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苗疆蠱道.17

破曉時分,兩人慢慢晃進了黑苗人的村莊。神殿門口,一群村民聚集在祭壇上,随着黑衣神職者的吟唱此起彼伏地附和。

兩人躲在暗處,靜靜地注視着那些手舞足蹈的村民。

歌舞漸漸停止,黑衣人向前走了兩步,振臂高呼。

“他在說什麽?”梁月笙小聲問道。

“神明賜福,請一位最虔誠的信徒前往內殿,觐見上神。”

梁月笙突然想起那條盤旋在殿內的巨型雙頭蛇。

“不行,我必須阻止他們。”

宮殿裏沒有神,只有蛇。活人進了神殿,只怕真的要去見上帝。那巨蛇沖出蠱道的時候,可是把實力不足的一部分黑衣人都給吞了。面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村民,它必然不會心慈手軟。

就在梁月笙準備暗中釋放火焰,讓那個妖言惑衆的黑衣人嘗嘗“神罰”之時,強大的氣場襲來,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村民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承受着神明的審核。

梁月笙愣住了,他望向祭壇上空,只見蛇頭從殿內伸出,一個黑衣人站在蛇頭上,口中低吟着他似乎能聽懂、卻又并非漢語的詞句。

梁月笙本能地知曉,那是召喚咒語。

下一刻,巨大的法陣出現在祭壇的地面上,那條原本一直在祭壇地底盤旋的蛇擊碎玻璃,沖出地面,向村民飛去。

就在它張開血盆大口、生吞活人之際,那條從神殿內探出頭顱的雙頭巨蛇以蹑影追風之勢擊去,将那試圖傷人的孽.畜一口吞食。

被襲擊的村民驚魂未定,似是沒有料到那條被關押在祭壇之下的蛇竟會做出意圖傷人之事。那條頭上站着黑衣祭司的巨蛇雖然有着可怖的面容,此時卻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村民痛哭流涕,向神明高頌贊詞。黑衣祭司向他伸出手來,他懵懂地抓住祭司的手,站上了蛇的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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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再度向村民們宣揚了一通教義,梁月笙感到自己身側的男人似是變得愈發暴躁起來。

“怎麽了?”他本能地攥住了男人冰涼的手腕,以防對方按捺不住脾氣暴露行蹤。

“他說那蛇是神明的坐騎,因為暫時受傷所以從龍變為了蛇的模樣。如今毒龍現世,為了鞏固神的力量、保護村民的安全,全村必須抓緊時間搜集蛇飼料,治好它的傷。”

梁月笙有些哭笑不得,按照蠱道上的浮雕來看,這條被放置在蠱道裏的蛇的确是神明——亦或者說是游戲主角的前世送與村民用以對抗惡魔的武器,但它目前看來已經純然淪為了黑衣祭司的傀儡。

猛地,他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在浮雕的故事裏,幼蛇是神的使者送來、而非神親自賜下的。然而他在觀看浮雕的時候,由于閱讀理解的自然延續性,本能地将神使的行為歸為了神的行為。

如今想來,所謂的神使在很久之前便欺騙了神,欺騙了村民,順利地欺上瞞下,從而導致了之後的一系列悲劇。

最終,苗人的守護神被他信任的祭司殺死,而神像也被扔出了神殿,真正的掌權者變為了鸠占鵲巢的黑衣祭司。

唏噓過後,梁月笙嘆道:“沒想到那蛇的再生能力居然有這麽強,當時我們明明把它劈成兩半,還幾乎燒毀了它的心髒……”

“海德拉不會那麽容易死掉,更何況它在蠱道裏吞了那麽多的補品,早已進化得比遠古時代要強大數百倍。”

“那玩意真是海德拉?”

男人冷笑道:“多半是那該死的混賬來到人界時順便從地獄裏帶出來的。”

梁月笙有點有點好奇好端端的惡魔為何要跑來這麽一個窮山僻壤,但是想想黑衣祭司對自己身側這名惡魔的敬語,就又覺得一切故事的源頭還得從這個游戲的主角身上說起。

游戲故事的主角跑來了這個地方,于是深愛他的惡魔也跟了過來,從而導致陰魂不散的其他惡魔也尾随其後,為這片土地的原住民帶來了災難。

他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肩負着讓一切禍亂重歸正軌的重任,畢竟究其根源,他在游戲裏扮演的這個角色是帶來這場悲劇的罪魁禍首。

祭壇上的喧鬧終于結束,他回過神來,只見那蛇載着祭司與“被選中”的村民,回到了室內。旋即,沉重的石門緩緩閉合,其餘村民四散歸家。

朝陽照射在地面的玻璃碎渣上,反射出炫麗的光。

“走。”他與身側的男人對視一眼,指間黯淡的火星迅速化為璀璨奪目的龍,載着兩人飛向了神殿。

硬闖正門顯然不是一個機智的選擇,兩人一龍最終順着窗戶,飛進了室內。兩名黑衣人還未來得及尖叫出聲,便被男人一劍抹了脖子。

下一秒,黑霧從屍體中升起,梁月笙瞪大了眼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大約便是掙脫了人類軀殼的惡魔。

火焰迅速襲向那兩團黑霧,将惡魔化為飛灰。

“好弱啊,這和剛剛那個站在蛇頭上的完全不是一個檔次。”梁月笙獎勵一般地拍拍火龍的頭,後者無聲地蹭了蹭主人的掌心。

“惡魔之間自然有強弱之分。”

“唔……”梁月笙摸了摸下巴,“這些黑衣人,像那個操控巨蛇的家夥一樣強的,還有多少?”

“就他一個,剩下的蝦兵蟹将是他的屬下。”

“那他的屬下還真夠弱的。”

“并不,只是他手下的精銳必須……算了。”

梁月笙并未為他說話只說半頭而生氣,而是本能地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氣息。

“地獄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男人緊蹙的眉頭松開了,最終似是解脫一般地說道:“地獄之主沉睡太久,總有人觊觎那個位置。”

篡位嘛,這種事情梁月笙還是懂的。

“你不回地獄看看嗎?”

“我走了,你怎麽辦?”

臺詞竟是突然往肉麻的方向跑偏了,梁月笙一時語塞,只得沉默不語,小心地推開門縫,向走廊望去。

一株株雪蓮花枯萎在花盆裏,像垃圾一樣被随手扔在走廊裏。梁月笙頓時懂了,那些搶先他一步去雪山上找雪蓮的,竟是這些家夥!

他倒吸一口涼氣,黑衣人能提前摘走雪蓮,想必是得知了白苗女王遇難的消息。如此看來,白苗人的村落裏必然安插了黑衣人的眼線。

是誰呢?

梁月笙一邊思索,一邊斬殺沿途僞裝成神職者的惡魔,最終來到了能夠容納下巨蛇龐大軀體的正殿。

三顆蛇頭圍繞在一起,分食着村民的屍體,其中一顆竟是之前在祭壇上被吞掉的家夥。

蛇畢竟是擁有熱眼的生物,在感受到活人散發出的熱量之後,漸漸向兩人藏匿的方向探過頭來。梁月笙微微一愣,卻看見劍影掠過,三顆蛇頭整齊地墜落在地。旋即,它的心髒被再度掏了出來,火龍配合地噴出火焰,将其狠狠炙烤。

他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吐槽,這個惡魔和他的火龍之間的默契簡直好到了一個令他瞠目結舌的地步,仿佛二者之前并肩作戰過很久一般。

破空之聲猛地沖來,他本能地向身側躲去,只見長着翅膀的飛蛇狠狠地咬住了牆壁,獠牙卡在牆中,若非他躲閃及時,只怕他的脖子能被這玩意兒啃斷。

他望向飛蛇的來源,卻發現那個地方空無一人。須臾間,他産生一絲不安,火焰似是感受到他的召喚,猛地化作護盾擋在了他的身後。

轉過身來,黑衣人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尊上,早安。”神職者低啞地笑笑,優雅地伸出手臂,向他彎腰行了一禮。

一個身影猛地出現在他的身前,擋住了那個神職者的視線。

“您何必如此這麽戒備?我不過是在向尊貴的——”

長劍揮來,一縷黑色的袖角飄落在地,黑衣人輕盈地落在兩人身後的巨蛇屍體上,靜靜地俯視着兩位不請自來的“友人”。

“您明明知道,這樣狀态下的您根本無法戰勝我。”

梁月笙有些心驚,剛剛黑衣人的繞背快到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如果對方打算在繞背的瞬間突襲,他大概已經game over了。

“不試試怎麽知道?”男人的表情認真了起來。

“對啊,他又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梁月笙附和道。

雖然他覺得自己完全是個拖後腿的戰五渣,但好歹能借用蛋黃的力量嘛。剛剛火龍和惡魔的配合就非常默契,作為血薄皮脆的召喚師,他只用把自己的召喚獸帶出來就行了。

神職者愣了愣,似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輕輕笑道:“也是,二位本是并肩作戰多年的朋友,若非後來發生變故……”

梁月笙饒有興致地聽,但他隊友的表情卻愈發不善起來。

戰鬥一觸即發,惡魔與惡魔立刻開戰,火龍這回長了心眼,将自身的火焰分散為兩份,一部分留在巨蛇的心髒上繼續抑制它的生長,一部分飛向惡魔之間的戰圈,沿着黑衣人的衣袖蔓延開來。

黑衣人的黑衣迅速消失殆盡,露出了本來面目。那具屬于人類模樣的皮囊瞬間化為怪物,火焰在堅硬的表皮上留下斑斑傷痕,愈發顯得醜陋。

“在人界露出這個模樣,你是想惹來神罰?”

“神?”帶着回音的聲音響起,怪物笑道:“神早就死了,他最寵愛的孩子如今也脆弱得不堪一擊。我族何必蝸居在地獄那麽一個窮山惡水的地方,畏首畏尾?”

“更何況,在這片土地上,幾乎沒有那位神的信徒。人們信奉的,是他們本土的神。就算那些天上的家夥想多管閑事,也不便來到這片東方的土地。”

梁月笙居然覺得他後半句說得挺有道理,東西方文化差異嘛,神魔派系根本不一樣。但對于前半句他絕對持反對意見,惡魔若是要霸占人界,那可就是大災難了,無論如何,都不能這種事情發生。

“神還健在,別亂講。”

“喔?不愧是尊上會說出來的話。可惜……”

下一刻,巨大的血陣散發出刺眼的光芒,出現在神殿的地面上。

大地震顫,巨響聲震耳欲聾。梁月笙不得不緊緊扶住身邊的牆壁,以防自己倒下。

他身側的男人攬住他的腰,示意他可以依靠自己。梁月笙也不推拒,接受了他的好意。

那個怪物帶着一身烈火,站在被砍了頭的巨蛇身上,向着兩人露出了不善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還是差一口氣沒寫完……

原諒我,真的好想冬眠,寫了一晚上,時速不到800字orz

明天應該真的就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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