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流氓
晚十點,今天的最後一場終于拍完。
阮文天那聲“過”猶如天籁。衆人頓時松一口氣。
何瓴生由三個可憐的小助理伺候着回到酒店。三個新“官”上任的小助理一直都是一邊努力裝透明,一邊還要小心照顧着何老師。
主配角一溜人回了酒店。
阮文天今天累的夠嗆,一進房門倒下就想睡。
阮大導演拍這部戲的壓力其實非常大。
當初若不是他想要追求最自然的效果,眼睛一亮,一意孤行要正處在風口浪尖的何瓴生來演男一號,并且對投資商推薦的那幾個小鮮肉一概沒理——就不會這麽心累。
但何瓴生出現意外的時機,以及他之前的名氣和演技,都是這個角色的不二之選。
何瓴生其實是需要這個角色的,阮文天心裏明白。但阮文天對何瓴生的心态以及身體狀況其實并沒有把握。他當初打那個電話,并沒有把握何瓴生回答應他。
但阮導依然執拗。
何瓴生雖然因為眼盲容易出錯,但他的經驗,依然在其他人之上,而且以他的演技和入戲深度,再加上身體原因,半真半假,勝似一人。
只是他需要時間,需要大量的心态準備,來熟悉現在的狀态。
但劇組已經開機,多一天就是幾十上百萬,阮文天當初在幾個投資商跟前力保他們能按時殺青,但看今天這個進度,怕是很難……
要是何瓴生狀态一直像今天這樣……雖然看得出在努力,但是終究還是……阮文天若是把這部備受關注的大劇拍砸手裏了,那咱們阮導這招牌也別想要了……
阮文天正四仰八叉着鬧心,手機突兀的響起來,阮折的來電顯示如同催債一般,阮文天一看這個,眉毛立即皺起來,眉心的皺紋擰的更深。
雖然知道這個點打電話來準沒好事,但還是接了兒子的“奪命連環call”:
“爸!我們這邊出了點事兒,您看……先借我五十萬擺平一下?”電話那邊聲音嘈雜,阮折口氣的倒是輕松,像是在一個鬧哄哄的場子裏。
“又出什麽事兒了啊?!!”阮文天火氣“蹭”的往上竄。
他就知道,這個點打電話,不是要錢就是借車,要不就是通知一下親爹,他要住他爹那套二百多平的公寓,叫他爹有事去那兒找他。
“沒啥大事兒……”阮折那種耍小流氓的語氣就是跟親爹也萬年不變,“哎呀別廢話了,這邊急着呢,快點吧……先挂了先挂了啊,回去見了面再細說……”阮折幹脆利落的挂斷了通話。
“嘟”一聲,阮文天跳起來就作勢要摔手機,結果腰上老毛病又犯了,只得瞪着手機屏幕捂着腰眼。
阮文天這個供銀子的倒像是求人的,好家夥,整個過程就只說上了一句話。
然而沒辦法,錢還是要給的。
他這個兒子他還是了解的,說沒什麽大事肯定是不會有事,最多也就是聚會花超了,趁機多要點錢。
阮文天按按太陽穴,眉心的皺紋就算不故意皺也能看出來,顯然是長期皺眉所致。他這個銀庫在兒子花天酒地的時候也只能默默打開手機軟件轉錢。最多也就是嘴上罵幾句,還能怎麽辦。
阮文天寵這個兒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魏三早就打了N個電話催阮折趕緊過去。
阮折八點就坐進了夜總會二樓的酒水區卡座。
燈光紫的粉的銀的綠的在舞池裏鬼晃,音樂DJ聲開的很大。化妝品的味道混着香水古龍水味,再加上酒精氣兒,簡直是場中迷藥。男男女女跟中了邪似得亂晃,大聲調笑。
阮折剛一落座就有大醉的女孩大笑着被人推過來,阮折趕緊推開。
“诶!魏三兒!整天混這些地方你他媽也不怕虧了元陽……”阮折大聲喊着,伸腳去踩旁邊穿着黑襯衫領帶松松垮垮的公子哥。
魏家的三公子魏語笑,從小雖然黑炭膚色,但眉眼跋扈,風流帥氣,霸道張揚,很受炮友們青睐。
魏三懷裏抱着一個皮膚白.皙樣貌清秀的大男孩,坐在燈影晃動的卡座裏側,阮折到的時候,魏三正朝人露着白牙笑的放浪不羁。看起來今晚又準備得手了。
“滾你大爺的……阮折,你小子最近還追着那個大明星不放呢啊?”魏三笑罵他,順便拉開損話戰線。
“早完了!新曉的能量又不是擺着看的,微博上早就捅翻了天……”阮折接過旁邊男孩遞過來的紅酒,往沙發上一靠,“嗯!這酒不錯……魏三你好小子啊,才幾天就又叫老子出來,我可告訴你,介紹炮友老子可沒興趣……”
魏三招呼阮折靠過去,又叫男孩先從他腿上下來,一臉神秘的樣子,嘿嘿兩聲,“這個我還不知道你阮大少爺?”
阮折腦袋剛湊過去就又聽見損話,出手如電打中他後腦勺,“你來勁了是吧……”
“诶別動手啊……這不是今天小淮回國,你知道,他爸是新曉的老板,你你趕緊跟他聯系聯系,把你那狗仔的活兒辭了……”
阮折挑挑眉,往後靠了靠姿勢更癱,“不想辭……混日子,挺不錯的……再說了,我不幹這個,我爸那又該叨叨我讓我幹編劇,老子才懶得幹那個……”阮折舉起酒杯晃了晃,斜了魏三一眼,“我還不知道你小子,實話實說,今天是不是又整了什麽新花樣?”
魏三愣了幾秒,眉毛一皺一臉嫌棄,伸腳就踹這個狗友,“就你能耐!”看身邊狗友臉色剛要變,在狗友動手前魏三又趕緊扯開正話,“就這兒……”他神秘兮兮的指了指地面,湊近了點兒小聲道,“下面……新開了幾個桌子……咱們玩兩把去?”
“在這兒?”阮折感興趣的挑了挑眉,撇他一眼,“膽兒挺大啊你小子……”
魏三站起來踢他鞋幫,“走啊!別裝了阮少爺,小淮可玩了好一會兒了都……”
阮折笑着呸一口,“你大爺的……”跟着起身了。
賭場當然富麗輝煌,卻也是步步陷阱,阮折堵了兩把輸了二十萬,這才不緊不慢的撤了手,點了煙給他爹打電話。
這點錢對他有專人盯着股市投資的大導演爹來說,也确實不算什麽。“小賭”怡情,一向如此的阮大少爺玩熱了,撇下賭意正酣的魏三和剛剛從維也納回國的半個小提琴家小淮,一個人鑽天臺抽煙去了。
手機屏一亮,阮文天的彙款很快到賬了,阮折給人彙過去,又摸出火機擦開點了一支煙。
天臺上吃點心的人其實不少,夜總會這種地方,天臺上一直都是那些文藝點的臨時炮友們進行戰略方針第一步,“談人生”的好地方。
阮折找了個角落的位置,點了杯雞尾酒。
百無聊賴的打開微博,何瓴生出演江與衣的熱搜還是保持在第三位。
最近娛樂圈裏除了何瓴生的意外失明,還算風平浪靜,最大的新聞就算是影後袁玟和原配外國佬離婚,嫁給了一個商業巨子。
再有就是徐晖也拿下了一個大IP,民國戲,跟何瓴生上部風格差不多。算是他那個整天碎嘴的經紀人大叔這段時間沒白跑關系。
但這些新聞,在當紅一線明星何瓴生“突然失明宣布退圈”又“突然繼續演戲”的連環轟炸下,都顯得不值一提。
阮折端起雞尾酒杯,看了看顏色,端起來剛要一飲而盡,餘光就掃到了不遠處的樓頂,大幅廣告牌上何瓴生舉着腕表的側臉,表的loge設計的很漂亮,畫面雪亮,何瓴生眸子垂着,睫毛很長,眉眼含笑。
按理說,何瓴生這個咖位的明星,還不太能夠得着手表的代言,尤其是他又年輕。但汪澤這個花花大叔,當初圈裏聚會上一眼看上何瓴生,說什麽也要給人家個“神秘見面禮”,沒過幾天何瓴生就接了這個通告。
所以那時候何瓴生才在酒桌上謝汪澤的廣告。
這些圈子裏的彎彎繞繞,阮折這個富二代兼狗仔之王當然一清二楚。阮折端着淺青色的雞尾酒,眼睛卻一直盯着那張在衆多花花綠綠的廣告牌中顯得格外吸引人的臉。
說實話,何瓴生長得并不是阮折這個“圈裏人”喜歡的長相。
阮折喜歡清秀文弱最好還有點誘的,小淮喜歡野性難馴的,魏三……這浪.貨雜食,只要不醜。
但何瓴生吧,說清秀呢,眉眼之間卻又不是那種秀氣文弱的感覺;說霸道野性卻也沒有那麽誇張……
這些對于何瓴生來說,或許是非演戲不可以表現的性情。
但阮折只覺得,何瓴生本人是個很冷漠的人,接觸到日常中的何瓴生,眉眼之間都寫着疏離,跟人說話總是掉線發呆。要說長相……只能說是那種,介于霸道型男與陽光小生之間的俊朗。既不逼人奪目,也不那麽初見讨喜。
但只一點,何瓴生這張臉,五官溫和,看久了就極舒服。
而且他什麽都能演的出來,演什麽都像。無論是仙氣飄飄的小仙君,還是陰沉冷血的國民黨官。
但那都只是戲。
阮折近距離接觸(調戲)過何瓴生,只能說,這個人給人感覺很空洞,仿佛他的七情六欲,都只在戲裏,讓他自己站出來說話,卻磕磕絆絆腦子打結。
而且阮折直覺,何瓴生怕是有輕微的社交障礙。
阮折在英國見過那樣的例子,若讓他們硬性要求去交朋友,和陌生人說話,就會厭惡,甚至恐懼。
何瓴生那天表現出來的急切或者憤怒,厭惡情緒占一部分——當然這和阮折當時耍流氓有關;但表現更多的,還是他從內心不願意和別人說話,只是情勢所逼才抓着阮折不放。
但還是有些怪。他回答問題反應并不順暢,不知什麽原因像是神經遲鈍一樣。
關于這一點,阮折深信不疑。他确實見過那樣的例子,何瓴生給人的感覺雖然沒那麽嚴重,但也是八九不離十。
一個混娛樂圈的大明星,為什麽會有這種症狀?如果有社交恐懼症,為什麽要混娛樂圈?天天和身邊的人演戲不累嗎?
阮折看着手機上何瓴生的主頁頭像,那張剪刀手站在花樹前的擺拍照,完美诠釋了何瓴生根本不會社交的性格。
阮折搖搖頭,不在意的一笑,喝光了酒。這大明星還真有意思……
廣告牌上何瓴生的臉帥氣而溫和,阮折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他爹警告過他不許染指藝人,怕圈裏的藝人有好些底子不幹淨,但依阮折看,這個何瓴生,絕對不可能那麽做。
戲,到床上就演不出了。他肯定不敢挑戰。
只是,他倒是很感興趣,這個何瓴生究竟是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生生:哈啾!誰惦記我?
阮折:等我追到你,我就和你嘿嘿……
生生:哈啾哈啾……是不是感冒了?
大少爺出手不凡,拿下媳婦還不是分分鐘……
“生生……別不理我……我錯了……”
當我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