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屋子座落于高處的礁石之上,蘇渭跟着宋祁燃拾階而上,趁着他開門的空擋将與自己一身正裝十分不符的棒球帽摘下來攥在手裏。

頭發一直紮着,觸手之處一片潮濕,蘇渭北這種感覺弄得很不舒服。他輕輕摳動了一下發圈,怎麽也摳不動,紮得很緊的發圈被水打濕之後好像結成了一團。

宋祁燃在前面拿鑰匙開門,左手還插在褲袋裏,身軀挺拔,頭微垂的模樣,以蘇渭從後面的視角看來,顯得尤為性感。

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再不經意間猛跳了一下。

砰!

燈打開了,宋祁燃領他進屋。蘇渭環顧四周,入眼的是暖黃色的客廳,看起如此溫暖,但實際上屋子裏的溫度并沒有比外面高多少,。他縮了縮身體,宋祁燃則把門關上。

“先坐一下。”宋祁燃把沾滿水汽的外套脫下,起身去将地熱打開,他們就像兩個落難的旅人,開始在新發現的屋子裏四處忙碌。

蘇渭沒怎麽聽他的話,将外套脫下之後開始找廚房燒熱水,櫥櫃裏放着咖啡機和兩盒咖啡豆,冰箱裏放着凍牛奶,以及一些面包和熱狗,蘇渭看了一下,日期都是最近的。他磨了一點咖啡,又用奶鍋溫了兩盒牛奶。

切幾片面包烘一下,又煎了幾根熱狗。

等他端着弄好的東西出來的時候,宋祁燃正好從樓上下來:“熱水燒好了,快去洗個澡。”

“那你怎麽辦?”

宋祁燃笑了一下:“又不是只有一間房間。”

蘇渭擡了擡手上的托盤:“那這些怎麽辦,等一下都冷了。”

宋祁燃往廚房走:“我記得有保溫箱。”

他在櫥櫃下面翻找一會,拿出一個小箱子,打開了用毛巾搽拭一下內部,向蘇渭招招手:“過來。”

蘇渭把東西放進去,插上電,裏面登時一片暖暖的黃色。

Advertisement

他被這種突如其來的暖意擊中了,露出一點笑意。

然後就僵住了,從鎖骨以下的部分開始發麻,腦袋卻開始發脹,他覺得四周的空氣都在漸漸升溫。

宋祁燃的臉上還帶着得意的笑,發亮的雙眼簡直比星星還要奪目。

哦,你看,這些皮相好的人就是這樣,分明冒犯了你,卻還是可以如此自得地笑。

蘇渭覺得自己的心經過最初的不規律的律---動之後,漸漸變成了一只酸橙子,就連皮都滲着澀意。

蘇渭面色冷靜地看向他:“你幹嘛?”

宋祁燃笑意更深:“哦,阿休,我覺得你的臉好軟。”

蘇渭嘆了口氣,用手背将臉上的口水擦掉,他覺得剛剛被舔過的部分現在正泛着灼人的熱意。

但是此刻卻說不出拒絕責怪的話,宋祁燃現在好不容易振作了一點,他的眼下是濃重的黑眼圈,然而這段時間籠罩在身邊的陰鸷的感覺已經消散了不少。

蘇渭起身,将他丢在身後,一個人上樓去準備洗澡,宋祁燃快步跟上,牽起他的手十指相扣,蘇渭別扭地回頭看他,他卻像個乖巧的學生垂着頭望地板:“我帶你上去。”

蘇渭吸了一口氣,在心裏說服自己鎮定一點,他聲音直板板地,一點也沒有洩露出不好意思的情緒:“那麻煩你了。”

他懷疑自己以後很有可能漸漸習慣于宋祁燃的親昵,這真不是件好事情,但是又有什麽避免的方法呢?

二樓的房間有很多,走廊兩側都是咖啡色的房門,讓蘇渭産生一種自己住進了連鎖酒店的錯覺。

宋祁燃帶着他走到最裏面的一間房門前,打開門之後将鑰匙遞給了他,有将他領到浴室門口:“等一下泡個澡,衣服在裏面,自己換,要洗的扔到簍子裏。”

蘇渭探頭一看,浴室的浴簾這一側的确挂着一套睡衣,旁邊擺着布藝的小樓子,分成兩格,有一邊放着疊好的貼身衣物。

蘇渭猜測這些衣服都是藍休從前的,他雖然順當地接收了藍休的身體,但是對于穿他的舊衣服這件事還是感到有一點排斥,畢竟從前在藍家的衣服都是他親眼看着仆人剪掉吊牌才穿上的。

宋祁燃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那些衣服都是新的,只不過剪掉吊牌之後洗過一遍,你快點洗,當心等下感冒,本來身體就不好。”

蘇渭被這樣絮叨的言語弄得十分不自在,他把迫不及待地把宋祁燃推出去:“別說我了,你也一樣吹了風。”

宋祁燃卻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嫌了,他回過手撥弄了一下蘇渭的頭發:“等下下來吃飯。”

蘇渭敷衍地答應了一聲,唰地将門關上了。

沒有控制好力度,聽着關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多麽讨厭宋祁燃,他又開始擔心宋祁燃會不會因此而多想。

蘇渭這個人活得很矛盾,以至于自己都覺得心煩。

他脫下衣服,用熱水草草沖了一下身體,透過彌漫的水霧,他看到全身鏡裏的自己。

鏡子裏的男人修長蒼白,黑色的長發披在肩上遮住了大半的臉,那雙長而深邃的眼睛顯得格外魅惑。

這樣的藍休被喜愛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他不禁想到。

但是他不是藍休啊,那事情就尴尬了,他沒有奪人所愛的愛好,即使藍休已經死了,即使他再也不會回來,所以就算偶爾那樣感動,也沒有辦法對宋祁燃妥協。

堅持!堅持!堅持!

蘇渭在心裏吶喊,企圖通過這種方式使自己警醒。

下樓的時候蘇渭已經心如磐石了,又硬又堅定。他因為不想過早和宋祁燃碰面,特地在房間裏磨蹭了好一會,本來以為對方已經回房休息,可是蘇渭卻看見他正拿着本雜志在看。

“洗好了嗎?”

蘇渭點點頭,宋祁燃則放下書往廚房走去,将熱騰騰的食物端出來。

“你還沒吃嗎?”蘇渭有點不好意思。

“我剛剛才下來,一坐下你就來了,”他體貼地将東西擺到蘇渭面前,“趁熱吃。”

宋祁燃将電視打開,拿着遙控器調了幾下又遞給了蘇渭:“想看什麽就自己調吧。”

蘇渭看着他:“啊?”

宋祁燃苦笑了一下:“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看過這種東西了,還真是不了解。”

蘇渭剛想說,我也是,但是又怕有什麽不妥,于是随口問道:“你也算半個娛樂圈的人吧,怎麽會不了解。而且宋氏那麽多子公司,總有和娛樂産業挂鈎的,你們這些青年才俊,和女明星吃吃飯進行一下了解總有的吧。”

宋祁燃暧昧地笑了:“在該了解的地方深入了解就好了。”

深入……了解?

蘇渭意識到宋祁燃貌似和他開了一個黃---腔,他一愣,想想這個問題還是自己先提出來的,于是反省自己是不是越界了。

于是他正兒八經地嗯了一聲,結束了這個話題,開始大口吃東西。

宋祁燃覺得自己有點頭疼,尤其是看着蘇渭鼓着腮幫子認真進食的時候。

他輕聲辯解道:“沒有別人,一直都只有你。”

蘇渭聞言一抖,模樣像是見了鬼,他抖着嘴唇說:“宋祁燃,你別這樣。”

宋祁燃不禁失笑,蘇渭的表情就好像要被逼良為---娼,讓他覺得自己罪大惡極:“我怎麽了?”

蘇渭嘆了一口氣,勉強将嘴裏的面包咽下:“我還和你共處一室呢,但是我不想深入了解。”

電視裏在播一檔老牌的綜藝節目,主持人說了個段子,在臺上便鬧哄哄的,人人都笑得前和後仰。

蘇渭偷偷看了一眼宋祁燃,發現他居然正在專注地看電視,頓時放松了一點,默默地啃着手上的三明治。

他想喝水,但是不敢動。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

宋祁燃突然說道:“曼芝是個好女人。”

蘇渭眨眨眼睛看着他,沒想到他會把話題轉到這上面來,畢竟他以為這個人會是一個禁忌,那個女人的離開,讓宋祁燃那麽消沉,那麽痛心。

“我大哥是個平庸的人,”他端正坐在沙發上,眼睛看着電視,不時還會對某個蠢主持進行點評,就和評價他的大哥一樣,語氣如此平淡,“但是他有一個好母親為他不停地鋪路,所以他生來就擁有最好的,長大之後也合該擁有最好的。”

嗯,他只是想發洩而已,蘇渭如是想,我只要聽就好。

“我母親只是個外室,所以我要理所應當地避讓。什麽都要給他。”

“……”

“阿休,在遇你以前,我是愛慕她的。”

“……”

“可是他卻害死她了。”

宋祁燃看着睜大眼睛看着他的蘇渭,微微一笑,修長的手指将他披着的頭發撩到而後:“你怎麽啦?”

蘇渭心中一抖,他開始後悔跟着宋祁燃上車了。媽蛋!他原本以為對方是想載他回家,現在看來卻是要殺人分屍,心裏的秘密都告訴他了。

蘇渭搖頭。

宋祁燃噴笑了一聲,将整個身體壓到蘇渭的身上,他的下巴擱在蘇渭的肩上,嘴唇裏吐出了熱氣搔在他的耳廓上:“阿休,你怎麽能這麽可愛。”

蘇渭雙手捂着臉欲哭無淚:“祁燃,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上輩子也只是個活到二十三歲的年輕人,經歷的事情少,實在是承受不了這種心理壓力,他小心翼翼地說:“我發現你一到晚上就有點變态。”

大着膽子說;“你想搞事情,但是我害怕……”

宋祁燃發出變态死的笑聲:“桀桀桀,小白兔,你是逃不掉的。”

蘇渭揉着臉不敢直視他:“老天爺,收了他吧!”

宋祁燃笑得整個身體都在抖動,此時的蘇渭已經倒在沙發上了,他順勢一點一點地蹭上去,支着身體欣賞蘇渭的窘态,手指将亂糟糟的頭發捋順,将一個吻輕柔地印在蘇渭的額頭上。

蘇渭還維持着雙手捂臉的動作上,宋祁燃的視線停駐在他泛紅的耳朵上。白皙柔軟的耳朵上沁出了嫣紅,他忍不住用手擰了一下蘇渭薄薄的耳垂,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聲音低沉而緩慢地說:“阿休,你心跳好快。”

蘇渭還是一動不動,他仿佛企圖通過這種聽之任之的方式面對這慘淡的人生。然而身上的人還在得寸進尺,他将右手從睡衣的下擺探進去,手掌貼着他平坦的小--腹,摩挲着,掌心弓起,五指着力,讓那一小塊肌--膚緊密地貼着他手心的皮膚。

蘇渭終于鼓起勇氣伸手拍開了他,他繃着臉努力讓自己面無表情:“你起來,我氣悶。”

但是其實眼圈泛紅,眉毛一顫一顫的就像被逮住的大白兔。

宋祁燃低頭看了看自己懸空支在他上方的身體,不置一詞。

蘇渭哭訴:“我躺的姿勢不對,現在很不舒服。”

宋祁燃提議:“那我們上樓?”

蘇渭抓狂:“你到底要幹什麽?”

宋祁燃哼笑,就好像吃準了他不會發火,把臉埋在他的頸間:“你就是脾氣太好了。”

所以總被人吃得死死的,對方微微示示弱,就無底線地包容。

蘇渭已經懶得理他。

宋祁燃起身,将他一拉一提,打橫抱起。

蘇渭的臉色堪稱驚恐。

宋祁燃滿意地說:“記住了,如果以後有別人這麽對你就揍他。”

蘇渭默默地想,我倒是想,可是我敢嗎?

重生(16)

他們真的在床上共度了一夜,宋祁燃睡覺的時候像只樹濑,手腳并用地将他箍得死死的 ,完全不給人留有喘---息的餘地。蘇渭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夢裏的八爪章魚又肥又大,觸手纏在他身上差點将他絞死。

他醒來的時候還維持着入睡前的姿勢,勉強翻個身,看見宋祁燃在陽臺上打電話,玻璃門是關着的,但是蘇渭通過他變形的發型也知道外面的風很大,他身上那件薄衛衣根本就不頂用。

他不禁坐起身向給他拿件外套,但是又怕唐突了。

宋祁燃一直在聽,看見蘇渭醒過來對他笑着擺擺手,又聽了幾十秒就嗯了一聲把電話挂上了。他走進屋,張開雙臂,就像只吸血蝙蝠一樣向蘇渭擁過來,怪叫着投進他的懷裏,甚至伸出“獠牙”在他身上輕咬了一口。

蘇渭被他帶進來的寒氣激得一哆嗦。

“你終于醒了,little piggy。”

蘇渭無可奈何地承受他的親昵,說實話,他還是消受不了這種油膩的調--情方式,但是宋祁燃顯然不以為然,他故我地用各種各樣的态度對待蘇渭,随他高興,蘇渭簡直懷疑他是故意的。

這是軟磨硬泡呀,宋祁燃還真是纏人的一把好手。

下樓吃飯,桌子上擺着豐盛的菜肴,一看就是叫人臨時送過來的。蘇渭吃了兩口,便看見宋祁燃搬了一個大盒子下來,大約兩米長,一米寬。

蘇渭問:“做什麽?”

宋祁燃說:“去沖浪。”

“……”

“我們下午出去。”

蘇渭微笑搖頭拒絕:“不,你錯了,不是我們,是你。”

宋祁燃還是蹲在那裏背對着他整理東西,連頭也沒回:“阿休,是你錯了。”

房門打開的一瞬間,蘇渭是被人拽出來的,恰巧當時海面上狂風大作,一個大浪打過來,配合蘇渭那狂亂的內心,場面堪稱悲壯。

他一個大男人,鼓着拽着門把不放手死賴活賴不肯走的勇氣,被羞--恥席卷,被寒風侵襲,但是還是無法打動宋祁燃的鐵石心腸。

他簡直痛哭流涕,大聲叫道:“宋祁燃!我冷!”

宋祁燃興致勃勃地回答他“嗯!”繼續拽着他。

蘇渭死活不放手,宋祁燃則笑着撲過來要吻他,蘇渭渾身凍僵了,根本無力反抗,唯一的執念還留在門把上。他哆哆嗦嗦地承受那個吻,嘴巴不停地打顫,宋祁燃親完了,笑着用手指揩了揩染上水光的唇:“阿休,你未免太熱情了一點。”

放屁!我他媽是凍的!

宋祁燃說:“不走也可以,我們上樓做點別的什麽,一樣可以發熱。”

這簡直是要麽失身要麽丢命的節奏。

蘇渭啞了,他為了自己的貞---操,畏畏縮縮地走向了海邊。

入冬以後,原城的溫度就穩定在零度那條線上,從來也不陡升陡降,蘇渭被凍得直哆嗦。

宋祁燃穿着冬季專用的沖浪衣,大步走在前面。完美地貼合着宋祁燃的身體,勾勒出他的線條。他本來就長得高,因為常常健身的緣故,薄薄的肌肉覆蓋在他的骨骼之上,這樣年輕健美的肉---體,每一寸都充滿了生機。

他回過頭來,笑容比冬日的陽光還要亮堂:“阿休,快過來!”

蘇渭在心裏哼哼哼!沖浪!要知道他除了幾年前在那個愚蠢的夏令營教練的逼迫下在沖浪板上趴着飄過幾圈之外,其他的時間根本就沒有接觸過這項運動好嗎!

而且在這種天氣跑到室外玩水,這人是腦子有洞吧。也不怕海水倒灌把自己沖成XX。

等蘇渭不情不願地走到海邊的時候,宋祁燃已經玩起來了。他先簡單地在淺水的地方伏着身體劃動了一下,等浪漸漸大起來的時候,便猛地沖離了海邊向水深的方向去,宋祁燃的身影逐漸變得渺小,蘇渭開始為他擔心。

他看風已經開始在海面上翻湧起來,他朝宋祁燃的方向大叫了一聲:“宋祁燃,回來!現在太危險了。”

但是對方顯然沒有聽見他的呼喊。當他心中越來越焦急的時候,一個大浪打來,蘇渭的心立即懸停在空中,他害怕宋祁燃出事,他根本就不了解宋祁燃那邊的情況,所以一點把握也沒有,不能夠斷定他是安全的,但是現在又什麽都做不了。

他不由自主地跑過去,卻看見在那個浪花形成的卷曲空間裏,沖出了一道藍色的光,宋祁燃就那樣高高地躍起又穩穩地落在海面上,如履平地般流暢地劃開了,他趕上了第二個浪頭,他身體微弓,再直直地挺--起,最後乘風破浪地立在了那個洶湧的海浪上,那麽驕傲地,就像馴服了一只兇猛的獅子。

等他來到蘇渭身邊的時候,他全身已經濕透了。比絲綢更加光滑潤澤的頭發變得濕漉漉的,打着蜷兒,張牙舞爪地挂在頭上。他臉上洋溢着笑容,蘇渭看出來了,那是一種酣暢淋漓的興奮充斥在他的身體裏。

宋祁燃整個人都在發光:“怎麽樣?”

蘇渭覺得自己現在的脾氣肯定不好,他很想發火,但是又不願意掃興,于是如實說出自己的看法:“你很棒。”

他的評價很中肯,宋祁燃的确做得很棒,表現的一點也不比每年雲集在在黃金海岸的沖浪選手要差,雖然他只沖了那麽一小會兒,但是無論是從反應力還是判斷力以及其他方面的來看,都是一流的,很明顯他是生生打斷了自己繼續的念頭,特地跑過來求表揚的。

宋祁燃聞言,果然露出了蘇渭意料之中的笑容。

他的手指都躍躍欲試地爬上了蘇渭的後腦,然後突然又放下了,他開口問:“不冷了,對不對?”

蘇渭吸了口氣,點點頭。即使現在站在高度足以淹沒膝蓋的海水裏,他已經全身燥熱,背後已經有了微微的汗意。

他猜身上的衣服肯定是特殊材料做出來的,經過太陽直射之後,就會慢慢地發熱,等溫度與表皮溫度差不多的時候,就會保持恒溫狀态。

宋祁燃牽起他的手往岸上走,蘇渭因為海水的阻力走的踉踉跄跄,讓他覺得自己在牽着一個蹒跚學步的嬰孩。

只不過嬰孩可沒有面前的人那麽大的嗓門,一想到剛才對方焦急地呼喚,他就忍不住發笑。

宋祁燃将箱子裏的另一副沖浪板拿出來遞給蘇渭:“拿好,我們等一下一起。”

蘇渭勉強将東西接過:“宋祁燃,我這人怕死。”

宋祁燃拍拍他的頭:“不怕,淹不死你。”

事情的發展簡直出人意料。在宋祁燃的幫助下蘇渭不僅成功地做了一套基礎動作,甚至可以一個人在淺水的海域獨自沖一會兒。

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風中,他覺得自己要逆風飛翔。

那是一種忘記一切,讓人沉浸在極端的喜悅之中的感覺。

有時候也會因為動作笨拙,協調性不夠而啪地一下在進水裏,撲騰了好一會,嗆了幾口水。那種時候宋祁燃就會跑到他身邊将他撈起來,兩個人的身體相貼的時候,也沒有什麽绮念,只是覺得溫暖。

海水倒灌進七竅裏的感覺實在是讓人不好受,身體還比較溫暖,臉上也因為沒有沖浪服的保護而被凍得發木,一片通紅。

蘇渭坐在細白的沙灘上休息,遠遠看着在海上馳騁的宋祁燃,心中安定而平和,他一點也不擔心他會出什麽事,因為他知道宋祁燃一定會保護好他自己。

蘇渭其實覺得自己性格有點弱,一方面是他的性子過于溫順,另一方面就是他曾經那樣子沒羞沒臊地追着謝靜跑,他喜歡男人,即使沒人當面對他說過,但是他也知道他們背地裏的閑言碎語。所以他看見像宋祁燃這樣的人,心中總是很羨慕。

那樣堅定又強大。

對方如果要是喜歡女人就好了,那樣可以做兄弟,沒事一起喝喝酒,聊聊天。開心的時候一起鬧,不開心的時候可以吐苦水。他從小到大身邊就沒有這樣的人,如果有一個該多好呀。

最後主要的是,宋祁燃真的是個很好接觸的人,即使偶爾有點小脾氣,但是性子卻還是蠻溫柔的。

兩個人在外面兩個幾個小時,回家的時候都很疲倦,宋祁燃将東西收好,和他一人一邊提回去,回到別墅的時候,他草草弄了點吃的,兩個人解決掉溫飽的問題,便盯着蘇渭去沖了個熱水澡。

蘇渭上床的時候是下午三點。他蒙上被子一覺睡到了晚上,他夢到過一次謝靜,朦胧間看見謝靜站在床邊,用那種無奈又憤恨的眼神看着他。蘇渭心想你不高興個什麽勁兒啊,我都沒不開心,一時間心裏滿滿的怨念。

他醒來的時候屋子裏都是黑的,只有一點點慘淡的白月光從窗子裏照進來。宋祁燃坐在床的那一頭抽煙,黑暗裏是宋祁燃英俊的側臉以及指尖那一點橘紅色的火光。

為什麽總在那不經意間露出那種傷感的表情呢?

蘇渭在心裏懊惱,笨拙地翻轉身體,坐起身來。

宋祁燃看他醒了,撚滅了煙頭,過來看他。

蘇渭問:“我們要在這裏待幾天?”

宋祁燃說:“還有幾天。”

他嗯了一聲,又躺下來。

宋祁燃的手指掃在臉上有一點癢,他往被子裏縮了縮。

“我們出去?”

“嗯?”

蘇渭睡蒙了,全身都熱乎乎的,腦袋發昏。他的勉強應了一聲,嗓音發軟,又沙沙的,在一片靜阒裏有點撩人,宋祁燃分明地聽見自己的心在一動。

“現在才九點鐘,再睡下去晚上該睡不着了。”

宋祁燃帶着眷戀地,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的第一個指節處摩擦,默默地回味那分明已經消散,卻仍然讓人心悸的濕熱觸感。

黑暗裏蘇渭一直沒有反應,他睜着眼睛倦倦地歪在枕頭上,像一個有氣無力的病患一般,終于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嗯”。

他緩慢地坐直身體,下床,摸黑走到衣櫃前抓了一套衣服,又走到浴室去。“啪”地打開了燈,走進去拉上門,而後裏面傳來了簌簌的聲音。

宋祁燃沒敢回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