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深宮血初濺(二)
蔡安這話說得巧,來人傳話的恐怕是乾陽宮那邊,而貴妃明知道我被禁在坤儀宮,依然派人來請,分明沒安什麽好心,只是她沒想到是景熠和我在一起。
與景熠對視一眼,嘆口氣,知道早晚躲不開這事,那宮女想來已經死了,證據也被我毀屍滅跡,倒不知道貴妃打算怎麽收場,除非她有辦法栽到我頭上,否則實質掌管後宮的她總是脫不了責任,眼下這麽快就有結果,恐怕是走了息事寧人的路子,這麽明顯的他殺,不知是找了誰來頂罪。
故意慢條斯理的換衣梳妝,景熠也不急,換好了衣裳閑閑的靠在影壁邊等我,蔡安老道得很,全當不見,水陌則一會兒小心翼翼的一邊瞧一眼,卻是半句也不敢問。
衣飾妥當,總算是再無可拖,我才不情不願的朝着景熠裝模作樣:“皇上請。”
延福宮此時一片冷清,與昨夜來的時候大不相同,穆貴嫔院裏的人已然一個都不剩,後宮衆人聽到風聲也沒有敢往這邊湊的。
貴妃在正殿裏聽說景熠到了忙着迎出來,一眼看見我又跟着出現,登時就是一愣,倒也掩飾得快,垂首禮數周到無缺,景熠點了頭,我則理都不理,左右昨夜的狀況肯定早傳遍後宮,皇後貴妃當衆起了争執,誰也沒讨到什麽好去,多少人等着看好戲,我自沒必要再虛應她什麽。
況且我此時的目光已經被跪在殿中的人吸引,景熠轉過身的時候已然微皺了眉,我繞過去一看,是同居延福宮的僖嫔,也是最早一批進宮的妃嫔,六年來只由貴人晉了一級到嫔,是大理寺左寺丞的女兒。
蘭貴嫔的事之後,水陌早把有些品級來路的妃嫔日日在我耳邊念叨了個遍。
同樣是一夜不眠,比起貴妃的精神上佳,我和景熠的平淡如常,僖嫔已經是一副萎靡的絕望模樣,她面前的地上攤着的是幾封拆開來的書信。
殿內一個下人都沒有,貴妃走到景熠身邊,帶了一些謹慎的将手裏的兩頁信箋遞給他:“茲事體大,臣妾不敢擅處,故請皇上前來。”
景熠看她一眼沒說什麽,接過信來看,倏然就陰沉了面色。
我不知到底是什麽事,既然信是貴妃一早拿在手裏,自然不存在有毒的問題,那麽能讓景熠如此的,便只有信的內容。
少頃景熠把信遞給我,我接過來只掃了一眼,心裏就是一頓,竟又是些情愛私通之語,看筆跡與昨夜那封并不相同,但內容是一般無二,每頁信箋上都有來有往,一個筆跡渾厚,另一個娟秀,郎情妾意無可辯駁。
手裏不由得攥緊了些,我一直以為昨夜那信是僞造的,只關注了信上的毒,從未想過那幾個字意味着什麽,景熠沒有問,我也不曾上心,此時看來,這裏面的端倪還深,若真有妃嫔私通外人,為何信的筆跡不一樣,又為何穆貴嫔死了,被揪出來跪在殿內的卻是僖嫔。
景熠很快看向貴妃,貴妃會意道:“這些都是在僖嫔的住處搜出來的。”
他的表情淡下來:“與貴嫔的事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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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飛快的看了一眼他,發現我在看她又縮回去:“想來是貴嫔無意中撞見了茍且之事,被人滅了口。”
景熠目光一頓:“想來?”
貴妃幾不可見的瑟縮一下,忙道:“僖嫔已然招認了。”
聽到這兒我倒是有些意外,筆跡分明不同,僖嫔為何會認,以她的身份背景,又怎麽可能拿得到顧綿綿的毒。
景熠伸手從我這把信抽回去,并沒有再看,只是松開手,任那兩頁信箋飄飄悠悠的落在僖嫔面前,聲音淡的沒有一點溫度:“你怎麽說?”
僖嫔頭都沒有擡,眼睛直直看着那信,沒有淚也沒有恐懼,甚至沒有受到脅迫招認的半點跡象,只是十分安靜的回了一句:“臣妾無話可說。”
我立刻就皺了眉,僖嫔進宮六年,當然比誰都明白這樣說代表什麽,景熠給了她說話的機會,她哪怕沉默,哪怕說一些蒼白的求饒辯解之言,都比這樣公然的在帝王面前承認不軌要好,她這已經不光是在自尋死路,簡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激景熠殺她。
擡頭去看景熠,無論如何僖嫔都算是他的妾室,被一個伴随自己六年之久的女人這樣背叛,這對于那個恣情時肆意談笑,內斂時又沉冷無比的男人,不知道在他心裏會作何感想。
景熠的表情沒什麽變化,我卻已然在他眼睛裏面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淩厲,心裏一動,開口問貴妃:“貴妃怎麽想起要去搜僖嫔,貴嫔又是怎麽死的,可已查了?”
貴妃緩緩的把眼睛朝我看過來,淡淡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等事,天地人都看着,總是會有些風吹草動傳出來,穆貴嫔得到他們的書信證據也不稀奇。”
“昨夜人人皆見了僖嫔提前退席,想來便是有所圖謀,收買了貴嫔身邊的丫頭,妄圖殺人滅口,後來那丫頭見事态敗露,便畏罪自盡了。”
貴妃的話其實并站不住腳,僖嫔不是第一天入宮,怎麽會傻到留了這麽多要命的書信在身邊,若是那宮女害死了穆貴嫔,又怎麽可能将一封劇毒的信放在自己身上。
剛要提出異議,貴妃直盯着我補了一句:“皇後娘娘昨夜看了那信,自然知道裏頭是什麽內容,當時毀了去也是為着皇室顏面,臣妾昨夜實在糊塗,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一句話加上深深一禮,直接把我堵了,讓我反而不好說什麽,貴妃何等的聰明,看昨夜到了那個份上,景熠依舊去了坤儀宮,知道一時半刻不可能扳得倒我,這件事上硬把我扯進去也十分牽強,于是幹脆示了弱,賣個笑臉讓步給我。
我與僖嫔并無交情,眼前的狀況是敏感時期需要速速擺平,無論是貴嫔暴斃還是宮嫔私通,全都不是能聲張的事,僖嫔自己都認了,穆貴嫔身邊的人已經一個不剩,求證無門,景熠态度不明,我實在犯不上替誰回轉什麽,于是只得淡笑一下,算是領了貴妃的情作罷。
貴妃見自己得了逞,眼裏泛了不可掩飾的笑意,知道這事到此也便結了,已經死了一個,這個只求速死的根本沒有查下去的必要,就算有人懷疑她是個替罪羊,那點私通的事卻假不了,景熠絕不可能姑息,賜死是唯一的可能,這會兒只要我不找她的麻煩,沒人敢來置喙。
于是見她複又堆了滿面擔憂對景熠進言:“只是這等事該如何處置,還請皇上示下。”
景熠沉默片刻,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道:“單獨關起來,另行發落。”
作者有話要說: 在看的同學,按個爪給我瞅瞅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