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節體育課,就在那樣的鬧劇終結束

個全身式懶腰。

暢飏把手裏的保溫杯放到桌面上,做在下鋪,“是啊,等你燒得差不多了,我好準備打120。”

“是打算去的,但剛剛眯了一會就睡着了。”方舒義打了個哈欠,活動活動脖子開始下床,“走吧,一起去教室。”

“你是不是覺得有我這麽個朋友簡直是福緣深厚啊?”暢飏往旁邊挪了挪,給方舒義騰了個地方穿鞋。

方舒義想了想,“一般般吧!”

“怎麽能是一般般呢?你看啊,我給你打了熱水啊,給你送了飯啊,剛才那節課你說來最後人也沒來,我擔心又過來看你,哦對了,我還不怕你傳染給我,拿我的杯子給你接了熱水。”暢飏說着把水杯去過來,“你得喝了,不然我白跑一趟。”

暢飏不說還好,這樣細細數來,似乎是有些比對勁,方舒義這兩天一直覺得有些怪,比如兩個人的相處,本來他把疏遠和親密分得很清楚,但正是因為這樣,之前區分太明顯,導致各種親密的關系混為一談,暢飏算做朋友,算作兄弟,還能算做哥們,怎麽說都行,這是很久以前他就确信不疑的事情,可是最近,兩份之間莫名其妙出現了一種付出與依賴,任性與縱容,信任與放肆,還有暢飏從昨晚開始的各種關心,朋友之間,相互的關懷可有可無,但是一旦不錯過任何一次關心的機會,每一次關心都做到面面俱到的時候,那種朋友之間的照顧就開始變得奇奇怪怪。

☆、第 30 章

放禮拜回家,暢飏還沒來得及按平常的習慣去咖啡館坐一坐,石睿便打電話讓他過去取書。

抄作業有什麽不好的,有時候忘了還,恰好又逢雙休,就不得不浪費時間再跑一趟,當然,暢飏不會在意這些,畢竟就算沒有課本的牽絆,他以前離家出走的時候還是會去石睿家。

暢飏把書包往前面的咖啡館裏一放,打了個車去石睿家。

打不打仗是一回事,但手上必須有槍。

但是敲門進去暢飏就有些後悔,今天可能真的粗莽了。

以前他來石睿家借宿慣了,敲了沒有人開門就直接進,一點客套都沒有,可是今天,剛好就看見石睿被他爸一巴掌打得頭偏向自己,二人對視一眼,暢飏瞬間覺得自己腳下荊棘橫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石睿父親也看見了暢飏,只開口道,“暢飏來了,你先坐會。”

“叔。”暢飏乖乖叫了聲,看着石睿一會,轉身走向石睿的卧室關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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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沖擊太大了,石睿父親看着就是那種力氣特別大的人,而事實也是如此,他進門與巴掌同時發生,剛才明顯看到了石睿眼中擠出來的淚花,因為角度問題,他看不見石睿承受巴掌的臉如何,僅憑聲音來看,絕對慘不忍睹,不得不說,那種痛感,想起來就讓人毛骨悚然。

暢飏在石睿房裏也不敢亂動,悄悄聽着外面的聲響,直到石睿扭動門把後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我給你取書。”石睿是在家門口給暢飏打的電話,當時也沒料到回家有這麽大的狀況等着自己。

暢飏接起石睿扔過來的書,力道不小。

“拿了就走。”石睿不作多言。

暢飏沒有動,兩人交情不淺,一句話不問就走有些無情,但長時間的默契又告訴自己不能問。

“我不想說,你快走。”

暢飏還是沒動,石睿那句話簡直沒多大的分量,心裏一直在問與不問之間掙紮不定。

石睿父親一直疼兒子,今天大動肝火,事情定然不小,石睿這個樣子,擺明了就是要一個人扛,一個十多歲的高中生,再大能有多大的事情,無非就是學校裏的破事,多一個人多一張嘴,解釋解釋也就行了,石睿他爸又不是完全不講理。

這樣想着,暢飏架勢一擺,開口道,“今天這事你得說清楚了,不然我不走。”

石睿回得很快,語氣間不怎麽客氣,“你當我是別人呢,你這招對我沒用,趕緊走。”

“你再這樣跟我說話試試看!”石睿就是一向好說話慣了,近日脾氣突然上來,除了不習慣,暢飏內心也有微小的挫敗。

“你趕緊走。”石睿無心在與他爸對峙一番後和暢飏再次争執,壓着火氣說。

你讓走就走?

暢飏幾步把石睿抵在桌子上,擰起眉頭小聲吼,心裏的不痛快全部融在話語中,“你他媽把誰往出趕呢?”

石睿曲起胳膊肘把暢飏頂開,“你識點好歹就趕緊走!”

“石睿你有病吧!”暢飏嘴裏低斥了一句,便和石睿扭打在一起。

兩人在地上交拳出手打滾,不知道誰的腳踢翻了椅子,椅子磕磕絆絆倒在地上。

石睿被暢飏按在地上,除了臉,幾乎全身都泛着酸痛,沒辦法,打不過,但是肚子裏面又是一團又一團火氣,只能憑借最後的力氣還暢飏一擊,“早戀被查出來了,滿意了!”

說完這句話,好像也發洩完了,石睿軟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噗嗤”一聲,暢飏坐在一旁發表感言,“你小子不行啊!”

相較石睿而言,暢飏也好不到哪去,汗從額頭滑到下巴滴下去,不少地方也被石睿打得青腫,剛才的椅子還砸在腿上,不過還有留了一點精力發出“嘲笑”。

這一架打得算是酣暢淋漓。

兩人都安分了一會,暢飏才問,“你打算分手嗎?”

“放屁!”

“亮姐說什麽了?”

“……亮姐能說什麽,兩方家長不同意,我們就沒好果子吃。”

“值得嗎?”暢飏猶豫了很久,終于問出了這句話。

這個世上,很多人都被問過這句話,石睿不知道怎麽回答,最多三個字的回答,大多數人卻都答不出口。

又是很久,才聽到石睿的聲音,但是答非所問,“你是不是覺得劉钰瑩配不上我?”

“是。”

“但你也知道,是我追的她。”石睿很平靜地陳述事實。

那也不代表她就配得上你。

“你知道高一的時候為什麽追她嗎?”石睿說得很安靜。

“漂亮?”

石睿笑了笑,“對,就是漂亮,那時我就覺得,如果跟她處對象了,走在一起特別有面子,別人都會說,這麽漂亮,是你女朋友啊,哦雖然我也不差!”

“放屁,你差遠了!”暢飏在一邊笑斥。

“那就應該是我配不上她,不是她配不上我。”

“你別亂鑽空子啊!”

“當時她同意的時候我在想,如果哪一天她想分手了,我一定不能纏着她,她給過我想要的,我就得給她自由。”石睿說着,眼角有淚劃出,但聲色依舊如常,“只是你知道嗎,相處得久了,她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特別幼稚,特別調皮,特別煩人,也特別細心,其他認識她的人,肯定沒有見過她這種樣子,你不懂這種感受,暢飏,從此我自私了……”

“我高一沒有跟她說過幾次話,可能吧,你說得都對。”暢飏不知該如何應答,高一雖然和劉钰瑩同班,但對她除了石睿就知之甚少,準确地來說,他不常和每一個異性親近,話不常說,感情就不在一起。

這是石睿第一次在他跟前談對劉钰瑩的想法,以前石睿想過要澄清暢飏心中對劉钰瑩的印象,不過暢飏嫌婆婆媽媽,就此不成便作罷了。

現在暢飏只在想,這樣的感覺或許真的該珍惜。

但是,“你有必要拐着彎喂我狗糧嗎?”

“這是你自己要聽的,不怪我。”石睿配合地笑,“所以,這一次,我想堅持,我想反抗。”

“你跟你爸說了,他才打的你?”

“嗯。”石睿感嘆,“暴君啊!”

“劉钰瑩怎麽樣了,她那邊也不好受吧?”

“嗯,他媽先發現的,聯系的我爸。”

“那你們……”

“不要放手!”石睿迅速回答。

“你沒必要逞一時口舌之快,表面上分手,繼續地下戀情也行啊!”暢飏試着勸。

“不行。”石睿很快否決,“不可以,在這件事上,從一開始就不能妥協。”

愛情使人頭昏,對于早戀,石睿的态度在誰的面前都不會有任何瑕疵,即使要承受的很多,就像石睿說的,暢飏沒戀愛過,這種死犟死犟的脾氣他不懂,也不知道是在倔強什麽,總之,在任何人面前說一句虛假的“我不喜歡你”,都做不到。

暢飏起來拍了拍衣服,手伸給石睿,“起來!”

石睿呼出一口氣,把手拍在暢飏手上。

暢飏使勁拽着起來,“嘶”了一聲,松開手後捏着肩膀轉了轉,“你剛才下手,真不知輕重!”

“你不也是?”

石睿毫不留情道破真相。

“那打平了,我也該走了。”暢飏說。

石睿撈起書扔到他胸前,“你書記着拿。”

暢飏接住,“你說,等會我出去碰到你爸,他會不會問我你的事。”

“問就問,我還怕你亂說?”石睿說。

回家的時候确是沒碰見石睿父親,進家門的時候就看見自己媽和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

“媽。”暢飏換了鞋。

“你先別進房門,媽有事和你說。”

暢飏心怕他媽再說什麽他不愛聽的話,導致兩人又吵起來,一路上做足了心理準備,暗示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氣,坐到他媽身旁。

暢媽媽手攬過暢飏的肩膀,暢飏往旁邊一躲,又強迫着自己躲回來,暢飏媽媽無奈笑了笑,松開,好像真被周靓說中了。

“我找了份工作,下個月就不能天天在家了,你要是餓了等不到我了,自己先點外賣吃。”

“知道了,媽。”

“你……算了。”暢媽媽本想說自己不督促,讓暢飏自己自覺一點,多年的習慣很難改變。

這些年,母子之間的對話大半是以學習為中心的争論,所以即便是有什麽其他話題,對話的氣氛也被染上了争吵的感覺,兩人早已忘記母子間正常的對話模式。

雖說自從運動會之後雙方都在努力調節,但畢竟是多年來的習慣,想要忘卻抛棄,依然不是多麽簡單。

暢飏打開筆記本電腦,找了部動漫電影放着,腦子裏回旋的事情太多,有關方舒義,有關石睿,有關暢媽媽的。

父親常年出差,這次又要一個多月,他沒有問他媽到底找了什麽工作,做為兒子問這個問題很簡單,但作為暢飏,卻不甚容易。

暢媽媽敲了敲門,輕輕轉動門把手。

“媽。”暢飏喚了聲。

“你晚上沒吃飯,我熱了牛奶給你。”暢媽媽把牛奶放在桌子上,猶豫了一會,再沒說什麽話,就走了。

暢飏在內心掙紮了很久,終于在暢媽媽關門的時候喊出了一聲。

他沒有見過哪一次,他媽進門猶豫很久,說話送牛奶時探頭探腦,他太不習慣他媽連出門都要小心翼翼地關門,何況他現在是開着電腦看動漫。

有太多話,如果換一個對象,如果是方舒義,或者周靓,或者石睿,現在內心的想法都可以脫口而出,輕而易舉,但是,唯獨面對他媽,事情就開始變得無比艱難,前一秒鼓起來的勇氣在話即将沖破咽喉時被哽住,無論如何也無法沖破習慣的枷鎖。

媽你別這樣。

像以前一樣就好了。

我是你兒子。

我……怨過你,卻不怨你。

這些話他說不出口,究竟是不能說,還是不敢說,或者是不好意思說……

“我會認真做作業的。”

暢媽媽點了點頭,輕輕合上了門。

如果不知該說什麽,就什麽也不說,母子之間,早已有了相視已知心中事的默契,只是二人都不曾發現,也未作探索。

☆、第 31 章

第二日,暢飏睡了個自然醒,出卧室的時候看到了茶幾上的紙條。

“暢飏,我約了人出去逛街,早餐我做了溫在鍋裏,你記得吃。”

從哪約的人,平時也不見和誰關系好一點,不會是在網上受誰的騙了吧?

暢飏懷着心思去了廚房,第一次在家裏,孤孤單單地吃了周六的早餐。

不吵架的時候,他媽還怪有像慈母方向發展的趨勢。

有時候,人就是欠的,暢老母親開竅之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下樓買菜,天天在家裏盯着暢飏,等着暢飏,他煩得不行,想着法子往外跑,現在吧,終于開竅了,留他一個人自由了,他又覺得的心裏缺點什麽?

石睿吧,現在去找人家不怎麽好,阮岱和張之昱太遠了,沒必要,至于方舒義,算了,還是不要了,自從那天奇怪的感覺從心底裏蔓延而來,暢飏總感覺一面對方舒義心裏就翻騰得厲害,說個話都要跟個姑娘家一樣扭扭捏捏,像什麽樣子,幸好有個周末讓他緩一緩,不然真不知道怎樣以奇怪的自己面對方舒義。

到了樓下的咖啡廳,暢飏才想起昨天從石睿家裏帶回來的練習冊沒拿下來,只好又上了躺樓。

等回來的時候,書包旁邊放着一杯躺着熱氣的咖啡,上面還仔細拉了紋路。

暢飏很是機警地看向收銀臺的老板,擡起手比劃了兩下。

“我沒點。你可別坑我。”

老板收到他的手勢後,有低頭擦着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瓷花瓶

暢飏心想不行,老板奸詐狡猾,這不清不白的咖啡必須說清楚。

也不管剛才老板的态度,直直走去老板跟前,把自己的口袋全翻了出來,使勁拍了拍工裝褲膝蓋處的口袋,

“你看好了,我可沒帶錢。”

老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想白給你,有人幫點的。”

說着老板頭朝店裏的一個角落擡了擡,之後又故作高深,放下手中的花瓶,“哎,你們怎麽認識的?”

暢飏順着老板的眼神看過去,是除了他以外另一個在咖啡店裏紮根的人,常年抱着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敲敲打打的女子。

“另一個占便宜的?”暢飏心下喃喃道。

“你什麽時候跟她說過話了?”老板的聲音從耳旁悠悠地傳來。

“說來是該認識認識。”暢飏話剛說完頭上就來了一記爆栗。

兩人各說各的,你一句我一句盯着女子,年輕女子似是有所察覺,擡起眼簾對上兩人熱烈的目光,不作任何羞赧,張開手對兩人抓了抓手指,算作打招呼。

老板很自然地回了過去,倒是暢飏,擡手很不自在地搖了搖。

老板一巴掌拍在不成器暢飏肩膀上,暢飏很不服氣地頂了回去。

這會兒店裏清淨得很,女子歪了歪頭,出聲清脆悅耳,“閑來無事,一起聊聊吧!”

這聲音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容易驅散聽者所有的不如意與煩惱,連說出來的話都讓人莫名地信服,暢飏鬼使神差地便走了過去。

女子仍是俏皮地歪了歪頭,她似乎很喜歡這個動作,“初次見面,我是小翠,很高興認識你。”

暢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出聲确認了一遍,“小……小翠?”

小翠輕輕笑了兩聲,“你沒聽錯,他們也常這麽取笑我。”

暢飏越發糊塗了,“他們?”

“哦!”小翠雙手在胸前一握,又在筆記本上拍了一拍,“他們是指嗯……我是寫小說的,他們指的就是那些網上的讀者啦!”

“哦。”聊到這裏,暢飏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他是在不懂如何與異性就一個話題聊天,好吧,這樣說是有些誇張。

“你呢,怎麽稱呼?”

小翠出聲,暢飏方才後知後覺自己有多失禮,“暢飏。”

“看樣子,你應該高中了吧?”

“嗯,高二了。”暢飏點了點頭。

小翠說,“不好意思今天這麽唐突,只是自從上次就再也不見你,心下着急,怕你再也不來……”

這話怎麽聽怎麽別扭,暢飏一頭霧水。

“我們兩都算是這裏的吃霸王餐的常客了,認識認識也好到時候組個隊,團坑老板,你說是不是?”小翠倒是坦蕩。

但他好像不算是吃霸王餐吧?

小翠又說,“所以你也別介意,我今天有些事想和你打聽打聽,你能回答的就回,要是不舒服了就打斷我,可以嗎?”

到底是沒和女孩子說過這麽多的話,暢飏實在想不出問問題還能有什麽不舒服的,只道是女生的心思,也沒多想,點了點頭。

小翠打氣似的活動活動肩膀,“你那次和朋友一起來,那個鴨架怪香的,我可以問問是從那裏買的嗎?”

說的應該是一宿舍的人聚在一起吃肉喝酒的那一次。

“啊?”小翠瞪大了眼睛瞧他,暢飏只好略顯尴尬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是朋友買的。”

小翠忙搖了搖頭,“啊沒事沒事,我其實想問的是……你別覺得我多事。”

小翠這樣局促,暢飏只好自己放松,反過來安慰小翠,“不會的,你問吧。”

“坐在你旁邊的一個男生,一定有女朋友吧。”

暢飏震驚,那日張之昱和阮岱坐在對面,他夾在石睿和方舒義中間,很明顯啊,這個朋友自然想到了石睿,“你怎麽知道?”

小翠故作高深攤了攤手,繼續,“而且,他很喜歡他女朋友。”

“你說的沒錯。”暢飏心下存疑,石睿近日發生的事,沒人能幫他什麽,只道,“只是喜歡沒用,家長反對,喜歡在別人看來,就有些煎熬。”

小翠沉思片刻,道,“你朋友成績還可以嗎?”

暢飏點了點頭,他們幾個人的成績都不算很差,故而石睿父親才沒對石睿早戀的事下通殺令。

“那應該沒關系,你要選擇違背世俗的常理,接受使世人無法認同的溫情,那就得承受別人所經歷不了的難堪。”小翠在筆記本上敲敲打打,完後又接着說,“不管難堪是誰給予的,我們都束縛于這世間,就沒有權利說一句憑什麽?”

“這也太不公平了。”暢飏嘆道。

“對,就是這句話!”小翠截胡,“往往說這句話的人,不是懦弱就是窩囊,他們沒有能力改變現狀,只能一遍又一遍問上帝為什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翠是個寫手的緣故,講起道理來毫不費事,暢飏聽得入迷。

“我朋友被發現早戀了,他爸很反對。”也不知怎得,暢飏竟被小翠帶得吐出些話來。

小翠倒是不意外,“那你朋友一定特別倔強,是嗎?”

暢飏料定了小翠會猜出結果,“是,但遲早要屈服。”

小翠在桌子上扣了幾下,再看着暢飏擡頭,“別這麽不相信他呀,我一個外人都覺得,這件事情沒那麽糟糕,你作為他的朋友不給他點鼓勵?”

“我沒經歷過啊。”暢飏只好實話實說,“不知道怎麽說。”

“那也別這麽咒他,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他不會跟他女朋友分手,而且,将來說不定會結婚?”

“不賭。”

憑暢飏對石睿的了解,加上昨天的一番話,暢飏就再也不敢亂說什麽了。

“哎,無趣!”小翠嘆了一口氣,随意問道,“那另一個呢?”

“什麽另一個?”突然轉了話題,暢飏沒反應過來

小翠說,“是最後和你一起留下來的那個人。”

方舒義嗎?

“是這樣的,我最近想寫一些青春校園的故事,所以想多收集一些素材,平日裏也見不了幾個小孩,就你總往這兒跑,而且我見你們兩個很親密,才想找你問問,介意把你們的故事告訴我嗎?”小翠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你放心,我只是借鑒你們的故事,可能會做出改編,但更大程度上是想刺激我的靈感,所以你不用擔心自己的隐私暴露什麽的。”

方舒義,自從放禮拜後就一直在回避這個名字,但仍然會有意無意地在某些場合冒出來,有了剛才小翠的一番見解,暢飏當下想,也許能說出去,會是一件好事,猶豫了一會,點着頭答應了。

小翠笑了笑,“多謝。”

暢飏簡略地把自己能記得的和方舒義的事簡略地說了些,有些地方小翠追問了幾句,他也如實據心中所想回答了。

全部了解完,小翠沒給出任何評價,只問道,“你朋友聽起來很厲害呀!”

對方舒義的描述,暢飏其實是有些誇大了的,在自己感知的基礎上,他不免會想把方舒義塑造地更完美些。

看見暢飏沉默,小翠斂了斂嘴角,“如果我讓你客觀地評價一下你的朋友呢?”

暢飏不明所以,只看着小翠未做回答。

“同樣是朋友,別人受傷你會買藥?別人生病你會跑腿?多日不見,你會打電話?你會想着炫嗯……着急給別人看獎品?”小翠根據剛才暢飏說的,一件一件提問。

良久,暢飏才道,“也不一定,不全會。”

至少,對其他人心存愧疚,也不會想着去彌補,騙假打熱水,更是不可能。

“所以你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小翠見暢飏沒什麽反常,才繼續追問,“你對他很是關心?”

繞是暢飏再遲鈍,現在也該轉過彎來,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所以我說,你剛才對你朋友的評價,确實夾雜了私人情緒,他沒那麽好,是不是?”小翠問。

“不是!”暢飏斬釘截鐵,不帶絲毫猶豫。

小翠以手撫膺長嘆,這孩兒,真犟啊!

“如果他現在就出現在這裏,你怎麽辦?”

暢飏眼神裏出現了片刻的茫然,“我不知道。”

他現在還沒想好怎麽面對方舒義,至少不會和之前一樣。

“那……再假想,你們現在高二,再一年半,等你們高考完,頂多再有兩個月在一起的時間,上了大學後,你們有很大的可能不在一個城市,你們會有各自的大學生活,有不同的交際圈。”小翠在這裏頓了頓,看暢飏反應不大,繼續說,“到時候你們見不了多少面,你想過你們那個時候的關系嗎?”

☆、第 32 章

不在一個城市當然好,雖然見不了多少面,但是放假的話多了一個去處,也挺好的,暢飏心說。

“你也知道,在大學脫單的人不在少數,如果……只是如果,他有了女朋友,你還好意思一放假就去找他嗎……如果這樣的話,她的女朋友一定會煩你,你讓他怎麽做,是讓你粘着還是讓他女朋友粘着?”

小翠說這段話的時候十分謹慎,一字一句都要看着暢飏的眼神。

暢飏突然想起了體育課上,吳玥飛告白的場景,那一刻,他雖為局外人,心裏比任何人都要局促,最後還是方舒義出聲把他叫了出去,想到這裏,暢飏內心突然緊繃,方舒義拒絕吳玥飛,并不是拒絕所有人,如果真有那個合适的,方舒義剛好就答應了,如果大學方舒義有了女朋友,那他該怎麽辦?

再纏着方舒義別人說沒心眼,可是,可是他從哪裏找別人玩?

此時的暢飏,完全忘了大學的時候他還會有其他的室友其他的朋友,只是一顆心眼只長在方舒義身上。

他确實怕,被方舒義強行遮住了一半的思考能力,想得深了,眼神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茫然,目光所及之處都不是落點,每一個地方都不覺安穩。

小翠見事情不對,忙伸出手抓住暢飏的胳膊,使勁晃了晃,才将人從別的地方喚過來。

暢飏眼神逐漸清明,有點劫後餘生的感覺,兀自喃喃,“我不知道。”

小翠自覺也沒說過頭,怎麽人就突然那樣了,當下也不敢太過刺激,“那你願意聽我說嗎?”

似乎別無選擇。

“你有一點怕,在怕什麽?”小翠盡量把話說得再委婉一點,“怕不能跟他一起玩,還是怕有一天,他不會有時間只是屬于你?”

暢飏沉默無聲。

小翠接着道,“也許,那你怕的不是他娶妻生子,而是他結婚工作以後,和你關系越來越淡,是嗎?”

暢飏緩緩搖了搖頭,脫口而出,“我怕……怕他娶妻生子,怕他談戀愛。”

小翠吃驚,沒想到暢飏會這樣直白,小心提問,“那你……知道自己是什麽情況嗎?”

這次倒成了暢飏問她,“你寫小說的是嗎?”

小翠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會不會……你的小說裏……男生喜歡女生前是不是我這樣?”暢飏顫抖着聲音,語無倫次。

小翠不知作何回答,只得閉嘴。

暢飏卻不放過她,眼睛直逼着小翠。

小翠心裏冷汗直流,早知道就不這麽問暢飏了,只能尴尬地蹭了蹭鼻尖,心虛地說,“我是寫小說的沒錯,可我是……”小翠真的希望暢飏不要多做追問。

顯然,暢飏是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可是什麽?”

小翠有一種把青春少年往陰溝裏引導的錯覺,只能向遠在一邊的老板投降求助的目光。

老板看她,溫和地笑了笑,複低頭不知做什麽事情。

求助不得,小翠幹脆說,“我寫言情小說,所以不知道。”

暢飏心道,你不說他自己不會查嗎?

小翠複又想起什麽,只暗道不好,最後決定,“我是寫小說的沒錯,但你也不能病急亂投醫啊,雖然我初步觀察覺得也有那麽一點點可能,但是小說也只是我假象的一個小社會,就是瞎掰扯的,裏面是怎樣無所謂,如果把它歸結到現實的話,我覺得沒有太大的參考價值……”

不就是誤導一個良好少年嗎?

在這方面,她最在行,反正事情已到這種地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幹到底算了!

暢飏先是一愣,随後反應過來,“那進一步判斷呢?”

小翠被逼地直喊奶奶,“當然是你自己判斷啊,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我自己怎麽判斷?”暢飏傻白白。

“你喜不喜歡他,不就是要問你自己嗎?”小翠服氣,幽幽地說。

喜不喜歡,暢飏着實不清楚,怎麽突然就扯到這件事上來了呢?

他實在沒想過,如果方舒義向他告白,表示他喜歡自己,自己該作何反應,在之前肯定要夠暢飏震驚好一陣子,可要是之後呢,要是下個禮拜呢?

不是,暢飏你在想什麽呢?

喜不喜歡啊?

肯定是喜歡,可到底是哪種喜歡呢?

“哎等等!”

暢飏的思考被小翠打斷。

小翠最終搔了搔下巴,計上心頭,神秘一笑,“我教你。”

“嗯?”

“不過,我這辦法不一定準确,但一定不能外傳。”小翠神神秘秘地說。

暢飏被糊弄不住,當場拆穿,“那你教我做什麽?”

“你學不學?”小翠怒不可遏。

“學,學……”暢飏舉手投降。

“你看着。”,小翠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朝老板曲指勾了勾。

老板搖頭嘆氣,過來的時候,還頗為貼心地把暢飏書包邊上小翠幫點的咖啡捎過來,“涼了不給換啊,喝不完也不準走。”

“去你的!”小翠開口斥他。

“叫我過來幹什麽活?”老板很為自己不平,生而為人,憑什麽差別就這麽大。

小翠興致起來,招呼着老板把手攤開,朝暢飏道,“你看好了。”

小翠一手握住老板的手腕,另一只手攤平,指尖對着老板左手合攏的指縫,一寸一寸緩緩滑進去。

“就是這樣。”小翠解說。

直到兩人手掌快要交接的時候,小翠才講解,“其實前面沒多大的用,你重點看後面,再往前推的時候,你就要注意了,一定不要讓空氣鑽進去。”

小翠謹慎地往前推,暢飏也不由得屏氣凝神。

“這時候,你會慢慢感到一股力量,尤其在掌心快要貼合的時候,這股力量會愈發強烈,然後,你想想自己是什麽感受,再觀察他是什麽反應,問他,”小翠看向老板,“你什麽感覺?”

“沒感覺。”

老板面無表情的收回手,拿着自己的東西走回自己的位子上。

小翠低聲道了一聲無趣,繼續解釋,“如果你這個時候不想離開,反而更希望掌心就那樣緊緊貼合,就證明你,有可能喜歡他。”

“敢保證嗎?”暢飏問。

他之所以沒有問如果不是那樣怎麽辦,是因為他确信,自己一定不會排斥。

“你認真的?”

小翠回歸正經。

那是自然,暢飏點頭。

“我……瞎編的。”

小翠含含糊糊吐出幾個字,怕暢飏翻臉,趕緊兩句話并作一句話講,“不過!手掌心的肉,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到的,兩個人把最不容易最隐蔽的地方相互契合,總能說明,對于彼此而言不同于他人的存在吧!”

雖然小翠一個意思分兩次說,還好時機把握得不錯,不然暢飏聽她爆講一頓,最後成了是逗自己玩……

那後果可不堪設想。

此時,暢飏手機響,掏出一看竟是方舒義。

何時打來不好,偏偏在這個關頭打進電話,暢飏總有一種做壞事被當場抓包的感覺。

不接的話反而更有些做賊心虛,暢飏像小翠示意,便劃開了接聽鍵。

只是對面一直不做聲,暢飏奇怪,疑惑地“喂”了幾聲,便聽到了方舒義的一聲粗喘。

暢飏不自在地吞了口水,對面的聲音越發清晰,肢體相碰的聲音與破風聲混雜在一起,還有不知道多少人的喘息聲。

“方舒義你在哪?”暢飏着急了一聲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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