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鳳捭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反正目前她在将軍府也沒什麽事情可做,她每天要做的事情便是去給夫人和老夫人請安,管管自己院子裏的那幾個丫鬟,去将軍府的騎射場活動活動筋骨,再然後就是時不時去廚房繞兩圈。
反正日子就是閑得……讓她覺得手癢癢。
畢竟她的身份擺在那兒,所以既然要一心向學,那也不好随便找個先生。
鳳捭跟夫人姚氏打了個招呼,又請示了老夫人,整一個虔誠得不能再虔誠的姿态。
姚氏懶得正眼瞧鳳捭,也就不大想管她的事情。至于老夫人,因為觀察了幾日,發現這位公主夫人性子也沒傳說中那樣不靠譜,雖說比起大周的正經姑娘,她是少了很多禮數,不過這不也正是她不熟悉大周文化所致。于是秦老夫人親自給她挑了以為好老師——曾經身為玳晔公主伴讀的陳清。
玳晔公主是當今聖上的姐姐,因此,作為她曾經的伴讀,那地位也是頗高的。
陳清父親是前禮部侍郎,當年禮部侍郎病逝,陳清為了守孝,硬是将原先定下的婚事延後三年,等守完孝,她那位準夫君卻已經又相中的旁的姑娘。這陳清一怒之下,發誓此生不嫁,并專心辦起了女學。這在大周可謂獨樹一幟。她收學生不看家世,只看天分,若是入得她的眼,哪怕交不起束修錢也無所謂。
因她的文學造詣極深,連大學士看了她的文章都豎起拇指,皆說若為男子,她也定當狀元及第。
多少年下來,大家都敬重地尊稱陳清一聲先生。
陳清因和秦老夫人認識多年,故而雖心裏不怎麽樂意收下這位外邦公主為學生,可還是來了将軍府。這一來是和秦老夫人敘敘舊,二來是看看這位公主天分如何,若是沒天分,她一定是要跟秦老夫人說明白的。
這天,鳳捭正在屋裏練字,聽到翠玉進來報說:“少夫人,老夫人差人來叫你過去,說是陳先生來了。”
鳳捭不太了解陳清這個人,只知道這是秦老夫人找來的老師,據說脾氣不小。
她放下筆,滿意地看着那滿紙的大字,問翠玉:“翠玉,你看你家夫人的字如何?”
翠玉認得那是個大字,但是好不好,她該怎麽說呢……作為少夫人的頂級腦殘粉,她只猶豫了一下就回道:“夫人的字,翠玉瞧着是頂好的。”
鳳捭自己看了看,有些自我懷疑:“是嗎?那我就拿這個給那陳先生看看,看看本公主天分如何。”她卷起紙準備出發,卻發現翠玉死死地拽住了她。
翠玉道:“夫人,翠玉覺得……覺得不用拿給陳先生看的。”
Advertisement
“為什麽?”鳳捭說,“其實不怎麽好看對吧?就知道你這鬼丫頭在拍我馬屁。”
翠玉尴尬地撓撓頭,笑着不敢說話。
鳳捭哎了一聲,道:“沒關系,她要是看不上,我自己去找別的老師。”
翠玉急急地跟上鳳捭,問道:“可是少夫人,連翠玉都曉得,放眼京城,找不出第二位比陳先生還好的女先生啦。”
主要女先生特別少。
鳳捭才不會介意這些,說:“找不到女先生那就找男先生咯,我才不介意。”反正她當年在木遼,文武兩位老師都是男的。
翠玉驚訝地“啊”了一聲,心裏在琢磨着少夫人要真是請了男先生,那少爺會不會不開心啊。
鳳捭走路一貫都很快,完全沒有淑女之态。她總是仰首挺胸,對于她不在乎的人,連多一眼都不願意。
每當她全是上下都散發出這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氣質時,就是翠玉最仰慕她的時候。翠玉小碎步跑着跟在鳳捭身後,一臉的崇拜。
很快,鳳捭就來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一進門她就看到了清瘦高挑的陳先生了。
陳先生也一看就看到了鳳捭。
鳳捭不忘自己的身份,對秦老夫人行禮,嘴裏恭敬地說:“孫媳婦見過祖母,請祖母安。”每回說這句話的時候,鳳捭都覺得大周人特別有意思,這見面打招呼也總愛這些虛禮。
行完禮她便把目光移向這位陳先生。其實這陳先生個子和鳳捭差不過,但是她清瘦,頭發也只是高高挽起,沒有半點多餘的裝飾,臉色挂着淺淺的微笑,神色不卑不亢,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
秦老夫人道:“鳳捭,這位就是專門為你請來的陳先生。”秦老夫人一臉欣賞地看着陳清,“若論學問,我看她可不輸給那些個狀元郎。”
陳清忙道:“老夫人謬贊。”
秦老夫人笑了,說:“你呀,就別在我這老婆子跟前謙虛了。”
陳清正色,對鳳捭道:“少夫人既想做我的學生,那想必也知道我規矩。”
鳳捭點頭,将自己寫的字在陳清面前攤開,說:“陳先生,這是我今天寫的大字,您看怎麽樣吧。”
一直跟着鳳捭的翠玉默默地移開眼睛。
秦老夫人瞄到一眼後,也默默地移開眼睛。
屋子裏的近身伺候老夫人的丫鬟們,但凡見過別的人寫的字,都挺為少夫人感到羞愧的。
至于陳清,大約是見過了新學者的字,并不驚訝,只是微微擰了下眉頭,說道:“字常寫便會好,我看中的天賦不是這個。請問少夫人可知道《論語》?”
鳳捭愣了一下,心想這姓陳的是要故意為難嗎,《論語》這是什麽東西?
名字聽得跟《列子兵法》一樣高端,她一看就不知道啊。
見鳳捭搖頭,陳清執筆在白紙上寫下五個字“學而時習之”,問她:“少夫人,可識得這幾個字?”
鳳捭為難地再次搖頭。
秦老夫人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原來以為鳳捭是木遼國的公主,怎麽說也會認得幾個字,可是沒想到她竟然完全不懂《論語》,這簡單的五個字也都不認得。她輕咳一聲,為了将軍府的顏面,打着圓場道:“陳先生,我這孫媳婦畢竟是木遼國的公主,他們多數是不學習大周字的。”
陳清聽明白了秦老夫人的畫外音,順着秦老夫人給的臺階,往下說:“少夫人不習大周字卻能把大周話說得這麽好,也是可以教的。”
鳳捭面無表器的瞪了一眼陳清,眼睛的餘光瞄着她寫的字,心裏暗暗下決心:遲早要把字寫得比這老姑娘好。
秦老夫人聽到這話,滿意地笑了笑,認為陳先生還是挺給自己這把老骨頭面子的。
但是實際上,陳清她之所以答應,主要原因是剛才老夫人一見面就報了一個超級大紅包給她,而她的女學書院最近資金緊張,她再不賺點外快,這明年就不能收那些窮苦人家的孩子入學了。
另外,經過剛才的觀察,陳清覺得這少夫人挺有個性的,哪怕是蒙上她的臉,她那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也能讓她在人群中脫穎而出,旁人想不注意到都難。再說,她堂堂一個公主,曾經領兵打仗,卻突然之間下嫁給了當年的死敵,這死敵還有個克妻的身份……怎麽能不引人遐想?
她陳清就是個異類,所以異類對異類,也會惺惺相惜的。
就此說定,陳清每日下午都會來将軍府,親自教習鳳捭,因今天時辰已過,故而從明日開始。
巧了,明天正好是秦少郅那兩位妾室入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