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的銀子足,話語間更是十分肯定,老板略一躊躇,也就拉開了一旁的暗箱,将藥放到了她手上,嘟囔着:“這位小姐您可要想好了啊,真要出了什麽事,可是沒後悔藥賣的!”這藥本是給特殊需求的人用的,如今有人高價來買,生意倒是不做白不做了。
将藥抄入懷中,又細問了去路,黃昏時分盈梓就站在了湖邊,遠遠眺望着被水霧半遮的闌山寺。
“這湖叫綠瑤池,客官可知是為了什麽~?”待她上了一葉輕舟後,一個年少的船夫搖着漿賣弄的說道。盈梓無心應答,默默的摸出了懷中的藥丸,含在口中嚼了。
聽她不答,以為是被自己難住了,少年更加起勁的解釋道:“這池水呀,一旦到了春夏時節,便被周圍的景色映的綠汪汪一片,又打遠了望去,像是塊美玉呢!所以才叫綠瑤池~”他的聲音還未脫了年少稚氣,諾大的碧湖之中又再沒其他過往船只,突的一靜下去,就只聽得那“嘩嘩”的船槳撥水之聲了。
“這裏曾經住過一個高僧……”
“…後來呀,他圓寂了,寺中也就冷清了許多……”
“這個闌山寺,現在也沒什麽香火啦~……”“附近的蟲鳴吵人的很,往年的夏天,娘總要拿竹竿去粘……”那年少船夫自顧自的說着,見她不愛言語,也就沒再回頭去,一路介紹着,直到船尖點了岸。
“客官,這就到了~您請~!”他回頭去扶她下船,卻發現人不知何時竟已暈厥在了艙中。
“客官……你你你,你醒醒啊!!”少年奔過去扶她。卻見她額頭爆了青筋,面下隐有黑色的血管跳動,眼角也裂出一道血痕來,血絲細細的順着淚溝蜿蜒滑下。他驚懼的緩緩顫手探向她鼻間——還有氣!
“什麽鬼日子,今天可真是晦氣!”他将她丢在了岸邊,嘴裏憤憤着,沒走兩步,又踱了回來,将人往岸深處拖着。
“阿彌陀佛!這回死不死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他将他放置在不遠處的闌山寺門外,又提起門環砸了兩下,快步走開了。
匆匆的劃船聲漸漸遠去,綠瑤池上的夕陽也漸漸隐在了山巒之後,湖面升起薄霧,四下靜的只剩魚兒躍水的‘撲通’聲了。
盈梓孤獨的仰躺在寺門外的石碑旁,痛的撕心裂肺。她想看,仿佛被灼燒似得的雙目卻睜也睜不開,她想喊,喉中更如吞了百爪毒蟲,将五髒內腹都被它攪的撕擰在了一起。那少年敲的兩下門,終是沒喚來一個僧人救起她。而天空中的層雲聚起水汽,不多時就下了雨來。
“師兄你看,這裏有個人!”油紙傘下露出了一個圓溜溜的小腦袋,望着被雨淋透了的盈梓。
“不必管。”被喚作師兄的那人說道,擡手‘吱呀’一聲推了寺門。
“這人還有氣呢!”小僧人探了女子的鼻息,又看見了她那沾滿雨水的皮膚下,幾乎快要散去的黑色脈絡,“她好像吃了換顏藥!師兄,咱們救救她吧!”
“既不自愛,又何須旁人憐惜。”盈澈邁門而入,對身後人淡淡的說了聲,“走吧。”
見師兄已經遠去,小僧人只好嘆了口氣,一蹦一跳的跟着走了。寺門重又關上。雨點斜打在朱紅色的牆壁上,頭裏站了幾只烏鴉,‘嘎嘎’的撲着翅膀叫着。
春日的雨水凍人,淤泥早已淌混了她的發絲,冰涼徹骨,卻減了些她周身的灼燒異樣。盈梓渾渾噩噩在雨中躺到了月明時,寺門‘吱呀’一聲又開了,還是那位小僧人。他在幽暗中探了探頭,看定了盈梓的方向後走了過來。
“若是能聽到我說話,就吃了它。”他捏着一粒小丸放入她口中。見她隐隐的動了喉,松了口氣,又合上寺門離開了。
盈梓終是在雨中昏睡了一夜。而第二日天也并沒有多晴,很晚才擦亮,照樣下着蒙蒙細雨。
“你醒了?”小僧人的頭又探了出來,欣喜的看着盈梓。她正對着一汪積水發愣。
“咳咳!……”他有模有樣的站在了盈梓身後,拿着傘的手替她遮了遮雨,擺出了大人架勢道:“師兄問了,你可會做些什麽活計?”'見她不言語,又有進一步說道:“做飯刷碗掃地擦桌總會吧!”
“啊……”盈梓張了口,卻發不出像樣的聲音,對着那小僧點了點頭。
“那就行了!”小僧一拍巴掌道:“你随我去見師兄吧!”引着她進了寺門,又一路上了山。
闌山寺坐落在半山腰處,四周都是荒泉野林的,十分冷冷清清。無盡似的臺階上落滿了樹葉雜枝,一層層的踏上去,就來到了那立在蒼天大樹旁的獨院小寺。紅壁金頂的,梁上描畫了許多佛像,大都已經爆了漆,露出斑駁的青灰色來。
“師兄在後山練劍,你先歇在這裏。”小僧指了指院內的石凳,又遞了一把笤帚給她,“歇夠了,今日你就先把這院子掃了吧!”說罷轉身蹦着離開了。
此時還是清晨,盈梓雖然疲累,身體卻被這山中濕冷涼氣平複了不少,也就拾了那笤帚慢慢的掃着。院落不大,奈何她力氣尚未恢複,掃掃停停的也就到了中午。小僧人不知從哪一拐現了身,丢了個大白饅頭在石桌上道:“吃了這個再幹活。”轉眼人又不見了。
他還在練劍嗎?盈梓心中默默想着,咬了口饅頭,卻覺得難咽的很,只好囫囵吞了兩塊作罷。
剛才在汲水處瞧見了自己的容貌……可見這易容藥,确不是徒有其名。若不是真真切切的摸到了那新生的皮膚,她也是不肯信的。
就這樣想着,盈梓拖着掃把出了神。她自己易容前來,何不是為了探一探盈澈的心,只是如此的樣貌,怕是真說了自己是誰,他也不會信了吧……
“你怎麽不好好吃飯?”那小僧人看着咬剩的饅頭,不快的說道。此時已近黃昏,她二人站在老樹下,就聽見那些上了年歲的枝桠發出‘沙沙’的聲響來。雨也早已經停了。
“師弟,該去吃飯了。”盈澈背手提着劍走來,對着盈梓也是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這是我師兄!”小僧人自豪的介紹道,“昨夜若不是我求得了師兄的定神藥丸,你估計就要昏死在寺門外了!還不快謝謝我師兄!”
“謝呃……”盈梓本能的想要說話,卻發現嗓中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只好含了淚的望着那立在微風中的男子,曲膝慢慢一禮。
萬水千山尋他,百轉千回念他,如今她終于再見了他,卻已是人面各自皆陌生。
千言萬語,不可言,也不能言。
“罷了。”盈澈搖了搖頭,“換顏散功效還沒散,如今要她說話還是強求了。”
“師兄可有助她痊愈的良藥?”小僧人好心的問道,但見到了那人清冷的眸子,還是低了頭:“我也只是看她可憐……”
“她既做的出來,就該知道這些苦楚。”盈澈淡淡的說道,又轉向了盈梓,“況且這雨水就是一劑良藥,你已有天助,不可再妄念其他了。”
“嗯……”盈梓忙勉強的擠了絲聲音出來,乖順的點了點頭。
“罷了。”盈澈搖了搖頭,“換顏散功效還沒散,如今要她說話還是強求了。”
“師兄可有助她痊愈的良藥?”小僧人好心的問道,但見到了那人清冷的眸子,還是低了頭:“我也只是看她可憐……”
“她既做的出來,就該知道這些苦楚。”盈澈淡淡的說道,又轉向了盈梓,“況且這雨水就是一劑良藥,你已有天助,不可再妄念其他了。”
“嗯……”盈梓忙勉強的擠了絲聲音出來,乖順的點了點頭。
“寺中簡陋,不比山下。佛堂旁邊有個草房,姑娘若是打算在寺中養傷,就在傷好前暫且住在那處吧。”盈澈指了一處積了灰的破屋道。
“寺中不養閑人,浣衣生炊的,還請姑娘自便。旁的雜事若是有心想做,也是種修行。你明白了嗎?”他略帶生硬的說道,見她又馬上點了頭,遂舉手一禮:“告辭。”便衣袖一揚,人往院的另一邊去了。
“你還不走?”那小僧人拽了拽她的衣擺,“我們寺裏五更時分便要誦經,明日你可是要早起的!”
是呀,還有明日……盈梓心中默想着。只是背影,竟對着他看出了神。
對着那說教的小僧微微一笑算是回答,轉身也回了房——雖是處久未有人居住的陋室,房中甚至還堆了許多糧杆類的草捆,她還是滿懷欣喜的收拾了床榻,躺在了上面。誠如那少年船夫所言,果然是伴着幽幽的蟲鳴入睡了。
盈澈,盈澈,盈澈……盈梓身體虛弱勞累,卻奈何輾轉反側,待到終于淺淺的着了,卻又突被一聲雀鳴驚醒。約已是四更天了。盈澈,睜眼第一個念頭也是他。
他就在十幾米開外的地方,卻是她莫大的安慰。
不能這麽脆弱!她想道,起身出了門。雖只睡了不多的時辰,身體卻已明顯的好轉起來。
盈梓踏着碎葉雜花們,順着寺院後門小徑一路走着。朝陽未起,鳥雀先鳴,山裏的清晨十分動人。盈澈曾對她說過,雨水即是良藥,那這沁人的晨露,必是她身體更好的選擇了吧!
想道這裏,她的心輕松了許多。雖然如今不能與他相認,但既見了,就是前緣未了,即是天助,她是絕不會放手的!
山中的薄霧仿佛給了她勇氣,就這麽走着想着,耳畔突然傳來泉水叮咚之聲。自己如今的一副邋遢模樣,盈梓沒多猶豫便尋着聲去了。待她順着聲音尋到了那源泉,撥開了層層的低垂樹杈,果不其然,一個小型的山瀑現了出來,下連着一汪清澈湖水,寬約百丈。
‘雖然變了模樣,總不能跟個髒猴子一樣。’盈梓見四周叢林密繞,一派安寧景象,便脫了衣物,小心的沉到那湖水中去。
這湖雖小,大約也有不少年歲了。盈梓只覺得腳底所踩的卵石都是細膩光滑的一類,也就放了心的淨着身子了。
易容藥改了她的容貌聲音,身子卻是沒怎麽變的,她看着自己白藕似的手臂嘆了口氣,又松了一頭烏絲下來細細的洗着。
身後的山瀑落出‘嘩嘩’的水聲,遮了她撩水的聲響,而池底好似有着什麽天然的過濾物體一般,無論她在池中如何動蕩,都激不起一絲泥沙來。沒過多時,她就又同這池水一般幹淨了。挽了發,又坐在石案上任微風吹幹了身,她方才發覺得有一絲涼意,原是這湖水竟也微微泛着溫。剛披上昨日小僧交給她的素衣,便聽到林後有人走路的聲音傳來。
‘是誰?”盈梓心中一驚,忙躲到了山瀑旁的是石洞中,靜等了一會,發現那聲音微頓了一下,又走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五十三章
這大清早的,誰會在這山中游蕩。她心中費解,對着湖面整理了鬓發就回了寺中。此時剛好五更天。踏入院中,發現那小僧正在她房門前探頭探腦。
“你怎麽在這呢?~”小僧人見她站在身後吓了一跳道,又催促着,“該吃早飯了,随我來吧。”就引了她去食堂。
昨天剛交代了浣衣生炊自理,今早就坐在了人家的餐桌前,盈梓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面前的二人,端着碗米粥喝着,肚中着實餓的厲害。
那小僧人看着盈梓利索模樣,突然一拍腦門道,“昨天我忘了跟你說在哪沐浴了!你該不會是跑去洗綠瑤池裏洗了吧~?”說着狐疑的看着她。
“我呃……”
“她去的雪瑤池。”她正支吾,盈澈冷冷的說了句。
“啊?雪瑤池不是供奉藥王觀音的地方嗎?!”小僧瞠目結舌。
‘哥哥怎麽知道……難道早晨的人是他?’盈梓心裏咯噔一跳。
“清晨在後山練劍,經過時無意看到了姑娘的衣物。”盈澈面不改色的說道:“雪瑤池水雖好,畢竟是供奉佛祖的地方,以後不可再去了。”
“師兄~其實雪瑤池水也許對她身上的傷不錯呢~”小僧人試探的說。
“淨如。”盈澈冷不防的掃了他一眼。
“是……”小僧諾諾的低了頭,三人默默扒飯,再無一言。
“你別在意,師兄就是這樣的~”見盈澈離了席,小僧人安慰道。“他這人面上冷,心腸卻熱。以前也救過不少人的。”
‘心腸熱嗎……?’盈梓意外的眨了眨眼,微笑的點了頭。
此後雖是被禁入了雪瑤池中,但她卻知道了盈澈練劍之處。除去在寺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養好自己的傷,盈梓每日最開心的事情莫過于天一擦亮,便跑去瞧他武劍了。
是日,又是一個綿雨清晨,盈澈一人獨立在蒼翠幽山之中,衣擺飄飄。
手中握着一柄半斂光華的劍,劍尖微濺了細雨綢缪,映出凜冽的山中倒影來。他自胸中發力,又手腕一轉,就見劍鋒寒光突閃,一陣急風激的附近的老樹婆娑着落下萬千樹葉來。屏氣收招,又吐納出新。他的烏墨發絲自肩後散開,腳畔的半山雲霭更了襯了他與生俱來的絕塵風姿。
已快五更天了。盈梓收了的留戀目光,轉身撥了低矮樹灌離去。
“看夠了?”盈澈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她冷不防的收了步。
此時天空還飄着清柔綿雨,飛飛揚揚中微微打濕了他的額發。“啊……”盈梓剛一比手畫腳,盈澈就的眸色就又冷了一分。
“姑娘日日得這山中靈氣潤體,病早已好了大半,還要再裝下去?”
“公……大師慧眼,小女不敢再瞞。”盈梓略一遲疑,笑着從隐身的樹灌後現了身。她一襲青灰色的素衣在身,打眼一品,頗有種淡口小菜的滋味。只可惜盈澈連看也沒看一眼。
“既然病好了,就下山去吧。”說着,他擦肩而過。
“我看了這麽多日……大師就不想問問我是誰嗎?又為何來此地?”他的淡香從身邊撩過,盈梓心中一哽,微顫了音說道。
“即是隐姓埋名的假話,也不必言說。”
“你怎知我不會坦誠相告?”她微微一笑:“其實我是……”
“不必了。”盈澈打斷了她,“姑娘已換了容貌,可見萬般苦痛已是嘗遍。既然打算重新開始,又何必為了我這不相幹之人而破例。”
“你們和尚……都不敢看人的麽?”盈梓見他離去的腳步未停,柔聲說道。
“……”盈澈一頓。
“你好像很讨厭人易了容的臉……”她說:“還是說你這出家人也怕禁不住女色?”進而莞爾一笑。
二人的身影在晨光中斜斜的傾在地上。盈澈輕不可聞的笑了一聲,轉了身擡眼正對上她的雙目。
“你的臉既不美,又不妖。平淡無奇,毫無姿色,更沒有半點動人之處。”他無情的說道,“我已看過,如此而已,姑娘何談女色?”
“你!!……”盈梓愣了住。
“告辭。”說罷,他轉了身離去。
“原來,大師也是以貌取人之人嗎……”她攥了拳,不甘的說道,盈澈卻再沒回頭,漸漸消失在霧色了中。
而遠山繞着晨霭,朝日也慢慢的升起了。
“你又從哪弄了這些野果來?”盈澈皺眉看着淨如正端着的一杯野莓果汁,甜甜的喝着,“你的修行沒有長進,心思全都用在吃上了。”
“是那個養病的姐姐給我做的~!”淨如舔了舔滑下唇角的紫紅色汁液,又舌尖一卷帶入口中,滿意的咂咂嘴:“師兄,我看不如讓她留下吧~昨日她還幫我紮了個秋千呢!”
見盈澈不語,又低了頭揪着自己的袖口:“自從娘去世後,好久沒人對我這麽好了……”
“……”
“大師,我采了些草藥,放在這裏了。”盈梓推門而入,微笑着将背上的籮筐放到牆邊,讨好的說道。
“不勞姑娘費心。”盈澈起了身,看也沒看的走出去了。
“病號姐姐~謝謝你!”淨如歡呼道,“看來今天不用采藥了,我們去山裏玩彈弓吧!”說罷就揣了兩個饅頭在懷裏,蹦跳着扯了她的袖子往外走。他一副天真模樣,盈梓有些好笑的被他一路拽着,不多久就到了後山之中。
“淨如,你師兄叫什麽名字?”悠耍半日後,盈梓與他同坐在一個探出懸崖外的古樹粗杈上,看着青青群山,有一搭沒沒一搭的聊着。
“我不知道,”小僧人誠實的回答着:“我就知道他是我淨滅師兄,是師父給的法號。”
“你師父呢?”
“去年秋天圓寂了。”
“哦……抱歉。”盈梓丢了一枚石子下去,石子碰撞在崖壁上,發出聲聲悠然的回響。
“你們都為什麽要當和尚?”一陣短暫的沉默後,盈梓問道。
“我娘死了,我吃不飽飯,師父收留了我。”淨如答道,“師兄他……好像是有什麽不好身世,我也鬧不清啦!師傅說的。”說着也丢了個石子下去,卻掉在了半山腰下樹藤編織的天然網兜上。
“我只知道師兄雖比我來得晚,但是修為已經很高了!師傅說,他是百年難遇的資質呢。”
“我見過他武劍。”盈梓回憶道。那群山中的孤獨身影,灑意揮毫間美的像是副潑墨山水畫。
“切~武劍只是師兄的一點雕蟲小技罷了。”淨如仰頭自豪的說:“師兄他種的蓮花呀,那才叫一絕!”
“蓮花?”
“沒什麽沒什麽!”淨如忙捂了小嘴,嗤嗤笑着:“說了你也不懂!”
哥哥會武,已經夠讓盈梓意外了……如今怎麽還有了種花的本事。她費解。淨如也不在意,跳回山上,拍了拍小屁股道,“風涼了,我們回去吧!”說着就哼着小曲領頭走了。
山中的時日過的仿佛比其他處慢些,也一日日的過去了。
不能貿然說出自己的來意,盈梓就在這寺中不管不顧的住了下來。盈澈總是對她視而不見,她卻用了心的學了些手藝,看病采藥之類的。慢慢的摸索着他的心事,卻奈何一無所獲。
這日,她正在一片榉樹林中采藥,腳下一滑滾到了一個清澈的淺溪裏,坐了一身的冰涼泉水。見溪水裏有小小的青蝦,掙紮着都被她驚了魂,盈梓一時玩心四起,就丢了背上的藥筐,貓腰徒手撈起蝦子來。
“此處霧冷氣濕,毒草蟲蛇很多。”盈澈冷語說着,看她大模大樣的玩了一身水,毫不知四周的危險。
“大師是在教我如何避險嗎?”盈梓擡頭見他不知打從那路過,驚喜的說道。
“這裏不适合你這種女子,還是下山去吧。”盈澈不接她的話,又伸手撥了兩下被丢在岸邊的草藥,捏了一葉出來。“這草有毒,雖然不烈,卻也不能吃。”
“謝謝你。”盈梓笑着起了身,“可我不走。”
“……”盈澈丢了那毒草在一旁,冷然立了身。
“為什麽要我走?我在寺裏并沒有妨礙到你呀,”盈梓挑了挑眉:“難道你怕我?”
她的面孔十分陌生,頑皮的神色卻有一絲熟悉的味道。盈澈移開了目光,好久方說了一句,“佛門聖地,女子不适久留。”
“大師,你怎麽不看我的臉~?”盈梓見他神色有一絲掩飾,故意探了頭到他面前。
“……”盈澈卻微一皺眉,運氣擋開了她。盈梓腳下虛浮,馬上又跌坐回了水中,手中被硌人的卵石劃出了一到細小的傷口。
“你找個人……怎麽一直這樣……”她嘆了口氣,突然眼光直直的落了盈澈身後的地方,結結巴巴的白了臉說道:“大師,你……你你你……你身後……”
盈澈猛地一轉頭,卻見身後樹葉‘沙沙’,‘嘩’的一聲,溪水混着青蝦就撩到了他身上。再回頭,就見那少女坐在溪流中間,捂着肚子正笑的厲害。
“你……”盈澈額邊的青筋猛跳了兩下,沉着臉看她。
“大師,你也沒有多聰明嘛!還不是被我騙了~”盈梓得意的指着他那濕了水的下擺笑道。
“無聊。”盈澈撣了撣身上的水珠,轉身要走。
“咦?生氣啦?”盈梓不依不饒,又‘咯咯’笑着掀了水花層層的像他背後揚去,盈澈旋身一閃,卻還是被沒完沒了的水霧沾濕了衣衫。
“無理取鬧!”他猛地抓了她揮舞的手腕,逼退她到岩石上,“你想幹什麽!”
“我想……”盈梓突地被他困了身,一恍然中将那一雙幽冷星眸看進了心裏。如今卻已是在一張陌生的臉上……她擡了手觸了觸那帶着水汽的容顏,“我在想,你這樣一幅好看的面容,為何要遮了去呢?……”
他的皮膚觸手冰涼,她還沒回憶起那往日的蝕骨擁抱,就被他手腕一轉反擰在岩上。
“你是誰?”盈澈毫不留情的問道,她的清瘦肩胛已微微的變了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