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從巷子出來的時候,兩人身上都挂了彩,衣服髒亂,臉上還斑駁不堪。

梁雲樊整個口腔裏都是吐不出去的血腥味,這讓他有點擔心自己牙齒是不是松了一大半。

這麽多年,本質果然還是個畜生,暴力解決。

現在他想起蕭宇琛在他說完那句話後突然撲上來給了一拳還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簡直像個神經病。

當然梁雲樊挨了一拳後還是馬上還了回去,兩人就像最原始的打架一樣,用拳頭碰撞發洩情緒。

梁雲樊現在已經回想不起打架的時候對罵了什麽,只知道最後他脫力坐下來的時候,蕭宇琛一拳砸在了牆上,牆灰砸了他一身。

梁雲樊想到這裏帶氣的側過頭看了眼蕭宇琛,準備在揍人一拳最後只是嘆了口氣。

對方看着比自己還慘,至少梁雲樊還抵擋下,而蕭宇琛簡直是求着人打他。

梁雲樊也明白這行為代表着什麽,明明蕭宇琛做了應該做的決定,他也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百般滋味在心頭來回,梁雲樊擡頭看了眼天,也有瞬間的無力。

“東西還買嗎?”

“買。”蕭宇琛的聲音像沙啞得不像話,像是從胸腔裏發出來的。

梁雲樊又回頭看了人一眼,看見蕭宇琛微垂的頭和不斷滴血的拳頭。

以往蕭宇琛越是艱難的時候越是喜歡把頭高高揚起,那像是骨子裏的一種要強。

他低頭嘆了口氣。

兩人樣子實在過于慘烈,走到哪周圍的人就讓到哪,吃的到是很容易的就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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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實在忍不下去,兩人先找了個客棧要了間房,買了衣服稍微收拾一通。

等這一收拾,天已經快黑了。

不過即使兩人收拾了,回到院子的時候還是把那些人吓到了。

蕭宇琛臉色陰沉,擺擺手,也沒人敢問多餘的,姚時就是想給人處理一下都沒敢開口。

“陸暮呢?”

蕭宇琛轉了一圈沒看見人,剛好迎面遇到甲四。

“你怎麽在這,不是讓你跟着陸暮麽,要是出事了怎麽辦?!”

蕭宇琛聲音并不高,甚至比平時還要低一些,可是壓不住裏面的情緒過于濃厚。

甲四很久沒被這麽兇過了,像是要被蕭宇琛的眼神淩遲,身體防禦甚至讓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可同時他也覺得委屈,明明是老大昨天自己交代的在院子裏不用跟,有他在。

蕭宇琛看着甲四這一退像是被喚回神來,他想起來自己先前說過的話,捏了捏眉心,很是疲憊的問:“看見陸暮了麽?”

甲四站在那裏不知道怎麽回答,難得甲三不在,他睡了個懶覺到現在才起來,自然是沒看見陸暮的。

可他沒敢說。

老大的樣子讓他擔心,如果說不知道,對方要哭出來。

靠,甲四先被自己的念頭下了一跳,覺得自己是不是睡久了睡得有些昏,老大哭還不如他被打斷腿。

難道就在他睡覺的這段時間,陸暮背叛了老大,給人戴上了綠帽子?

“我剛才過來的時候在荷花池看見過陸将軍。”

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甲四回過頭,甲三朝這邊走過來。

蕭宇琛點點頭,掉了個方向走了。

甲四有點不知所措,等蕭宇琛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才敢開口,“老大這是怎麽了?”

“陸暮不會給我們老大戴綠帽子了吧?”

“別亂說。”甲三目光沉沉,整個人也顯得有些陰霾。

剛才蕭宇琛回來的時候他也在,看見殿下走了幾步突然對梁雲樊說,就定在明天。

盡管他知道,一切從最開始都是假的,但是這過于戲劇化的事情讓他也有些不忍。

甲四更加疑惑了,不管是老大的樣子還是甲三的态度,都讓他心裏隐隐的不安。

“到底怎麽了,怎麽感覺你們都知道就瞞着我?”

甲三看着甲四眼裏有真情實意的擔心,既是擔心殿下,也是擔心陸暮。

可這種事情怎麽能給他說,只得略顯為難的胡亂找理由。

風呼呼的刮起來,吹得人都涼涼的。

蕭宇琛看到陸暮的時候,陸暮正在舞劍,說舞劍也不準确,因為陸暮手裏的只是一截樹枝。

急促的步伐不自覺的緩下來,蕭宇琛幹脆靠着柱子靜靜的看着空地上的人。

蕭宇琛原本只是随意的看兩眼,更多的是一種欣賞,陸暮劍法簡單流暢,角度新奇,光看就是一種享受。

但漸漸他發現有些不對勁。

陸暮原本應該只是随意的活動,後來劍法就變了,簡直可以稱為詭法,速度整體偏慢,又在某一瞬間急速爆發。

每個招式都是那種最常見的,但是組合在一起簡直有造化神功的感覺,蕭宇琛仿佛看到了兩個人在對戰。

蕭宇琛不自覺的站直,那一招一式像是直接在瞳孔上表演。

等陸暮結束看蕭宇琛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也不追,靜靜的坐到了蕭宇琛所在的亭子裏,看着遠處的雪。

等蕭宇琛回過神,撞入眼簾的就是一幅畫。

白衣紅亭,青松白雪,俊美無雙的人下颌微擡,目光悠遠安靜的坐着。

蕭宇琛慢慢的走上前,從背後摟住人,低聲道:“在看什麽?”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陸暮下意識的動了動,卻沒有躲。

他知道蕭宇琛不是真想問他在看什麽,所以只是拍了拍人的手,等了兩秒才說道,“先回去?有些出汗了。”

蕭宇琛聞言直接将唇落在人的脖頸上,貼了一兩秒,才擡頭,“是有點。”

陸暮的耳根已經紅了個徹底。

兩人往回走,蕭宇琛想起自己買的那些小吃,“你晚飯吃得飽麽?”

陸暮側頭,他來練劍有一個目的就是想消化一下,此時看了蕭宇琛一眼,“不飽,只吃了一點。”

“那正好,我給你買了些這邊出名的小吃。”

看見蕭宇琛稍微亮了些的眼睛,整個人身上的枷鎖好像都輕了些,陸暮轉回頭也淺淡的笑了一下。

“好。”

“還有,”

“嗯?”

“我剛才有幾招沒記住。”

“沒關系,以後有的是機會。”

蕭宇琛一愣,陸暮看過來,“怎麽了,你現在想看?那,”

“不是,”蕭宇琛笑了一下,打斷人,只是那以後兩個字砸得他有些眩暈,“等以後吧。”

回到房間陸暮先去洗澡,蕭宇琛這次沒有賴着跟去,陸暮還看了人一眼。

“我洗了,你去吧。”蕭宇琛笑了下。

等人一走,蕭宇琛那點強撐的笑意消失了個幹淨。

就在剛才梁雲樊給他說了地址,解救小五的地方與陸暮所在的地方剛好是兩頭,而他們現在處于正中間。

而這之間的距離,就算快馬加鞭都需要四個時辰。

拿出那些條件,霍鐵是故意的。

就像他講的那樣,哪怕他就那樣用調虎離山擄走陸暮也不是沒有可能。

故意給出那些條件,才是霍鐵真正的報仇方式——他取不了蕭宇琛的性命,那最能讓人難受的方式就是踩在人心上。

他善于鍛造鐵,也善于鍛造人心。

而蕭宇琛明明知道霍鐵的目的,卻只能把臉湊上去讓人狠狠的碾進泥土裏。

等陸暮洗完澡出來,蕭宇琛趴在了桌子上,旁邊還散亂着酒杯酒壺。

陸暮一愣,又想起了人上次醉酒的時候,目光亮了下,還挺懷念的。

但走進兩步陸暮就發現人沒有醉,這點酒量最多是個微醺,更像是,助膽。

“怎麽喝酒了?”陸暮輕輕的拍了拍人,蕭宇琛擡起頭來,眼眶有些紅。

許是自己也意識到了,蕭宇琛急忙轉開了臉,“你洗好了?”

“嗯。”陸暮心裏有些猜測, “今天情況,”

“噓~”蕭宇琛站起來,他眸光像是一灘濃墨,裏面卻有星光點點,他輕輕的嗅了一口,拉着人坐下來。

“快吃,還是熱的。”

陸暮眼神微閃,最後還是沒說話,動手去拆。

可能為了保溫,包了很多層,打開一點香味就溢出來一點。

陸暮本來是不忍辜負蕭宇琛的心意,這次到真的是有些想吃了,金黃酥脆的應該是酥肉吧。

蕭宇琛一直靜靜的看着,當陸暮準備吃的時候突然将東西拍開,“別吃了。”

陸暮的手懸在空中,他隔了兩秒才收回手,擡眸看着人。

蕭宇琛覺得自己可能要瘋了,他直接一把拽起人,踉跄着往床邊走。

陸暮被粗暴的推倒在床上,手肘處的麻筋磕到床頭,還沒來得及反應蕭宇琛就壓了上來。

蕭宇琛動作前所未有的粗魯,不像是想跟人歡好,而是像野獸那般将人拆吃入腹。

很明顯的發洩情緒。

陸暮目光靜靜的籠罩在蕭宇琛身上,好像籠了一層清晨的薄霧,紛紛雜雜的情緒看不真切。

過了一會,陸暮短促的呼了口氣,最終還是閉上眼,伸手摟住人。

才洗過的皮膚溫暖濕潤,帶着好聞的氣息,在陸暮放棄抵抗摟上來的時候蕭宇琛忽然停了下來。

他忽然覺得自己糟糕透了,這是在做什麽?宣示主權?先下手?

“為什麽不攔着我?”

蕭宇琛抽離鑽進陸暮衣服裏的手轉而摟住人,将頭埋在了人的頸窩。

“無妨的,”被摟得太緊,陸暮呼吸都有些費力,他不擅長安慰人,只能輕輕拍着蕭宇琛的背。

“如果有一天,”蕭宇琛聲音都在抖,“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原諒我麽?”

陸暮的勻速拍着人背的手頓了一下,蕭宇琛因為這個停頓呼吸都停了,他不知道陸暮什麽表情,他也不敢看。

“你這樣說,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陸暮輕輕笑了下,感覺蕭宇琛氣息一變是要講話,拍了拍人的背。

“會。”

“什麽?”蕭宇琛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其實不管他裝的多麽情深義重,他本質終究是個冷血的人,也不是自私,只是好像沒有那麽多情緒。

他不覺得人與人之間會産生多大的感情,大部分時候他都是看見,聽見,繼而演出。

可當陸暮這個字說出來的時候,他內心自己都未觸及到的柔軟的地方狠狠的疼了起來。

很陌生的感覺。

鮮血淋淋的疼痛讓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溫熱的東西劃過臉頰,蕭宇琛倉促的動了下。

脖頸被溫涼的東西砸了下,陸暮才意識到剛才蕭宇琛為什麽突然移了下臉,整個人都愣了兩秒。

“我可不是那麽好傷害的,”陸暮假裝沒有發現的樣子,語氣是少有的安撫人的輕快,“如果真的能讓你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那想必是我心甘情願。”

“蕭宇琛,可能你永遠也想象不到,我有多愛你。”

略微低聲的一聲輕語響在耳邊,蕭宇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何至于……

從喉嚨裏發出了的悶吼聲吓了吓了陸暮一跳,那種痛苦不堪卻只能壓抑着的痛苦聽的人難受。

“好了,多大個事,你不會還要哭一場吧。”陸暮想推開人,沒能推動,只好放松了力道躺着。

“怎麽了,小五那邊出事了?”

蕭宇琛隔了一陣才說出話來,“沒談攏,我說明晚接着談,但打算淩晨趁他們不備去偷襲。”

“嗯,多帶些人去,別想太多,會沒事的。”陸暮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冽,難得人剛才還裝着輕快了幾聲哄人。

“可那樣就沒有人保護你了。”

陸暮一愣,眉頭微挑,“我要人保護做什麽,好了,既然要早走,早點睡。”

“對不起。”

“什麽?”陸暮沒聽清,有些無奈,拍了拍蕭宇琛的手,“你是不是可以放開了。”

房間裏的燭火早在剛才就已經被滅掉,蕭宇琛直接抱着人翻了個身,變為側身将人摟在懷裏的姿勢。

“睡吧。”

陸暮掙了掙,最後還是用額頭輕輕的撞了下人的肩膀,“別擔心,會沒事的。”

蕭宇琛一愣,感覺黑暗向他張開了大嘴,嘲笑他從頭到底肮髒的靈魂。

他一邊覺得難受,一邊還要一步步誘導人說出自己想聽的話,好借以慰藉自己——這都是迫不得已。

作者有話要說: 蕭宇琛這輩子強迫的,撒嬌的,誘哄的讓陸暮說了很多或動聽或羞人的情話

但直到閉上眼,都沒能再聽一個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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