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送小明去大學的感覺很奇特，就好像一個已經嫁出去的姑娘又回到娘家，身邊還跟着一個要嫁給娘家兄弟的小媳婦。
嚴格來算大學不是在隔壁市，中間還隔着一個兩個三個市，上高速要開一個半小時，坐高鐵要坐二十多分鐘，一共是一百三十八公裏的路程。
說實話這段路我已經好久沒開了，上回開車來還是為了參加校慶，開到一半都差點迷路。
車的後備箱裏塞滿了各種行李，蚊帳被子床單床墊，小明夏季秋季的衣服，面盆毛巾牙刷牙杯，洗面奶洗發露沐浴露牙膏。
都是小明自己整理的，他在整理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着，心想怎麽能有這麽多這麽多東西呢，如果列一個表的話可以列滿一整張A4紙。
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都是這樣的，臨行的時候，覺得行李沉重得背不動，拖不走。
小明評價說，一切景語皆情語，哥你是不是心情挺沉重的。
我說我還好啊，覺着自己還挺好的，你要去上大學了那麽開心的事，我心情想沉重都沉重不起來。
小明笑笑，哥你回家後還是要記得按時吃飯，少喝點咖啡，平時有時間多往健身房跑跑，你看你現在每周都只去兩次了，腹肌都只剩六塊了。
我聽小明的語氣，覺得他是嫌棄我了。我一早就覺得他有這個心思了，不然為什麽前幾年不要求，偏要到現在才決定來上學。
“小明，”我說，“你是不是已經開始嫌棄我了？”
小明說：“沒有啊哥，哥你長得還是那麽好看我怎麽會嫌棄你呢？”
我咬牙：“你當初別是因為我好看才喜歡我的吧？”
“怎麽會，”小明笑起來，“我是先喜歡你才覺得你長得好看的。”
我本來還挺擔心的，覺得這小孩長得挺好看去學校得有挺多女孩子喜歡，現在完全不擔心了。
說出來的情話都不是個味兒，哪個小姑娘受得了他。
雖說是二十七了，可我一直覺得自己能打能跑能唱能跳的，沒覺得有多老。
但和真正比我小了快十歲的人站在一起這種年齡的差異就非常明顯了。如果收拾收拾保養幾天和這幫人一起去拍證件照我覺得我是不會輸的，勉勉強強可以混進這幫人中間。但你走在校園裏感覺就很不一樣了，年輕人看什麽都是新鮮的，再沉穩的人他的腳步也是叮叮當當帶着響的，不是說鞋上挂了鈴铛，是說心裏那股勁兒就跟鈴铛似的活潑。
小姑娘一個個的打扮的也是好看，我覺得我那會兒還沒那麽誇張，剛進來的時候一個個都跟村裏出來的似的，唯一的區別就是你是王二麻子和翠花生的，而你是村裏頭書記幹部和村花的閨女，前面一個會往頭上戴大紅花，後面的知道如何把自己收拾得大方得體。
現在的小夥子長得也是越來越漂亮了，說漂亮主要是我形容不了他們的帥，還有受了樓下那對老夫婦的影響。這對老人每回見到小明都要誇一句，诶呦這小夥子長得真漂亮啊。
我有時候看着小明的側臉，心情很複雜。主要還是因為宗澤，這兩個人有些角度看起來真是太像了。
不過我劉某人敢拍着胸脯說我和小明演習生命大和諧的時候完全沒有想過把這兩個人搞混了。
宗澤是宗澤，小明是小明，一樣的生物，完全不一樣的性格。
只是長相都碰巧偏向于這種美少年款的，可能我就是吃這款吧。
不對，我他媽怎麽又想起宗澤了。
不是自己人誇自己人，我覺得憑小明的顏絕對可以評個班草系草努力一把争上游到校草的。
長得好，加上這孩子本身性子溫和，年齡也終究是大了些，待人接物處事方式都不是這些剛成年的小破孩子能比的。整個人散發着一種翩翩君子的儒雅氣質，我站他旁邊都有點自行慚穢，跟個摳腳大漢似的。
放在家裏的時候沒怎麽發覺，出了門才後知後覺自己原來藏了這麽一塊寶。
就這麽塊寶我還扭扭捏捏不想要。
我幫小明整理完宿舍後便下樓了，考慮到剩下也沒別的事可做，我想了想幹脆就這麽回去吧。
給小明發條消息說自己先回去了，看看時間是下午兩點，反正今天請了一天假，回去之後就睡一覺，睡到晚上下樓餃子館吃幾盤餃子回樓上繼續睡。
走的時候總覺得空了一塊，不知道是哪裏空了。如果空氣是可視的，人應該是無時無刻不生活在一個擁擠的空間中，人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生命的延續，永遠不存在一個真正閑暇的時間。
所以是哪裏空了，處在那麽擁擠忙碌的世界中。
“哥！”
我正要打開車門的手頓住了，轉身看是小明，急匆匆地向我跑來，像顆小導彈一樣撞進我懷裏。
“哥你怎麽都不說一聲就走了啊！”小明很少這麽大聲地說話，這會兒看來是真急了。
“我就是看着接下來……也沒什麽事兒了，就想着先回去了。”
“還有什麽事嗎？”我問。
小明張了張嘴。
好像是沒什麽事了。
“你記得和同寝室的人相處的好點，錢不夠就問我拿，我養你這點錢還是出得起的。”我想了想還是說了幾句，“也別學得太辛苦，我一直覺得心理學這學科挺燒腦的，你學成回來也別老琢磨我做這做那是什麽意思，我怕給你盯禿了……”
“哥。”小明突然擺出很嚴肅的表情。
“……嗯？”
下一秒小明的臉就蹭地放大到看不清全貌，等我反應過來時小明的臉又已經恢複了正常。
“你大爺的幹啥呢？！”我連忙轉頭看了看周圍，開學人挺多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到這裏一對基佬親嘴直播。
“哥我很快就回來了，”小明居然眼淚汪汪了，“我打算半個月就回來一次，哥你……不可以找別人。”
光天化日之下，我竟然聽懂了這孩子在說什麽。
我哭笑不得，“走都要走了你就和我說這個？你放心我還沒那麽饑渴。”
“這很重要的……”小明低頭摳手指。
“我知道的，”我攬過他抱住，“我等你回來啊小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