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松鼠:跳跳虎附體
魔焰劍引發的餘韻仍存,一切不堪表露的心緒都可能會爆發。
岑歌每天都吃着清心丸,內心清明,理智通透,并沒有什麽負面情緒。
但滿身血腥風塵的人用暗沉如墨的眼睛看她時,終歸難免心如擂鼓。呼吸都在對方的迫近中不由放輕。
戒指算是他送的嗎?
這話……算是告白嗎?
這個世界有送戒指的說法嗎?還是無名指的戒指……
單論戒指本身,這把魔焰劍的确是嶺南的,劍化就的戒指,自然也算的。
她不由自主地小聲回答:“算……算吧。”
嶺南輕聲笑了,睜着幾近猩紅的眼欺身侵來,把她的手扣按到瑩藍色的石牆上。
他低頭,鼻翼幾乎相觸,溫熱的呼吸在狹小的空間相合。
燥熱的氣氛要将兩人融化。
岑歌垂下眼,預想着幾乎是注定的親吻。面前的家夥已經被魔焰劍迷住了,無法在不傷害他的前提下掙脫開……那就算了吧。
她屏氣凝神地将一只還有幸未受控制的手伸向儲物袋——
“唔——”
嶺南抱住了她。
并不是預料之中的親吻,他放開了按在牆上的手,雙手環過她的肩,十分用力地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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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抱的雙臂把她勒得很緊,比蛇金繩還緊。頭靠着她的肩膀,脆弱又炙熱的脖頸相貼。
岑歌只感覺她要被嶺南身上的熱意給融化了。
肩膀被環住,手被壓着無法動彈。
她被迫聽着嶺南霸氣無匹的宣言:
“我不再問你‘能不能’‘好不好’了,你必須和戲無衡這個招蜂引蝶的家夥離得遠遠的!”
“……我不想再當在暗處裏思念你到近乎發瘋,卻都不敢和你見一面的可憐蟲。”
“從今往後,我會坦白我的貪婪,得到你的全部。”
岑歌:“……”
這效果比醉酒還兇啊?
嶺南松開讓人喘不過氣的懷抱,雙手撐牆,徹徹底底把她圈在狹小的範圍內。
靈石鋪就的牆壁泛着幽藍的光亮,他漆黑的眼眸像一面鏡子,将她的臉龐盡數清徹映出。
他已經俯下頭:“我不允許你拒絕我……”
她餘光瞥見已經醒來的赤炎峰師兄近乎驚恐地看着他們倆,毛發蓬松的松鼠十分無力地在他面前跳着,試圖遮擋視線。
岑歌,面無表情,眼疾手快塞一粒清心丸到他的嘴裏。
“醒醒,”岑歌虛起眼,敲了敲他的頭,“不要醉酒裝瘋,在小孩子面前上演少兒不宜。”
小孩子松鼠:“吱吱!”
“小孩子”赤炎峰師兄:“……”
小說裏,原身意圖搶魔焰劍,是因為魔焰劍蠱惑人心的能力,眼下,嶺南意圖……呃,大抵也是因為魔焰劍吧。
魔焰劍讓一個普通人變成動物,而清心丸讓一個動物化的家夥重新清醒,變成人。
嶺南被敲了一下額頭後還沒反應過來,呆愣愣地擺着壁咚的樣子。
距離依舊很近,清心丸的清香隐約從他的唇舌溢出。
岑歌後知後覺有些緊張,抿住嘴放緩呼吸。
就這般眼見着,嶺南臉上和眼裏的血色……漸漸褪去。
他看起來有點想自裁謝罪。
片刻的尴尬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醉酒的人宿醉醒來,首先會頭疼,捂住額頭,思索着自己在醉酒的時候都幹了些什麽。
之後,記憶會像玻璃碎片一樣在腦海裏刮剌,引得人頭更疼。
玻璃碎片反光出的記憶會讓臉色變幻不定,宛如冰火兩重天。
最後,玻璃碎片拼湊起來,變回一面完整的鏡子,将人或卑劣或好笑的形象一覽無遺地照出來。
當人裸|體而見人的時候,手該捂着哪裏?
——捂臉。
嶺南靠着靈石牆壁,雙手抱膝,瑟瑟發抖地把紅透了的頭悶在膝蓋上,一副要把自己憋死的架勢。
衣衫齊整的岑歌看着他紅透的脖頸,思忖了片刻,給自己也喂了一粒清心丹,好笑地看着他,等他自己想通。
對于先前的事,她原本還有些着惱,見嶺南恨不得以死謝罪的樣子,她自己實際上也無事發生,就無所謂了。
不是清醒狀态下的表白,一律清心丸伺候,完畢。
赤炎峰師兄眼見着僵持場面,不敢說話,在石室門口忍着脖子痛,戰戰兢兢地躺着。
他的身子原被黑色袍子的腰帶捆綁,現在已經解開,重新纏回嶺南的腰間。但他看着自己滴血的劍,還有處于詭異狀态下的嶺南——
不敢動不敢動。
松鼠:“……吱吱……”
時間如此靜谧度過。
岑歌等了一會兒。
看着嶺南烏龜殼一般的黑色袍子,仿佛要石化當場、一輩子不露頭的架勢,她覺得無聊,又感覺體內靈力有波蕩的架勢,索性盤坐調息。
調息過程中,石室裏的靈石熠熠閃爍,充裕的靈力一跳一跳的,勾人去吸收他們。
岑歌沒忍耐住修煉的沖動,依稀記得書裏寫着,石室裏是有個機關,注入靈力後能關門。
她摸索了半天,找到小機關,注入靈力,按下。
石室四周的數道門轟隆隆地動彈,折騰出無數煙塵。
在赤炎峰師兄的迷茫注視下,石門遮住了他的視線,嚴絲合縫地關上了。
讓他們都冷靜一下。
岑歌穩定心神,打坐修煉。
魔焰劍化身的無名指戒指折射着血色光芒,嶺南悄悄擡起頭來,望向她的眼神漆黑空茫,不時閃爍着紅光,又被屬于清心丹的白色壓制下去。
……他的心神激蕩,源于他自己的心魔,與魔焰劍無關。
他定了定神,拿出柴火掐訣燃燒,再拿出丹爐擺在上面,迅速放幾味藥石進去。
感受着丹爐裏穩定的靈力波蕩,他縮成更小的一團,縮到牆角。
體內靈力随丹爐靈力波蕩流轉壓制心魔,黑袍的腰帶也悄然無聲地解開,捆住了他自己的手腳。
像是海嘯來臨前的海洋,海面平靜,海底卻暗潮洶湧。
“……”
“轟隆……”
“轟轟隆隆——”
岑歌終于補齊磨合魔焰劍的靈力,同時也因為本命靈劍的契機,升到了築基八層。
等她醒過神時,石門外隐約有爆炸的聲響。
石室裏沒有受影響,煙塵都沒有抖一星下來。
只是聲音聽着有些煩,讓人想帶耳塞。
她打算從儲物袋找,找了一陣,才反應過來,修真界沒有耳塞,只有閉耳塞聽訣。
嶺南已經從烏龜狀态中脫離出來,只是目光依舊閃躲着,期期艾艾地遞給她一粒丸藥:“吃藥。”
“幹嘛?”岑歌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靜氣丸的解藥,解決掉門口的人。”嶺南道。
幾天前,嶺南就用靜氣丸的迷藥版——靜氣散,解決掉海灘上一批想鬧事搶船的人。聽着外頭鬧哄哄的動靜,岑歌略一聞,無誤,就咽了下去。
嶺南把頭扭向石門,神色由不安漸漸化成他面對外人時的冷肅。
門外的狂轟濫炸,于他而言不是天壑,是挑戰,是需要認真應對的挑戰。
“我要開門了。”
“嗯。”
“……”
“你開吧。”
“……”
“怎麽了?”岑歌發覺不對勁。
嶺南在靈石開關的附近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摸了一圈。
他本想無視岑歌的問題,但開關摸不出所以然來,最終只能瑟瑟回望向她眼前的地面,“開關在哪?”
岑歌克制自己調笑的沖動,憋笑走過去。
她走一步,嶺南退一步。
像是黑暗生物退離不斷迫近的熾熱光芒。
看着嶺南真實一副不敢面對不敢負責甚至要躲到地縫底下逃避到底的慫貨架勢,岑歌忽然心頭惱起:“拜托——”
“對不起!”
她的話被打斷了。
嶺南蒼白的臉上浮起一層羞愧的紅暈,誠懇地道着歉,“我的身體一直都有隐疾,師父知道,但還是願意依照宗門要求接收我成為峰門弟子,要求只是不要接近你……”
岑歌停住腳。
……書裏好像是有這個設定,是師父兼峰主私下裏同他提出來的。
因着這個要求,書裏的嶺南只在進入峰門的時候遠遠看了一眼在師父旁打趣賣乖的嬌俏姑娘,之後就躲進了他自己的丹爐房,尋常不見人。
那時候的評論區都在好奇嶺南遭受師父排擠的原因,又紛紛猜測這個人會不會是為愛叛師的女主。
誰知兩人的再一次見面,“女主”被魔劍放大心內陰暗心理揮劍奪寶,嶺南也毫不留情,一劍斬殺。
直到出了秘境,他被師父關入牢中後,才被得知,自己殺的人,就是那日驚鴻一瞥的存在。
“……所以,我可能因此反而對你有異樣的企圖,想接近你,認識你,和你成為要好的朋友。又受那柄劍迷惑,迷亂了心神……”
“你不用說了,我一直會是你的朋友,”岑歌只覺得自己的清心丹白吃了,嶺南沒多想,多想的是她,“向左轉,正對面的牆壁左數第七格靈石,注入靈力,注滿了就能開石門。”
嶺南松了一口氣,可又覺得內心空落落的。
理智可以征服感情,卻無法分辨感情。
石門外還在“轟隆隆”地響着。
作者有話要說: 等嶺南慢慢開竅,不急不急,機會還有。
倒二段出處:巴金《家》:“你的理智可以征服感情,我的理智則常被感情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