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章

鳳稗細細思忖片刻,覺得去搭上那個吉格桑實在不算什麽好主意。萬一這女子性子和先前青桑國的女子一樣剛烈呢?旭王爺的教訓歷歷在目啊。鳳稗可不想自家夫君惹上這樣的人。

總之誰都可以,就是秦少郅不行。

有時間她倒是想認識一下這位吉格桑,看一看到底是什麽女子,眼光可真是厲害,居然能看上她的人。

她忽然笑道:“三爺。”

秦少郅被她這一聲婉轉輕柔的三爺叫得骨頭都要酥了。自從知道他化名馮三之後,鳳稗哪怕是私底下也總愛揶揄般喚他三爺,喚這兩個字的時候,尤其愛捏着嗓子,輕咬朱唇。

“夫人?”

“我覺得還有一個法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你說出來聽聽。”

“方才你們不是說青桑果國王儲日子過得不順?”

秦少郅點頭,打量鳳稗,猜測她的心思:“你是說扶持他?借住他的力量在青桑國站穩。”

鳳稗點頭:“扶持他登上王位,讓他一輩子欠咱們的人情,最好手裏再握着點他不可示人的秘密。等他站穩了腳跟,再唆使他出兵大周,用一堆利益哄他呗。什麽拿下大周分他一半國土等等,反正人飄飄然的時候最容易忘乎所以。”

秦少郅縮緊眉頭,在心裏認真地揣摩這樣行事的可能性。

“這樣貿然說要扶持他,會令他排斥,若真要走這一條路,還得從長計議。”

想取得一個人的信任,得需要好多契機。

“我就提個意見,你覺得不行的話就去找那什麽吉格桑吧。”鳳稗輕哼一聲,“到時候她發現三爺山上還藏着一位,小心別叫她閹了你,旭王爺可就是這麽成了廢人的。”

秦少郅指天發誓:“夫人,但凡我有半點不忠,也不用等什麽外人動手,就讓夫人親自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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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稗聽他說得如此正經,再也憋不住了,捂着嘴笑起來。

秦少郅把她再次推到會客廳,說:“夫人就是我馮三的軍師啊,以後這些事就讓夫人也多多參與。”

鳳稗大言不慚道:“那當然,別的不管,就專管馮三爺的桃花。”

秦少郅和鳳稗再次回到會客廳時,他冷眉掃過各位,警告大家小心點說話。

這裏的所有人都心如明鏡地垂下眸,唯有木頭,傻不愣登地問了句:“嫂子是同意了?”

秦少郅:“……”

要不是看木頭會算天象預知雨雪,以及他珠算等技巧一流的話,秦少郅非得把他踹出高層圈。

木頭見大家都一臉埋怨地看着自己,非常費解地問:“怎麽了?”

秦少郅沉聲道:“夫人是同意了,同意你以後每隔幾天就去給吉格桑送幾首酸詩。”

木頭:“我不會寫詩。”

秦少郅不想理他了,把話題轉到了王儲薩納爾身上。

薩納爾剛成親沒多久,平常的諸多愛好大家都不熟悉。

于是後面這段時間,負責和青桑國商隊接觸的老四和老六便同時肩負打探薩納爾的任務。

當然,吉格桑那條路秦少郅也不遠就此放棄,畢竟她和大家打交道比較多,買東西付錢十分爽快,秦少郅很多馬匹都是從她那兒弄來的。最終,這個任務毫無懸念地落在了木頭身上。

大部分人在接下來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忙。

秦少郅倒讓自己很輕松。

反正他得積蓄力氣,等着幹更重要的時候,譬如遇到危險,他得身先士卒指揮所有人應敵,還得想方設法研究怎麽讓青桑國的渾水越攪越渾;此外,他需要陪着尚未完全痊愈的夫人好好恢複身子。

這是尤其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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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周和大宛國打得你死我活的時候,大周邊疆另一側的青桑國很悲劇地沒能趁火打劫,原因便是青桑國自己開始四分五裂,每個部落都想當老大。王儲薩納爾被逼無奈之下,弑父上位,将五分之一的領地送給助他成功登上王位的馮三爺。

如果王儲薩納爾知道馮三爺是如此難對付的人,他一定死也不會讓給他五分之一的領地的。當時薩納爾也并沒對他傾心相待,給他的領地極為貧瘠,草地不茂盛,而且十分戰略位置很不好。

不過馮三爺人一點都不害怕,這世上別的事不高幹,當當攪屎棍還不是輕松的事兒,派點能說會道的人,到處游說。薩納爾忌憚他,他就偷偷告訴薩納爾同父異母的王弟,把薩納爾弑父殺繼母的證據送給了他。

王弟立即趕在薩納爾要殺他之前召集了自己所有的親信,讨論如何應對,首當其沖當然是先保命。于是薩納爾就逃到了阿繼都的地盤,同時把父王并非病逝而是被薩納爾毒殺的消息傳了出去。

薩納爾剛繼承王爺,根基不穩,不敢對阿繼都大動幹戈,想來想去,便找馮三爺商量。

馮三爺一臉認真地對薩納爾說:“您現在是青桑國一國之主,阿繼都必須聽命于你。如果他不聽你的,你不如扶持他的兒子。”

薩納爾道:“你是有所不知,這阿繼都在他們的部落裏聲望很高,他也是骁勇善戰之人。如果讓我出手,實在不太行。”

馮三爺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總之就是他不方便,但是你方便。而且,你看看我給了你五分之一的封地,這多少人罵我啊,你總得再替我幹點事。很快,馮三爺就拍着胸脯答應了薩納爾的要求。

等薩納爾和他的親兵隊伍一走,馮三爺就開始清點人馬,浩浩蕩蕩地假裝去打阿繼都。不過走了兩天就遇上大雨,立馬又折回來。

與此同時,馮三爺讓木頭去找吉格桑,通知她薩納爾看到她阿爹收留王弟很不愉快。吉格桑是一個挺自以為是的姑娘,甚至自诩她自己是青桑國的女巾帼。

她說:“我就是沒見過那木遼國的鳳捭長什麽樣,不然一定要跟她比一比。”

在木頭幾句拙語之下,吉格桑信心滿滿地點兵點将,背着她親爹阿繼都,發兵王城。

見吉格桑出發,馮三爺連忙派手下路奇喬裝成阿繼都對頭部落的人,偷襲并多奪了她的娘草,同時又立即通知薩納爾,說他還沒來得及派兵到阿繼都領地裏,就碰上了氣勢洶洶的吉格桑。

吉格桑誤以為真的是娶不到自己而心生怨氣的對頭部落,一時間氣得熱血沸騰,連追百裏,然後遇上了在此埋伏的薩納爾。

很快,四個部落外加薩納爾的王軍,都被忽悠得聚集在達爾罕。大家打得十分激烈,同時也打得十分莫名。

幾個部落都想把薩納爾鏟下王位,但又各自忌憚,彼此之間本來也一直又摩擦。這一打,就把大家表面的友好狀态徹底撕破,戰争持續到大宛國兵敗嘉峪關。

而馮三爺這邊,除了煽風點火外,便是到處偷他們的軍馬娘草。除此之外,馮三爺的小領地裏人滿為患,因為馮夫人帶着衆多女眷,一直在施粥,并用她不太流利的青桑國語言編撰了她的身世。

她說當初自己也是被大周的旭王爺所惑,才跟着去了大周,可是早在很多年前,旭王爺便被大周皇帝貶為庶民,同時她在大周也飽受委屈,多虧遇到了馮三爺,這才能夠再次回到家鄉。

當然這些話并不是她說的,她本人只負責每日坐在輪椅上,給經過的百姓們發粥。這時間一長,大家自然會好奇她是誰,為什麽一直坐着,為什麽一直如此好心。

這時候,關于她的身世傳聞等等就開始蔓延開來,不到一個月時間,原先十分抵觸馮三爺的人便有點兒能接受他了,畢竟他算得上是青桑國的女婿,也不全是外人。

不知不覺中,馮三爺的領地擴張到了距離王城三百裏外的連山旗,除了在青桑國站穩腳跟之外,馮三爺還占據了大周八角山一帶,靠着青桑國和大周的貿易換取遷糧食。

幾年之後,當薩納爾終于在磕磕絆絆中消滅了王弟以及不支持自己的人後,轉過頭卻發現,馮三爺成了他畢生的死敵。

他到死都沒能除掉自己引進來的這頭狼。

之後,他在戰場上中箭,生命垂危,将死之際他不甘心地派親信去找馮三爺,說自己想跟他說說話。這種情況下,馮三爺怎麽可能會去他的勢力範圍裏送死。不過為了讓他不這麽糊塗地走,馮三爺寫了一封信送給他,由自己的親信送過去,等薩納爾看完立即撕毀。

薩納爾看完信後,仰頭長嘆,然後一口氣沒緩過來,斷了氣。

死不瞑目。

他很小的時候,就聽很多人說過,說大周的秦将軍多麽不得了。他記得那一年自己還沒來得及長大,就聽說了秦将軍帶着五千精兵重創大宛國都城的故事,盡管後來他也命喪于這一戰,但他仍舊深深地崇拜這樣一位英雄。

薩納爾一直希望将來有一天,自己能帶領着青桑國的軍隊笑傲大周邊境。

可惜啊。

薩納爾臨死前只說了三個字:他沒死……

薩納爾死後,他的大兒子繼承王爺。

不過他大兒子才七歲,又很怯弱,真正掌權的是薩納爾的舅舅。這個舅舅是個喜歡安逸和享樂的人,他和馮三爺的軍隊交手兩次之後,就派使臣要講和。

馮三爺一面跟他正兒八經地講和,一面繼續誇大地盤。

最後活活把這位能力不足的舅舅給氣吐血了。

那一日,當七歲的青桑國國王拜馮三爺為亞父之後,馮三爺終于成為了青桑國真正掌權之人。而膽小怯弱的國王則徹底淪為傀儡。

成為亞父的第一天,馮三爺并未出現在國王舉辦的慶祝宴上。

他反而是回到家中,踱步到後院。

這個點是夫人該用膳的時候。他每次出去打仗,都不能多陪陪鳳捭,所以一旦戰事停歇,他就會盡可能陪在鳳捭身邊,恨不得眼睛都粘在她身上。

鳳捭坐在輪椅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半天都不張嘴吃飯。

“怎麽了?”化名馮三爺的秦少郅捏了捏她的耳朵,“飯菜不合胃口?”

“太油膩。”鳳捭雙手撐在輪椅邊上,稍一用力,便站了起來,“三爺,你看看我肚子是不是大了點?”

“沒有啊。”馮三爺搖頭。

“怎麽會沒有?”鳳捭把衣服往裏收了收,“都三個月了,能看出一點了。”

秦少郅急忙攔住她,說:“別勒着自己。”

比起鳳捭腹中的孩子,他更擔心鳳捭的身體。

他真有些後悔那幾日未能克制住自己。

其實鳳捭同樣不想懷上。

眼看着青桑國拿下了,她好不容易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站起來,恨不得即刻就騎馬讓自己當個将領,好好修理大宛國餘孽,然後會一會大周當今的皇上郭璟。

真是天不遂人願。

在青桑國苦心經營這段時間,秦少郅并未放棄派人去大周尋找徐秉謙,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卻是說徐大人去了嘉峪關對抗死灰複燃的大宛國。

等他第二次想要讓人帶着自己的親筆信去找徐秉謙的時候,卻又得知徐大人戰死沙場。

據說徐秉謙的墳茔被人從嘉峪關遷走了,本來想去他墳前吊唁,如今也去不得。

不過這倒是給了秦少郅一個訊息,那個遷走他墳茔的人,可能會知道女兒的下落。

用完膳,秦少郅帶着鳳捭一起去見了那個傀儡小皇帝。

然後和小皇帝聊了幾句,順便定下了遷都事宜。

遷都廢了不少的功夫。

傀儡小皇帝在遷都第一天就扯着亞父的袖子,很小心地說:“亞父,孤王……孤王弄丢了您的畫……”

這傀儡小皇帝喜歡畫畫,尤其喜歡大周的畫,他雖然是傀儡,不過偶爾也能向秦少郅提點要求,他就看中了秦少郅給鳳捭畫的一副畫像。

這是鳳捭肚子稍稍凸顯時,他一時興起畫的。

秦少郅不知道他怎麽知道了,一開始并不同意。鳳捭大約是有了身子的緣故,對可憐兮兮的小皇帝很是同情,便大方把畫像給他學着。

秦少郅氣得當晚說了鳳捭好幾句。

他說:“這小皇帝回頭找個由頭弄了他,他敢觊觎你的畫像!”

如今小皇帝居然把話弄丢了,秦少郅更是怒火中燒。

小皇帝惴惴不安,也可能是遷都途中染了風寒,當晚就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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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大周皇城。

武寧帝郭璟收到了加急密函。

密函上是一副畫像。

郭璟一直對青桑國突然冒出的馮三爺十分感興趣,畢竟此人能攪得青桑國一團亂,也算是讓大周這段時間得到了喘息。如今郭璟已看出,青桑國突然遷都,意圖便是大周的漠北地界。

他拍了好幾撥人,總算得到了一點反饋。

據說這畫像是從傀儡小皇帝身邊偷來的。

大周皇帝看到畫像,立即想到了剛被封為皇後的小白。

晚上,他帶着畫像去了皇後宮中。

“小白,你看這畫。”

皇後懶懶地瞥了一眼,問:“師兄,你又找畫師偷畫我?我何時穿成那樣的。”

“這不是朕命人畫的。”皇上看着畫像,“這畫風特別像秦将軍。”

皇後愣了愣,急忙湊過頭認真看。

皇上同時拿出很久之前秦将軍呈上來的瞭城備戰圖。

這兩幅畫風格完全不同,但是在落筆的地方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最主要的,畫上的美人和皇後有七分相似。

皇後當即命宮女把先前師父畫的那副寫着鳳捭二字的畫拿出來,一對比,更加确定畫上的女子是鳳捭。不過也很明顯,師父的畫功比這幅畫的人強得多。

“皇上,這畫從何而來?”

皇上道:“青桑國國王那兒得到的。”他看皇後急得像要立即披上盔甲前去青桑國,忙攔住她說,“朕已再次命人去打探消息。”

皇後聞言,莞爾一笑,将兩幅畫小心翼翼地收起,然後拽着皇上的腰帶去了淨室。

又一個月後,青桑國的亞父馮三爺意外收到大周使臣送來的賀禮。

賀禮是一把匕首。

鳳捭曾經貼身匕首。

匕首的末端被人刻上三個小字:白鳳凰。

鳳捭和秦少郅看到這三個字,彼此對視無言。

好久,鳳捭放下匕首,微微一笑,說:“郭承嗣的兒子我還抱過。”

一年後,大周帝後遵循先制,開始了武寧年的第一場秋狝。

青桑國一如從前,有使臣來訪。

從那以後,青桑國和大周關系一改從前,忽然間就好了起來。兩國通商建交,甚至通婚。

據說大周皇後特別想搬去青桑國住一段時間,但是鑒于大周皇帝指使皇子抱着皇後又哭又鬧,皇後被迫放棄了那個念頭。

後來史書上記載,稱此為“秋狝之約”。

作者有話要說: 乏了,就這麽着吧……

古言新坑《長安》(^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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