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陳清身為女子書院的創始人,又兼女子書院的經費籌備人,對于朝中某些變動的消息,算是能及時得知的。

在授課的過程中,陳清問起了曾經的學生曹安清,在聽說她的病還未痊愈之後,陳清表示自己作為老師理應去探望一次,随後她有為前兩天過世的陸沁惋惜。

“從來都不知道,陸沁竟和徐大人相識。”

鳳捭聽此,手中的筆微微一頓,問:“這麽說來,徐大人豈不是要傷心一陣子……”

陳清說:“聽說徐大人懇請皇上準他去嘉峪關歷練。”

“這徐大人不是文官出生?”

“是啊,所以才說,徐大人和陸沁必然是曾經相識。皇上為此十分生氣,勒令他回家面壁思過,不可耽擱在兒女情長上。”陳清看着鳳捭的字,眉頭微皺,“少夫人,您看您這個字,錯了還不規整。寫字講究心靜,不受外界幹擾。我不過跟你說兩句無關緊要的話,你的字就跑偏了,還需要多練習啊。”

鳳捭低頭一看,好好的“賦”字竟被她寫成了“貝戎”兩個字。中間的距離大的能再塞進一人字。

她“唉”了一聲,對自己有些失望地撇撇嘴,随後撕掉這一頁紙,提筆重寫,落筆前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靜下心。

授課結束之後,鳳捭陪着陳清一起去看望曹安清。

因為曹安清身體越來越差,姚氏心疼她,特地去找了旭王妃,旭王妃随後便請了宮中的太醫。當姚氏陪着太醫來到偏院的時候,正好也看見了鳳捭和陳清。

于是四個人便一起進去。

一進院子,就聞見了一股濃濃的湯藥味。

伺候曹安清的三個丫頭,一個正在院子中的爐子上煎藥。另外兩個,正在屋裏勸曹安清喝藥。

太醫看見那個丫頭,就問:“秦夫人,我看這個丫頭的臉色不對,回頭讓她一并過來給我瞧瞧。”說完這句話,太醫的眉頭緊鎖,擡腳進了屋裏。

鳳捭聽太醫這麽說,才仔細去看了一眼那丫頭的樣子。一臉的疲憊,眼圈有些黑,還不停地用帕子捂住口鼻咳嗽。鳳捭覺得,這丫頭估計是伺候病人太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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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捭、陳清跟着姚氏随後也進了屋裏。

兩位丫鬟看見夫人和少夫人都來了,急忙跪下行禮。

姚氏讓兩位起來之後,問:“怎麽回事?”

曹安清靠在枕頭上,不停地咳嗽,說:“夫人和少夫人莫要怪她們,是我嫌這藥味太苦,一口都咽不下去罷了。”她瞥見陳清,又咳嗽了幾聲,緩了好一會,才說,“先生來看學生了,可憐學生這身子,不便給先生請安。”

陳清示意她不要動,說:“我聽說你病還未好,便過來看看。”

姚氏道:“安清,這位是宮中的太醫。太醫,她便是府上的病人,還快請太醫給號一號脈。”

因為曹安清并不是正妻,也非王室貴族,故而太醫也未講究那麽多。

不過随後太醫的表情卻叫姚氏十分擔憂。

“請問夫人近日可去過祁東?”太醫問。

曹安清搖頭。

“那是否見過從祁東來的人?”太醫又問。

曹安清繼續搖頭,咳嗽着問:“太醫,您問這卻是為何?”

太醫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随後太醫又仔細觀察了曹安清的面色,問了她自發病以來的各種反應。

問完之後,太醫的眉頭越鎖越深。他面色沉重,拿起醫藥箱,對姚氏們道:“還請夫人們到外面說去。”

姚氏走到外面,問:“吳太醫,可是有什麽問題?”

吳太醫并未說話,只是搖頭,并讓伺候曹安清的三個丫鬟也過來,一并號了脈。随後,太醫急忙開了單子,遞給姚氏,十分慎重地說:“夫人,這件事老夫并無十足的把握,但瞧着也差不多。此病并非簡單的傷寒,而是時疫。”

姚氏震驚,瞪圓了眼睛,抓住太醫的手,連問:“吳太醫,你、你說的可是真的?這……這怎麽可能?”

吳太醫道:“時疫非小事,我這就得回太醫院寫折子禀告皇上。對了,夫人從此刻開始,若發現府裏任何人又咳嗽發熱的症狀之人,一定要當心。方才那院裏的是夫人和三位伺候的丫鬟們應該皆已染病,請務必不要讓她們再出來走動。”

吳太醫寫了三張方子,遞給姚氏,吩咐說:“按照這上面的速去抓藥。那院子裏使用過的一應物件都需焚燒處置,三位身上的衣物也要換下丢掉。”

三十多年前,京城也有過一回時疫。

姚氏對此記憶尤深,因為她也是感染者之一。

很快,将軍府裏所有人都開始忙碌起來。

鳳捭從未經歷過時疫,卻也是聽說這這類病的,一旦蔓延傳染開,那真是不得了。

正當職的秦睦聽到下人來報,也是急急忙忙回了家,以處理這一突然事件。

将軍府裏所有去過偏院的人都喝下了吳太醫給的預防藥劑,而這幾日所有人穿過的衣服都被集中在騎射場燒毀,丫鬟們熏着的艾草在各個院子走動。

秦少郅一回家,就看到了整個将軍府裏所有人都在忙碌。

秦少郅他中午的指揮就被皇上從皇宮裏放了出來,不過他沒有立即回府,而是直接去找了旭王爺,把皇上的意思委婉地轉達給了旭王爺。

旭王爺也真是不靠譜。他聽了之後,反而是拍了拍秦少郅的肩膀,替自己辯解說:“少郅啊,不是本王不好,實在是那玉觀音太好,整一個人間尤物啊,本王愛不釋手……”

秦少郅:“……”

他預感這事兒要真鬧大了,旭王爺恐怕要挨皇上批。

旭王爺老不正經地伸手抹了抹嘴,從懷裏掏出一個玉佩,說:“少郅,你看看這玉如何?”

秦少郅跳了跳眉毛,說:“好玉。”

旭王爺得意道:“我聽說他喜歡玉,就特地讓人把我府裏最好的那塊璞玉雕刻成觀音的樣子,你看這背面,還有一個蘭字。晚上我給他送去,保準他看了歡喜。”

秦少郅在心底默默地替旭王妃嘆息。

旭王爺的喜好,實在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

“王爺,那玉觀音……縱然是再美,也是個男子……”

旭王爺白了他一眼,說:“這你就不懂了,男子有男子的好,女人有女人的妙。我看對眼的人,才不會去考慮她是男是女的。少郅你就別管這事兒了,回頭本王會進宮,好好求求我這皇帝侄兒。到時候,只要玉兒松了口,那我也不散強人所難。那幫言官也就無話可說。再說了,那祁東最近爆發時疫,皇上估計随後也沒心情管這點芝麻小事。”

玉兒?這稱呼真是……秦少郅忍着想吐的感覺低下頭。

旭王爺見他情緒低落,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少郅,其實我從沒把你當成晚輩看……”

秦少郅見旭王爺表情突然變得如此暧昧,急忙後退兩步,與他保持一定距離,并說:“王爺,我可不是什麽玉觀音,也不是小白臉徐秉謙。我可是你外甥!”

旭王爺“呸”了一聲,罵道:“你小子胡七八道說什麽吶,我能看上你?我要是真看上了你,你現在還能好好在我跟前站着?我是希望你能理解我。你說讓我放玉觀音走,那我讓你放鳳捭走你願意?”

秦少郅臉色一黑,理所當然道:“當然不願意。”何況他和鳳捭是正經的夫妻,可不像旭王爺這樣不同尋常。

“那不結了。”旭王爺回憶鳳捭的容顏,又露出暧昧的表情來,“不過你那媳婦鳳捭同樣是人間尤物啊!”

秦少郅的臉更黑了,差一點都咆哮起來:“王爺,她可是你外甥的夫人!”

“得得得,瞧你那緊張樣兒。我不就是誇誇她,長得美還不讓人誇了?”旭王爺兩個鼻孔朝天一豎,“告訴你,我想得到的人,除了那個軟硬不吃像茅坑裏臭石頭一樣的徐秉謙之外,最後都乖乖任我擺弄的。所以我是不會打你和你夫人的注意的。你趕緊給我滾吧,回頭再聽你跟我說什麽玉兒的事情,我跟你絕交。”

秦少郅扭頭就走,心裏覺得十分不得勁。

他還真希望旭王爺能和自己絕交的。

秦少郅發誓,自己再也不想踏足旭王府了。

不過這事情他沒辦妥,明天進宮,還得好好想想,怎麽跟皇上彙報。

他出了旭王府,本打算直接回府,後來想起今天皇上皺着眉頭說起徐秉謙要去邊關的事情,于是命長順駕車去徐府。

他到的似乎,徐秉謙正在收拾東西,看那樣子,是一定要離開京城去嘉峪關的。

秦少郅想不明白了,他一個從沒上過戰場,或者說連長槍都使不好的人,怎麽就非得辭去太子太傅那樣的好職位跑去嘉峪關的。

他問出疑惑之後,徐秉謙只是慢悠悠地說:“想去了而已。”

秦少郅皺着眉頭,打量冷靜的徐秉謙,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說:“那個叫陸沁的……不會是當年那位姑娘吧?”

徐秉謙的身子一頓,眼裏劃過一絲無奈。

他不知道自己當說是還是不是……

畢竟已近誤會,不如誤會到底?

終于,他放下手中的畫卷,輕輕啓唇,說:“已經過去的事情了。”

秦少郅見他的表情裏隐忍着痛苦,讷讷道:“你怎麽不早點跟我說?你要是早說了,我就算被皇上削職也會求皇上取消我和陸沁的婚事啊。她走得太突然,我其實連她長什麽樣都未見過。”

徐秉謙繼續收拾畫卷,說:“不重要了。又不是你的錯。”

“你說你……清高得快要讓人摸不着邊。我想娶的人只有鳳捭,那什麽陸沁曹安清從未放在心上。你若是早些同我說,我又何嘗不想方設法成全你們?”秦少郅想到徐秉謙和心愛之人已經陰陽兩隔,不禁嘆息,“當時據說她嫁過來的時候逃婚了,後來還是被家人硬送至将軍府。我當時就該去找她問一問,也不至于讓她心灰意冷就此了得。”

徐秉謙挺直後背,擡眸直視秦少郅,說:“既然你只想娶她一個人……那以後,你別再娶妾室了。”

秦少郅被的話差點逗笑,說:“你當我是什麽人啊?我又不是旭王爺。倒是你,真的非要去邊疆不可?”

徐秉謙嘴巴動了動,卻沒再說話。

他知道鳳捭的性格,知道她心裏其實容不得半點污漬。

“你別勸我了,我心意已決。我喜歡那兒,那兒的回憶很美。”徐秉謙說。

秦少郅猜徐秉謙大約是在想念他的至親之人。

他見自己勸不動徐秉謙,對這一天的工作成果表示十分不滿。好在可以回家了,他的心情也不再沮喪。

誰知道,一回家就得知曹安清染上的不是普通的風寒,而是時疫。

這好端端的,怎麽會染上時疫?

秦少郅不禁想起昨天發現馬兒被喂藥的事情。這兩件事看起來沒什麽瓜葛,可他總是忍不住聯系在一起。而且,先前在旭王府,旭王爺還說了,祁東爆發時疫。

在陪着父親秦睦安排完一串後續事情之後,秦少郅總算抽出身來。

他直奔自己和鳳捭的院子裏。

鳳捭這時,正泡在一堆藥草中央,感覺自己都快被熏成藥了。

她不敢随便說錦姑是在大題小做,畢竟從所有人的表情看起來,這都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曹安清的狀況最為嚴重,那太醫走的時候,幾乎已經是在暗示她命不久矣。

不得不說,嫁給秦少郅,風險真的挺高。

鳳捭胡思亂想間,聽到秦少郅的聲音從外面傳過來。自從上一次他撞見鳳捭洗澡之後,腦子裏就會時不時冒出那個畫面……每一次腦海裏回顧的時候,他都感覺自己面紅耳赤外加心跳加速。連他自己覺得想法十分孟浪。

今日,當他得知鳳捭在洗澡之後,并沒有進去,不過當聽到洗得是藥澡時候,他什麽也顧不得了,推門而入。

鳳捭瞄了他一眼,伸手擦着額頭的水珠,說:“夫君大人,你這樣子闖進來不合适吧?”

秦少郅徑直走到她身邊,緊張地問:“鳳捭,你是哪裏覺得不舒服嗎?喉嚨痛不痛?想不想咳嗽?”他伸手試着她的額頭,“啊,你額頭為什麽這麽熱?”

鳳捭道:“把你泡這裏面小半天,你看看你身上是不是熱乎乎的。”

“那你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嗎?”

“當然沒有。”

秦少郅松了一口氣,撫着胸口道:“太好了。”他這個時候才仔細觀察到鳳捭因為泡在熱水中,周圍的水汽把她的臉熏得泛着紅暈,長長的眼睫毛上也挂着小水珠,肩膀以上的部位,都露在水面上,而她的小腿,正如自己第一次見到那樣,翹着一只小腿在浴桶外面……

他咽了咽口水,急忙站起來,說:“我出去等你。”

“喂。”鳳捭喊住他,“要是我被傳染上了,只怕你也……我勸你也快喝點藥泡個藥澡……”

秦少郅不正經地倚在門上,壞笑着問:“一起嗎?”

他調戲的話自然換來鳳捭一句毫不遲疑的“不要臉。”

秦少郅繼續咽着口水,問:“我特別好奇……夫人你為什麽非要把一直小腿翹在桶邊?”

鳳捭笑得燦爛,說:“你猜。”還沒等秦少郅回答,鳳捭又說,“你肯定猜不出……哎,你在軍中的時候必定不像我當初那麽麻煩的。你看好了。”

就在眨眼間的功夫,鳳捭雙手一撐,整個人從水裏呼啦一下子冒出,順勢站了起來,等腳站穩,她雙手已經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衣服,将整個人都裹在裏面,等另一只腳從水裏撈出的時候,她又已經系好的裏衣的帶子。

雖然鳳捭動作很快,一連串動作結束花費的時間很短,但是秦少郅還是看清了她從水裏出來時那一剎那的驚豔。

秦少郅只恨自己沒多長一只眼。

鳳捭對秦少郅抛了個媚眼,說:“懂了沒?”

秦少郅拼命地咽口水,說:“不、不是很懂……”

鳳捭撇嘴道:“我當初剛入軍中的時候,一些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流氓兵不怕死,趁着我洗澡的時候沖進來偷看,于是我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這樣的話,在軍中洗澡我就能很快穿上衣服。啊,你臉怎麽這麽紅……”

秦少郅伸手捂住臉,說:“被熱氣熏的……夫人,你能把別的衣服感覺穿上嗎?”

鳳捭卻笑了一下:“我只是演示一遍給你看,又不是真好了的意思啊。”

“對了,後來那些士兵……”

鳳捭咬了咬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耳垂,說:“都被我殺了。”

秦少郅轉過身,說:“我出去了,夫人您慢慢洗。”

一炷香時間後,鳳捭覺得這藥應該透過皮膚滲入五髒六腑,自己肯定不會有事了。這才正經地穿上衣服。

她才一踏入正屋的門,就被秦少郅從後面抱住。

“身上一股子藥味。”秦少郅呢喃,“我感覺自己快病了,你讓我咬一口吧。”

“少來,我餓了。”鳳捭推開他,“我真的餓了。”

秦少郅表示,自己也很餓。

用膳的時候,秦少郅沒讓丫鬟們在旁邊伺候。

他讨好地說:“你想吃什麽,我夾給你。”

鳳捭道:“我自己有手,你這麽讨好我,不會是有事求我?”

“沒有。”秦少郅低頭吃飯。

過了一會,他不甘心地擡起頭,說:“我今天出去了一整天,總在想你在忙什麽。”

鳳捭回答:“和昨天一樣……”

“你有沒有想我……在忙些什麽?”

鳳捭瞪着他,不解地說:“為什麽要想?你又不是不回來的。”

秦少郅低下頭,拼命吃飯。

又過了一會,秦少郅再次問:“你真的不想我?”

“唔,有一點……”鳳捭回顧一番,得知曹安清染上的是時疫之後,她确實擔心過秦少郅,怕他身體不适。

“你今天去哪裏了?”鳳捭問,“聽說徐大人要去嘉峪關?”

“是啊。”秦少郅嘆息,把自己今天和徐秉謙提到的那件事告訴了鳳捭。

鳳捭聽完,不想吃飯了。

“陸沁生前,曾有話托我轉達給她心上人。”鳳捭面不改色地撒了個謊。

秦少郅并不生疑,說:“後天給他踐行,不如我替你幫她轉達。”

鳳捭其實是想找個機會問白益的,但是秦少郅這麽說好像是情理之中……那陸沁哪裏有給她留下什麽話啊,她無奈,只好說了一句白益曾對她說過的話。

鳳捭說完後,怒氣在地在心底發酵升溫:徐秉謙,你比落我手裏,你要是落我手裏,我不廢了你我就不是鳳捭!

她十分難過。

自己當初是瞎了眼了還是怎麽了,為什麽會認為白益是真心的?

原來他很多年前就喜歡別人,卻還來招惹自己,真是罪不可赦。

秦少郅見她一臉怒氣,問:“夫人,你在為誰生氣?”

“為你。”鳳捭見秦少郅到現在還不知情,心裏生出一絲愧疚。

作者有話要說: 每當我收藏漲兩個掉一個,漲五個掉三個,末章點擊一少再少的時候,我都會以讀者的身份看一遍自己的文。看完後,我竟然覺得自己寫得挺好看的……

我可能沒救了~~o(>_<)o ~~

今天的字數夠了,沒有第二更,我要去寫另一篇了(雙開要精分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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