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生前夜.11

陽光将梁月笙吻醒的時候,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旋即,他像鯉魚一樣猛地彈起身來,卻被再度拉回了男人的懷抱裏。

僵硬地望向地面,梁月笙發現了昨夜被他隔在兩人中間的枕頭,顯然是夜間被人踢下去的。

他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發現衣服還在,頓時安下心來,可惜旋即他便笑不出來了。

又硬又熱的東西抵在他的腿.間,是個男人就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昨夜剛剛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在一瞬間崩塌殆盡。

“別動。”男人嘶啞的嗓音從他背後傳來。

梁月笙尴尬而又馴服地順從了,心裏仿佛擺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他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在容易出事的早晨惹得對方走火。

豆大的汗水順着鬓角滑落,每分每秒都像淩遲。他聽見男人重重的呼吸聲,直到有力的臂膀猛地按住了他的腰,隔着布料重重頂了兩下。

被松開的那一刻,梁月笙長長地籲了口氣。

床墊猛地陷了陷,他有些詫異地轉過頭去,見男人走下床去,進了衛生間。

“……”他連滾帶爬地從床上鑽下來,宛如劫後餘生。

“卧槽湯圓!他、他想……”

湯圓死魚眼,“沒關系,涉及隐私的部分,湯圓會幫您掐掉,不會播給觀衆看。”

梁月笙拼命搖起它的肩——如果團子有那種東西的話。

“所以?”

“所以就算你們真的來了一炮,也不要害羞喔,摸摸.裆,啊不,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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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月笙癱坐在躺椅上,靈魂出竅了。

走出衛生間後,阿爾瓦示意他去洗漱。擦肩而過的瞬間,他聞到了男人身上濃濃的腥氣。

男性的荷爾蒙帶着強烈的侵略意味,鑽進了他的每一個毛孔裏。危險卻又蘊藏着溫柔,如同□□的皮鞘一般充滿誘惑力。

梁月笙屏住呼吸,匆匆鑽進了衛生間裏。

鏡中的青年有着精致的面容,将脖頸上暗紅的傷口襯托得異常刺眼,仿佛完美的人形玩偶上平白多了一道瑕疵,讓人憐惜不已。

雖然早在變為靈體狀态的時候,他就隔着玻璃罩見識過零的面容,此時再度看見,還是覺得有些震撼。留着長發的軀殼,有着模糊了性別的美,這對他來說有點不能接受。

“湯圓,剪刀需要多少積分?”

“1000。”

梁月笙看了一眼自己存貨不多的積分,肉疼地說道:“幫我換一把,謝謝。”

阿爾瓦推門而入的時候,剛好看見梁月笙在剪頭發。一縷長發垂順光滑,像瀑布一般滑落在地。

“我幫你梳。”男人奪過剪刀,站在青年身後,幫他細細打理起長發來。

争奪剪刀失敗,梁月笙幹脆破罐子破摔,任由男人小心翼翼地把弄他的頭發,将之梳成一束利落的高馬尾。

“謝謝。”這樣清爽幹練的感覺比之前好了許多,他禮貌道謝。

近距離接觸之下,阿爾瓦溫熱的鼻息撒在他的頭皮上,微微有些發癢。

鏡中的男人嘴裏叼着發帶,幫他一圈一圈綁好固定住長發。他只得僵直了身體,直到酷刑緩緩結束。

吃過早飯之後,梁月笙随阿爾瓦來到了安全區的校園裏,準備去實驗樓尋找一些“保守黨”人員的線索。行人經過時往往瞥向阿爾瓦一眼,直到數分鐘後一群武.裝人員包圍了兩人。

阿爾瓦微微一笑,讓人如沐春風。

“舉起手來!”一名士兵明顯不為他的微笑所迷惑。

“你們認錯人了。”阿爾瓦頂着一張和懸賞榜單魁首一模一樣的臉,溫柔地拒絕了對方的要求。

雖然說不死者的首領堂而皇之在安全區散步這件事聽起來不僅玄幻而且滑稽,但安保人員顯然不願出現纰漏。無奈之下,兩人被送往了病毒檢測門前。

衆目睽睽中,梁月笙滿懷心事地穿過了門,望向了門那頭的阿爾瓦。男人上挑的嘴角裏,滿是有恃無恐,這讓梁月笙微微有些意外。

這可是喪屍中的喪屍,怎麽可能檢測不出來?

然而事實卻出乎了他的意料,男人向他款款走來,直到後腳徹底邁過門檻,檢測門也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梁月笙瞪大了眼睛,被迎面而來的阿爾瓦順手握住了胳膊。

“走吧。”

直到兩人再度回到校園,并肩坐在實驗樓樓下的長椅上,阿爾瓦才解釋道:“我昨晚出城覓食,路過那扇門的時候順手改了電路。電源顯示燈和報警器是并聯的,我把除了電源燈以外的并聯線路都剪了。”

“……”梁月笙哭笑不得,“你就當着守門人的面剪電線?”

“犧牲了原本打算帶回來的宵夜,本來還是活的,很新鮮,被守門人一擁而上弄死了。”阿爾瓦的聲音裏隐隐帶着些惋惜的意味,這讓梁月笙異常感謝守門人殲滅怪物的行動力。他可不想晚上睡到一半看見房間裏突然多出來一頭儲備糧。

“所以昨天晚上沒吃飽……”食欲至上的不死者有點委屈,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大個子露出了寵物犬一般的神情。

“那也不能成為你昨天咬我的理由啊。”家裏養了一窩貓狗的鏟屎官輕輕拍了一把大型犬的頭。

“已經很克制了。”

信你才有鬼。

梁月笙無奈地發現,先前看見這位Boss的臉就不爽的自己,現在已經可以在與之同床共枕一夜之後還保持和顏悅色了。

就像有人硬生生擠進了他的生活,他卻并沒有因此而生氣。

這種感覺很奇怪,又莫名地有些熟悉。畢竟前不久,就有人用了同樣的方式進入他的生活。

同樣是雙人床,同樣是有驚無險的一夜,甚至兩人在許多小細節上,都有着同樣的習慣。

涼風吹來,樹葉簌簌作響。阿爾瓦伸出手來,幫他掖了掖被風吹亂的衣領,手指無意間擦拭着脖頸上的傷痕。

有點癢,像是被小貓用肉墊輕輕撓了撓。

“你今年多大啊?”他小心翼翼地問道,試圖證實心中的猜測。

“忘了。”

這個答案顯然不能獲得梁月笙的滿意,注視着青年微微有些沮喪的面龐,阿爾瓦笑着解釋:“前段時間被圍剿,頭部受了點傷,于是遺忘了一些東西。”

“失憶?”梁月笙有些驚訝。

“嗯,并無大礙。”

教學樓的鈴聲再度響起,學生們紛紛回到室內,阿爾瓦站起身來,向梁月笙伸出了手。

“走吧,我們去實驗樓。”

實驗樓裏的學生明顯少了許多,偶爾能在走廊裏遇見一兩名中年人,大約是學校的老師或是實習的博士生。

末世裏,化學、醫學、生物學成了熱門學科,一路走來,透過門縫望去,只見實驗室裏擺滿了瓶瓶罐罐以及新鮮的屍體。

梁月笙失笑道:“這些研究人員不擔心詐屍嗎?”

阿爾瓦推開門,堂而皇之地走進了一間無人的實驗室,揭開了放在實驗體之上的真空罩。“消過毒。”

“你……算了。”梁月笙哭笑不得,人家好端端消毒放在真空環境裏的樣品,被阿爾瓦這麽一折騰給全毀了。

阿爾瓦抿唇笑笑,俯下身來,與他平視。“我怎麽?”

“你怎麽跟個孩子一樣……唔!”梁月生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只見對方蜻蜓點水地一吻過後,又像沒事人一樣望向了別處。

“那邊有聲音,我們去看看。”

“……”梁月笙看着自己被對方緊緊握住的手,又偷偷瞄了一眼對方的背影,一時間竟是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既然是孩子,任性一點也沒關系吧,嗯?”

“太狡猾了吧?”梁月笙發現自己居然生氣不起來,這才是最為可怕的地方。

阿爾瓦笑而不語,牽着人來到了聲響傳來的房間。

一對師生模樣的人似是在争吵,唾沫星子飛濺,見有陌生人不請自來,便雙雙紅着臉暫停下來。

“找誰?”學生模樣的人明顯還在氣頭上。

“沒事,就是聽到聲音,好奇。”

學生明顯警惕起來,“你看着好面善,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聽到學生這麽說,教師也緊張了起來,手指緊緊握住了傳呼機。

“不死者?”

阿爾瓦瞄向梁月笙,眸中帶着些許調笑意味,後者只得硬着頭皮向兩名人類解釋道:“他只是和那位大人物長得像而已……喏。”他伸出手指,湊到阿爾瓦的嘴邊,後者輕輕咬破他的指尖,流出豆大的血珠。

梁月笙抽出手指的瞬間,感到自己的指間被舔了一下,他的血液竟是被某人貪婪地吮去了。這樣的小動作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卻又不得不在外人的面前強撐微笑道:“看,沒病毒的。”

學生似是沒料到這對小情侶居然在外人在場的情況就搞這麽肉麻的小情調,不免微微愣了愣,随後皺着眉頭,從衣兜裏拿出了一個電動牙刷模樣的東西。

阿爾瓦眯起了眼睛,梁月笙不明所以,便看見那名學生用牙刷頭一樣的部位掃了掃他的手指。

“世上居然真的有長得那麽像的人……”學生小聲嘟囔,将儀器收回兜裏。“既然沒事的話,能麻煩兩位去別的地方嗎?我和我的老板有些私事要談。”

“我們在場就不能談了嗎?”阿爾瓦大馬金刀地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喂……”梁月笙啼笑皆非,他不知道這位大佬為何突然要和這兩個人類擡杠,卻也知道對方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那名學生似是隐隐有些不耐煩了,語氣也不善了起來。“我和老板談的是涉.密事項,保密等級不夠的人員請自行避讓,不要違背法律好嗎?”

阿爾瓦挑了挑眉毛,嘲道:“如果培育變種病毒也是涉.密事項的話——”

梁月笙發現那名學生的臉煞白起來。

“麥克,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學生,我不希望你誤入歧途。”老師拍了拍他的肩膀,因憤怒而漲紅的臉變得慢慢蒼白起來。

“歧途?”學生冷笑,“您培育的抗體有結果了?幾十年過去了,我們在不死者的寬容下漸漸複蘇,看着他們的臉色行事,若是我們有了更加強大的力量——還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境地?”

“麥克……”老師搖頭嘆息,“過于強大的力量,不是人類可以控制的。”

阿爾瓦點了點頭,聲音裏頗有些嘲弄意味。“科技是一把雙刃劍,反噬的力量不容小觑。當年伊甸園項目的研究者應該也不會料到如今的結局,前車之鑒在那裏。”

梁月笙猛地想起,阿爾瓦的父親正是那些研究員當中的一份子。

“時代在進步,同樣的錯誤不會出現第二次。”麥克顯然不願意聽老師與這個陌生人的一唱一和,掉頭就走。

老師望着學生離去的背影,似乎一瞬間蒼老了十歲。随後,他長嘆一聲,轉過身來,對兩人說道:“那孩子是高官的獨子,從小被寵壞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當年分派系的時候,将他攔了下來。”

梁月笙心下了然,對方說的是傑爾教授帶着一部分激進黨去地下實驗室的那件事。

“老頭子,你做得已經很好了,無需自責。”阿爾瓦站起身來,拍了拍這位老師的肩膀,“傑爾那夥人,現在說不準已經被怪物幹掉了,你的學生避開了一劫。”

老師垂頭長嘆。

門外傳來的尖叫聲猛地打破了三人的平靜。梁月笙與阿爾瓦對視一眼,分別從對方眸中看出了蹊跷。

“腥味……”

抿了抿唇,梁月笙将這名保守黨的老師安放在了密閉的小房間裏,勸誡他暫時不要出來。随後,兩人奔向了尖叫聲傳來的方向。

一頭漆黑的喪屍趴在殘損的軀體上,嘴角挂着緋紅的液體,它見兩人走來,露出了一個乖戾的微笑。

“嘶……”梁月笙倒吸一口涼氣。

四下警鈴大作,樓梯傳來警衛人員的腳步聲。阿爾瓦将青年護在身後,冷冷地注視着面前放肆進食的“同類”。

小刀劃破空氣,卻是叮地一聲插.進了地板。那喪屍如幻影般驟然閃現于兩人頭頂,咯咯笑出聲來。

好快——梁月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速度的喪屍,這樣矯健的身手,恐怕和不死者不相上下。

麥克瑟瑟縮縮地躲在門後,臉上挂着興奮的微笑。望見那名學生的笑臉,梁月笙心底如墜冰窟。怎麽會有人類對着這樣的東西高興起來?

“阿爾瓦,人類……可能與之戰鬥嗎?”

不死者的帝王已然與那頭喪屍陷入死戰,喪屍的皮膚竟是化為金屬般的質地,與阿爾瓦指尖的小刀碰撞,發出铿锵的響聲。

“若有你一聲令下,我可以幫人類除掉他。”

“那我拜托你,殲滅它。”

阿爾瓦勾了勾嘴角。

畢竟是身經百戰的不死者,男人在戰鬥上的優勢很快展現出來,喪屍節節敗退,吱吱亂叫起來。

“不……不死者!”躲在門後的麥克突然尖叫出聲,惹得剛剛爬上樓梯的警衛們順着他的手指方向望來。

與人類有着相同外貌的阿爾瓦與一頭喪屍尖峰對決,卻穩穩占據上風,身手迅猛如奔雷,這顯然不是普通人類可以做到的事情。

“舉起手來!”一名警衛對着兩名喪屍舉起了牆,卻在剎那間被削掉了半顆頭顱,鮮血飛濺開來。

喪屍趴在他的肩頭,輕輕舔了一口外溢的腦漿。

“啊——”人群四處逃散,警衛們端着槍的手顫抖起來。

面色冷峻的男人倏然閃現于衆警衛面前,将那只猴子般的喪屍從遇難者的肩頭一腳踹飛,釘在牆壁上。

“接着!”阿爾瓦聽見梁月笙的聲音,條件反射地接過向他扔來的物體,卻發現那是一瓶火.焰.噴.射.器。

明火猛地撲向那頭喪屍,令人牙酸的嘎吱慘叫聲震耳欲聾。

浴火的枯屍驟然掙脫而出,如豺狼般撲向梁月笙,阿爾瓦瞪大眼睛,沒料到對方竟會在那一瞬間轉移目标。

他的呼吸驟然停止。這麽多年過去,他早已明白人類的脆弱。千鈞一發之際,他追向喪屍的背影,試圖阻止它的行動。

大火撲面而來,他微微一愣,怔在了原地。

喪屍在烈火中嘶吼起來,它痛苦地跪下身去,尖銳的哭嚎聲持續了十幾分鐘,焦黑的皮肉逐漸熔化為油脂,骨骼最終飄落為灰燼。

潔白的地板上,留下了漆黑的焦油,以及一大把枯灰。

梁月笙關掉了噴.射.器的噴氣閥,望向了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歪頭一笑。

阿爾瓦輕輕籲了口氣,向青年大步走去,給了他一個擁抱。

“謝謝。”

聽着對方莫名其妙的道謝,梁月笙笑出聲來。“謝我什麽?是我應該感謝你。”

槍口抵在了阿爾瓦的後腦勺上。

“你是阿爾瓦。”警衛肯定地說道。

麥克雖是發着抖,此時卻站出身來,指向了被不死者擁入懷中的梁月笙。

“他……他被不死者咬了,卻沒有屍變!”

阿爾瓦輕輕松開懷中人,站起身來,直直地望向面前神色各異的衆人。

“你們想傷害我,可以。但你們若想觊觎他……”

不死者露出了一個殘忍的微笑。

“找死!”

作者有話要說:

阿爾瓦:謝謝你,沒有又一次死在我的面前。

梁月笙:又?

阿爾瓦(刮了刮他的鼻子):小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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