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往生前夜.3

所幸少女們腦補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兩人安穩地睡了一覺,梁月笙見東方翻着魚肚白,景區估計還沒開門,而姜宸還在床上躺着,便幹脆從行李箱裏拿出筆記本電腦,臨時打開了直播。

他就随意播一會,玩玩休閑網游,在主城門口點了幾個裝備不錯的玩家切磋。怕吵着姜宸,他幹脆沒有開麥。

“早起的鳥兒有福利!”

“笙笙不開麥是不是擔心吵到哥們兒啊。”看見彈幕嗖嗖地刷過去,他點了點頭。

“我昨天在景區看見笙笙了,真人超好看,就像冰雪精靈一樣。”

“+1,我是本地人,好想給主播帶路,昨天他們走的路線其實并不是最完美的。”

梁月笙切磋完一場,在評論區打字:“風景很美,我很喜歡你的家鄉。”

說完,他便繼續點人切磋去了。

早起的人并不多,直播間的觀衆大多是修仙黨、時差黨以及給主播設置了開播提示的真愛粉,人少紛争少,彈幕環境異常和諧。

“主播真的好溫柔啊,長得帥又有錢,技術好又低調,夢中情人系列。”

“妹砸別想了,笙笙有對象的,而且你肯定搶不過他。”

“他?”

“不可說,不可說,笙笙的對象是真的得罪不起,我們還是安靜看直播給笙笙刷花吧。”

一波波花和禮物刷屏,梁月笙連忙在評論區打字,感謝粉絲們的破費。

他随手拿出手機,搜了搜姜宸這個名字,這才發現這位看起來溫柔體貼的成熟男性的确有着讓人望塵莫及的履歷。一流的出生,一流的學歷,一流的財力,以及在他的年齡段顯得過于宏偉的事業。

所以說姜宸為何會出現在那個平民商城,從而走進他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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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月笙的思緒繼續發散,突然,他猛地意識到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他們入住的這家酒店,背後的大老板好像就是姜宸。

難怪當時櫃臺只要了姜宸一個人的身份證,他當時還在心裏暗嘆不用交自己的身份證成功避開一劫,畢竟初見的時候他騙姜宸說自己叫梁升……原來早就串通好了!

如果說姜宸從一開始就是他的觀衆,那麽他在他直播的時候故意打電話讨論訂雙人間的話題,這個心思就很明顯了。

梁月笙一頭埋在鍵盤上,覺得自己好像解開了疑惑,頓時豁然開朗。

他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毫不生氣。

“笙笙怎麽了,昨天沒休息好嗎?”

梁月笙在評論區打字:“謝謝。”

粉絲以為他還在謝之前的刷花刷禮物,殊不知他在謝對方給予的“意外驚喜”。

在玩了大概四十分鐘的游戲後,姜宸睡醒了,梁月笙關掉電腦,兩人收拾完畢,去餐廳吃早飯。

“宸哥昨天沒睡好?是我睡覺不老實打擾你了嗎?”

“沒有,你睡相很好,是我的問題。”

“失眠的話,我随身帶着安眠藥——”

“不是失眠,而是你在我枕邊,我就時不時要起床去沖冷水澡。”

“……”

服務員端來豆漿油條,兩人同不做聲,安安靜靜地吃飯。

“柳下惠是人才啊。”吃完飯,姜宸為梁月笙撐着傘,突然感嘆。

雨依然在下,三兩葉扁舟畫舫在湖上游弋,如同蜻蜓水黾,翩跹輕盈,在水面上推出長長的尾跡,與大珠小珠敲落的漣漪疊在一起,蕩出粼粼波痕。

“這裏風景真好,早知道我當年應該在這裏買房子。”

姜宸笑道:“我在這附近有套小院子,你喜歡的話可以送給你。”

梁月笙挑眉問道:“宸哥……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麽很不得了的話?”

“我是真心的!你就算喜歡月亮我也會把它摘下來!”姜宸一有機會就表忠心。

“不,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在這裏有住處,為什麽還要去訂雙人間?”

姜宸故作驚訝,“阿升學會明知故問了?”

“可你當了一夜柳下惠。”

“你這是在邀請我?”

梁月笙有點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對這個認識沒幾天的同性究竟懷着怎樣的感情。

“宸哥,你別生氣,讓我試一下——”

青年勾着姜宸的脖子,踮起腳尖,吻上了對方的雙唇。

姜宸微微一愣,手中的雨傘倏然落地。

年長的男人一手抱緊了青年的腰,一手死死按住對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雨水輕柔地潑灑在兩人的身上,濺起細小的波瀾。

在姜宸出現之前,梁月笙從未料到生命原來這麽精彩,可以不被局限在一臺電腦前,僅僅存在于虛拟的游戲世界裏。

“宸哥,我發現活着真好啊。”

在撿到折耳貓的時候,梁月笙也曾動搖過,想讓時時忍受疼痛的貓咪安樂死,長痛不如短痛,可他終究還是認為活着比死去要幸福,便花高價治療折耳貓的骨骼病變,緩解它的痛苦,延遲它的死期。

他深知天生畸形帶來的不安定與身心疼痛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卻又不願意就這般放棄。因此,在熬過人生的第二十二年時,他遇見了一個能為他帶來快樂的人。

姜宸溫柔地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不會死的,你會與我一起,活得長長久久。”

“拉勾勾,這樣我就不會毀約了。”梁月笙伸出手指,姜宸心領神會地伸出了手。

“一言為定。”兩人扣下了拇指。“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雨停的時候,已經是落日時分了。

梁月笙翻出手機,拍了兩張暮中湖景,順手發到了微博上。打開私信,他發現收到了許多游戲推薦,其中有一條吸引了他的眼球——

“主播,我是你的頭號粉絲,主播能和我一起玩我家公司做的恐怖游戲嗎?”

戳開對方的主頁,赫然是一個加着金色VIP認證的姜姓企業家。

“……”梁月笙忍不住笑了。

“好啊。”手指按下發送鍵。

夕陽西下,暮中的湖景異常恬靜。梁月笙坐在酒店的露天茶座上,眺望着遠處的飛鳥。鳥群飛過夕陽的時候,宛如在大餅上撒了一把芝麻。

畏光的本能讓梁月笙眯起了眼睛。

突然之間,飛鳥散為一團雲煙,宛如一團團朦胧的霧氣,世界變為單調的色塊,最終化為一片猩紅。梁月笙悲哀地發現,他的眼睛又失明了,只得站起身來,打算回房休息。

姜宸端着咖啡,款款走來。“你怎麽站起來了?我剛打算過來陪你坐坐。”

梁月笙看不見他,對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苦笑道:“宸哥,我又看不見了。”

生理性的眼淚奪眶而出,夕陽之下,青年的紅瞳失去了往昔的風采。

姜宸知道白化病人因為眼睛缺少黑色素,極度畏光、弱視、易流淚,只得放下咖啡杯,伸手扶住了對方的肩膀。

“回去休息吧,我陪你。”

梁月笙想說“嗯”,可聲帶卻像失去了控制一般,怎麽也發不出音來。他試圖在血紅的世界裏握住姜宸的手,卻在電光火石之間看見了極光與銀河。

回憶蜂擁而至,無論是兒時同學的譏諷,還是數年後父母的墳墓,一幅幅畫面來回交替,世界天旋地轉。

“阿升!”他聽見那個擁抱着自己的男人喚着自己的名字。

“梁月笙!”

好奇怪,他的聲音為什麽這麽急啊?

梁月笙苦思冥想,在記憶的長廊裏尋找着蛛絲馬跡,最終一無所獲,融入了無盡的黑甜裏。

再次醒來的時候,梁月笙花了很長的時間讓視線聚焦,直到周遭的光線徹底消失,窗外明月高懸,他才能看清周圍的事物。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空氣中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兒。他仔細回憶昏迷前的事情,姜宸撕心裂肺的哭號頓時回響在耳邊。他這才意識到,原來在他堕入混沌之際,那個在他身後挽留他的聲音來自于他的愛人。

大概是被姜宸送進醫院了吧,所幸這回能醒來,沒有在人生最幸福的時刻被病魔索命——梁月笙心有戚戚,從病床上走了下來。

病房有些破敗,牆壁上布滿魚鱗一般的龜裂紋,蜘蛛網低垂,随着從窗外吹來的夜風輕輕搖擺。

“宸哥不至于把我送進衛生條件這麽差的醫院吧……”梁月笙哭笑不得,試圖在黑暗中尋找燈開關,卻發現自己的眼睛似乎習慣了黑暗,有沒有燈都無所謂。

茶幾棱角分明,花瓶反射着月光的瑩白,枯萎的花瓣泛着死灰色,梁月笙有些困惑,他就算戴着眼鏡,也很少有視力這麽好的時候,更何況此時的他根本沒戴眼鏡。

太奇怪了——青年望向窗外的明月,默默思量。

街道外傳來野狗的嚎叫,凄厲森冷,不知為何,梁月笙卻覺得那種聲音大約并不是犬吠,畢竟家裏養着狗,他早已習慣了半夜時分小祖宗們躁動不安的啼鳴。

究竟是什麽動物,才能發出這麽可怖的聲音?

梁月笙走到窗前,向外眺望。月光之下,廣袤無垠的大地上零零散散地分散着數十名行人,那些人個個步姿僵硬,歪頭斜腦,骨瘦如柴,皮膚在夜色裏反射着青灰色。

青年倒吸一口涼氣。作為一個游戲主播,他在恐怖游戲裏早已見過這種“人”,或者說是喪屍。

一瞬間,姜宸的笑臉出現在他的腦海裏,卻又迅速化為煙霧消散,仿佛再也無法觸及。

梁月笙在月色下跪坐了許久,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這裏必然不是他原來那個世界,一切都是陌生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直接走出去讓喪屍啃兩口,試試能不能死回原來的世界?可惜尋死向來違背他的人生信條。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青年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然而當他望向自己手臂的時候,才發現那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肢體——月光下,他的手臂煥發着健康人的色澤,不再是之前毫無黑色素的病态模樣。

就在他迷惘之際,一個軟綿綿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主播您好!”

梁月笙怵然一驚,環顧四周,只見黑暗裏空無一人。

“你是誰?”

“我是您的直播助手,名叫湯圓,暫時綁定在您的腦海之中。您可以與我用腦電波進行交流,不然會讓您的觀衆發現異常。”

梁月笙震驚了,他拍了拍腦袋,以為自己還沒睡醒,卻被湯圓焦急地叫住了。

“哎——您現在氣血值太低,這麽拍下去會出事兒的!”聞言,梁月笙瞄了一眼自己腦海中的紅色血條,只見自己确實只剩下一層血皮。

“那我幹脆拍死自己回複活點好了。”連“氣血值”這種名詞都出來了,他這下終于确定自己來到了一個游戲世界。

然而湯圓卻溫柔地給了他致命一擊。

“不可以,這是初級難度的游戲,您必須一命通關。如果您死了,您就會在直播間永眠。”

“如果我想離開直播間呢?”梁月笙畢竟是個老練的游戲主播,很快便從對方的三言兩語中發現了一絲端倪。

如果說他來到這個異世界是因為他必須來湯圓口中的“直播間”開播,那麽他下播的時候,大約便能回到現實世界。

“您只用打通關這個游戲就可以了。為了保證您的游戲質量,帶給觀衆更好的觀看體驗,我會為您提供協助,并實時和諧涉及隐私以及不适合播給觀衆的內容。”

梁月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通關游戲的标準是什麽?”

“打出任意結局即可,不過HE、TE、NE以及BE在通關結算時發放的積分有巨大差異。因此,湯圓建議您盡量向HE或TE奮鬥。”

梁月笙懂了,他只用混一個BE就能回家。

“那就打個最簡單的結局吧。我要粉絲和積分有什麽用……”

湯圓困惑了,它沒料到這位主播竟然如此不求進取,畢竟它是聽到了對方強烈的訴求才與他進行了綁定。

“您不想活下去嗎?”

打着哈欠的人微微一愣。

腦海中的場面飛速變換,一顆蹦蹦跳跳的粉色大團子為他拉開了房門,門內是瑞光籠罩的積分商城,玲琅滿目的商品讓他嘆為觀止、目不暇接。

“湯圓知道您想擺脫疾病的困擾。”粉色大團子原地跳了跳,頭頂的一顆小花随之搖擺,備注着“藥到病除、長命百歲”的藥瓶浮現在團子的面前。“您如果攢夠了積分,就能兌換這個。”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梁月笙覺得這種“仙丹”只存在于江湖騙子的口中。

“您必須相信我。”

梁月笙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随後,他的表情凝固了。

在他面前,竟然是現實世界裏的景象。姜宸坐在病床前,緊緊握着一只蒼白瘦弱的手,病床之上的人緊閉雙眼,心電圖竟是已經停止。

“我……我死了?”

“是的,您在那個世界的身體已經壞掉了,于是湯圓将您的靈魂暫時放在了這個直播間裏,寄存在游戲角色的身上。如果您能獲得相應積分,就能兌換這個道具為您壞掉的身體續命。”說着,湯圓揮了揮手裏的小青蛙。

“太、太暴力了……”梁月笙不忍直視,捂住了眼睛。

他沒有想到,懸在自己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會墜落得這麽突然,簡直是情理之中的意料之外。随後,他只得正視起目前的窘境來。“這個游戲的結局評判标準是什麽?”

“您的積分目前不能兌換游戲攻略,湯圓不能為您作弊,否則會違背員工手冊。”

梁月笙也沒打算過多地借助外力,便準備去四處走走,收集一些線索。

推開病房房門的瞬間,門外一道黑影閃過,本能使青年重新拉上門,卻被強大的阻力限制了動作。

動物的的半張臉夾在門縫中,一只猩紅的眸子貪婪地凝視着他,涎水順着挂有肉屑的獠牙向外流淌,惡臭撲鼻。

這是……喪屍狗嗎?青年緊緊拉住門把手的胳膊微微發抖,狗順勢掙紮,微微撐大了門縫,向屋內擠入了些許。

他不敢松懈,只得死死拉住門把手,與狗陷入僵持。

“嗚……”狗從喉管裏發出低沉的嘶吼,倏然發力,将整個頭撐入了門中。

梁月笙一腳踩上它的頭,試圖把它重新踹出門外,可狗的力氣比他想象中還要大,一咬一合之間,獠牙摩擦着他的鞋底,讓他開始擔憂起鞋子和門的質量來。

這麽僵持下去并不是辦法。汗水順着青年的額頭向下滑落,一片死寂之中,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與喘氣聲。

他的肌肉早已酸痛脫力,游戲宅的運動細胞比普通人差得多,平時連拎個西瓜都能氣喘籲籲,何況此時他面對的是一頭捕食中的猛獸?

那頭猛獸無機制般的紅眸裏流溢着嗜血的光芒。

“主播,你要是在新手教學關卡裏死了,湯圓也幫不了你。”湯圓的嗓音雖是甜膩,卻讓梁月笙感到了一絲冰涼的淡漠。“在新手教學關卡就喪命的主播,無法獲得湯圓的認同。”

“我……”也不想死啊,他感到口中一絲腥甜。

時間靜靜流淌,四下死寂無聲。

狗突然用力,破門而入,撲在了青年瘦弱的身體上。梁月笙的心跳驟然停止,千鈞一發之際,在獠牙咬中他的脖頸之前,他狠狠掐住了狗的脖子。

狗的利爪胡亂地撕扯着他的衣物,血腥味伴随着疼痛猛地襲來。黃黑的的獠牙上挂着腐爛的肉屑,在青年的視野中漸漸放大。

我不想死……

眼淚順着他的側頰向下流淌,染濕了頭發。

十指陷進猛獸皮毛之下的血肉裏,使得後者發起狂來。彪悍的力度讓青年幾乎要松開雙手,可強烈的求生欲讓他無法讓自己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恍惚中,他看見了父母的臉。那是他十七歲那年的夏天。剛剛高三畢業的他享受着人生中最漫長的暑假,知了聲聲啼鳴,一家人開着車,一路領略着祖國的大好河山。

“媽,萬一我考不上理想大學怎麽辦?”

“怎麽會,我的兒子是世上最優秀的人,老天爺肯定不舍得讓我兒子失望。”梁母年過四十,風韻猶存,一邊開車一邊爽朗大笑。

“笙笙想要的一切,一定會得償所願。”

“哪怕是想像尋常人那樣健康快樂、長壽平安嗎?”

“這不是廢話嗎!你看,只要做好防護措施,笙笙也能和同學一樣,和家人一起去陽光下旅游嘛!”

梁父安靜地閱讀着報紙,臉上挂着溫柔的微笑。

那是一家人渡過的最後一個夏天。景區的纜車出了故障,待梁月笙扶着拐杖,從病房裏沖出來的時候,迎接他的卻是雙親的訃告。

“爸爸,媽媽……”剛剛十七歲的青年,在那個夏天幾乎流盡了所有的眼淚。他甚至想質問蒼天,為何要留他一個人,不讓他同父母一起離去。

在他決定從病房的陽臺上一跳了之的時候,他的親戚們紛紛上門,試圖從稚嫩的青年手裏騙得些許遺産。

“笙笙呀,和嬸嬸一起住吧,你未來的嫂子嫌棄你堂兄沒房沒車,不想嫁呢,你有那麽多套房子,一個人也住不了,送你堂兄一套呗?”

“小笙啊,你爹媽死了,他們賠了很多錢吧?你這麽小,也沒有花錢的地方,但你姑爹最近欠了一筆債,債主上門尋仇來了,你忍心看你姑爹被人捅死嗎?”

梁月笙愣住了,他意識到自己不能死,世界上有像父母那般善良勤勞、白手起家獲得幸福的人,也有貪婪成性、成天妄想不勞而獲的人。

他從窗臺上走了下來,無視了親戚的請求,帶着夢寐以求的錄取通知書走入了大學校門,翻過了人生的序章。

“爸,媽……”

混沌之中,雙親的面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男人的笑臉。

“給我一次機會,讓我來照顧你。”

男人向他伸出了手,梁月笙懵懂地伸出雙手,緊緊握住了對方的手腕。

“宸哥,這裏好黑,我想回家。”

他的手越掐越緊,但姜宸卻毫不介意。

“快回家吧,我和你家廳長都在等你吃飯呢。”

“宸哥,我遇上了一點小麻煩……等我。”

“嗯。”

……

青年的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待他回過神來,姜宸的笑臉已經消失了。環顧四周,只有陰冷的病房在無聲地嘲笑他的孤獨與無助。

沉重的軀體壓在他的身上,早已冰冷。

青年伸出雙手,在月光下審視着十指上粘稠的血跡。

一頭狂暴的猛獸,竟然被這雙看似柔弱無力的手給活活掐死了。

梁月笙掀開自己身上的喪屍狗屍體,嘗試着站起身來。劇痛從腹部傳來,肌肉難以用力,他倒吸一口涼氣,只得繼續躺下。

不行,這樣下去,血腥味會引來新的敵人。青年痛得抽筋,卻還是蹒跚着腳步,努力站了起來,鎖好門窗,在病床上安靜躺下。

他希望人體的自然修複能讓他在被餓死之前恢複行動力。

“恭喜主播,您的表現合格了。從現在開始,湯圓會全心全意協助您,在您擁有相應積分時對您采取主動防護……”後面的話語,梁月笙已經聽不清了。他的大腦嗡嗡作響,耳鳴不止,只有劇烈的喘息聲敲擊着他的鼓膜。

窗外的月光靜靜地拂過他睫毛上殘存的淚珠,直到最後一滴眼淚在森冷的空氣中幹涸。

我想活下去,活着回家,回家看自己心愛的人。

梁月笙扯過被單,将之撕成布條,纏繞在自己血流不止的腹部上。

宸哥,等我,我會想辦法回家的。

作者有話要說:

梁月笙:“湯圓,我表現得這麽勇敢,直播間的積分漲了嗎?”

湯圓:“有路人粉被您剛剛狼狽的模樣逗得哈哈大笑,于是給您刷了禮物。”

梁月笙:“……”(吐血而亡)

笙笙開始刷副本了,祝他好運!我們可憐的笙笙lv0戰五渣沒裝備沒技能,被lv1的小怪打到空血空藍……親媽心很痛,決定下章讓他補補血藍開開金手指。

安心,宸哥很快就上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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