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回家整理了下衣櫃，發現小明只帶了幾件衣服，明白過來他那句“我打算半個月就回來一次”不是開玩笑的。

仔細想了想，覺得這孩子終于開始對我宣誓主權了，心裏竟然也有些高興。

我想我是孤立自己太久了，對于終于有人有勇氣将我這塊肥田領回去這件事還感到挺滿足。

啊呸，不要臉。

小明不在的日子裏，相比起每天買菜做飯，我選擇了去外面吃這個簡單快捷不麻煩的選項。

每家店吃一個星期，吃厭了就換下一家。我是這麽打算的。

自己做也不是不會，雖說沒小明那麽厲害，可好歹也能入口了的。

這個技能是我在和宗澤一起過完那個年後下定決心掌握的，只是後來終于有所成了，原本一心一意想燒來給吃的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我記得我下了好一番功夫去學了豬肉炖粉條，後來一個人燒了一大鍋吃到吐，立志要幫宗澤把他那一份也吃進去。

只是終究是很寂寞，吃飯的時候聽不到另一個人的咀嚼聲。

大瘋家的小公主滿兩個月了，猶如電車癡漢一般的爹地在那個晚上拉着我一起去吃飯。

小嬰兒很可愛，長得和大瘋一點都不像，真是萬幸。

大瘋抱着自家崽逗她，“詩涵你看你看，這是坐粑粑旁邊的怪蜀黍~”

我忍了忍沒把筷子丢過去。

小嬰兒看起來很喜歡我，一直讓我抱。孩子的媽媽一臉歉意地看着我，我笑着搖搖頭說沒事。

畢竟我也沒多少機會能抱到小孩子。

大瘋這個死摳的，選個飯店還選在自己家門口。飯吃到快八點的時候孩子的媽媽就抱着小嬰兒先回去了，留我們兩個男人繼續喝點小酒聊聊天。

“我女兒漂亮吧？你發現沒她眼睛長得特別像我。”大瘋不無得意地說，頭揚得老高。

我偷偷把酒瓶拿到手上，“漂亮是漂亮，像你我真沒看出來。”

大瘋作勢要拿酒瓶砸我，卻發現找不到行兇的武器了。

我哈哈哈笑了笑，往自己杯子裏倒了一杯酒，又把剩下的往大瘋杯子裏倒了，沒控制好分量，酒滿得溢了出來。

“诶我的哥滿出來了滿出來了。”大瘋趕緊抓住我的手腕拿開酒瓶子，“你別是喝多了吧？”

“應該沒有，”我說，“我到現在還沒喝醉酒過。”

“那完了今天是你的第一次啊！”

我摸摸額頭，覺得自己今天好像是有點多了。大瘋在對面沒心沒肺地笑，看着特別幸福。

一個普通人的最基本追求大概就是這樣了吧，有一份穩定體面的工作和不低的收入，有一個美滿并将一直美滿下去的家庭，還有一些可以一起喝酒吃肉的朋友，一起嘻嘻哈哈恍恍惚惚。

我自認也是個普通人，不大不小的時候幻想過自己是個像圖靈一樣的天才，長大後發現不是所有的同性戀都能像王爾德那麽名聲遠揚，你首先只是個普通人，沒法創造那麽多值得關注的價值。

腦子一旦開始往其他地方轉就會停不下來，我大概是被大瘋一巴掌抽在腦袋上才回過神來的。

“你不是吧真喝多了？”大瘋說着又要開始笑。

“傻逼我醒着呢。”我不滿地摸摸頭。

“你真是，”大瘋嘆了口氣，“你剛那麽癡癡地看着我我還以為你對我有意思呢。”

“你會不會想太多，”我的腦子又開始往不正常的地方轉，轉速約有兩千轉每秒了，“我喜歡的是美少年那款的。”

“那是哪款？”

“……”我可疑地沉默了。

大瘋像是什麽都沒發覺似的，還在追着我問：“哪一種啊？像吸血鬼那樣的？”

“我□□他媽真的是個傻逼吧？！”我覺得自己握着酒瓶子的手在抖，抖得挺厲害的，不知道的以為患上了帕金森。

大瘋看着我不說話。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這個時候我的腦子非常清醒，我可以保證明天早上起來我還能完整而完美地複述這段對話。

“上回翻你錢包的時候，”大瘋說得很平靜，“看到那有張照片。一般人沒事誰放張小男孩的照片到錢包裏啊，而且也沒聽你說有個弟弟什麽的。”

我的注意力卻不在這，“你翻我錢包幹啥呀？”

“你打電話說讓我幫你看看你桌上有沒有個藍色的錢包啊你個醉鬼！”大瘋估計是忍不下去了，照着剛打過的那個地方又拍了一掌，“我他媽一打開就看見了你當我很想看啊？”

“……哦。”我摸摸腦袋，又摸了摸身上的口袋，“诶我錢包呢？”

“又丢辦公室了吧。”大瘋沒好氣地說。

我想了想，好像是的，那還是得回去拿一下的。

我非常理智地叫了個車，腳步穩健地踏出門去。

兩秒後我又探頭進來了，招手把大瘋叫過來。

“幹嘛？”

“我錢包裏那張照片，”我神秘地說，“是誰的啊？”

大瘋殘暴地對我施行了三連殺。

公司其實還是有人在的，真是神奇，他們一個都沒有看出來其實我是個醉鬼哈哈哈哈。

我還非常正常地和人打了一個招呼，“Hi，小玲。”

我走到自己的辦公桌面前，那個藍色的錢包果然靜靜地躺在那，癟癟的，打開也沒多少東西。

只有一張相片。

和一張相片。

興許是喝了酒，我覺得自己的淚腺失控了。

像個無助的大孩子一樣，抱着椅子跪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