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大概還沒有到達屁叔的境界,他說我再磨練磨練,下一次,下一次紋。

所以當屁叔說今晚不尋常時,即便傻七将信将疑,但還是多了個心眼。

酒吧老板和他倆也熟絡,擦完吧臺過來還打了幾把鬥地主。

外頭的風越刮越大,窗子和門從吱吱呀呀變成乒乒乓乓。

老板說,指不定今晚沒什麽客,大風大雨的,要過了十點沒人,咱換裏屋喝去。

閃電一記一記劈下來,把外頭路燈的光線都蓋過去。狼國就是這樣,一刮風下雨,溫度便十幾二十度地降。就算有火馬酒頂着,傻七也開始哆嗦起來。

抖了一會,大雨便噼裏啪啦地打,打得屋頂轟隆隆地響,甚至震得桌面微微打顫。

但老板畢竟不是屁叔,還沒到十點,避雨的人就三三倆倆地來,十點剛過一半,酒吧竟坐得人滿為患。老板放下撲克去招呼客人,一時間酒吧喧鬧得分不清什麽是雷聲,什麽是人聲。

屁叔已經喝得又快流口水了,傻七也覺着眼前的光晃得厲害。期間他還拿手機出來看了幾眼,确定今晚八爪魚不會給他電話。

他晃晃屁叔的胳膊,說屁叔,我今晚不用先走吧?

屁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又掃視了一圈酒吧,含含糊糊地應了個嗯,也不知道是肯定還是否定。

傻七又說,屁叔,那你說什麽今晚不一般呢?

屁叔答不了,這臉紅脖子粗的狀态證明他又得睡一覺。睡個十分二十分的,醒來了才能跟傻七說話。

傻七心說果然是高人,高人都說話說一半的尿性。但他也不好再推,他怕再多推幾下就把屁叔推吐了。于是自己操過火馬酒,一邊喝一邊打貪吃蛇。

而就在這時,他從紛亂的人聲中聽到了一個令他狐疑的聲線。那聲線從吧臺傳來,讓傻七不由自主地暫停了游戲,往吧臺看去。

他看到一個穿着皮衣的男人,他背對着自己,正和身邊的人聊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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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七蹙眉凝神,等着那人轉身,一看究竟。

可那人始終不轉,只有偶爾側一側臉,見得到那人嘴邊零星布着的胡茬。

(8)

傻七覺着這胡茬似曾相識,拿着酒瓶想了半天,終于和記憶中觸須下的半張臉疊在一起。

這麽一想,他按耐不住了。他拿起酒瓶走過去,也沒靠近,就在周圍點唱機繞一圈,又到自動販賣機買包煙。隔一會就若有似無地瞥一下那皮衣男的臉。

這一瞥不要緊,看見了全臉就讓他沒回過神。這雞巴玩意還長得不錯,鷹目濃眉的,也不知是哪個人教他的審美戴個那麽醜的面具。

但也正是因為好看,反而一時間讓傻七不敢認定這人真是八爪魚。雖然聲音聽着像,胡茬也修得神似,可身形看不出來。

在廢棄樓對接時,每次八爪魚都穿着一件沖鋒衣,寬寬松松,分不清胖瘦。現在皮衣修身了,牛仔褲還包住翹臀了,一下子少掉了一二十斤,反差還有點大。

傻七盯了一會,對方似乎也意識到目光所在,随意地扭頭掃了一眼,與傻七有一瞬的對視。

傻七馬上回神,拍了兩把點唱機,讓它繼續走着調發出聲音,又晃晃悠悠幾圈,最終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過這回他沒背對吧臺,而是把睡得不省人事的屁叔往裏頭挪挪,擦擦桌面的口水,遠遠地面對吧臺坐下。

此刻在他腦子裏有兩個想法。

第一,如果這家夥是八爪魚,那他這麽巧地在這麽敏感的時期來到這間破得一晃就要倒的酒吧裏,就只有一個理由——他知道自己也在這裏,過來的目的是親眼确定自己的情況。

傷沒傷,傷多重,有沒有身邊跟着的好友,自己又有可能把被追殺的消息洩露給誰。

若真如此,那這八爪魚也太不實在了。傻七少說也給八爪魚幹了那麽多活了,有什麽事不能當面問他,非得用這種不見光的手段刺探,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都沒有了,讓傻七如何為這領導抛頭顱灑熱血。

第二,則是這家夥不是八爪魚。

如果不是,那這身好皮囊确實讓人想入非非。何況剛才這男人還看了自己一眼——說實話,這一眼看得傻七心裏頭有只藏獒瞎雞巴撞了一下。

傻七禁欲很久了,無論是對男人還是女人,他底子不太好,五大三粗的,又一窮二白。在狼國這僧多粥少的地方,要能找個女人跟自己不容易。

所以傻七從有夢中女神必要争取的階段,變成鄰家小妹也不錯把到也可以的階段,再到男女不限,搭伴過日子有洞能進就好的階段,再到——獄友其實長得就不錯,湊合湊合也能過的階段。

當然即便如此,顯然他也處于食物鏈的底層。以至于縱然心比天高,眼比腳低,手還是什麽都夠不着。

唯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他在牢裏那幾年,克服重重心理障礙追求了一個睡在大通鋪旁的小夥伴。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出擊,那幾天他還割草割得特別賣力,就想着能不能多買幾根煙擺個心形在牢房門口告個白什麽的。

他以前在電視裏看過,大家都流行在宿舍樓底擺個心形,拿着高音大喇叭像拆遷辦一樣對着宿舍樓喊我喜歡你。

但苦于他在監獄,蠟燭是找不着了,高音喇叭也只有獄警才有,但小煙屁股還是搜得到的,憑着他在牢裏建立起的人際關系,怎麽着都能湊夠十幾二十個煙頭。

而那小獄友也越看越好看,睡着了月光一照,皮膚白得跟吸過毒——不是,白得和擦了粉似的,說話也細聲細氣,逗他兩下還脖子發紅。

這小玩意好,這小玩意晃一眼能當女人用。

你說牢頭怎麽就把他安排在自個旁邊睡着呢,這不是擺明了牽線搭橋嗎。

這麽一合計,他也覺着可以出擊了。憑他虎背熊腰這麽一站,再鼓足中氣這麽一吼,煙屁股也能上升幾個檔次,穿透力估計能把另外兩棟樓的獄友都吵醒了。

然而那天晚上一切按照浪漫程序走完,煙也擺了,也點了,人也站着了,嗓子也開了。豈料他剛一吼完,那小家夥盯着那冒着屢屢青煙的心形愣了半晌,委婉地拒絕了傻七。

“你他媽上墳呢?”小家夥說,說完還破壞了隊形,從心形裏找了根長點的煙蒂,叼着走遠了。

那一天傻七望着他離去的背影,默默地悼念了一晚上他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愛情。

雖然獄友都告訴他這句話不能代表拒絕,但初戀的傷害是巨大的,以至于傻七那幾天都不說話了,還和兄弟們換了個位置,不貼那白嫩的小家夥了,貼牆睡。

看着坑坑窪窪連膩子粉都沒糊的水泥牆面,思考了半年人生,從此決定清心寡欲,不要再被這些花花草草蒙蔽了心志。

出來之後他更是時時提醒自己,尤其是接了八爪魚的活,有了殺人越貨的活動來釋放多餘的精力,所以他好長時間沒再往那方面想。而身邊的好友——他推了一下屁叔,屁叔晃了晃,罵了兩句,差點滾座位底下——也并不存在讓他往這方面想的可能。

而這個好看的男人居然看他了,看了一眼,雖然只是小小的一瞥,但這一瞥能證明的東西太多了。

如果他不是八爪魚就好了,傻七盯着那背影嘿嘿傻笑了一下,想把目光收回來。

豈料好感這種東西真是不以人意志為轉移,現在又沒有屁叔分散他的注意力,所以他喝兩口又看一下,喝兩口再看一下。

屋外雷聲轟隆隆,雨水噼噼啪啪越打越猛。

傻七心說這麽大雨量你一時半會也走不了,指不定等會喝高了咱倆還能在廁所會師一下。

他心裏有數,直接過去搭讪肯定是不成的,畢竟現在人家還清醒,眼神估計也挺好。等過了後半夜,酒一喝多,眼神就晃。指不定經過酒精濾鏡,傻七也能磨個皮調個色什麽的。

那一會師,誰知道會産生什麽火花。

(9)

但顯然,這和傻七想象的不太一樣。

當他自己的膀胱快憋爆了,終于見着對方起身時,他趕緊鯉魚打滾從座位上起來,不留心還踢了屁叔一腳。

他跟着對方一前一後進了洗手間,看着對方解開皮帶,拉開褲鏈,傻七也慢悠悠地靠近,慢悠悠地也開始放水。

借着相鄰的空當,他又把這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皮衣,牛仔褲,靴子,紫色襯衫,還有修剪精致的胡茬,他媽要這樣都沒押中這人的取向,他直播切——切蘿蔔。

他故意放得十分有力,要是前方沒有便池擋着,鬥長鬥遠他絕對略勝一籌。就是雨水聲太大了,大得沒法聽清水柱的沖擊力,對他的性能評定有所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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