已将江南的水網結構基本了然于心,只剩下具體去江河決堤的地方勘察當地情況。

第二日一早,沈驚鶴便同梁延出發欲前往決口處。誰料甫一踏出房門,卻看到羅光早已帶着兩個衙役等候在院中。

見到他們,羅光躬身一行禮,“六皇子與梁将軍可先簡單在官署內用早膳,稍後再出發亦不遲。”

“無妨,我們随身帶着幹糧。治水之事刻不容緩,還是早日前去勘查一番為妙。”沈驚鶴望着他,言辭客氣地推拒。

羅光面色隐隐有些困惑,但他很快又恢複了往常的恭敬,“如此,兩位便随着下官一同去決口吧。”

“水流仍未退,羅縣令也要一同前往?”沈驚鶴面上露出一絲訝色。

羅光笑笑,“下官雖不才,但也在清池縣為官多年,早已将此處當成自己另一處家鄉。如若能協同殿下一起早日解決水患,只不過是去決口勘察一番,我又豈有推辭之理?”

沈驚鶴同梁延對視一眼,沒想到江南這個偏僻的小縣城中,竟還當真有這樣一位愛民如子的縣令。當下,他們對羅光的觀感又是好了許多。

沒有再多話,他們帶上器具與資料便匆匆啓程。

走到清池縣的外沿,遠遠便可看到低窪田地上那足能漫到人胸口的渾濁積水。洶湧的水流之上漂浮着破碎的家具物什,洪流淹沒了無數座矮小的房屋,毫不留情地吞噬着眼前遇到的一切。

他們找了一座較高的小山頭攀爬而上。站在山丘頂上往下望去,蜿蜒的河道以及堤壩的缺口一覽無餘,盡收眼底。

“昨日我又将蘇郡的圖志和清池縣的文獻好好翻閱了一遍。江南之地,蘇郡最低,又偏偏身處江河下游。流過大半個蘇郡的是江河的支流吳江,承納萬山之水,曲折蜿蜒。今年夏雨暴漲,水田與吳江漲成一片,入海口又不暢達,這才造成了這場嚴重的洪災。”

沈驚鶴極目遠眺,看着仍然不斷咆哮沖出決口的江水,微微蹙起了眉。

“六皇子所言分毫不差。”羅光站在一旁,嘆了口氣,“往年雨水充沛之時,也不是沒有過小範圍的決堤,索性水位不高,也不曾造成什麽傷亡。然而朝廷也曾多次派河堤使前來,比照着《河防令》屢屢疏導,卻是成效甚微。之前的官員多常用障水法,只要雨一停,就不斷加高增厚原有堤防。可是等到第二年夏雨再至時,仍是屢浚屢塞,不能持久。”

梁延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一番蜿蜒河道,沉聲開口,“吳江大堤的堤距過于狹窄,堤線又彎曲多變,只是一味築高堤壩,不過是治标不治本罷了。”

“正是如此。”沈驚鶴點頭贊同,展開手中長長的河川摹圖,一手指着江河下游的支流,“吳江長逾百餘裏。雖是水面宏闊,波瀾澎湃,然而卻因為水線曲折太過,潮沙堵塞部分河道,以至于有些轉彎處幾乎連成一片淺灘陸地,茭蘆叢生。江水中的潮沙累久彌厚,年年泥沙淤積——這樣一來,你們築高堤壩的速度,又豈能抵得過沙土累高的速度呢?”

羅光的神色激動不已,他的眼中蓬勃煥發出希望的光芒,“六皇子真知灼見,果然絕非以往官員可比!既然築堤成效甚微,不知六皇子可有無他策?”

“雖說光是築高堤壩不可,但是短期內為了堵塞住江流,修補好決口仍是當務之急。”沈驚鶴微微思考了一會兒,将這幾日與梁延共同商量出的治水之策娓娓道來。

“如今江河下游已是年久淤塞,遇雨成災,田禾盡溺。依我看來,滞洪改河、築渠分流方為上策。我們可開浚吳江南北兩岸安壤一帶的浦港,以引吳江之水入北面的婁江,再使之直注東海。這樣一條河道貫通後,自清池縣以北五個縣城均能多出一條水道,不僅可以有助于分流每年雨水,更可以借以引流灌溉農田,使稻谷産量更豐。”

羅光細細地比照着地圖,随着沈驚鶴的話用手指從清池縣逐漸往上,緩緩勾勒出一條清晰的線路。他一向嚴肅的臉上此時神情一派震撼,拿着地圖的手更是微微發着抖。

——他在清池縣為官多年,早已因歷年頻繁的水患頭疼不已,年年在興修水利上花費了無數的心血,可是都不見什麽成效。然而可以想見,如果六皇子此條治水之策成為現實,蘇郡的百姓又将因此得承多少恩惠!

他擡眼看向面色認真的沈驚鶴,眼神在猶疑與崇敬間掙紮再三,還是深深低下了頭,“六皇子,下官代江南千千萬萬的百姓向您道一聲謝。此策若成,堪為百年大計,子子孫孫必将受惠無窮!”

“不必謝我,這些不過是我與梁将軍在前人的基礎上總結提煉出的計策罷了,是否見效,還得靠時間來檢驗。”沈驚鶴擺了擺手,不甚在意地一笑。

梁延看他的眼神含着些驕傲的笑意,似是想起了什麽,他複開口提醒道,“昨天晚上你不是又臨時想出了一策?”

“你不提醒我,我險些都忘記說了!”沈驚鶴一拍腦袋,轉向羅光的方向,“對了,羅縣令,在開改河道分引江水後,還有一計興許可以一試。”

“還請六皇子賜教。”羅光沒有擡起頭,只是掩去了眼中一瞬間閃過的複雜之色。

“《水經注》曾記載,前朝曾在漳河上修建了一座名為天井堰的大壩,并依托其攔出一座蓄水用的水庫——堰陵澤。我們亦可以效仿其事,在吳江建成一座水庫來調節水流下洩的程度,豐水期時多蓄積雨水,減輕水位上漲後堤壩的壓力。秋冬雨水稀少時,便可放水幫助灌溉農田。大壩下二十裏內再修十二墱渠,墱口置水閘控制江水的出入,将一源分為十二流,調動起來則可更為靈活。”

沈驚鶴瞥了一眼因這個提議而雙目炯炯發亮的羅光,想了想,又拿過梁延手上的圖冊翻閱了起來,“不過這還只是一個草略的初步構想,水庫并非一日可建成,選址與範圍的問題也還需召集其餘州縣的官吏共同商議。”

“這是自然。”羅光的身形忽然停頓了一瞬,他仿佛是想起了什麽,眼中的光芒逐漸暗淡了下去,“唉,雖有良策,然而無論是開改河道,還是修建水庫,又都談何容易……”

他喃喃自語着,看着山丘底下被淹沒的一大片良田屋舍,臉色有些灰敗。

沈驚鶴看着他驀地消沉下去的模樣,微微皺起了眉頭,“羅縣令,這兩項計策均非可一蹴而就。為今之計,還是先用朝廷撥下的赈災銀将堤壩的決口修補好,我們這才能得出空來商讨進一步的措施。”

聽到沈驚鶴提起赈災銀這三個字,羅光卻是驟然臉色大變,支支吾吾。他略有些不安地搓着雙手,眼神不自在地游移,“這……自然,自然。不過修補河堤缺口一事,下官還得全聽憑上級指揮。”

沈驚鶴不動聲色地和梁延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心中都有一些驚疑——

難道這個好不容易出現的肯為民辦些實事的清池縣令,在赈災銀上面也動了手腳麽?

沈驚鶴毫不避諱地直直看向他,目光銳利,“河堤的修補我們可再商量着如何入手,但是赈災銀的去向,恐怕還要勞煩羅縣令先告知我。如此,我們方能預估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以便敲定出最合适的策略。”

羅光已是滿頭大汗,他拿寬大的袍袖抹了抹額間,吶吶着垂下眼皮,“近來幾日救災繁忙,賬本還沒來得及由府衙內的師爺核對,下官,下官……也并不知情。”

沈驚鶴定定地瞧了他一會兒,忽然移開了視線,重新展顏一笑。

“無妨,救災事急,一時來不及整理賬本自然也是情有可原。今日既已看過河道線路,不如便先各自回去休息吧,改日我們再來詳談一番。”

“是,下官這就領您回官署歇息。”羅光終于松了口氣,召來左右衙役在前方開道。

回去的路上,沈驚鶴故意走得慢了幾步,與梁延一起落在後面,與前方衆人隔了一小段距離。

“羅光有問題。”

他微微偏首,用氣聲在梁延耳畔輕輕說道。

梁延的眼神亦是一凜,他思忖片刻,同樣低聲回道:“昨日我去官署書房取其他圖志來看的時候,發現歷年的賬本就放在不遠處的書箱內。如果賬本有問題的話,他留我們住在官署,難道就不擔心我們翻查文獻的時候發覺麽?”

兩人同時想到了些什麽,身形驀地一頓。

“假若……那些賬本不是真的呢?”

沈驚鶴緊抿雙唇,思索了一會兒,重新擡起眼望向梁延,“看這兩日羅光的行為舉止,他必定是一個極為謹慎小心的人。如果真賬本不在官署,那你覺得,他又會放在哪兒?”

梁延下一秒已是心有靈犀地明白了他的意思,朝他低聲一笑。

“看來,今晚我們要換個地方住了。”

一路無話不提。快走到官署的時候,沈驚鶴卻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加快步伐追上了走在前頭的羅光,面露難色,“羅縣令,不瞞你說,昨夜官署房中的蚊蠅實在是鬧得厲害。昨天我長途跋涉一番後初至,已是累極,便也無甚心思再多計較。今天得了機會,卻是希望你能安排我們住在別的地方。”

羅光聞言大吃一驚,“還請六皇子恕罪!往常官署裏不多見蚊蠅,想來是近來大水潮濕,這才生了蚊蟲。下官并不知有此事,否則早早地就将二位安排在別處客棧休息了。”

“倒也不勞你破費。”沈驚鶴輕輕一笑,“如若羅縣令不介意的話,不知我二人可否在貴府叨擾幾晚?”

“這……”羅光顯然訝異至極,并未想到六皇子會如此突兀地提出這等要求,然而最終,他也只能收斂了神色,應聲答道,“寒舍簡陋,承蒙六皇子不棄,若肯下榻,倒是令其蓬荜生輝了。”

沈驚鶴一颔首道謝,不再多言,神态自若地緩步跟在他身後。

……

本以為羅光所言只不過是謙虛,誰料到走進羅府時,兩人卻發覺這座府邸竟當真一切裝飾從簡,平平無奇,因水漫而牆皮斑駁的外壁看上去更是無端顯出幾分寒酸。

倒還的确是個聰明人,知道財不外露,以免暴露行跡。

沈驚鶴仍笑語與羅光寒暄閑談着,心中卻更對他升起兩分警惕。

“六皇子與梁将軍可在這兩間房內歇息。下官已令後廚準備菜肴,晚上在府中簡單設宴,也算為兩位接風。”羅光将二人引到房中後,躬着身謹慎對道。

“羅縣令費心了,多謝。”

等到羅光離開後,沈驚鶴立刻走到梁延那間屋外,輕聲敲了敲門。梁延打開門後,他便一閃身進入屋中,随後細心将門掩好。

“方才一路走過來,我已經大致摸清羅府的布局,書房就在正堂西側不遠處。”梁延拉他在桌前坐下,低聲開口。

“好。”沈驚鶴點點頭,握住他的手臂認真囑咐道,“晚上的接風宴我一人前去便可,屆時羅光本人和府中仆役應該都會在廳內。你可趁機去書房查找一番,看看有沒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梁延微一颔首,“我明白,到時你多加小心。”

“你也是。”沈驚鶴回望進他眼中,目光堅定。

華燈初上之時,羅府的廳堂內也已呈上了幾道家常菜肴。雖不見什麽昂貴稀奇的佐料,但也盡是江南特色佳品,足可見準備宴會之人的精心。

羅光恭敬引着沈驚鶴落座,看向他空蕩蕩的身後,神色微有訝然,“不知怎麽不見梁将軍?”

“他今日在山丘上吹了些風,有些頭疼,便早早歇下了。”沈驚鶴姿态自然地坐下,與羅光随意攀談着,“桌上這幾道菜肴,別處可不多見。”

“這些俱是蘇郡獨有的食材,六皇子可嘗嘗是否還合口味……”

他們在廳堂內推杯換盞、用膳寒暄着,與此同時,梁延卻已是趁着夜色悄無聲息摸進了羅府的書房。

他不敢點燈以免洩露行蹤,只是借着明亮的月光在書房內細心翻找着。書桌上沒有,抽屜內也沒有,角落裏的銅箱內亦一無所獲……

到底會在哪裏呢?

梁延皺着眉,手指輕輕劃過博古架上一排擺設。當他摸到一件木雕背後時,指腹間卻傳來不同尋常的硬質觸感。

他微眯起雙眼,在那處地方輕輕一按。只聽見“咔噠”一聲,博古架的背後彈開了一處暗格,裏頭赫然堆着幾本厚薄不一的典冊與書信。

梁延謹慎地将那幾本典冊抽出,明晃晃的月光之下,放在最上方的一本正是他們苦苦尋覓的賬本。

“你果然将它藏起來了麽……”

低低一聲自語,他翻開賬本的封面,當看清其間記載的內容時,瞳孔卻是驟然一縮。

……

宴席已過了一大半,沈驚鶴正等得微微有些心焦之時,一轉頭卻瞥見窗外梁延漸漸走近的身影,還有他手裏厚厚的一疊文冊。

心中有了底,他也不想再同羅光假模假式地客套下去。放下酒杯,沈驚鶴的眼神如箭一般銳利射去,“羅縣令,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想必記載着赈災銀去向的賬本,不是還未整理核對好,而是……你根本就不想讓我看見吧?”

“六皇子……這是什麽意思?”羅光悚然一驚,握着酒杯的手一緊,臉上一閃而過三分慌亂之色。

眼看着梁延的身影愈來愈近,沈驚鶴也不再多有顧忌,沉聲步步逼問,語調嚴肅,“恕我直言,官署裏放着的那些賬本,當真不是羅縣令擺出來哄騙于人的幌子麽?”

羅光神色驟變,滿布濕汗的手指因發顫而一松。“哐當”一聲,酒杯應聲猛地摔碎在地上,酒液迸濺在四分五裂的碎瓷間。

“不,我不是……”

“你昧下了赈災銀,又懼怕被人發現,故而刻意鬧了真假賬本這一出,只為了迷惑我們的視線。羅縣令,枉我還以為你……”

沈驚鶴緊緊盯着神色惶然的羅光,正待繼續責問,卻聽得“砰”的一聲,被人用力推開的大門重重反彈在門柱上,驟然打斷了他的話語。

“等一下!”

梁延闖入廳堂大步走近,不顧因他的突然出現而驚疑不定的羅光,轉頭看向沈驚鶴,神情微妙難明,滿是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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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萬翳年生、雪吹墨、Yooooooo、下小茶餅、shellybish的地雷~開心=3=

那個……明天就……清空營養液啦[瘋狂暗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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