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魔的臉龐。
(51)
一切都按照傻七預測的那樣進行着。
當他打開瞄準鏡,随同記者一起等待那一輛車到來時,他的肚子還在咕咕猛叫。這說明他已經放松下來了,至少胃已經率先放松了。
有時候做事就是這樣,發生之前會十分緊張,忐忑不安,想到就手心發汗後脊發涼。但真正走到了這一步,反而心跳變緩,仿佛有神力護體,瞬間打通任督二脈,懂得聽天由命——不是,盡人事以待天命。
傻七就屬于這一類。
他不能想事情,因為思考會讓他緊張。但他可以做事情,因為他的肢體反應比他腦子要快和靈活,所以他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活下來,卻不知道如何規避下一次災難的爆發。
那輛車比預計的晚十分鐘到達,此時記者已經在議會大樓門前堆滿了。
警衛員從中間開路,将橫條再往旁邊擴寬。
來的有四輛汽車,傻七并不确定目标在裏面的哪一輛。他透過瞄準鏡看,猜測其應該位于夾在中間的第二或第三輛車裏。
更多的警衛員從大樓裏出來,還有一些從後面包抄。路面被清得更空曠,記者也被左右攔開。
車停穩後又靜默了一會,等到更多的警衛員上前圍住車輛,才有一個人上前一步,小心地把車門打開。
傻七選擇第二輛車,果不其然,給他押中了。
先出來的是保镖,保镖繼續驅散人群。然後副司令出來,穿着一身正裝,用瞄準鏡放大,連帽子上的徽章都清晰可見。
傻七的手搭在扳機上,調整着情緒和呼吸。
此刻連風都沒有,真是天公作美。他把十字準星下降,讓那個人的頭位于準星之中,而後繼續下降,降到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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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傻七現在的角度射下去,應該能擊中某個非要害的部位。副司令的周圍都是安保,根本不可能給傻七有最佳的射擊空當。
從車上下來後記者的手伸得更長,副司令也放慢了腳步,讓自己的步态顯得更加沉着。
傻七心說你越要排場,旁邊的安保就越要命。這種事情就是發生在兩秒之內,有時候多了半秒,就是多了一條人命。
傻七緩緩地吐氣,已經做好了射擊的準備。只要那人轉個身再率先往前走兩步,時間差能讓子彈順利入體。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一切都沒有纰漏。
周圍的聲音開始變小,傻七聽到遠處的喧嚣,聽到近處的風聲,然後聽到自己的心跳。
只剩心跳。
就是此時。
傻七扣下扳機,子彈猛地朝着目标飛去。幾乎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副司令的小腿便猛地炸開。狙擊槍的子彈口徑很大,傻七只能祈禱不要直接打斷了他的骨頭。
可他的手指還沒從扳機上挪開,幾乎與他一同射出的還有另一枚子彈。
那子彈不偏不倚,一槍爆頭。
副司令的後腦炸開一朵血花,傻七倒吸一口涼氣。
頃刻間,周圍的風聲,喧嚣聲,心跳聲,像炸開鍋一樣又全部卷入傻七的耳畔。人群四散開來,而更多的安保則像群蜂一樣圍上。
記着們壓低攝像機和話筒閉眼片刻,反應過來後也加入了沸騰的熱潮。
一時間議會門口亂作一團,這兩發子彈讓一切都失控了。
傻七驚呆了,他馬上挪動狙擊鏡四下掃視,但他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一個反光點。
而留給他善後的時間也不多,他必須馬上轉移。
搜尋幾秒後,他把狙擊槍收下,麻利地裝入提琴箱中。
那個與他一同埋伏的狙擊手比他高明太多了。
從天臺上下來的過程中,恐懼抓緊了傻七的咽喉。
這是一個設好的局,就等着他往裏面鑽。此刻他成了謀殺副司令的人,想到此,那無形的手加了一把勁,烏雲後頭的臉笑出了獠牙。
(52)
回到自己的小旅館後,傻七驚魂未定。
剛才那一槍極其精準,他料定副司令必死無疑。
那他應該現在知會老蛇嗎?告訴他這一槍不是自己開的?還是應該知會八爪魚,他已經順利完成了任務,并已安全轉移?
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另外的那名狙擊手到底是哪一方的勢力。
有可能是八爪魚的人,因為八爪魚曾經說過,自己任何一次任務都在嚴密的監控之內。那或許被派來刺殺副司令的并不止自己一個,還有另外的人,确保任務必須完成。
倘若真是如此,那八爪魚嫁禍自己的嫌疑就是板上釘釘。他明明有更好的狙擊手,卻一定要傻七親自出馬,這無非就是怕任務一旦敗露,可以把傻七甩出去頂鍋。
當然,除此之外,那名狙擊手也有可能是老蛇的人。以自己陣營的人被槍殺為由頭,對激進派進行更全面的打壓和譴責,引導輿論,好做下一步的反擊。
傻七腦子一團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誰出賣了,也不知道八爪魚是否已經識破他的身份。
他握着手機的手心在冒汗,後背更是大汗淋漓。
他把狙擊槍藏好,又進浴室沖了一個冷水澡,可是他仍然沒法平靜下來,他感覺自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那浪花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胸口和後背,讓他站不穩,也想不清事情。
等到天色快要黑下來時,傻七的電話響了。
他像觸電一樣抓起電話,摁開接聽鍵。
而那頭則傳來八爪魚的聲音,他說——幹得漂亮,來找我吧。
他給了傻七一個酒店的地址,然後電話又恢複了靜谧。
幹得漂亮。
這話是真心的,還是故意這麽說的?
如果狙擊手真是八爪魚派的,那現在讓傻七去酒店,是否就是要在今晚連傻七也一并鏟掉?
八爪魚發現了什麽,他怎麽發現的,他發現到哪一步——知道傻七是保守派了,還是知道傻七是老蛇的人?
傻七的心跳快得讓他難以呼吸,不得已,他又從櫃子裏翻出一瓶火馬酒,起開瓶蓋咕咚咕咚地灌。
直到火馬酒在他的食管和胃裏熊熊燃燒,他才終于恢複了順暢的呼吸。
他點燃一根煙,再開第二瓶酒。
他走到窗臺外面,看着從淡藍變成深藍,再從深藍轉成徹底的黑色、并泛起點點星光的夜空。他深深地把煙吸進去,再狠狠地把酒腥吐出來。
反複好幾次後,心跳也變緩了。尼古丁和酒精在他的體內迅速地運動着,他微微閉眼,讓冷下來的夜風慢慢吹幹自己的身體,慢慢吹醒自己的頭腦。
他還是要去的。
無論八爪魚做着什麽打算,傻七都不會在此刻退縮。否則就是坐實了八爪魚的猜想,坐實了保守派安插內鬼進八爪魚陣營的揣測。
傻七不停地回憶着自己和八爪魚的對話。
他說過自己槍法不好,說過他沒怎麽用過狙擊槍,說過他打不了遠的東西,說過八爪魚是讓他玩命,他玩了,結果怎麽樣就不一定了。
他都說過,八爪魚或多或少都能信一點。
他不應該緊張,他就是碰巧把任務做成了的人。他是去領獎勵的,他是八爪魚的功臣。雖然不是一槍斃命的那一員,但自己仍然有提升的空間。
他是個好員工,還可以留下。
想清楚後,傻七把剩餘的酒清空,再次沖了幾把臉。而後換上匕首和手槍,再穿了一件幹淨的襯衫。
打開房門,夜風已經恢複了溫柔與清爽。
(53)
然而八爪魚并沒有埋伏。
只有他一個人等在酒店裏,一進門就與傻七接吻。他說你有種,你幹得好,現在你幹我吧,你想怎麽幹就怎麽幹。
他好像也洗過了澡,身上還殘留着沐浴露和香水味。他主動得超乎傻七的想象,以至于傻七根本沒機會把想問的話說出口。
他剝掉傻七的外套,再扯開襯衫的扣子,他蠻橫地啃咬着傻七的嘴,再順着嘴一路往下,撕咬着傻七的面頰和脖頸。
傻七的欲火也一下子被挑起來了,但他還維持着一點點理智,于是猛地把八爪魚推開,說我們得先把事情說明白。
八爪魚問,說什麽?
傻七把八爪魚推到床上,睥睨着他那張好看的臉,拍了拍,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派了其他小隊的人跟我一起執行任務?”
八爪魚聽罷笑了,他說我跟你講過,你所有的任務都不止你一個人在做。我不知道你問的是什麽意思,但我可以告訴你——“人死了,就是最終的結果。”
傻七咬緊牙關。
他狠狠地瞪着八爪魚的表情,卻怎麽樣都沒法從中找到準确的答案。
八爪魚太有職業精神了,這個二五仔的道行比自己要高,以至于傻七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敵軍還是友軍。
八爪魚見着傻七不動作,擡手将傻七別開,站起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