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節體育課,就在那樣的鬧劇終結束
對方顯然顧不上聽電話,只是一邊喘着,手機在空中劃來劃去,全成了風聲,等了半晌,方舒義才遲鈍地回了他上一個問題,接着就是手機與什麽撞在一起,又摔倒了地上,電話徹底挂斷。
暢飏擔心,來不及做任何告別的話,只是順手撈起自己的外套,跑到老板前,
“借我你的車,快!”
老板剛才聽了一耳朵,知道事情緊急,也不與他開什麽玩笑話,把鑰匙甩過去,“出門右拐。”
暢飏拿了鑰匙直奔店外,趕到地方的時候,意外地見到了廖東旭和班上的一些人。
廖東旭虛扶着方舒義,其他幾個人在一邊站着。
暢飏急忙下車扛起方舒義,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又有點懊悔。
如果自己真的喜歡方舒義,那這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受一點傷,就算一定要受傷,那也一定是自己窩囊被人打死了,不能護着方舒義才允許發生的情況。
“哎,別扛,我沒事。”方舒義在旁邊喘着氣。
“你沒事個屁,只會女子防身術能沒事我跟你姓!”暢飏一嗓子喉了出來。
“女子防身術?”
這倒好,他這一聲吼愣了廖東旭幾人,那剛才他們看到的是什麽情況?
這梗還能不能過去了,方舒義覺得丢人,一巴掌揮過去拍歪了暢飏的腦袋,自做優雅地站好,對廖東旭幾人說,“別聽他胡說。”
暢飏覺得委屈,卻又不好讓方舒義一個傷者孤立無援,只好跑過去虛纏着他。
“你看好了,我沒事。”方舒義強調。
暢飏這才細細打量方舒義和廖東旭幾人,對比之下,其實傷得都不是特別嚴重,“打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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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廖東旭說,“敢來挑事就不能挑幾個真家夥,都是一攤狗屎怎麽上戰場。”
“你怎麽會在這兒?”暢飏松了一口氣,回頭問方舒義。
“騙來的。”方舒義也很無奈,回頭就得把杜棠這小子狠揍一頓。
“那……現在去醫院看看。”暢飏心中有萬千朵疑雲,只是腦子突然給瓦特了,嘴也開始笨得不像話,只能跳過一切“逼供”直接來最後一個步驟。
告別了廖東旭,方舒義坐在暢飏身後,兩手撐着摩托車後面穩住身形。
“你捉着我別掉下去了。”暢飏在前面囑咐,風吹得話零零散散。
“放心,快掉下去的時候一定抓準你。”方舒義漫不經心地回道。
這話聽在暢飏耳朵裏,太過放肆傲慢,自以為是,一路上突然有點理解了他媽,那種熊孩子不服管教,專讓人操心的,就該一棒子打死。
呸呸呸!
亂說什麽胡話?
“廖東旭他們剛好去網吧,路上碰見了就幫了個忙。”方舒義很善解人意地解決了暢飏剛才沒問出來的話,“幸好啊!”
暢飏肚子裏面生着氣,也不知道氣什麽,反正就是一句話也不回,死都不回。
風呼過耳邊,卻難以拍散他心裏的雜亂,只是不知不覺車速慢了下來,逐漸駛入市中心,載着方舒義,穿行在路中央,紅燈則停,綠燈則行,似乎忘了,車後面載着的是位傷患。
☆、第 33 章
方舒義此人甚是懶惰,本無意來醫院大費周章,卻抗不過暢飏的百般唠叨,借此為由,看完醫生之後找了個地方歇着,買藥的任務就留給了暢飏完成。
傷勢的确沒有太嚴重的,他當時就刻意在保護自己,注意躲閃,有些淤青部分只用上點藥揉一揉就好。
天氣偏冷,醫院長廊中也算不上暖和,方舒義坐在座椅上,毛衣蓋過手背,只剩四只手指露在外面,兩只手小幅度地搓着,時不時靠近嘴邊哈氣。
“你先坐這兒等着,我先去挂號。”
男人聲音從頭頂響起,緊接着,有陰影坐在方舒義左邊,他用餘光掃了一眼,一位婦女裹得嚴嚴實實,再往前是男人離開的背影。
不知從哪裏來的一個小姑娘,背着手在方舒義面前探頭探腦,對視的一刻,他略顯尴尬,随即善意地扯了扯嘴角。
瞧他如此不自在,小姑娘背在後邊的手捂着肚皮咯咯唧唧開始笑。
坐在他旁邊的婦女出聲微斥,“安靜點,我來的時候怎麽告訴你的?”
小姑娘吐了吐舌頭,把被圍巾和帽子裹得黏黏實實的頭往出探了探。
恰好,暢飏此時提着一袋藥回來,喘着氣坐在方舒義的另一邊。
小姑娘又盯着暢飏瞧了瞧,忽地跑了過來,一掌拍在暢飏膝蓋處的工裝大口袋上,甜膩膩地喊了聲,“哥哥——”
暢飏先是被叫愣了,笑着答應了一聲,轉頭跟方舒義對視了一眼。
小姑娘趁這個機會把手塞進了口袋中,張着小嘴巴呼着氣,看着暢飏傻乎乎地笑。
婦女聽見聲音看過來,又斥,“你過來,不要打擾別人。”
小姑娘撅了噘嘴抗議,“他是哥哥!”
婦女此時徹底變了臉色,“胡說什麽,你給我過來!”
暢飏感覺到小姑娘的手又往口袋深處塞了塞,隔着口袋抱着他的小腿。
婦女沒來得及再斥幾句,男人過來和她說了幾句話,婦女把小姑娘強行抱走,扔在男人懷裏。
看着小姑娘被迫越來越遠的身影,還有胡亂揮舞以示抗議的胳膊,方舒義內心裏有一種想把孩子搶在身邊的沖動。
雖然說和小姑娘初次見面,他卻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我看看你。”
暢飏一句話把方舒義叫醒,他疑惑問,“看我什麽?”
暢飏把嘴角向上提,說道,“你像她一樣叫我一聲哥哥好不好?”
方舒義一愣,只當是他興致起來,白了他一眼準備回家,剛起身又被暢飏拉着坐下去。
“你就叫一聲嘛!”暢飏小心翼翼地哄他。
“做夢。”這已經不是方舒義第一次回答某人很無聊的問題了,他在考慮,以後暢飏要是再提什麽無理的要求,他幹脆直接忽視得了,怎麽每一次都要正經地回他一句。
暢飏把手伸在他眼前,“昂!”
“怎麽?”又搞什麽莫名其妙的。
“不叫就不叫,把你的手給我總行了吧。”暢飏說。
方舒義半信半疑伸出手,因為冷,毛衣袖包住整個手掌,只留幾只手指在外邊飄飄搖搖。
暢飏剛剛跑了樓上樓下,現在渾身發熱,撩起毛衣袖子,握起方舒義的手的時候,不由得又想包住暖一暖,“你把手伸開啊,我們來做個游戲。”
暢飏心懷忐忑地把剛學會的測試應用起來,按部就班,像小翠教的那樣,暢飏一點一點把自己的手往上推,時時刻刻觀察方舒義的樣子。
方舒義掌心偏冷,僅比手背暖和一點。
暢飏往上滑得很小心,在手掌快要接觸的時候,忍不住吞了口唾液,喉結不知道從上還是從下滑到另一邊,即使這樣小心翼翼,這個測試最終也沒有進行到底。
在兩手掌心貼合,暢飏該問方舒義什麽感受的時候,自己突然間就忍不住,五根手指用力,偏了個角度緊緊地攥住方舒義的手,不是不想進行到底,是在手心即将相觸的那一瞬間,不想松開。
這種過分的占有,到底真實,還是他的心理作用,他分不大清,只像是瞬間的、不經大腦的意識驅使。
這明明就是騙人的,明明,他就等不到最後的一刻手已經不想放開,這該怎麽算?
“你剛才……有什麽感覺?”
暢飏還是問了出來。
如果排除小翠的刻意幹擾和自己內心的有意推促,那他,很有可能就是真的喜歡了。
方舒義很配合,就着他的手也抓緊,閉着眼睛仔細感受了一下,抒發真情實感,“挺暖和的。”
“不是這個,你有沒有想把手抽出來……”
“哥哥——”
暢飏的話被剛才的小姑娘打斷,小姑娘邁着小腿噠噠噠跑過來撲在暢飏腿上。
“你媽媽呢?”雖然他們兩人對小女孩很有好感,但是鑒于人家家長顯然不想讓他接觸陌生人,打算把女孩送回去。
“我媽媽在……那邊!”小女孩甩着胳膊轉了一圈最終定在一個方向,仰起頭看暢飏,“我跟媽媽說,要和哥哥玩一會兒。”
暢飏抓抓女孩兒頭問,“你媽媽說什麽了?”
“待會媽媽看完病了會找你們要我的。”小女孩呼開他的爪子,“哎呀你別抓我!你好醜啊!”
“我醜?”暢飏提起小姑娘亂動的爪子,把女孩提起來,瞪着眼睛和她對峙,“我要是醜的話還有誰好看?”
“我啊!”
小姑娘仰起頭,眼睛咕嚕咕嚕轉,看着方舒義說,“還有這個哥哥。”
“好啊,那你別在我身上了,去找他。”暢飏撐着小姑娘的胳肘窩提起來給方舒義。
方舒義猝不及防接起來後,手沒抓穩,小姑娘的腿還在空中亂踢。
“別……”方舒義無能為力,只好拿眼睛看小姑娘,“不要踢了。”
“醜八怪是小氣鬼,你爛死啦。”小姑娘不聽勸,越說越是肆意妄為。
方舒義只好把她按在腿上,用一只手把兩條腿拴起來,小姑娘瞬間就停止作亂,看着方舒義嚴肅的臉,眼中開始蓄含淚水。
方舒義急忙松開把她抱着坐起來,手足無措道,“別……別哭啊。”
小姑娘委屈地看向暢飏,方舒義燙手山芋一樣急忙把女孩還給暢飏,愧疚地咬了咬唇,別開了頭,“還是你抱着吧。”
暢飏抱着女孩哄,“那個哥哥很好的,你怎麽了?”
小姑娘靠着暢飏的肩膀,搖了搖頭,“你是壞人。”
“我怎麽又是壞人了?”
暢飏話音剛落,小姑娘很明顯地故意哇哇大哭,惹得暢飏只好一遍又一遍哄“我是壞人”。
胡鬧了一會,婦女回來接小女孩,路過方舒義的時候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直接抱起小女孩,一言不發跟在男人後面走了。
小女孩露出個腦袋朝他們揮了揮手,小聲用口型做着“哥哥再見”,暢飏和方舒義也小幅度揮揮手。
電梯裏門剛閉,男人出聲,“你剛才看什麽?”
“剛才那個孩子,看着有點眼熟。”婦女說。
“別擔心了,就算沒孩子,我也一樣愛你。”
婦女回頭看了男人一眼,輕輕把頭靠在男人肩上,“我怕媽給你壓力,如果當初我沒生第一個孩子,或者把阿隽看緊點,現在就不會這樣。”
男人摟住婦女的肩膀,“別想太多了,聽醫生的話好好養着。”
小女孩走後,暢飏拿起藥站起來,對方舒義說,“我們也走吧?”
方舒義點了點頭。
暢飏開車把方舒義送回家,回去的路上,方舒義一直愁眉不展,話比平常還少說幾句。
暢飏回頭問,“你怎麽了,哪裏不開心?”
“沒事。”方舒義說。
“在我這裏藏什麽?”暢飏說,“如果真的沒事,你回我的肯定是沒事兒,剛才少了兒化音,就說明你一定有事,不想跟我說就不說呗,騙我幹什麽?”
“我沒騙你——”
“你好醜啊!”暢飏學着剛剛小女孩的語氣說,說完就被方舒義從後邊打了一下,哈哈笑了幾聲,把頭偏到後面問,“你說不說?”
方舒義扳着暢飏的肩膀往前,“你看路。”
“你說不說。”暢飏無動于衷,“你不說咱兩一起開摩托撞牆。”
“我說——你快看路吧祖宗。”在交通安全方面,方舒義還真的扛不過他。
暢飏心滿意足地正眼看路,方舒義再不說這句話,他可能真的要被膽大的自己吓死了了。
“我就那麽不讨喜嗎?”方舒義問。
他自認為自己還算和藹可親,怎麽小女孩一和他對視就哭了呢?
暢飏徹底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對剛才自己做的事的排斥,其他的都不是大問題。
“一般般吧!”暢飏故意這樣說。
“一般般是幾個意思?”
“和我比較的話,當然是我比較讨喜了!”暢飏在前面瘋狂地笑。
“你好好說話。”
暢飏說,“小孩子當然喜歡我了,你對陌生人笑得太少了,除了禮貌性的微笑,就沒有那種……那種能引起共鳴的笑,懂嗎?”
“其實,我對那個小孩特別有好感,就是……她不怎麽喜歡我,挺失落的……”
暢飏突然加了車速,在風裏扯着嗓子喊,“她喜歡的!”
“你走錯了,直行!”方舒義好不容易有一句情緒突飛的話。
“沒錯,我帶你兜兜風,你把手放在我兜裏摟着我的腰,別傷還沒好又凍着手了!”
暢飏開着車左拐右拐,終于駛到一條相較荒涼的路上,感覺到方舒義的手在自己衣兜裏收緊,暢飏把車速降下來,認真說道,“她很喜歡你的。”
“你怎麽知道?”方舒義不信。
“她看你時的眼睛,帶着光。”暢飏說,“至于為什麽不想讓你抱,可能得問她自己了。”
“你什麽時候發現這條路的?”方舒義不知暢飏此話真假,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以前啊,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來這裏飙車,飚着飚着就和這條路有了感情,怎麽,感受一下,現在沒那麽不開心了吧!”
是啊,開心多了。
方舒義問,“是離家出走的那個時候嗎?”
“啊?是的。”暢飏借着風力胡亂擺頭。
“那你現在和阿姨怎麽樣了?”方舒義說。
“抓緊了,接下來有個陡坡。”方舒義聞言抓緊了暢飏,暢飏繼續說,“挺好的,最近我媽找了工作,今天不知道還從哪裏約了人,一大早就沒見她,現在還怪想她的。”
“你就是……”方舒義失笑,話說到一半就停了。
“欠是吧?”暢飏把他沒說完的話補全。
“嗯。”
“下了坡我就把你送回去,然後趕緊回家見我媽!”
☆、第 34 章
方舒義傷得不重,但這傷還是要好上一段時間的。
“醫生都說了,要一直搓,搓到發燙,藥才比較容易吸收。”方舒義的袖子卷到最上邊,暢飏一邊唠叨一邊搓,眼睛就沒離開過方舒義的胳膊,“你說你,是不是回家就沒上藥。”
“嗯。”方舒義邊刷手機邊享受。
“我就知道,你連藥瓶都沒打開過。”暢飏老老實實用勁揉。
周末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張之昱在床下洗腳的時候閑聊,“诶,你認識那夥人嗎?”
“不認識。”方舒義放下手機,“杜棠給我他表弟的電話號,可能中途被人給換了。”
“這怎麽換?”暢飏問。
方舒義知道事實說出來有些可笑,但,“他給我的紙條,上面寫的電話號,讓我加微信,轉上次被關奇坑了的錢。”
“不是!”暢飏語塞。
這年頭,加個微信還要“飛鴿傳書”?
這到底算是先進還是落後呀?
軟阮岱“啧”着嘴巴插話,“哎——沒準人家就有這種特殊的癖好。”
“你寫你的作業,插什麽話!”張之昱手往後甩到阮岱肩上。
“你寫什麽作業呢,高二就開始加班,提前适應高三啊?”暢飏說。
“數學啊數學,老師不是說下節課檢查的嗎?”阮岱打着燈光奮筆疾書。
“明天哪有的數學,不是比賽呢?”暢飏善意提醒。
阮岱看張之昱點了點頭,突然掀開被子踹了他一腳,“你知道不早提醒我!害得我無緣無故犧牲了寶貴的睡覺時間。”
張之昱一把抓住阮岱的腳脖子,“我告訴你別亂蹬,小心我拉你下去。”
“下去就下去,你別坐我床!”
張之昱把阮岱掀翻,倒提着腿往外拉。
“你還來真的?”阮岱情急之下兩手撐着床往後挪,“我書還沒收拾……哎等等等等掉你洗腳盆了要!”
“行了!搓好了,晚上睡注意點,別壓着了。”暢飏收拾了藥瓶,又問,“你那事怎麽辦啊?”
方舒義拉開被子縮進去,“你着急什麽,快睡吧!”
暢飏真是個變臉大家,一轉眼的功夫笑臉就沒了,全成了幽怨。
方舒義只好又把胳膊伸出來在暢飏肩上拍了拍, “別瞎操心了,明天不是合唱比賽麽,我找杜棠問問,可能他表弟能查出什麽。”
“方舒義,我很認真的。”暢飏不買賬,有時候方舒義簡簡單單一個動作很容易誤導人,讓別人忽略掉很重要的事,然後什麽都不跟人說,還假裝自己沒事。
“嗯。”還是這樣,平平淡淡的一個嗯,好似無關緊要。
暢飏幹脆跨過分界線到方舒義的床上,對着方舒義躺下來,認真地說,“我沒瞎操心,我是真的着急,你不要敷衍我,好不好?”
一個人認不認真,從眼睛裏很容易看出來,暢飏的眼睛很大,也可能是離得太近的緣故,方舒義看得也太認真,一時竟不知該回什麽。
這個人不是一直都不正經嗎?怎麽也跟別人學會了說一些很不正常的話?
“方舒義,你說,可不可以?”
這樣的溫柔,這樣的氛圍,太容易讓人順答應,可是方舒義一直都很沒有情調,“你不要這麽關心我,很不習慣。”
這個世界,還有人比方舒義更難對付的嗎?
暢飏醞釀出來的一切終于油盡燈枯,可他已經認定了喜歡這麽一個人,要對他好,關心他,總有一天也要改掉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壞毛病,不習慣他的關心,那就從現在開始習慣。
“哦,對了,石睿請假,那合唱怎麽辦?”張之昱和阮岱鬧夠了之後,才想起正事。
因為早戀的事,石睿父親到學校請了假,據他們推測,石睿應該還被沒收了手機。
“亮姐會處理的吧,我們就別管了。”暢飏也剛回到自己的床上。
“希望他爸別對他太狠了。”張之昱嘆息着爬床梯。
比賽前的幾個小時,班裏的女生有人拿出一些化妝品,幾個人紮成一堆,簡簡單單上了點妝,暢飏愁眉苦臉地從辦公室裏出來進教室,唇上比往常要鮮潤許多。
方舒義沒忍住笑出了聲。
暢飏一臉不情願,瞥了他一眼警告,“不準笑!”
“不笑不笑,快到時間了,校服拉鏈拉好。”
亮姐沒讓他們租什麽衣服,全體着校服,想化妝的可以稍稍帶一點,但是兩位領唱就得由她做一點修整,最後在臺上的效果相對其他竟然好很多。
石睿的位置,周靓直接讓空出來,方舒義站在最前方,能看清所有人的面孔。
當精忠報國的前奏響起來,他也顧不上想周靓是多麽大膽,敢在隊伍中間空一個人頭,所有的精力在這一刻都奉獻給了臆想中的國家,暢飏的歌聲太過響亮,使得他有一種自己跟着暢飏的節奏打拍子的錯覺,這個人的歌聲太具有感染力,歌聲與節拍相合,竟惹得自己整個過程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結束後,全班整齊退回到本班的觀看位置,方舒義趁空把杜棠叫出去,“你表弟的號碼,給錯了吧!”
“什麽意思?”杜棠還沒來得及對他的表現做評價,就被他這句話噎在原地。
方舒義簡單講事情敘述了一遍,他們之間,到底是沒有任何隐瞞。
“我早都給你了你現在才加?”杜棠抓的重點啊,“怪不得我表弟前段時間還問我給沒給你,給我一句話拍回去,原來問題出在你這兒!”
“哦。”冬季實在是冷,一張嘴就會哈出熱氣,方舒義手插在校服的兜裏,也不提醒,靜待杜棠自己想出重點。
“你是怕我表弟的人換了紙條?”杜棠問。
“嗯,你提醒一聲,他們一夥人的規矩我不懂,但出現這麽個事,讓他留點心。”
“行了,我知道了。”杜棠手欠去捏方舒義的胳膊,“我看看,沒給你打出什麽毛病吧?”
方舒義吃疼後攉開他,“你什麽毛病?”
“關心你啊!”杜棠不甘地收回手,向方舒義一樣在嘴邊哈氣取暖。“我就說,推薦聯系人多好啊,他非要說傳什麽紙條,現在好了,我回去就收拾他。”
方舒義也沒說什麽阻止的話,他一向事不關己,偶爾提醒一句已是仁至義盡。
暢飏久不見方舒義回去,便出來找他,方舒義遠遠看見他的人影,掏出手在杜棠的肩膀上按了按,“有人找,走了。”
杜棠扭回身,在方舒義走過去的方向,暢飏就在那站着,他縮了縮脖子,兩手在一起搓了搓,又放回口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天真冷啊!”
熱氣在空中具化,轉瞬即逝于空氣。
之後的合唱方舒義聽得迷迷糊糊,最後只知道班長上臺領了個第幾名的獎,結束的時候有人站在禮堂門口組織排隊出去,先出去的不知道是哪一個人,喊了一聲“下雪了”,消息迅速傳遍還未來得及出去看一眼的人們耳朵裏。
方舒義和暢飏并肩出去,已經有不少人開始亂跑喧鬧。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較晚,卻不算吝惜,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拉開窗簾的着眼間,是一片淨潔,幾個人匆忙之際還在陽臺的雪上印上了幾只爪子。
冬季的雪花,在學生時代有着非凡的意義與價值。
而阮岱偷懶不寫作業的結果,就是幾個人把他圍起來不住地催促,張之昱手上摞着一踏作業本,等着交到辦公室。
“快抄快抄,還有多少呢?”暢飏已經忍不住想要拔腿沖出教室的沖動。
阮岱抄得急急忙忙,暢飏一催,寫字都因着急有點顫抖。
今年的初雪,誰都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
“快了快了完了完了完了只剩一個句號OK!”阮岱把作業本一合,“啪”一聲,摞到張之昱的胳膊上,“走,快送到辦公室!”
一天只有晚飯時間相較充足,班裏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要麽學習要麽補覺,絕大部分人給張之昱交了作業都結伴去了操場。
等他們千難萬險到操場時,被眼前的景象震了個大驚,初雪歷來都很受人們的青睐,而對于闊別已久的雪地,踩腳印似乎是怎麽也避免不了的表達愛意之舉。
“都怪你,現在沒一片完整的雪地了吧!”暢飏率先反應過來,對阮岱進行口頭上的斥責。
“你要是那晚不說數學課不上了,我能忘記寫作業?”阮岱自然不服氣。
“小子你還說,就是因為你!”暢飏佯裝要打他。
阮岱邊往開躲邊呼救,“學委,你給我揍他!”
張之昱看了一眼阮岱,沒理,對方舒義說,“廁所那邊好像沒什麽人,我們過去看看。”
“走吧。”這兩個看熱鬧的人看夠了,沉默退場,走向唯一一塊沒有被人蹂.躏的完整的雪地。
“你再跑?你再跑!”
等兩個毫無知覺的人回過神來,方舒義張之昱已經不見了人影。
“都怪你吧,非追着我不放!”阮岱往緊裹了裹自己的衣服,“哎,我看見了,在廁所那邊,哎——”
暢飏哪裏會等他說完,早看見了那兩個叛逃的人,直接滑着雪追過去。
阮岱一路上叫着叛徒追過去。
雪就像是這個冬天的洗滌劑,沖涮去學習的煩惱時,又刺激了幾個大男孩玩鬧的心志。
飄落到地上的雪花,總是逃不開被踩的命運,說是嫌棄其他地方被人踩得沒了樣子,也不過太久,這一片地兒也在他們的蹂.躏下失去了蓬松的美感,卻額外有了一種天然滑冰場的感覺。
暢飏和方舒義比賽滑冰,助跑一小段,借着慣性滑出去一小節,尤其是最後的享受,很讓人滿足。
那邊的張之昱和阮岱,劃着劃累了,跟着對面女生學,阮岱蹲着,張之昱在前面拖着他的兩只手往前拉,暢飏心生想法,又轉了個方向滑到方舒義那邊,沒控制住力道,直接撞上了正在向前滑行的方舒義,兩個人摔在一起,方舒義擰着眉推開暢飏。
☆、第 35 章
“對不起對不起,沒摔壞吧?”
暢飏急忙站起來去拉方舒義的手。
“你看着點。”方舒義借着力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暢飏這性子,他已經被弄得沒脾氣了。
暢飏見方舒義沒什麽大事,指了指阮岱那邊,自己蹲下來,興致勃勃地跟方舒義說,“你也拉我試試呗!”
方舒義看了看阮岱,又朝對面的女生看了一眼,最後看向暢飏的時候帶着點無奈。
“暢飏,你……”
“我不幼稚!”
暢飏知道他想說什麽,仰着頭擡起胳膊甩了甩,催促方舒義,“快點,來嘛!”
方舒義很想不理他,直接去玩自己的,但又不忍心讓暢飏一個人這麽期待着,只好放下心裏的別扭勁兒去拉暢飏的手。
當真是妥協了。
方舒義心裏想着,就拉一小段距離,滿足暢飏的好奇心就行了,要是之後暢飏還敢提什麽莫名其妙的要求,他死活都不會心軟了。
可是還沒開始拖,不知道誰扔的雪球剛好砸在了方舒義的後頸窩,雪球散開有些滑進了衣服裏,方舒義突然一驚靈,急忙摸着脖子順便抖了抖衣服,他轉過身,就見吳玥飛匆匆忙忙跑過來。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劉悅悅她會躲開,剛好就砸在了你身上。”
暢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團了個雪球,往後退了幾步,瞄準扔到了吳玥飛的身上。
劉悅悅這時也跑了過來,在手裏抓着的雪球已經脫手而出,向暢飏奔去,嘴裏還朝暢飏喊,“你砸誰呢?”
暢飏輕松躲過,方舒義剛要說“你跟女生那個較什麽勁”,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暢飏的第二個雪球已經飛了過去,緊接着人也追着劉悅悅互砸互樂。
這個人,有時候還挺好玩的,方舒義看着追着兩個女生跑走的暢飏,心裏面不知萌生了什麽滋味。
“哎——”
一聲長呼之後,杜棠穩穩當當撞在了方舒義身上,同時,嘴裏飄出的“小心”二字也砸在方舒義身上,不痛不癢。
這是方舒義第二次摔倒了。
在雪地上滑倒試試看,連着兩次摔同一個地方,光想着就疼到了骨子裏,更別說親身實驗後的方舒義,平時再怎麽溫和,此刻他真的只想狠狠把杜棠按在地上揍一頓,不然不長記性。
太氣人了!
沒良心的人此時還在說話。
“哎呦,你怎麽這麽不經撞,來來來快起來我的寶貝兒。”杜棠很自然地接過方舒義伸出來的胳膊,“這沒摔疼吧?”
整天沒個正形。
方舒義站起來,對詢問傷情的杜棠沒有絲毫手軟,剛站穩立馬就往他的胳膊使了一個不大不小剛剛好的力。
這個地方本來就是微小的斜坡,經過幾個人來來回回滑來滑去,早已經光滑得堪比冰面,杜棠一個沒站穩,又被方舒義推波助瀾,直接被推得坐在地上,沿着坡滑下去,場面滑稽得很。
方舒義抱臂,居高臨下看了這麽一場戲,眉宇間不甚得意。
杜棠扶着屁股扭上來,指着自己的臉說,“你能不能給帥哥留點面子,你看看我滑下去的這道痕跡,多麽慘不忍睹啊?”
方舒義把他裝模作樣的手從屁股上拿開,強調,“你這叫自作自受。”
“小舒,這麽說你就不厚道了。”杜棠着手認真分析,“你不知道我向來都是有偶像包袱的,幸虧這裏偏僻,如果哪天有誰留了底,以後我還能有機會摘到花嗎?”
“和尚開竅,想找女朋友了?”方舒義問。
“你別把誰都跟你想的一樣清心寡欲成不成,我是有追求的!”杜棠說,“再說了,我這是為以後不留黑歷史提前做準備的,你懂什麽?”
……
他以前怎麽就沒發現,杜棠是絕對的活寶,女生面前的翩若君子,關起門來的本性畢露。
雖說是寒冬臘月,雪倒是沒以前那麽常見了,這是難得的一次。
在西北風的呼嘯中,期末考試漸漸拉開了帷幕。
石睿也在請假一周以後重新回到本該樂趣重生的課堂。
只是剛和座位敘舊不滿五分鐘,就被周靓叫去辦公室,具體做什麽石睿自己沒說,只是自此,只要是上周靓的課,石睿總乖乖地拿上教材站在教室後面聽講,除非是做練習題,他才會回到自個兒位置上。
一宿舍的人左左右右問過他很多遍,最後只套出來他和劉钰瑩分手的消息,其餘一概閉口不言。
“你那天跟我說的話難不成是放屁?”
是,暢飏之前內心裏不怎麽看好他倆,那是因為自己不願意去了解,是單純地以路人的眼光,不多依據事實而産生的一種最直觀“相對付出不平等”的想法,但石睿那天所言,如果不是來真的他暢飏就敢跟別人姓。
這還沒過幾天,突然就告訴他分手的消息,這到底是屈服還是本身就懦弱,或者只是故作堅強?
“你就當是吧。”從石睿來學校,一跟他們談論這個話題,就是一種愛答不理的态度。
張之昱好生關心,“你是不是遇到什了麽事,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
“對啊,你不還有我們呢麽?”阮岱錘一錘胸脯,揚頭保證,“五個腦子在一起,再怎麽也夠你用了吧!”
“三個臭皮匠比一個諸葛亮。”方舒義在一邊補充。
“哎呀!你們知道什麽意思,石睿你說呢?”阮岱說。
石睿,“真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