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畫影迷蹤.9
梁月笙沒有想到自己會那麽快就遇上皮諾，将四人探險小組的成員找齊。皮諾剛從倉庫出來，臉上明顯帶着陰沉與怒氣。
“那裏面全是屍體。”紅發少年非常不滿，他原以為那裏堆滿了伯爵的黃金，卻沒料到那裏只有被費德裏科用剩下的殘骸。
經歷了讀檔事件，梁月笙自然知道皮諾在抱怨什麽。古堡的倉庫裏沒有財富，只有探險者的屍骨。喪心病狂的惡魔從闖入古堡的探險者中找到擁有和阿爾菲奧擁有相似部位的人選，溫柔地殺死他們，奪走他們身體的一部分，從而一點一點拼湊出一具完整的“阿爾菲奧”。
原本的費裏切作為“臉”的提供者，本該在游戲的壞結局裏向費德裏科送來最後一份原料，然而此時的梁月笙自然不願意重蹈覆轍。
他明白自己與這位惡魔之間必然有一場大戰，在那之前，他必須将其他三個無辜的少年送出這座危險重重的古堡。
若說之前的他們無法離開這裏，是因為惡魔的力量從中作祟，此時他擁有了神明的淨化之力，破除詛咒自然不是難事。
四人站在古堡的門前，望向那扇通往外界的大門，同時陷入了沉默。首先打破沉默的是皮諾，“出去之後，我一定會告誡其他人，這裏沒有財富，只有前人的屍骨以及數不清的怪物。”
“謝謝，”梁月笙向這位紅發少年微微鞠躬，“等我了卻其他事情，我希望大家能聯系到那些死者的家人，請他們将自己失去的親人帶回故土。”
“你……你不走嗎？”恩佐問道。
梁月笙點了點頭。在解決掉費德裏科之前，他沒有理由離開這裏，不然還會有更多受害者源源不斷地來到這個鬼地方，直到下一個帶着“臉”的原料誤入古堡，讓費德裏科徹底打開連接地獄的大門。
青年握住權杖，輕輕點了點面前緊閉的大門。金色的光芒随着權杖的頂端，迅速蔓延開來，将整座漆黑的大門染成璀璨奪目的金色。
大門緩緩打開，門外是寧谧的月色。
三人沖進夜色裏，回頭對着他們的同伴露出了真心實意的微笑。
“我們在小鎮裏等你回來！”
梁月笙笑着向三人擺了擺手。
狂風猛地襲來，大門再度閉合。燭光劇烈搖曳，陰冷的空氣冰涼砭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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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從身後的漆黑裏傳來，青年轉過身來，便望見了那個惡魔的臉。
“你放走了他們。”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沒有阻止。”梁月笙明白，這個惡魔一直站在黑暗裏，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他本可以在那三名少年離去之前阻止自己，但對方并沒有這麽做。
費德裏科的目标，只有他一人而已。
氣流揚起了祭服的下擺，權杖發出金色的光芒。這樣陌生的感覺讓費德裏科的微笑漸漸冷淡下去，他微微歪了歪脖子，眸中只剩下嘲弄之意。
“你想制裁我？像那些燒死了你的家夥一樣？”
“你原本也是虔誠的教徒，為何會化為惡魔？”
“是你改變了我。”
青年翻閱着阿爾菲奧給予他的記憶，随後他找到了兩人初遇時的畫面。出乎意料的是，這對背叛了神明的情侶，竟然是在教堂裏做禱告的時候偶遇的。
一對虔誠的信徒，因為愛情而抛下了教義，成為了同性相戀的異端。然而在迎接制裁的時候，阿爾菲奧選擇了接受烈火，而費德裏科選擇了堕入魔道。
“費德裏科，那只是你認為的幸福。你的幸福建立在太多人的痛苦之上了。如今你的所作所為，已經不再是神明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程度。”
“所以？”惡魔無所畏懼地笑了笑，“你難道舍得……對我下手？”
火焰沿着青年的腳底，迅速畫了一個圓圈。對于惡魔與邪靈來說，再沒有比帶有淨化之力的火焰更有殺傷力的東西了。
不知為何，他對自己戰鬥的本能充滿了自信。戰鬥似乎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不僅僅是打游戲多年積累下來的經驗，而是更加古遠的——
記憶。
“很可惜，我不是你的阿爾菲奧。那個愛你的阿爾菲奧，早就死了。”
“我可以換一種方式讓你們重逢，讓你也接受烈火的懲罰。”
他與費德裏科戰鬥了七天七夜。他原以為自己會饑餓，會口渴，卻沒料到那些客觀因素此時都像失去了對他的束縛力一般。直到兩人筋疲力盡、難以動彈，費德裏科宣布休戰，坐在幾乎被燒毀的沙發上，為自己點燃了煙。
男人輕輕吐了一個煙圈。
“你不是人類。”他做出了結論。
事到如今，梁月笙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反駁些什麽。
“我不是阿爾菲奧。”最終，他只得擠出這麽幹巴巴的一句話。
費德裏科笑了，掐滅了煙。“你很像他。若非我明白阿爾菲奧的靈魂在血海前等待我，我甚至要真的誤以為……你是他。”
梁月笙有些錯愕。他原以為這位惡魔在呼喚他為“阿爾菲奧”的時候，是真心實意地将擁有同樣臉龐的他看成戀人，卻沒料到這個惡魔還沒有淪落到徹底喪失心智的地步。
惡魔天性善于僞裝，那聲聲深情的呼喚，也不過是麻痹獵物的甜言蜜語罷了。
梁月笙陷入了沉默，然而不過片刻，他便從費德裏科的話語中發現了漏洞——那個站在血海前的殘魂現在和他融合為了一體，而且親口吐露出了自己不過是一縷記憶混合體的事實。
“費德裏科，你有沒有想過，其實阿爾菲奧已經重生成為了別人，正在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
說到此處，梁月笙莫名看見了一人領導着一群靈魂從冥界走向彼岸的畫面，而他似乎便是那個領導者。
他微微有些恍惚。
“重生？”費德裏科卻是比他更加困惑。
惡魔似乎從沒有考慮過，時間過去了這麽久，二十年來，他所愛的人是否還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歸來。
這樣的發現讓他恐慌起來。
“不，不——阿爾菲奧，阿爾菲奧怎麽會抛棄我？”惡魔似乎一瞬間失去了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他痛苦地跪下身來，抱住了自己的頭。
“靈魂很脆弱，不可能停留很久。人死之後，要麽升上天堂，永遠和父神在一起；要麽墜入地獄，永遠和撒旦同眠；要麽像古老的神祇一樣，重生為別的事物。”
說着，梁月笙微微停頓，補充道：“阿爾菲奧認為自己不配升上天堂，更不可能放任自己堕入地獄，所以我覺得……他選擇重生的可能性比較大。”
“我不信！”費德裏科痛苦地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向樓上跑去。梁月笙緊随其後，随後他發現男人跑進了三樓的畫室。
畫室裏依然挂滿了銀發美人的肖像畫，然而那些畫像剎那間化為了一個個猩紅的破洞，透過那些洞向內望去，只見血紅色的海浪迎面而來，那是他之前偶遇阿爾菲奧的地方。
“他居然已經制造出了那麽多裂縫……”阿爾菲奧的聲音再度在他腦海中響起。
“我會堵上它們。”梁月笙握住權杖，試圖利用神力将這些溝通了人界與地獄的窗口縫合。然而淨化裂縫的時間比他想象中要來得久，直到費德裏科失魂落魄地從畫框中走出來，他才堪堪修複了兩條裂縫而已。
梁月笙嘲諷地看了他一眼，然而費德裏科卻再度浮出了癡狂的笑容。
“他以為重生就能逃離我的掌控嗎？做夢！”惡魔俊美的臉變得扭曲起來，“既然他重生了，那我就把他的靈魂抓回來。”
“……”梁月笙被他的喪心病狂程度震驚了，這哪裏是在求愛，這根本是在尋仇。
“住手，逝者已逝，你不要打擾阿爾菲奧的安寧——”
然而他剛走上前去試圖阻止費德裏科，男人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地上一筆繪成了逆五芒星。
“喂——”他來不及制止，便看見紅光一閃，随後，猛烈的風向他襲來。他險些睜不開眼，只得用力握住權杖，保持住自己的平衡。
從地獄刮來的風源源不斷地抽走他身體的熱量，但他絲毫不敢松懈。他幾近本能地明白，只要他向這股風妥協，他就會随着這股風一起離去，淪為費德裏科的掌中之物。
潔白的羽毛再度落下，朦朦胧胧之間，他看見了從自己掌中流溢出來的烈火。光明的火焰試圖淨化來自地獄的污濁，飓風與烈火交相呼應。穿過那層風與火，他看見了費德裏科驚異而又扭曲的表情。
他不知道這股風還要持續多久，那股刺鼻的腥氣險些讓他喘不過氣來。然而就在他險些放棄的時候，那股風終于停了，而圍繞在他身邊的火焰也逐漸熄滅，最終只剩下些許被燒焦的羽毛落在他的身邊。
他脫力地跪在地上，心中暗罵糟糕。若是費德裏科此時偷襲，他絕對撐不過兩三個回合——
然而那個男人卻是蹲下了身來，沉沉地凝視着他的臉。
“你……”男人伸出手來，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頰。
梁月笙屏住了呼吸，任由惡魔冰冷的手指擦拭着自己溫熱的皮膚。
男人的手指沿着他的臉一路向下，直到脖頸最為脆弱的地方。他的手指按在權杖上，蓄力已久。只要面前的惡魔敢輕舉妄動，他就會動用最後的力氣，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玉石俱焚也是不錯的選擇。
他知道，如果這個惡魔用力地按一按手指，他的脖子就會像芹菜一樣折斷，然而他等了許久，也終究沒等到對方的惡意。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時候，他發現男人俯下了身來，輕輕吻了吻他的嘴唇。
梁月笙懵在原地，不知道事情為何會發展成這樣。
随後他聽見了從腦海中傳來的、屬于阿爾菲奧的聲音。
“原來如此，異鄉人，難怪我一見你，便覺得親切……你竟是我重生而來的靈魂。”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就結束這個副本，開啓下個游戲世界啦。
标題：苗疆蠱道
風格：宗教恐怖與毒蠱之術的碰撞
地點：苗寨，蠱道，荒野
人物：被忌諱的惡魔X被追殺的外來者
劇情：以身煉蠱，以身飼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