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看上
“诶诶诶爸爸爸——別揪頭發啊——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阮折彎着腰被教訓着,告饒都是笑的嘴上抹蜜。
依照阮導的慣例,兒子花錢的第二天必定要例行挨罵。所以早上九點多,阮折一個電話被阮文天勒令立刻馬上到橫店見他爹,阮文天這一上午,何瓴生的狀态還不如昨天,愁的阮導直發揮着多年瞪兒子的功力瞪着何瓴生,但是何瓴生也看不見啊……
于是阮導撿了個休息空擋,頂着一腦袋煩心事,找了個背人的地兒就抓緊時間開罵,又知道了阮折昨天晚上膽子大的都敢上賭桌了,阮文天擡手就薅住阮折一頭軟軟的自來卷,作勢要打。
阮折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小夥子還得一邊求饒一邊低下頭方便他爹薅頭發。
阮文天一聽兒子又使出從小犯錯誤之後的殺手锏:态度一流承認錯誤順帶可憐巴巴又帶點委屈的眼神由下而上小心翼翼地看人……
現在都變成由上而下了還是裝可憐裝的一流。
真是個狼崽子。
“爸我真的錯啦……”阮折一看老皇上不說話了,立即抓住機會半蹲下來撒嬌,“您再打幾下消消氣兒!”
阮文天擡手就要打,還沒打到阮折就“啊疼疼”的叫起來。
阮文天終于崩不住臉笑了一聲。
“嘿嘿……以後絕對不會了……爸,您累了我給您揉肩!”阮折把人拉出牆角,走過去按到遮陽棚下的椅子上,殷勤地伺候起皇上來。
何瓴生坐在另一個棚下面吃飯,耳朵上還戴着耳機聽劇本的語音朗讀,冷不丁聽見一個挺熟悉的聲音不由打了個激靈。
“……讓我留這兒打雜?!我才……”
“你有意見?”阮文天斜他一眼。
“沒……”阮折咬牙。
阮導聽起來像是認識這個“狗仔”,何瓴生覺得奇怪,那他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阮導知不知道他是個狗仔……
無論知道與否,何瓴生都更不能把照片那件事告訴阮文天了。
無論這個人自己是不是變态狗仔,既然和導演認識,何瓴生自己也就沒辦法再向導演開這個口說這件事兒,至于那些照片……
總歸還是怪自己一時疏忽,無論怎麽樣還得再找他談一次,問問他究竟要什麽。
阮文天終于在拿出“軟禁”的殺手锏之後,如願看到兒子略有一絲喪氣的臉。
老皇帝成功制服了兒子,心滿意足的指揮起他穿着當季新款全套名牌的新任勞工——搬道具箱。
這些活兒是絕對累不着阮折的,他就是心疼三天可以用來鬼混的時間。
過一兩個月阮折就又得去一趟英格蘭,他的編劇專業雖然學的不怎麽樣,但拳擊課卻很出彩,菲米爾教練一直很驚奇阮折的胳膊并不像他一樣看起來肌肉爆滿,卻比他力氣還大。
阮折英語很不錯,所以受邀去做特訓班拳擊教練,順便躲着他爸整天想讓他做編劇的叨叨。
所以……罰三天就少三天玩兒頭啊……
阮折搬着黑牛皮釘銀釘邊的道具箱抱怨,哼哧哧磨磨蹭蹭的經過何瓴生身邊,何瓴生好像聽出了是他的聲音,立即繃緊了似的腰背略微挺直。
阮折這才看見這邊坐在破長條凳上的人是何瓴生。
他不由得慢了點,尤其是發現了何瓴生好像有點緊張。
阮折剛起了點兒壞心思,剛想過去試探一下他是不是把自己認出來了,下一條就招呼着開拍了。
阮折趕緊小跑着把道具箱搬到地方上。
這一場是何瓴生對張米兒的戲。
元钰被救之後,謊稱自己是元琛家的丫鬟,并保證自己什麽也沒聽到,之後以丫鬟的身份跑來找江與衣說說笑笑,兼調戲江與衣……
但又因為機緣巧合,江與衣設的局要用“大公主”元钰這枚棋子,于是二人通過元瑜這個皇子結義兄弟,還有了書信往來,而元钰在這個時候卻對江與衣起了少女心思……
而這一場戲就是江與衣通過永寧侯這層關系去了宮中,在假山後面第一次見到“大公主”,知道了元钰的真實身份。
“江先生……我并不是……”
何瓴生身子晃了晃往後退了半步,聲音恍惚,“你故意瞞我……先前我救你上岸,而後你又多次來尋我,究竟居心何在?!”何瓴生咬牙,艱難咬字。
這個時候江與衣其實對元钰也是起了感情的,本來以為是個普通的活潑丫鬟,以江與衣的身份娶她還不是簡單的事情……可偏偏……
“江先生……無論我是什麽人,我都沒想過要害你……你該……明白我的意思的……江先生……”張米兒眼眶紅的迅速,委委屈屈的金珠子就要掉下來。
“公主!”江與衣“撲通”一下跪在元钰面前,他一個戲子,怎麽能當的起公主叫一句“先生”……他猶豫了一下,睫毛顫抖着,終于輕聲道,“我當不起公主喚的這句‘先生’,還請公主收回罷……”
“咔!過!”阮文天終于等到了一場還算滿意的。
下一場元琛出場,元琛的演員算是前輩了,雖然也還沒過四十歲,面相也年輕的像是二十出頭,但演過的經典角色已經不少,他的戲路都屬于比較正經的,這次屈尊接了個配角,還是他跟公司争取半天才得來的空檔。
不過他演元琛這個“元體統”,确實效果非常出彩,讓人感覺既正經又萌。
這場一次過了,但之後好幾場卻連連喊咔,連連ng,何瓴生的臉色也越來越白,狀态也越來越力不從心。
沒法子,阮文天只能讓大家先休息三十分鐘。
何瓴生還是什麽表情變化都沒有,只是唇線繃緊了些,自己默默摸到樹下的石墩上坐了。
劇組那幾個做事情的都知道阮折是什麽身份,所以阮折一下午就搬了兩個箱子,他還樂的清閑,一直在角落裏看何瓴生演戲。
感覺何瓴生的狀态越來越糟糕,表現的感情開始有些混亂了,阮文天才實在看不下去,叫了休息。
何瓴生穿着唱大婚戲的戲服,大紅描金的戲裝,拖着桃花色似的眼尾,呆滞地坐在樹下下午的陰影裏。
阮折走過去坐在離他一米左右的另一個一個石凳上,劇組人很多,也沒人注意到阮折坐在了那兒。
他正想說點什麽,在何瓴生一動不動好似小憩的狀态下猶豫了一下還是作罷了。
阮折又一次近距離仔細的看着何瓴生的臉,這件喜慶明豔的戲服襯得他給人的感覺愈發悲涼。
何瓴生的眉峰稍微有一點點低,鼻梁直而挺,英氣很足;眼睫毛很長,這卻又顯得稍微細弱一些。他描好眉眼穿着喜服坐在樹下,簡直就是一幅畫。那眼尾帶一抹驚豔的紅,盯得久了,竟然真的顯出幾分雌雄莫辨起來。
阮折盯着何瓴生發着呆,沒思考到何瓴生為什麽會是這種狀态的原因,倒是對人家的樣貌先動了心。
阮折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人家腰身上移過去,為了追求效果,何瓴生的戲服繁瑣層多,阮折眼睛撩來撩去的掃人家,想象着把喜服一層層撩起來的樣子,想着何瓴生會是什麽反應。
這個帶着幾分英氣的女妝妝面……哭花了會是什麽樣子……阮折摸摸下巴……
何瓴生的口紅色號選的很好,比正紅略偏淡一些,卻顯得氣色更飽滿一點兒……阮折盯着那兩瓣嘴唇兒幾乎要把欲求不滿寫在臉上。
阮文天不小心往那邊瞟了一眼立即就黑了臉,過去把兒子拉走,走遠了才壓低聲音警告,“你小子給我适可而止!你喜歡男人女人我都不管了,就這一個要求你做不到?!”
阮折眉毛一橫,“那長得好的都混娛樂圈了,你讓你兒子怎麽挑……”阮折一聽見這個就賭上了氣。
“你!這……難道長得好就行了?!”阮文天氣的滿頭青筋,“你知道人家幹不幹淨就敢往……”
“爸!”阮折維護何瓴生的話不由自主就出了口,“別人幹不幹淨我才懶的管,我挑的肯定幹淨……”
“阮折!”阮文天徹底火了,在這一點上他無論再怎麽溺愛兒子都不能縱容,“你敢!那人……”他聲音壓得更低,“現在那樣……你就算是跟他怎麽樣了,那也只是玩玩,他那個狀态,再玩不起了!”
阮折稍微明白了點阮文天的意思。
阮文天怕是知道何瓴生狀态不佳,雖然也不是懷疑他“不幹淨”,但怕阮折這麽一攪和把他就徹底逼到絕路了。
阮折冷笑一聲,“哼,若是不幹淨,他早就上了汪澤的床了,還用得着爸你張羅他進組?這事你別管,我就算不讓他跟了我,也得知道他現在這樣到底是什麽原因,這絕對是大料……”
阮文天一聽這種跟了誰的葷話,氣就不打一處來,擡手就捶阮折的脊背,阮折冷不丁被打了個趔趄,“诶爸,說起來這還不是怪你找的好演員,偏偏還叫你兒子來受罰,現在經不住敵人火力被誘惑了,這下好,你幹瞪眼沒轍了還怪我……诶!”阮折走位一閃險險避過他爸捶向後背的拳頭,嘿嘿兩聲趕緊跑路了。
晚上十點收工,阮折立即偷偷竄到何瓴生的車前,兢兢業業地扶着車門充當司機,順便打發那三個苦逼小透明不用上車跟着了。
三個一看是阮導家的太子爺,以為是阮文天的意思,乖乖回去睡了。
阮折扶了一把何瓴生,也沒顧忌他拒絕的動作就把人送進了後座。
關車門之後阮折趴在半開的車窗邊對着裏面剛放松下來的人幽幽道:“又見面了,何老師~”然後不管人是什麽反應,哼着曲兒心裏極爽,施施然坐進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作者有話要說:
生生:剛剛誰是不是坐我旁邊了……這人有哮喘嗎怎麽呼吸還挺快……
阮折:老子心裏怦怦跳,愛情是不是要來到……
阮文天:完蛋了……(絕望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