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殺青

“何瓴生,你倒是喝啊!你這孩子老不說話,現在都殺青了,咱們以後想再聚恐怕就難了……”阮文天端着酒杯晃到何瓴生跟前,這桌這會兒只剩下零零星星幾個人,都跑出去跟別的桌子喝酒聊天兒了。

“你這孩子怎麽就這麽倔……”阮文天坐下來給何瓴生倒上紅酒,“……拿着……你看你現在這樣了,怎麽就非得繼續走這條路呢……你聽叔叔的,趕緊退了算了!別把自己老活的那麽辛苦……你看我那個兒子,整天沒心沒肺也能過不是?”

阮文天湊近了悄悄說:“你們要是在一塊兒了,我雖然管不了,但是我可得勸你一句,別太苦了自己了,既然事已至此,就好好回去安心靜養幾年……順便替我好好看着我那個沒心沒肺的兒子……”

何瓴生手裏攥着酒杯,“阮導,我有自己堅持的理由。”

“诶诶,我知道我知道……”阮文天拍拍何瓴生的肩,“孩子,你還小吶……人活一生啊,最重要的是自己打心裏舒坦!說句實在話,人生跟人生是沒有可比性的……出生不由你決定,但日子得由你過嘛不是!別太苦着自己了……你堅持着犟了半輩子,萬一、這萬一有一天失算了……這活一輩子還不是求個心安……”

阮文天說着說着就惆悵起來,語重心長地按了按何瓴生的肩,“你真的不懂……我勸你的話,你可得記住了……求個心裏舒坦而已,別把自己逼的太狠……”

何瓴生沉默了一會兒,輕微地搖了搖頭:“志在于此,沒有放棄的道理。”

阮文天也沉默下來,幾口喝光了他自己手裏的酒,喃喃自語:“……若是她當年像你一樣想……阮折就不會是這個樣子……”

“我老了,你們也都大了,很多事情我管不了阮折,這裏面事情複雜,我也不想把我們這一代的破事兒加在你們這一輩兒身上……現在既然阮折對你動了真心——他那個樣子可是什麽都藏不住的啊,你是個聰明孩子,自然能明白他對你究竟是不是真的——既然他真心待你,我也攔不住,只是一點,你不可辜負他……無論發生什麽事,只要你沒對他失望透,都別離開他……”

“你能答應叔叔這句話嗎?”阮文天捏住何瓴生的肩膀,正色道。

何瓴生腦海裏閃過那些真實的觸覺,因為目不能視而格外放大的觸覺回憶——阮折的手,阮折的肩膀,阮折那些喜歡動手動腳占他便宜的小動作,那些喜歡捏人手指的小習慣,他的笑與生氣,他的擁抱和吻。

何瓴生下意識不想在阮文天面前答應,這意味着他在別人面前承認,自己對這樣一個有着“不光彩關系”的人動了不該動的心。

可是拒絕的話卻遲遲說不出口。

他何瓴生無心無情地用盔甲僞裝了這麽多年,卻被一句虛無缥缈的“我喜歡你”輕易擊潰萬裏長堤。

江與衣的計劃全部宣告失敗的那一刻,他有一句臺詞,叫:“究竟是誰先動了不該動的心,把我這一路的銅牆鐵壁全都推倒在地上,爛成了泥,還要硬生生地長出花來,擾我的心神……我唱了這半生的戲文,看這世間之事,怕是為情字最毒。”

中毒者,皆不得全身而退。

誰也不能幸免。

“……好。”何瓴生心口一窒,嘴邊的話就竄了出來。

阮文天像是滿意了,仍舊拍拍他的肩;但又像是遺憾什麽,笑的有些失魂落魄,鬓邊顯出幾絲蒼白來,臉上的皺紋終于無法再修複如初,一如人心性情一樣,再也找不回當年的一點兒勇氣來。

人都有七情六欲,愛這種東西,最是鋒利也最是柔軟。

“阮文天!你倒是跟人年輕的喝到一塊兒去了啊?!過來!咱哥倆還沒喝呢!”監制是圈裏的老人了,和阮文天自然也是很老的朋友。

阮文天笑着端了杯子起身準備過去,臨走想起什麽似的回身朝何瓴生說:“我最近要去美國拍個新片子,到阮折從英國回來也不一定能拍完,你們照顧好自己,別鬧出什麽事兒來,讓我操心……”

何瓴生愣了一下,點點頭。

何瓴生就像是做夢一樣。這世上愛上一個人,真就那麽簡單?

明明糟糕地不能再糟糕的一段關系,卻偏偏陰差陽錯的柳暗花明,從交易變成了真心,從敵意變成了愛意,連阮折的父親都點頭首肯,事情走到如今仿佛已經可以結局,若是劇本裏也就只剩下了“幸福地生活下去了”這一句結尾語。

可人生又哪有這麽簡單。

王子和公主的故事以婚姻結尾,阮折和何瓴生的故事可無法以婚姻告終;王子和公主的生活是否真的幸福還是兩說,更不用說他們生活的世界可比童話更複雜。

何瓴生仿佛命中注定的艱難,選的路一條比一條艱難。

可是既然做了選擇,就絕不會放棄。這還是阮折教他的話。

他們選擇了比交易更昂貴的真心,就得付出比單純的交易關系更昂貴的代價。何瓴生心裏早就明白。

直到今天,何瓴生知道了阮折的身份,才明白為什麽阮折一直不願意告訴他自己的身份。

阮折的心裏也讨厭別人把他看做他爸的金包袱,也沒有直接拿他爸的身份來要挾何瓴生,而是自己去找魏賢逍談的合同……不知道他當初是抱着怎樣的勇氣,敢在魏賢逍面前保證自己的眼睛半年內就能治好,敢把這一紙合同騙回家,還敢拿這個逼自己就範。

不知是不是傻人有傻福,何瓴生當時正好沒的路選,阮折就剛好站在唯一的路口沖他笑。

何瓴生的傷痕累累由他藏在背面,可阮折的傷痕大約是被埋在心裏忘了吧。

所以才能長成這樣光明而且幼稚的性格。

或許命中注定就是派阮折來拯救何瓴生這個死犟死犟的別扭孩子也說不定,又或者是讓何瓴生來拯救阮折的?

要何瓴生說,還是他拯救阮折可能性更大一些……

但是事實卻是阮折幫何瓴生從困境中走了出來,還給他愛給他擁抱,給他他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這或許就是宿命也說不定。

就像江與衣意外愛上了大公主,結果賠了自己前半輩子所有的路。但是選了另一條路的江與衣,卻像是被拯救一般從仇恨的深淵中□□,終于能夠放下了那些太過沉重的黑暗。

“嘭——”門在何瓴生背後關上,阮折圍着圍裙光着腳拉他進門。

“你喝酒了?我不是說不準喝的嗎?”阮折趴在何瓴生身上聞了聞生氣道。

何瓴生沉着臉沒答話。

阮折毫無自覺,連颠帶跑地跑回廚房看鍋裏熬的海鮮粥。

因為要照顧何瓴生,阮折的粥也不再熬甜的了,今天生鮮的快遞剛到,阮折就直接拿來做了海鮮粥。

何瓴生默不作聲地被扶到餐桌前坐下,又默不作聲地被逼着要求喝完小碗裏的粥。

“別以為我不知道啊,你們吃殺青宴都是去喝酒了是不?你肯定沒吃菜!又沒人給你夾,你又看不見,現在趕緊把碗裏的粥喝完!”阮折拍了一下何瓴生的後腦勺。

“你還不想告訴我你叫什麽嗎。”何瓴生喝了一口突然問道。

阮折一愣,随即明白了。何瓴生肯定是知道了。

“……手拿來!”阮折關鍵時刻腦子上線,何瓴生猶豫了一下把手遞給他。

阮折放下筷子,把手心翻出來,在何瓴生手心上寫了兩個字“阮折”。

“這下好了,我是你的了,你該不會不原諒我吧?”阮折拉了拉椅子靠在何瓴生身邊小聲道。

何瓴生繼續端起碗喝粥。

“……喂……不會吧?你不是應該很感動嗎?接下來不是應該親我一下嗎?!”阮折有些心虛的抗議。

“你提前就想好了怎麽說,對不對?”

“……沒有啊……”

何瓴生喝完粥,把碗輕放在桌上。

“你騙我,還想讓我原諒你……”

阮折緊張的等着他的下文——“……除非你能讓我有不得不原諒你的理由。”

阮折停頓了将近十秒,試探性的抱住了何瓴生的肩膀。

“……你就原諒我好了……我知道錯了……”阮折咬了咬何瓴生的耳垂,他覺得何瓴生最喜歡他咬耳垂,每次咬都抖一下。

“……”阮折站在被何瓴生關上的卧室外面。

“……你倒是給我個被子啊!”阮折賣萌求原諒法在何瓴生這裏徹底宣告失敗。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實在幹不動了2333

明天再努力一下好了哈哈哈……

把我寫的眼淚汪汪的也不知道為啥2333

嘛,佛系寫文但求問心無愧。。。

晚安安親愛的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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