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

夜幕昏沉,甲板盡頭,兩個人在對峙着。

戲無衡撐着無懈可擊的笑意。越戈見着,只涼飕飕地嗤笑一聲:“哦?你确定?”

戲無衡心下一震,忽然頓悟,身形一躍向後,拔劍指向他。

越戈笑意森然,伸手握住了凡劍,輕輕松松地,掰斷。

戲無衡……他握着斷劍,手劍在顫抖,他知道,他現在甚至無法産生劍意。

“我死了又活了,對不對?”越戈笑着,“藍若絮叫我幫忙做事的時候,我終于得到空閑時間,把記憶和現實對不上的地方,去問了在船艙底部蜷縮的蕭婳……果然——

“她的合心蠱短劍不能讓靈寵替死,觸之即死,在嶺南手上。我從她那裏拿了一枚避水珠,能潛入海底。

“我能理解另一個我的想法,對,雖然他死了,但我能理解我自己……我一定是想拿嶺南做誘餌,将岑歌永遠困在我的牢籠裏,讓她只能索求我的擁抱。

“我失敗了,死因一定不在不能殺人的你身上,也一定不在世間最好的岑歌身上……那就只能在嶺南身上吧?一個懷揣着合心蠱子蠱短劍,卻不敢往自己身上刺的,可憐的蟲子!”

戲無衡扔開劍,沒有反駁他不能殺人的事實,不能殺人對一個劍修來說……也沒什麽大不了,不是嗎?

他只虛着眼打斷他的狂言:“你口中‘可憐的蟲子’已經得到了你想得到的一切。”

越戈哈哈大笑:“一切?戲無衡,你好歹是戲家人,居然這麽單純麽?”

對于普通凡人來說,親吻的确不是重點……

戲無衡的笑意冷淡下來,咬着牙道:“修士不需要做那些肮髒的事。”

越戈笑道:“你啊你,沒有那肮髒的事,你是怎麽出生的呢?”

戲無衡無話可說,腦中不堪的回憶翻江倒海……他只咬牙盯着他。

越戈笑得愈發張狂:“再說了,嶺南一個将死之人,我讓他一子又如何?”

話音落定,像是擲杯為號,海水陡然翻湧不定,連帶着整艘船都開始不安搖晃。

原本寧靜的黑夜展露出猙獰的一面,越戈狂笑着,撕裂他俊美陽光的面具,大肆嘲諷着戲無衡:

“你以為你一直跟在我旁邊有用嗎?你能盯着我,但你不能分身乏術,盯着我的獅子,雪豹,白羽彩雀……不是嗎?

“海底是如此美妙的地方,有許多龐大的力量,也有天然的水晶宮。附上馭獸術的特制魚餌輕松降服那些愚蠢的魚。

“你又不能殺我,自始至終都不能殺我!如果你殺了我,我複活,又會産生劇烈的靈力波動……你猜,這一次會有多少人被靈壓壓垮?”

海面躍出數只鯊魚,海水嘩啦一身,将戲無衡的全身都澆透。

許多人從船艙中驚醒,尖叫,驚呼。夜晚放大了人們的恐怖,他們回憶起了深海章魚帶給他們難以磨滅的創傷。

那時候,解決這一切的,是岑歌……

光芒一閃,嶺南冷着臉——被打擾初吻初體驗,沒有人會有好心情的——從船艙頂部跳下來,一棍子敲向越戈!

瞬間,越戈被敲倒在地。

在人們敬佩又畏懼的目光中,嶺南冷漠道:“你有替身咒,殺你你也不會死,怎麽不能殺?”

衆目睽睽中,屍體果然化為一條滿是海腥氣息的鯊魚。

岑歌遲嶺南一步,禦劍飛到甲板上,朝戲無衡疏離又客氣地點了點頭。

戲無衡:“……”

尋常來說,兩人一起從船艙頂下來,一定會被八卦人士問兩句的。可戲無衡這位素日嬉皮笑臉的在前頭沒問,其他人也不好問。

更何況——

船體依然在晃動,海面無盡的黑暗中,有數不盡的危險在蟄伏。

一只鯊魚死了,還有無數條鯊魚潛藏在暗處,磨牙霍霍。

——危險還未離開,現在并不是閑聊的時候。

藍若絮急忙從船艙裏出來,啓動陣法,将改造過的船升離海面。

過程很亂,無數條滿嘴尖牙的魚試圖沖擊船艙底,修士們去抵禦,各色靈力紛如煙火。

在追人的技巧上,越戈做的很差勁,但他在馭獸方面的确很厲害,一人足以抵擋大軍。

等到船終于升到空中,将以稍慢的速度往秘境入口飛去時,大家才終于擺脫那群魚怪,放松下來,略作休整。

藍若絮無奈道:“秘境本身其實都沒什麽,可怕的永遠都是人。”

一清點,一些人受了小傷,有些已經在醫修治療下病愈了。受損損失最嚴重的是戲無衡,他的凡劍被越戈掰斷了。

失蹤的只有一個,岑歌。

藍若絮給了他補給的凡劍。戲無衡随意收下。

轉而聽藍若絮問道:“你見到岑歌了沒有?”

頓了一秒,戲無衡笑道:“沒有,你為什麽不試着去問問嶺南呢?他現在氣血攻心,在船艙裏接受治療,岑歌說不定就在旁邊。”

藍若絮語氣平板,“我剛才問嶺南了,他也不知道岑歌在哪——事實上,整艘船都找不到她。”

見着戲無衡的神情巨變,藍若絮發覺事情不太對,愈發正經嚴肅了起來:“先前情況太亂,只能依稀記得她在甲板一側站着,靈寵袋亮了一下……”

戲無衡急忙走到船欄旁,俯身朝海面凝眸看去。月光正好,海面上是大片大片的銀光。能見着,一個黑色物品在海面上漂浮。

戲無衡翻身就要跳下去,藍若絮忙道:“現在離秘境入口還有一大段距離,你這樣子既找不到岑歌,自己又出不了秘境的!”

可戲無衡已經翻身跳了下去,剛到手的凡劍服服帖帖地束縛在他的腳底,由他禦劍下海。

湖藍長袍獵獵生響,在月光下留下一道清隽的殘影。

“戲無衡……”

在半空中,他的玉牌忽然響了起來。

是岑歌的聲音,有些虛弱,吐字卻還是十分清晰。

戲無衡連忙拿出玉牌,敲了三下,問道:“岑歌?你現在在哪?”

“謝謝你,但是請你回去,”岑歌的聲調冷冽,像是和陌生人說話一樣,“海面上有十幾條鯊魚等着你。”

“我能處理——”

“現在的你,只有一柄凡劍,能勉勉強強禦劍,但沒有多餘的能力對抗那些鯊魚……我還記得,你之前抱怨過,你入海的時候和一只鯊魚纏鬥了很久,現在,等待你的,不只是一條鯊魚。”

“但是!”

“沒有什麽但是,你現在又是用什麽身份來救我的呢?如果你是以同宗師兄的身份,那你不該孤身來救我,”岑歌定下了什麽決心,語氣十分決絕,“如果你是以……我無意欺瞞你,我和嶺南在一起了,你不用花費這份心思了。”

戲無衡禦劍在海上的無垠空中飛行,月光如沐,灑在他俊秀的面龐上。他面沉如水,全無嬉笑的姿态。

“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說完趕緊回去。”

“如果我比嶺南早一步和你告白,你是不是……同樣不會拒絕我?”

“……”

沉默中,玉牌的紅光和綠光合在一處,随即消息中斷,玉牌灰了下去。

戲無衡低頭看向海域。數十只鯊魚,在月光下咧着森寒的白牙。

他搖頭感慨:“果然是寵物随正主,呲着一樣的尖牙裝笑臉。”

鯊魚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裏是失神一般的茫然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複習打卡——

169/399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