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節體育課,就在那樣的鬧劇終結束

過教室中間的座位嗎?”

方遲落被說愣了,嘴上卻還是平常,“小舒,你好好想一想,你這麽說對不對?”

“……小姑對吧?”方舒義扯了扯嘴角,拉出一個不算優雅的勉強的微笑,“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所有的事情你都可以處理好,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在你的掌控之下,不那麽破散,就連這一次,如果不是那誰搗亂,你打算瞞一輩子,就算到頭來出乎了你的意料,你也覺得,只要剛才那樣把所有的事情說清楚,什麽都可以順順利利的,像以前那樣,你不打算結婚不打算生孩子,于是要了別人不要的我,你是不是覺得,對于你而言,親生的跟有血緣關系差不了多少,只要你無條件地對我好就行,可是……你真的是真心的嗎……”

“方舒義,你再說一遍。”方遲落盯着方舒義,以同樣的口吻同樣的語氣問。

“不了,我回房間了。”方舒義吸了一口氣,他這句話說得有些懶散,仿佛真的只是累了一樣。

他關上房門,徑直收拾了一些衣服,書,拿了把鑰匙。

從兒子到侄子,挺大的一個過度,怪不得他以前總是奇怪,為什麽要管兩位老人叫爺爺奶奶,而不是外公外婆,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錯。

現在,對于他而言,這個世界上,似乎已經沒有足以慰藉的人和事,至于那個半路想起自己的洪雅麗……到底為什麽突然想起,對于他而言已經不重要,已經這麽多年了,有他沒他又有什麽關系。

方遲落呢,想到這個人,他就有些無措,就算再放不下又怎樣,就算再舍不得又怎樣,不是就是不是,他毫無辦法。

回到客廳,他一句話不說,直接向門口走去,爺爺看見後脫口而出,“小舒,你去哪啊?”

方遲落從奶奶身邊站起來,看向他,“你去做什麽?”

方舒義往回看了一眼,這樣來說的話,這個女人很厲害了,只不過不該屬于自己。

他沒有回答,繼續走自己的。

方遲落又開口,“你最好冷靜一下。”

明明已經吵過架了,說話還是如同平常一樣,只是少了些親昵,多了些指令式的勸誡。

方舒義關上房門,關上的瞬間他聽到爺爺對方遲落急切的命令和方遲落安慰式的“沒事”。這扇門一關,似乎真的和這個家沒了關系,未來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朦胧,他真的成了宇宙的塵埃,無人知曉,微不足道,卻不得不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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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馬路上漂泊,車聲喇叭聲此起彼伏之後,都是方遲落那一句平平淡淡的“沒事”,還讓自己好好想想,想什麽啊,自己多麽不重要,多麽沒良心嗎?

方舒義第一次覺得,做人不容易。

人想多了就會忽略最重要的細節……

比如他在乎那個家,也在乎方遲落,要不然他為什麽一直揪着方遲落的那句“沒事”不放。

或者,為什麽在他作出決定之前,固執地想要數落方遲落的種種不是,然後想要求得方遲落的解釋。

方舒義自己都沒發現,他連生起氣來都和方遲落神似,不管內心裏多麽翻江倒海,所有的諷刺挖苦到嘴邊都跟讀課文一樣,心靜如禪到了極致,卻會把所有的不愉快統統倒了個幹淨利落,肚子裏不藏一點點不痛快。

☆、第 44 章

小巷,沒有青石臺的襯托,即便某一處爬山虎會遮得密密嚴嚴,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美觀。

一直往前走,走到小巷的盡頭,能看到破舊的小門,不知道多古舊,門不見了,只留得門框孤孤單單搖搖欲墜,門的旁邊,有一扇木窗,窗紗是老舊的綠色,沾着泥垢留在外面,想來是長年累月也不曾煥新。

方舒義剛走到附近,窗“吱呀” 一聲,開了,從裏面傳出一聲驚呼,“嗯?”

方舒義向窗戶裏面看去,什麽也沒有看到,卻聽見那聲音繼續,“小舒吧,怎麽今天來了?”

方舒義踏進門框繞了進去,就見一位五十大幾的婦女掀開夏天的竹門簾走了出來,方舒義笑着點了點頭,“嫦嬸,就回來看一看,以後就住着了。”

婦女穿着自家縫制的棉襖棉褲,看起來臃腫不堪,出門的時候自然地将兩手插進另一只手的袖子裏。

這是出租屋的嫦嬸,以前跟方遲落住在這裏的時候,嫦嬸心疼一個小姑娘帶孩子,必要的時候會幫忙照看一下方舒義。

“你吃了嗎,我剛做好飯?”嫦嬸笑嘻嘻說。

方舒義忙笑着拒絕,“吃過了,謝謝嫦嬸,我先去看看。”

“怎麽今天這麽着急啊?”嫦嬸問。

方舒義邊道別邊往出租屋走,留下嫦嬸一個人笑着搖頭。

自從買了房子之後,他們就搬進了條件更好的新家,但是方遲落想要留個念想,就沒退出租屋,年年交着租金,也正是這樣,方舒義現在才有地方可去。

只是常年不來這裏,進門的時候撲面而來的全是塵土的氣息,整個屋子死氣沉沉,除了床上的被褥用爛布蓋着,其餘的桌子椅子衣櫃,就如同被失去利用價值的物品,待在哪裏一動不動。

走進洗手間,這裏在搬家的時候,方遲落專門找家政仔仔細細清洗了一遍,所以就算積塵,也不至于讓人心生嫌棄,方舒義去轉水龍頭,水龍頭“呲呲”響了半天,噴出了一些帶鏽的空氣後,終于能順利地流出水來,方舒義拿手試了試,随手找了個盆接了點水。

洗手間是唯一一間鋪了瓷磚的地方,其餘都是磚塊,磚塊之間是拿水泥粘合在一起,所以每次掃地都會有土,更別提多久都沒住人了。

方舒義端着盆在每一處角落灑水,又拿起以前的笤帚開始幹活。

說實話,這掃帚和他還是挺親近的,以前方遲落懶的時候,就吩咐他把屋子裏裏外外掃一個遍,當時太小,每一次迫不得已掃地時都如臨大敵,事先都要深吸幾大口氣,才視死如歸一樣掃個挺久的時間。

現在不用了,可是地上的灰塵尤其多,即便是撒過水之後,掃一截就必須那簸箕搓一下,不然要麽就是土堆掃不動,要麽就是掃起來灰塵揚天。

等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之後,仰面躺在床上,才感覺到手心有塊地方紮疼紮疼的,他拿起手一看,原來是剛剛掃地的時候紮了刺。

掃帚是那時留下來的,還是高梁穗綁起來的那種,他奇怪,以前用的時候也沒紮過,怎麽今天剛好就被紮了呢?

簡簡單單在外面買了飯,方舒義又窩到床上,無聊刷手機。

其實,自己這樣出來确實有點莽撞,他沒有經濟來源,也沒有什麽才藝,現在花的錢還是方遲落給的零用錢,等哪一天見底了,自己又該如何?

現在他根本沒有給自己任性買單的能力,草率地奪門而出,最終的結局可能就是餓死出租屋。

還好,飯卡裏面的錢還夠吃他倆個月的,這樣算下來,可以撐得時間還挺長。

只是要從這種狀态裏走出來,對于現在的他而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方舒義,聽課呢!”

暢飏晃了晃方舒義的胳膊,喚醒了上課打盹的人,方舒義撐着桌子坐起來,擡頭時黑板上已經是滿滿的公式和過程,他明明記得……

“老師不是在講課嗎?”方舒義半蒙着眼睛打了個哈欠。

“你最近怎麽回事,老師說這一節內容難理解,分成兩節課講,邊講邊練習。”暢飏回答。

方舒義擡頭看解題過程,發現有些地方怎麽也看不懂,他眨了眨眼睛,認真反思了一下,最近不管怎樣,聽課聽到一半就莫名其妙睡着,而且一天到晚渾身乏力,下課除了吃飯上廁所,一整天都趴在桌子上,無論誰叫都無動于衷。

下課暢飏把手貼在方舒義額頭上,對比了自己,喃喃道,“不像啊。”

“哎你坐起來坐好。”

暢飏扶着方舒義的肩膀把沒骨架的方舒義弄起來,“面向我這邊。”

把額頭貼近方舒義,暢飏各個地方都仔仔細細感受了個遍,也沒發現有什麽異常,小聲嘀咕,“不應該呀!”

暢飏出去,方舒義往前騰了點位置,一會兒後又回來。

“你先做好,衣服拉下來一點,量一下.體溫吧!”暢飏拉着方舒義準備動作,卻被方舒義的胳膊推開,“我沒發燒。”

“體感不準,我們還是溫度計測一下。”暢飏開始強行實施。

方舒義被折騰得不行,終于認輸拿走溫度計,“行了我來。”

暢飏乖乖看着方舒義加好溫度計,還隔着衣服在胳肘窩摸了摸,确保夾對位置。

結果也如方舒義所說,他沒有事,好好的。

放開方舒義,暢飏又軟塌塌趴了下去,“你最近怎麽回事,馬上快期中考試了,你知道吧。”

“知道。”方舒義閉着眼睛,有氣無力回答。

“那你這樣能考嗎?”暢飏擔心,平常上課腦子就跟糊住一樣,考試能行?

“差不多吧。”

差不多?

事實才能證明一切。

期中考試之後,張之昱拿着從辦公室拿來的班級成績單,剛進教室就被人給圍成了一圈,暢飏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回頭對方舒義說,“你去看成績嗎?”

方舒義沒理他,考完之後就大約估計了一點,于是說,“不看。”

“真不看,這麽自信?”暢飏問。

之前考試完後,方舒義一直不會看成績,因為一直有人陸陸續續會去看成績單,而他往往等考試過去一段時間,大家都忽略了成績單之後,他才會算一算和周圍名次的差距以及各科第一名的差距。

“你要是想看就去看,不用叫上我,我沒興趣。”

暢飏擠進了最裏圈,從頭開始掃,他是專門看方舒義的成績的,前幾名有沒有他的名字,後面也沒有,怎麽回事?

他擡頭準備和張之昱說,對視了一眼,張之昱放開了大拇指按住的那個名字,示意他再看。

暢飏看了過去,第九名。

他越過人群看向那個趴在桌子上死魚一樣的人,嘴唇微動,再返回成績單時,張之昱又把名字蓋住,他只好根據最後一列的排名往前看,各科成績都沒有最突出的,分布還相當均勻。

暢飏連自己的成績都忘了看,正要走時張之昱騰出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抓了抓,低聲說,“勸勸他吧,最近太不正常了。”

“知道了。”

回到座位上,暢飏捏着下巴想了幾天,終于想到了一個靠譜的原因。

“方舒義,你今年幾歲了啊,周歲。”

“十七啊。”

“準确一點,比如,還有多久成年啊?”

“大約半年?”

尤其是聽到這個答案之後,暢飏對自己想到的那個答案确信不疑。

于是那天晚上,他告訴方舒義自己有事先不回宿舍,接着又攔着其餘三人在校園四處溜達。

走在人跡罕至(一般人不走的)又僻靜的校園小路(花園和草園之間的單人道,因為會有草和樹枝的越界生長,所以一般沒人願意走)上,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吼,“什麽?”

“噓!噓!噓!”把拇指豎在嘴邊,暢飏四下看了看,見周邊沒人才松了一口氣,轉而低聲喝斥,“你們小聲一點!”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滿是懷疑。

剛才整齊的四人行已經散作一圈,除暢飏以外的三個人都一副震驚的表情,與其說是震驚,懷疑更準确一點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張之昱道出了三人內心的疑惑。

“這……”暢飏胡亂比劃着手,腦子盡力轉動,“他十分好面子咱又不是不知道!”

“但這很正常吧?”石睿說,“是個男的都會啊。”

“我也覺得你小題大做了,像你說的,怎麽可能?”阮岱表明态度,不占暢飏一隊。

“啧!!”暢飏不服氣,“那你們怎麽解釋,他這兩天跟鬼上身一樣,整個人不在狀态還迷迷糊糊,愛搭理人不搭理的?”

三人摩挲着下巴,怎麽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肯定是郁悶的呀,想做又怕咱們發現,他在哪肯定有咱們,找不到合适的機會發洩,久而久之,不就成那樣了?”暢飏趁三人沉思的機會把自己的思路分析了一遍,等待三人的贊同。

“這樣,要不我們輪流觀察觀察,再決定怎麽回事兒?”張之昱試着建議。

“不是,等會再回去,咱們給他充足的獨處時間。”三人達成一致準備回去,暢飏急忙趕到前面攔着。

張之昱像老父親一樣把暢飏的手拍下去,“是這樣啊暢飏,方舒義有問題我們知道,但是呢,我們覺得你這個理由有點牽強,所以還是觀察觀察再議,行嗎?”

“我說你們怎麽就不信我呢?”暢飏氣得手叉腰。

“算了,我們還是等到十一點吧。”暢飏的脾氣石睿再清楚不過,只能按着他說的做。

阮岱搖着頭嘆了一口氣,幹脆盤腿坐到地上,仰天嘆氣,“誰家孩子這麽難管啊!”

張之昱踢了踢阮岱的屁股,“哎,地上涼不涼啊,就直接坐。”

“小夥子年輕氣盛怕什麽啊!”阮岱斜着眼睛看了張之昱一眼。

緊接着石睿和暢飏也坐下來,張之昱無奈,卻又堅持地上涼,只蹲下去,“這樣吧,明天開始,我們盯着方舒義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什麽可疑的活動立即報告。”

“這個我同意!”石睿說。

“我也沒問題。”阮岱舉手認同。

“怎麽搞得跟特務一樣?”唯獨暢飏有異議。

“你閉嘴,讓你幹什麽你幹什麽!”石睿說。

“有沒有人權了啊?”暢飏決定,他們要再忽視自己的意見,他就暴走!

“暢飏你一天跟方舒義在一起的時間最長,所以他的所有活動你都要注意。”張之昱繼續說自己的計劃,“在宿舍的話,我們都看着點,阮岱,你着重留意一下,去水房打熱水或者上廁所,都找借口跟着;石睿你……教室裏不管有什麽活動,還是上廁所幹什麽也都跟緊了。”

“憑什麽我的任務就那麽廣泛,沒有跟廁所這麽具體的嗎?”聽了張之昱的安排,暢飏又是那個“鶴立雞群”的唯一一個。

“上課上課!你的任務最重。”張之昱使勁強調,他有點想罵這個不成器的家夥,“至于我,在方舒義交的作業上,看看和平常有什麽不一樣。”

“我看這樣靠譜多了。”阮岱看着張之昱,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哎,你就坐地上吧,沒關系,來來回回換了幾次重心了,腳不麻呀?”

“真不用了。”張之昱說。

“嗯!要不你坐着?”阮岱脫下一只鞋,推到張之昱面前詢問。

“咦——”暢飏這嫌棄的一聲拐了好幾個調,捏着鼻子往後躲。

“事兒多,有那麽臭嗎?”阮岱說。

張之昱把鞋遞到他腳邊,“不臭,穿上吧,時間也到了,我們回去吧!”

阮岱穿上鞋,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起來,看着暢飏快站穩之際,伸手推了一把,“叫你嫌棄,我用我脫鞋的手推你……哎哎哎!”

暢飏聞言皺縮五官躲避,随手撈了一把石睿,石睿又順手抓住阮岱,張之昱想要救場,結果一人不敵仨,整體跌進了草叢。

全軍覆沒。

☆、第 45 章

教室……

“嗯,喝點水再睡。”暢飏把杯子遞給方舒義,從他與後一排的縫裏擠進去。

“謝了。”方舒義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起身上廁所。

“哎,你幹嘛去?”石睿一直關注着後方,看見方舒義站起來馬上提高警惕。

方舒義迷惑,“廁所。”

“我也去我也去。”石睿利落起身。

方舒義怪異地打量了石睿一眼,默認了。

兩人相跟着去廁所,暢飏看着他們身影消失在門口,十分嫌棄地冷笑了一聲,“嘁!”

宿舍……

“方舒義,去洗臉嗎?”阮岱拿着一條毛巾扔到半空中又接住,來來回回很多次。

“去。”

“行啊,你快點我等你!”阮岱甩着毛巾說。

“你着急先去洗,我把曬幹的衣服疊了。”方舒義扭回頭說。

“一家人說什麽先不先的,不着急我等你着!”

“……”方舒義想說什麽,最後搖搖頭咽回了肚子裏。

語文課之前,方舒義準備上黑板抄書,暢飏卻一把把語文老師給他的資料按在桌子上,方舒義抽不出來,困惑地看過去,“怎麽了?”

暢飏眼睛在他臉上流連往返,突然出聲,“你上節課是不是沒好好聽?”

方舒義回想了一下,心虛地回答,“沒有啊,你最近怎麽這麽關心我聽不聽課?”

“以前你不是這樣,是誰說的聽課最重要,老師講題次之?”

“嗯……你先讓我把這些抄完再說。”方舒義小幅度抽了抽資料。

暢飏猶豫了一會兒,放開手,“那你先抄。”

盯着方舒義抄書的背影,中途有幾次抄錯後擦了重來,據暢飏推測,很有可能是抄着抄着串行了,心裏這樣想着,打定主意等會方舒義回來一定要看一看原版,他專門記住了方舒義抄錯的地方,方便對比一下。

方舒義抄完後沒有回座位,把幾張紙給了語文課代表,說了句什麽話,語文課代表一愣,和周圍的人一起哈哈哈大笑起來,暢飏正準備過去看個究竟,就聽有人邊笑邊說,“坐黑板上哈哈,我的媽呀方舒義你真的是,哈哈哈……”

而方舒義非但沒任何尴尬,只是重新說了一遍,“老師讓你先坐在講臺上,他有事一會兒過來。”

說完就回來了,暢飏咬着指甲思索,這一點來看還跟以前一樣啊。

方舒義回想着這兩天發生的事,和張之昱每次發作業是看他的眼神,突然站了起來,石睿幾乎是反射性地轉過身,“我也去廁所。”

不知道為什麽暢飏總覺得怪怪的,哪裏怪又說不上來。

“他怎麽今天上這麽多次廁所啊,上節課剛去了不是?”石睿趁站起來的功夫在靠近暢飏耳朵,小聲發出了自己的感慨,暢飏很隐蔽地擠了個“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你再慢點我不等了。”方舒義在一邊催促。

“出來了出來了。”石睿從同桌身後擠出來。

兩人一起走到門口的時候,方舒義好心說,“你去吧。”

“你你……你不去?”石睿給他的話裏賦予了極其充足的疑惑力。

“我沒說我要去啊,我就出來透透氣。”說着方舒義手搭在欄杆上,望向遠方,繼而又回頭,“你不是說去廁所嗎?”

“啊,是。”石睿收回“竊竊私語”的目光,在心底一萬句罵娘,他這輩子再也不要說什麽上廁所啦!

方舒義向外看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回過頭,看見暢飏盯着他的方向愣神,他微微招了招手,那人一動不動,不由得想笑,走過去曲起中指食指,用指關節隔着玻璃敲了兩下暢飏的面龐,等那人擡起頭看他,眼神撞在一起,笑容終于被他放了出來,同時邁開步子走進教室。

又一天晚上,同一時間同一地點。

“你們,有什麽發現?”張之昱這一次是盤腿坐在地上的,還撐着下巴,“我看了他的作業,基本沒什麽問題,這兩天要收的作業也不多,基本都是總結什麽,看不出來。”

“在宿舍也看不出來有什麽異常。”阮岱嘆了口氣。

“幹嘛都看我?”石睿的眼睛裏泛着疲憊,“你們都沒發現,我肯定也沒。”

“而且還很有可能被發現了。”暢飏在一旁補充。

“誰知道他上廁所上得那麽勤是別有動機啊?”石睿說着有些激動,險些跳起來,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那也沒見我們被發現啊?”

“行,你厲害,你發現了什麽?”

暢飏把手往身後一撐,看着滿天的星星,“沒有。”

“沒有你!”石睿咬牙切齒,拳頭已經舉到了暢飏的面前。

暢飏包住他的拳頭安撫而下,用手猥瑣地指了指天空,“別動怒別動怒,明天穿厚點。”

“起開!”

石睿扯會自己的拳頭保護在懷裏。

“我都說了,你這方法沒用。”暢飏說。

張之昱一攤手,“說不定。”

“哎,事到如今你就承認吧,說不定就是害羞。”暢飏堅持自己的判斷。

“就憑剛才得到的信息,最多只能證明方舒義在學校裏面沒有事,那麽在家裏的情況呢,排除不了吧?”張之昱說。

“那怎麽辦,他又不願意說,我們還能闖進去不成?”阮岱随手摘了個葉子把玩。

“闖倒是不至于,不過跟蹤的話或許可行……”

“我來吧。”暢飏說,“之前我去過他家,跟蹤的話可能相對容易一些。”

張之昱點了點頭,“那你小心些。”

“好漢,保重!”阮岱沖他抱拳。

石睿也是,一拳錘在暢飏的肩膀上,“加油,千萬別被發現!”

還咬緊了千萬二字。

計劃很久,終于要開始行動了。

方舒義和暢飏照常一起走到公交站,等暢飏站定後,方舒義說,“今天我不坐公交,先走了。”

“那你怎麽回去?”暢飏問。

方舒義不想解釋,只說了模棱兩可的實話,“走着回去。”

在暢飏思考的時候,方舒義已經兩手把書包帶劃到肩上走了。

等等,不對啊,他的公交車不是往那邊走嗎,怎麽他往反方向走了?

暢飏納悶,看來張之昱猜對了,有可能真的是家裏出了問題。

暢飏猶豫了一會,下定決心跟着方舒義,看看究竟怎麽回事。

等跟到狹窄破敗的小胡同的時候,暢飏擡頭看了看周圍的矮牆,心下犯愣,這個人離家出走的條件也太差勁了吧!

方舒義在小巷的最後拐了過去,暢飏沒敢再往前跟,掏出手機給方舒義發了條消息。

暢飏:你到家了嗎?

消息發出去後暢飏找了塊還算幹淨的石塊坐了下去,沒多久,方舒義的消息回了過來。

方舒義:到了。

暢飏抿唇想了想。

暢飏:你走得這麽快啊。

方舒義:路上碰到了一個叔叔,他送我回來的。

暢飏擡眼看了看盡頭的那個轉彎口,說謊這麽溜,都不用打草稿的嗎?

暢飏:嗯?你今天有事嗎?

方舒義:沒事。

暢飏:那我來你家找你玩吧?

他就不信了,這樣方舒義還混得過去?

方舒義:我這兩天可累了,今天想好好睡一覺。

暢飏:現在才不到八點。

方舒義:但是天馬上就黑了。

方舒義:在古代沒有電燈早該睡了吧。

暢飏有點不服氣,想了會兒又開始打字。

暢飏:那就來找你玩一小會,等會我就走。

方舒義:別來了,來回一趟,等你回到家就晚了。

暢飏:不晚,我就在你家門口。

顯然,方舒義這一次隔了一會兒才回消息。

方舒義:家門口?

方舒義:我也在家門口,怎麽沒看到你?

方舒義:你說你周圍有什麽,我來找你。

暢飏:……我。

方舒義:行了,別過來了,好好休息。

嘟嘟—噔噔、噔噔噔噔噔!(自動帶入超級瑪麗over的音效)

完敗!

暢飏:……

和暢飏聊完之後,方舒義總覺得心裏不踏實,躺在床上左右翻轉,但總是慌得厲害。

可能是還不習慣一個人的感覺,可能是……算了,本來就是,到現在他都覺得那是一場夢。

不知不覺,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人已經到了家門口,手上還挂着一串鑰匙。

方舒義低頭看了一眼表,也才九點多而已,按理說廚房裏不應該沒燈啊。

心裏不放心,方舒義試着轉了轉門把,心想,難道沒人在嗎?

爺爺奶奶呢?

突然間心裏空落落的,一種疏離感油然而生,好像以前的一切才都是夢,自己一直都是一個人,而這間房子是陌生人的,主人今晚應該有事才鎖着門。

直到他将鑰匙塞進鎖孔裏,門應聲而開,那種奇怪的想法才被抛之腦後,取而代之的是慌張,黑暗逐漸淹沒了他的思索,這無名而來的情緒一直占據着他的腦海,方舒義也覺得不可理喻。

他想起來,以前方遲落一直不回家,怕他擔心,給她留了一個電話號碼,說是同事的,打不通方遲落的就可以打這個,方舒義一直沒有用過,今天,他打開通訊錄,手指懸浮在那串號碼上方猶豫不決,最後一咬牙按了下去。

方遲落以前也會出差,按理說不應該這麽擔心,但也許因為這次的事情,促進了某些情緒慢慢發酵。

電話接通,“喂,請問您是……”

方舒義還沒想好怎麽回答,一時沒有吭聲。

“喂,請問您在嗎?”

“哦,我在。”

“嗯,請問您……”

方舒義吞了吞口水打斷對方,“抱歉打擾您了,我是方遲落的……兒子,我想問問……”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顫抖,心下吐槽,莫名其妙。

“噢,方舒義啊,我聽落落說過,還以為你不會給我打電話了呢,有什麽事需要幫忙嗎?”

“想問問……我媽,現在還在加班嗎?”

“嗯?”對方顯然一愣,“沒有啊,今天她去陪客戶了。”

“我媽不是說她不用陪客戶的嗎?”

“沒有,今天是第一次,你媽在公司裏也算是很有能力的名人了,所以這一次客戶非要她陪,經理見也是老客戶了,就讓你媽将就将就,畢竟合作關系不好……”

“抱歉了阿姨,你能告訴我,他們在哪嗎?”

“沒事的,你別擔心,咱們可是正經公司。”

方舒義想了想,扯了個謊,“是這樣的阿姨,學校有急事,說有些東西一定要家長簽字,今天是最後期限了,還有不到兩個小時,拜托了阿姨你告訴我他們在哪吧!”

“行,你別着急,我看一下……在那個xxxx”

“謝謝阿姨,今晚麻煩你了。”

方舒義打完電話,就覺得自己去看一下,才會放心。

☆、第 46 章

一般來說,正經的談生意也不應該在酒吧,就算是老客戶也該有個度吧。

方舒義糾結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打電話問一問,每一通都等到自然挂斷。

方舒義納悶,就算是吵了架,也不該一次又一次就這樣讓電話空響着,他媽是什麽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事情的緊急松弛,他媽一直拿捏有度,這一次恐怕是真的有什麽事情。

希望只是手機丢了吧。

方舒義越想越不放心,于是匆匆忙忙鎖了門攔了一輛出租車準備去看看,他不否認,此刻他是慌張的,尤其是出租車被紅燈阻攔的時候,不安的情緒持續發酵……

他趁此機會給暢飏打了電話,他的手緊張到出汗,說話也沒平常時候利索,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多想,可是沒有太多的成效……

剛走進酒吧的時候,還沒多走兩步,酒吧裏亂哄哄的嘈雜聲突然消失,只剩背景音樂自娛自樂,他正詫異,背景音樂也消失了,從裏面跑出來了一個人,往一個方向邊走邊大聲呼喊,“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那個地方圍了一圈又一圈人,而且還有增加的趨勢,方舒義在人群中看到了他媽的身影。

屎黃色的風衣,不用多想,正是方遲落。

方舒義暗道一聲不好,急忙推開人群擠了進去,方遲落手持半個酒瓶指着地面,發絲上有幾滴血,使發絲成股。

方舒義如一盆涼水從頭澆到尾,跑過去捏着他媽的肩膀問,“媽……你沒事吧?”

方遲落看着他,活動了一下面部表情,“緊張什麽勁兒,沒事!”

方舒義拉着方遲落護到自己身後,眼睛掃過坐在沙發上的人,還有一個抱着自己大腿蹲靠在沙發上喘息。

“你怎麽來了?”

這種情況到底該怎麽做,他腦子一片模糊,可口頭上還是在安慰他媽,“媽,沒事。”

“得,等會再和你算賬。”

這時,坐在沙發上的一個人開口了,“這就是你那個偷來的孩子,偷得好啊,跟你還有點像。”

方舒義母子兩人都是靜靜地看着說話的人,只有周圍的竊竊私語聲更甚。

“你既然想要孩子,那讓他和你再生一個,也比養別人的孩子強啊!” 說話的人指了指旁邊蹲着的人,“哦,我知道了,難道你嫌他太醜了做不下去,你看我怎麽樣?”

說話的人臉上挂着笑,說着最為刺耳的話。

“龌龊。”方遲落往前走了幾步,從方舒義身後站出來,不鹹不淡地評價。

方舒義趕緊拉住他媽,“媽你別沖動!”

方遲落回頭看他,手拍着他的脊背回了一個微笑,“放心,當你媽什麽了,酒瓶是用來防身的,不是用來撒潑的。”

方遲落說完舉起酒瓶在眼前搖了搖,碎痕處的獻血格外刺眼。

剛才說話的人鼓着掌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方遲落跟前,“這句話說得好,我就欣賞你這樣的人,不過沒有經歷一場翻雲覆雨,實在是可惜了,怎麽樣,如果對象換成是我,給不給個機會?”

“當小三,情婦,還是直接上位啊,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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