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節

的腦袋。

他怎麽就沒有想到,激進派最得民心的一處就在于他們打着為狼國人而戰的口號,吶喊着自己寧可站着死,也不願跪着活。

這是符合狼國人好鬥的脾性的,也是讓狼國人感受到力量的。他們最看重的莫過于戰鬥的尊嚴,而老蛇卻去繁就簡,直接推翻了他們為之奮鬥的成因和結果。

可如果八爪魚自己和手下一衆都放棄了狼國的身份,那他們的居心根本都不用解說,放出去,狼國人便能将他們撕成碎片。

是,一旦簽了,他們就真的成了賣國賊。

他們把狼國的民衆當槍使,挑起狼國內亂,目的是為他國的恐怖組織效勞,削弱狼國的同時讓境外勢力枕戈待旦,瞅準時機,将狼國吞下。

他是要背負罵名的,這罵名将讓他萬劫不複。

所有關于激進派的功勞都會變成謊言,所有的善良也會變成圖謀不軌的利用。所有的沖突都有了可指摘的論據,所有的企圖——不用再懷疑了,這群被狼國養大的人,已經成了真正的白眼狼。

叛徒。

“我不會簽。”八爪魚說,“我說過,我生是狼國的人,死是狼國的鬼。無論你如何定性我所做的一切,我都是為着讓狼國脫離你們的掌控而努力。”

這句話八爪魚問心無愧。

他承認武裝沖突定然會牽連無辜,他也承認兩派鬥争多年,被犧牲的民衆無數。他還承認騷亂的範圍正在擴大,而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但讓他承認自己是為着境外的勢力賣命——這太可笑了。

“你可以殺我,随時都可以,”八爪魚說,“你一個蛇國的商人來到狼國大開殺戒,我看你也不好交代。”

這話放得狠,将老蛇一下子推上了審判席。在場的人也沒一個敢動筆,畢竟不簽是死,而簽了,大概會比死還難受。

老蛇知道,八爪魚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如果對方真的怕死,那大概就不會率領激進派走那麽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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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也表示——“我當然不敢,我不過區區一個蛇國的商人而已。”

得了八爪魚率先的號召,又得了老蛇那看似服軟的态度,其中一名法官把檔案一摔,幹脆地罵道——“你敢在這裏殺我們,你以為狼國人就放得過你!我看是我們這些和他們一起喝火馬酒、吃血狼肉長大的人怕輿論,還是你這個蛇國的混賬怕輿論!”

老蛇依然沒有表情,他安靜地聽着這名和自己年紀相仿的法官的宣洩。

當然,他也确實不用有表情。

因為話音剛落,其中一名保镖便麻利地上前。

他毫不猶豫地從桌上抓起叉子,而另一邊手則拽住坐在他面前的法官的腦袋,叉子一緊,對着法官的太陽穴狠狠紮入。

他的動作幹脆利索,叉子在他手中一轉,再放開那人的腦袋時,那人便像喝醉一般,咚地撞上臺面。

鮮血随着被拔出的叉子湧出,一瞬間将雪白的桌布染紅。

在場的人愣住了,八爪魚也目瞪口呆。

而那名保镖則把叉子擺回桌面,後退兩步又回到原位。

老蛇向那名保镖丢過一張紙巾,示意他手上的血擦擦幹淨。

“誰說我在你們這殺人了?這人不是我殺的,”老蛇朝保镖努努嘴,目光轉回八爪魚的臉上,“是你們狼國人自己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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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并不足以威懾所有人,大家愣過之後,另一個更年長的也摔了檔案。

他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指着老蛇就罵,他說你他媽還真敢動手,好,你敢動手,我就敢站直了去死!阿超說得對,我們生是狼國的人,死是狼國的鬼,敢和你對着幹,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我——

這一回老蛇都沒有聽他說完,便朝身邊的保镖擺了擺手。

那保镖沒有動手殺這個咆哮的男人,而是推開側邊另一扇門,走了進去。

片刻之後,他拖出兩個驚慌失措的女人。他一手拽着一人的後衣襟,猛地将兩者丢到地面。

而後迅速拔槍,對着兩人一人一槍。

女人甚至來不及哭喊,鮮血便濺到了那人的腿上。

站着的人說不出後半句了,即便不用點名,他也知道這是剛剛死去的那名法官的妻子和女兒。

如果問誰想站着死,或許在場的所有人都會毫不猶豫地舉起手。

但如果問題變成了——誰想帶着家眷一起站着死——答案就不那麽簡單了。

兩具屍體迅速地被拖離現場,只留下地攤上觸目驚心的軌跡,證明幾分鐘前,兩者切實存在過。

“你的兒子我也請來了,”老蛇說,擦了擦嘴邊的油,道,“你還是坐下吧,如果你對我的建議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我們都還可以談。”

這一次,沒人再敢主動發聲了。

八爪魚默默咬緊了牙關。

他無妻無兒,無父無母,唯一能讓老蛇要挾自己的,大概除了在座的各個線頭和觸角,就只剩那一個人了。

八爪魚不禁懷疑,這三天并非傻七主動失蹤,而是已被人控制,抓住并關了起來。

可惜,他仍然猜錯了。

老蛇見着大家安靜,便拿過身旁的一份文件。他喝了一口酒,翻了翻上面的材料。

他說,國家不滿意的,或者履歷中有哪一處不滿意的,可以直接和我說,如果可行,咱們再改一改也未嘗不可。

哪怕是個畢業院校啊,工作情況啊,你們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大家都為狼國殚精竭慮了很多年,狼國人和我,都很感激你們。

他又說,當然也不是非把你們趕出狼國不可,就像這一份檔案也并非一定要公開不可。不公開,大家就都還是狼國人。

不過家眷什麽的能送走就送走吧,這幾年狼國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大家應該都希望自己的家人有一個好的生活壞境,我也可以理解。

他再說,不過坦白是一回事,被查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我知道大家都在高位,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并非自己的初心。說出來,咱們相互交個底,我心裏也有個數,若是之後再有什麽變動,我也知道該怎麽幫各位走動。但若是到時候被查出來了,很多事情就不那麽好辦了。

最後,他把文件合上,再次擡起頭掃視各位。

他補充——如果有不好意思當面說的,飯後私底下聊也行。

我這宅子房間多,讓大家将就幾個晚上,還是可以的。當然如果實在不樂意,那簽了字,就回家睡床。我也戀床,換了張床,有時候都睡不好覺。

老蛇把目光轉回八爪魚臉上,而八爪魚依然不動作。

但他不動作,總有人會動作。

第一個人簽下字之後,第二個人也會随之簽下,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這些觸手則因着各種各樣的考慮一個一個地背離八爪魚身邊,只留下一個和八爪魚一樣無親無故的存在,以堅決的抵抗作為他的死狀。

八爪魚以為那會是兩枚子彈,一枚給那個人,一枚給自己。

但老蛇只讓人開了一槍,他留着八爪魚繼續呼吸。

繼而收集了其餘的幾份文件,他便讓保镖們客客氣氣地将他們請出門外,請去和他們的家眷見面,再分別帶進一間房內,等着他飯後逐一告別。

八爪魚眯眼看窗外。

這可真是一個重兵把守的私宅,估摸着獨眼趙是把黑石一個排的士兵都叫來了,層層疊疊包圍在外,一只螞蟻都不放出去。

老蛇揮手讓保安和獨眼趙都離開,最終只留他和八爪魚在場。

他要私下和八爪魚談談,他沒有忘記自己留給傻七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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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爪魚說,不用浪費時間了,你不可能從我這裏撬出更多的東西,我也沒有籌碼給你威脅,幹脆點,一槍幹掉我,幹手淨腳。

老蛇沒接茬,反而換了個話題,道——除你之外,死了兩個,簽了六個。我也不瞞你了,這六個人裏還得死兩個,剩下四個他們自己看着辦。

“這是你最重要的一條線,被連根刨起後——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很難再重振旗鼓了。”

老蛇說的是實話,八爪魚自己也意識得到。哪怕老蛇不殺那四個,所有簽了字的人都留下,這對激進派也是致命的打擊。

勝負已定,回天乏術。

八爪魚唯一能做的就是死都不簽字,但老蛇也明白,即便八爪魚無親無故,他還有唯一的一個惦念的人,那就是——“傻七在我這裏住了三天了,他是個好人,我以為你希望他活着。”

八爪魚內心苦笑。

對啊,老蛇怎麽可能忘記他還有一個傻七。老蛇會抓住所有人的軟肋,軟肋就是最痛的那一根,最弱的那一根,最能動搖人的那一根,最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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