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死寂在空中蔓延,連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蕭宇琛奇異的發現,原來人在極度憤怒的時候腦袋裏竟是一片空白。

手中的茶杯在這一刻終于爆炸似炸開,碎片混着茶水淅淅瀝瀝的從掌心滑落。

霍鐵那句話像一把刀直接擊中了他的痛處,蕭宇琛說不清是難堪還是什麽其他的情緒。

亦或是,他自己也有點驚訝。

原來他內心真有那樣的想法,他沒走是因為他在那一瞬間,确實猶豫了。

蕭宇琛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掌心的血,只是這樣擦的動作碰到了紮進肉裏的碎片,反而更鑽心的疼。

随意的擦了幾下,蕭宇琛的呼吸漸漸恢複正常。

霍鐵看出了人的變化,不急不緩的補充,“本以為只是個玩意,沒想到蕭殿下還有幾分喜歡。”

雖然霍鐵的嗓音毀得差不多了,但還是聽得出幾分陰陽怪氣。

“不過确實有點味道,也不怪我那表弟如此喜歡。”

看着蕭宇琛看過來的眼神,霍鐵扯出一絲僵硬的笑,眼皮半斂,含着幾分不屑鄙視:“蕭殿下不會以為是我喜歡吧。”

蕭宇琛已經能維持表面的不動聲色,他覺得比起前幾次見面,霍鐵的情緒實在太多了些。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畢竟現在知道了眼前人就是自己找了很久的仇人,沒有直接動手還談條件已經很克制了。

“我想你可能弄錯重點了。”蕭宇琛掌心的血像細線雖然小卻連連不絕,一點點的聚集形成了血滴吧嗒落在地上。

“他不是我願意就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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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鐵頗為贊同的點頭,“看出來了,但是沒看錯的話,他現在受了限制,也做不了多大的事。”

說的是陸暮暫時沒有內力的事,習武之人沒了內力差別還是挺大的。

“我那表弟生性風流,對一個人的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要不是他死活威脅,”霍鐵提到他那表弟眉頭微皺,明顯也是很煩他,“不然誰做這吃虧的買賣。”

蕭宇琛懶得在同他交談下去,站起來,“不送。”

“若是有必要的話明天再談,若不行,也不必再談了。”

霍鐵站起來,“無妨,不過一條命而已,蕭殿下想來也是不在乎的。”

他動了動肌肉盤虬的胳膊,無視蕭宇琛的陰狠,轉身往外走去,“明日午時,明月酒樓。”

霍鐵身影消失的時候,蕭宇琛站了兩秒,沒忍住一下子踢翻了案桌。

梁雲樊慢慢走進來,目光從蕭宇琛滴血的手移到被踢翻的案桌,“好久沒見你這麽狼狽。”

蕭宇琛擡眼,沒有說話。

梁雲樊繞過路上的阻礙物,看了眼人的手,“喊姚時包一下?”

“不用,”蕭宇琛頓了頓,“你早知道了?”

怪不得在門口用那種眼神看陸暮。

梁雲樊的目光下落,沒再看蕭宇琛,“是。”

他們來這麽久,除了最開始霍鐵讓人傳信等蕭宇琛來再談外,沒跟他們有任何聯系。

直到前一周,霍鐵突然答應面談一下,卻是為了他小表弟。

以為只是蕭殿下的一個玩物,便想着要過來玩玩。

所以後面一周不是不能談,而是這不是梁雲樊能決定的代價。

蕭宇琛頓了幾秒,提步往外走。

“我不覺得這值得你猶豫這麽久。”梁雲樊看着人的背影說道,“你本不該猶豫。”

蕭宇琛腳步微頓。

梁雲樊染着笑意卻不帶什麽感情的說道,“本就是一個俘虜而已,比起那遙遠的幫你統一天下,這來得更為實際。”

“若是沒有武器,就是有個十個陸暮又如何?”

窗戶沒關,大敞的門,好像産生了過堂風,陰冷像是從裏到外一點點浸透整個人。

蕭宇琛頓了頓,沒有回頭,走了出去。

梁雲樊目光收回,臉上挂着的三分笑不知何時已經全數褪去,他皺緊了眉。

他想過蕭宇琛會有一點猶豫,但他以為這猶豫會是肯定同意這交易下的一點不忍心。

沒想到是不同意下的一點理智。

正在此時,微風吹來了幾個字,蕭宇琛的聲音顯得有點失真,“明日午時,明月酒樓。”

梁雲樊猛的擡眼,人的身影已經不見了,空蕩蕩的好像剛才的聲音是幻聽般。

但他知道,那不是幻聽。

……

暖黃的光蔓延出來,蕭宇琛站在門口,竟沒敢推門進去。

下午的雨夾雪現在已經全部是雪了,不過雪下得太小,連一層都沒有鋪滿,反倒因為下了雨土變得有些泥濘,連帶着雪都髒了起來。

蕭宇琛覺得有些諷刺,跟他們的感情真像啊,前不久陸暮才對他坦白心意,他還想也許那樣也不錯。

站了幾秒,心像被揪成一團,蕭宇琛不想進去了,他第一次主動想喝點酒。

也許真的酒能解憂呢。

蕭宇琛腳步剛動,吱呀一聲,門在身後被打開。

身體瞬間僵硬,蕭宇琛像被人定在了原地沒有動,盡管腦海裏有強烈的沖動讓他快走。

身後沒有人說話,久到蕭宇琛繃緊的神經慢慢松下來,眼前到是一陣陣的發白。

還是走吧,剛這麽想,輕輕的腳步聲響起,陸暮停在人身後,“手怎麽了?”

蕭宇琛轉過身,對上陸暮的眼睛。

他們好像總是這個模樣。

他恍惚回到了那次深夜從皇宮裏回來,大雪紛飛的時候将人擁入懷裏。

見人未說話,陸暮轉身往裏面走,“既然沒走,就處理下吧,外面天寒地凍。”

蕭宇琛愣了愣,他剛才在外面站了很久,陸暮應該是有察覺的。

先前如果他早些走或是他手沒有受傷的話,陸暮是不會開口的,他向來如此。

蕭宇琛走進去。

陸暮在翻東西,“剛才姚時來過,留了點東西。嚴重麽,先包紮一下?”

“還好。”蕭宇琛應了聲,坐下來。

桌上攤開着一本書,還有幾張紙,上面畫着的東西逐步在成形。

這幾天陸暮有空的時候就在忙這些,蕭宇琛是看着人從構思到慢慢成形,在一點一點為他做準備。

陸暮攤開人的手掌,掌心看着有些血腥。

弄開亂翻的血肉,其實最開始的傷口應該不大,這猙獰的場景多半來源于蕭宇琛自己的用力。

“怎麽弄的?”陸暮給人夾出嵌在手掌心裏的碎片,“那邊不放人?”

蕭宇琛垂眼看着認真處理傷口的人,翻來覆去的心緒最後開口也只是笑:“好久沒見過比我還張狂的人。”

陸暮看了一眼人,“還有談的必要麽?我能做什麽。”

蕭宇琛愣了兩秒,忽的嘆了口氣,“沒事,本來就是帶你出來玩的,我會解決的。”

陸暮聞言也沒再問,兩人收拾好就休息了。

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蕭宇琛已經去赴約了,陸暮想起昨晚翻來覆去一夜未睡的蕭宇琛嘆了口氣。

與此同時,蕭宇琛的談判算是陷入了僵局。

他看到了那個所謂的表弟,劍眉星目,算是個風流倜傥的小白臉,提起陸暮眼睛猥瑣的眯着。

在這表弟的大發脾氣後,霍鐵沉着臉又加了籌碼,不僅往事一筆勾銷,那些訂單免費做以外,還能再額外制作一批,包括陸暮先前畫的那些武器圖。

這說出來不僅梁雲樊愣住,就連蕭宇琛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就像一個人要用一頓豐盛的晚宴跟你換一個白面饅頭一樣。

那霍表弟看人還靜默不語,直接嚷嚷開了,“他媽的怎麽這麽墨跡,小爺長這麽大就這麽一個想要的,再說,睡一次而已,又不是要整個人!”

眼看着蕭宇琛要動手的樣子,霍鐵急忙攔下了,沉聲道:“希望蕭殿下明白,雖然我很希望,但也不是非要不可。”

“你給我閉嘴。”霍鐵回過頭對還要嚷嚷的表弟警告了聲,周圍的人立馬有眼力見的捂住人的嘴。

“況且不會影響你們的,我們的計劃萬無一失,他不會知道的,日後,”霍鐵黑漆漆的眸子閃過些嘲諷,“你可以完全當不知道。”

霍鐵沒有說謊,這計劃确實萬無一失。

假裝這次計劃談崩,他們要殺了小五,所以蕭宇琛必須去救,而且是趕着時間去救。

他們為了報複蕭宇琛,趁這個機會綁了陸暮也是說得通。

區別就在于蕭宇琛留不留人保護陸暮——這之間怎麽處理就看蕭宇琛了。

他們還設計好了時間,等蕭宇琛回來發現人不在後,在找到霍鐵那時候他們會假裝退避。

霍鐵也有些不耐煩,“我希望能在今晚午夜以前得到答案。”

蕭宇琛沒出聲,站起來往外走,霍鐵的聲音就在背後響起來。

“只是我還是提醒下蕭殿下,就算我不能奈何你,但至少你那手下的命和以後兵器制造跟蕭殿下就再無瓜葛了,當然,”

霍鐵說到這裏眼裏像是蹦出了火焰,“除非蕭殿下還能夠像以前那樣取我性命。”

出了酒樓,就直面外面的熱鬧,天色卻是霧沉沉的。

蕭宇琛看着來往的人,側頭問梁雲樊,“來這麽久,可有發現什麽好吃的?”

梁雲樊神色難言,他心不在焉的說了幾個小吃名號。

“你還在猶豫?”

蕭宇琛沒有說話,向來溫潤的梁雲樊第一次沒控制住情緒,他揪着蕭宇琛的領子将人扯進了旁邊的小巷。

“你別告訴我你還真動了感情?”梁雲樊的眼睛布滿血紅和狠厲,猛的将人撞在牆上。

“蕭宇琛你是不是忘了一生下你就被處死的娘親?忘了那段活的牲畜不如的日子?!”

蕭宇琛低着頭不說話,深邃的眉眼幾乎打下了一層陰影。

梁雲樊簡直氣得發瘋,他後退幾步,紅着眼眶低聲嘶吼:“現在得意了幾年就忘性了?連武器都不想要?”

“我他媽告訴你,別說天下,你要是下一場敗了,現在喊你将軍的人會覺得狗都比你高貴!”

“生在這樣的環境你還要什麽感情,嗯?你覺得陸暮喜歡你?”梁雲樊滿是嘲諷的笑起來,“麻煩你用用腦,蕭殿下。”

“人身為戰神,被你這般折辱還喜歡你是有病麽?”

梁雲樊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低聲道:“我不知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怎麽産生了這麽大的猶豫,但從結果看,陸将軍道行可比你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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