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重生’
第二天一早,林府的人都知道林家小姐終于醒了。
家仆往來奔波,各處熱鬧無比,但其中最甚就屬那被慕耀下了無數道旨意的廚房了。
自打一早從盈梓那出來,慕耀就開始不停的派人往廚房跑,一會去做這個,一會做那個。廚房師傅一大早就沒直過腰的不停幹活,剛弄完了一半,他又下了道新旨,覺得之前的安排不夠完美,重新安排一通,如此這般是改了又改,最後自己站在了廚房裏指揮,直讓整個廚房暗暗叫苦。
于是盈梓就被醒來的第一頓飯驚了個瞠目結舌,她看看滿滿的一大桌子的早點,又看看慕耀關切的目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麽……”慕耀也自覺誇張了,不自然的問道。
“沒什麽,”盈梓紅了臉笑道:“謝謝你。”
“……”慕耀端看她已氣色好了許多,神色也清醒,心下安心了許多,便沒有回話——想到她那日為了紫闕鬧到這般田地,自己竟還止不住的擔心挂懷,便開始回過味的有些生氣了。
盈梓見他又拿出過去那副孤傲嘴臉來,知是在意自己,也不點破,就盈盈的笑道:“慕耀,那幾日我睡得正香,可總有個讨厭的人在我耳邊絮絮叨叨說個沒完,你知道他是誰嗎?”
慕耀不理。盈梓又說道:“那人還自顧自的說了什麽喜歡我啊,愛我之類啊的……咦?慕耀,不會是你吧?”說罷還沖他眨了眨眼。
“……別鬧,快吃飯!”慕耀忍笑移開了視線,心中卻仍有些擔憂……關于慕晴的那番話,也不知道她聽到沒聽到……
“小姐醒了,先生不去看看嗎?”小蓮端着藥路過院中,看到獨立樹旁的蕭晨曦問道。
“不必了,只需記得按時服藥就好。”他心不在焉的答道。
小蓮撇了撇嘴,見他貪看這眼前的春日美景,便走開了。
這幾日天氣回暖,大風卻仍刮個不停,蕭晨曦房外的梨花本是開到爛漫處,如今則生生被吹的撲朔朔掉了許多花苞下來,直看得他搖頭嘆氣。
慕耀飯後與盈梓閑話了幾句,便又被城南鋪子的老板喚了去。盈梓在他屋中左右沒什麽意思,病中又躺了這許多天,自覺渾身筋骨都皺了,索性就擡腿打算出去走走。
她推門而出,不想屋外天地已是一片爛漫之色,想到前幾日的蕭瑟心酸,盈梓心中暗嘆恍如隔世。她很少來這別院走動,此時一花一樹都很是新奇,也就踏着碧草青磚,一處處的細細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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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小路踱步,走過一片花池,右手邊就是陌離的房間,盈梓心中一顫,繞了開去,又走了一小會,這就來到了蕭晨曦的房外。
她醒來那晚,曾聽慕耀提起過他有妙手回春之能,又在小蓮口中聽得他曾盡心盡力的照顧自己。此時路過,盈梓就打算去好好的謝一謝他。
蕭晨曦的屋外種了大片的梨樹,如今正是花期,梨花團抱綻放,有如冬日瑞雪通了靈,一簇簇的含香吐蕊。盈梓沿路而來,見那蕭晨曦此時正握了書卷依在廊上。
她撥了攔路的花枝來到跟前,對他微微一禮,怎知對方并沒看到她——蕭晨曦神情恍惚,眼中映着白花缭繞,一身輕紗素袖站在這,盈梓偷看着他,竟像是個梨花化了精般的人物。
“蕭先生?”她輕喚道。
蕭晨曦本又無意中想到了那日的吻,正發着呆,此時突然看到面前站了正主,臉登時火辣辣的燙了起來。
“呃……林小姐”他忙躬身一禮道。
盈梓哪知自己仗病輕薄了他,此刻自然落落大方的回了禮。蕭晨曦看的心裏不是滋味,他淡淡的點了頭,便往那開的最濃的梨樹前一站,背手而立,不再理她了。
“蕭先生喜歡梨花?”盈梓看着那清瘦的背影說道,“今日梨花白如瓊玉,随風而舞,很美呢。”
“梨花又名玉雨花,也算是映了這瓊玉之說。”蕭晨曦也不回頭,淡淡的說道。
又一陣風吹過,夾雜着清新的香氣拂過面龐,盈梓看那人肩上被吹落下了幾多的小花,也不去拂,就笑問道:“梨花淡然,先生可是欣賞它的氣節?”之前自己以為他是個迂腐書生,不想今日一觀,他竟也有着通身的風雅。
“豔靜如籠月,香寒未逐風。桃花徒照地,終被笑妖紅。”此詩乃是以花名志,贊梨花不随波逐流,固守自我。
蕭晨曦搖頭吟着,半響又嘆了氣,說:“只可惜春風終究不解情意,把這梨花胡亂吹落,白白辜負了它的堅守。”
盈梓看他吟的惆悵,還以為他是有志難抒,就有心安慰道:“先生實是多慮了。”
“還請林小姐賜教。”蕭晨曦回了身問道。
“先生是惜花之人,不過也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嘆它憐它,卻安知這梨花不願随風而去?”盈梓又笑了笑,道:“落花本非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她有意賣弄,可蕭晨曦并未聽過這麽一說,一時愣在住。
他十分自潔自愛,平日最傾慕梨花,又嚴于克己,卻被她那日的一吻擾了心神,剛才正是借詩暗嘆自己失了內心平靜……盈梓這番話有意無意的倒是勸了他。
“落花本非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嗎……”蕭晨曦心中釋然,拱手一禮道:“林小姐高見,在下欽佩。”他擡手一動,身上落着的梨花就施施然的飄了下來,盈梓随手接了來,被蘇晨曦擡眼撞到,他心中砰然一跳,忙移開了視線。
“前幾日的病……有勞先生費心了。”盈梓握了那梨花,道,“小女聽聞您孤身一人在京,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便擅自做主騰了間鋪面改為醫館贈與先生,還望先生不要嫌棄才好。”
“醫館?”蕭晨曦驚訝道,他本想着她病好了,自己也該告辭了。
“不瞞先生,如今林家……可能只有開家醫館,才能保不受牽連了。”盈梓嘆氣道,“陌離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了,先生若是覺得住在府上多有不便,那醫館倒也離得近,日後我們也好互相照應。”
她如此又是一番言說,蕭晨曦聞後十分惶恐,覺得怎能平白受了人家的好處!可他幾番推脫都被盈梓的執意攔了下來,最後也只能暫說是替林家經營着,這才作罷。
只是這樣一來,确實不用再找下一個落腳地了,倒也是個好處。
安排好了蕭晨曦的事情,盈梓心裏安了一些,他能在林家最失意的時候施以援手,這份恩情她是沒齒不忘的。
她醒來雖只有一日,但冷眼看着慕耀纏身事務,便知道林家在外的生意已到了舉步維艱的時刻,且這林府上上下下雖也熱鬧,但不覺少了好些熟悉的面孔……林家終是因為南陵王一事而受了牽連,且南陵王并未有心刁難,只是帶兵将府門一封,林家便陡然傾頹,搖搖欲墜。
l林家的基業,就這樣毀在自己手中了麽?盈梓反思道,哥哥離家,陌離出走,紫闕被劫,南陵王府受辱……這一連串的事情讓她不堪承受,大病一場,險些再也醒不來。終其原因,不能怪南陵王太強,只能怪自己太弱,而如今她既已醒來,就暗自發誓,再也不讓自己的命運被他人左右!
慕耀自打回了府門,就見到到一應人等抱着行李搬進搬出,到了飯桌前一問,知是盈梓送了蕭先生一個鋪面做醫館,那鋪面離得近,又帶了個獨院,蕭晨曦便搬了進去。
“你不怪我送了他嗎?”盈梓笑盈盈問道,夾了菜到他碗裏。她知他是擔心自己才早早便回了府。
“城南最好的鋪子讓你抵了一萬兩,我不也沒說什麽。”慕耀掃了她一眼,道,“又不是第一次了。”
盈梓知他是說自己包了紫闕那晚,心中理虧,含糊的應了句,忙低了頭扒飯。
慕耀怕她大病初愈,不适宜吃葷腥,就伸手拿了她的碗筷,又推了碗藥粥到她面前。
“還要吃這個啊……”盈梓皺了眉可憐兮兮道:“這粥一股子藥味,可難吃了……”
“不吃了?”慕耀挑眉問。
“不吃了!”盈梓氣鼓鼓道。
“那好。”慕耀說罷起了身,一把将盈梓抱了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你你你……你幹什麽!……”盈梓被他一路抱着,窘的羞紅了臉。路旁的仆人們見狀都‘哧哧’竊笑着面朝牆的回避着。
“送你回房。”慕耀的回答倒十分淡定。
盈梓‘喔’了一聲,臉紅心跳的被他一路抱回了自己的房間,放在了床上。
她麻溜的脫了鞋,抱着被子滾到了床裏側,将床外騰出來一塊空地。
慕耀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你不……?”盈梓臉紅紅的問道,心砰砰直跳。
“我不。”慕耀轉身出了屋,不多會端了碗藥進來,掀袍坐在床邊,一勺勺的吹涼了喂着她。
盈梓小口喝着藥,拿眼偷瞧着慕耀,看他端坐的筆直,一心一意的喂她吃藥,不禁有些失望……她還以為他要……
慕耀知她偷看自己,冷不防一眼回看了過去,盈梓登時驚得一嗆,咳着咳着藥就順了嘴角流了下來……她也不去擦,任那藥汁滴答答往下流,拿出一副的楚楚可憐的姿态看着他,心想若是換做以前,他也許會替她吻掉也說不定呢……想着想着就自個就臉紅了起來。
慕耀把藥碗往一旁放了放,冷眼看着她藥汁都抵流到了脖頸,嘆氣道,“別拿這副可憐樣子出來。”說罷伸手揩去了她嘴角的藥汁。
“慕耀……”盈梓被戳穿,又羞又恨的低了頭,兩手胡亂的絞着被子。
“好了,”慕耀低聲哄道,擡手端了她的下巴就着藥汁舔了上去,又将挂着苦味的舌頭探進了她的口中。藥的苦澀夾上他的炙熱,讓盈梓猛的打了個顫,就被抽離了心緒。
慕耀吻得盡職盡力,一番斯磨後,盈梓的心已軟成了一汪春水,唇上的他的熱度一撤離,就拿了水盈盈的兩眼巴巴的望着他。
慕耀只當沒看見,又将沒喝完的藥碗端到了她面前,一勺勺的喂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