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利索地死,金超脫殼般離開自己的身邊。

傻七怎麽能這麽做,怎麽能在毀了一切之後,徒留八爪魚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他如何能這麽狠心,以為死亡便能帶來安寧。又那麽天真,認定八爪魚真能如他一樣斬斷所有的情感,封閉所有與政見無關的私情。

如何單純地以為愛就是愛,恨就是恨,非此即彼,泾渭分明。

他果然是傻的。

而這傻,讓八爪魚淚流滿面。

(108)

獸象歷569年五月,狼國大選,保守派徹底掌權,代表人登上高位。

那是一個報紙上很少見到的人,原為一名将軍,內戰過後,一直在逐浪城執政。

他早年曾在蛇國學習先進的管理技術,回來之後又積累了大量的管理經驗。他上位,既有高層的支持,也有民衆的保守估計。

不過這是大勢所趨,保守派定要一個和蛇國來往密切的人坐在位置上。他能上去是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

同年,老蛇加大了對狼國的投資,獨眼趙的維穩部隊削減兵力,劃分成原先的維穩隊,和特殊管理隊。一支繼續留在橋鎖,一支則派入血孤。

保守派正式對血孤進行幹涉,在更多的學校和醫療所落成之前,掃清在血孤盤踞的各種各樣烏煙瘴氣的勢力。

三年之後,黑石平反。

他的罪證經過調查,實為激進派栽贓陷害。

他回到狼國境內,并得到橋鎖民衆和高層的一致呼聲,希望他能官複原職,甚至更上一層。說到底洗淨了他的罪行後,他又變成了戰争英雄。

他是土生土長的狼國人,而他為了狼國鞠躬盡瘁一輩子,是民心所向,亦為衆望所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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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黑石以身體狀況不佳為由,拒絕了好意,退居二線,繼續擔任軍事顧問。後與蛇家深入合作,創辦蛇國自由奴隸互助基金會,并搭建蛇狼兩國勞動力互通的橋梁。

次年,激進派最後一絲殘餘被鏟除幹淨。原先激進派的帶頭人紛紛獲罪入獄,以其是否坦承自己的罪行以及為狼國立過的功勞多少為量刑标準。

至此,保守派獲勝。

不過那時候保守派已經不再叫保守派,它花費了多年的時間,總算由狼國其中一個黨派,成為了國家唯一的政權。

再過了兩年,“蛇狼交好”這一民衆給的平民化戲稱有了專屬的名字,它被稱為——新獸象聯盟,制定統一的外交、政治、經濟體系,并在一定程度上共享土地和人力資源。

同年九月,北原申請加入聯盟,并正式請求蛇狼兩國軍事援助,平定北原內泛濫的恐怖活動。

同年十二月,狼國下邊的鴉國也申請加入聯盟。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按照屁叔的話說,那些高層的玩意我不懂,我就知道今天喝什麽酒,明天吃什麽肉。有得吃有得喝,其他的事情我不想。

賴叔說是,你看舊獅國變新獅國,新獅國又變各個小國,現在小國再聯合,又有了新獸象——我他媽舊獸象都沒搞清楚,新獸象就在報紙上了。我還是想想今晚那些個逼人有沒有吃藥,會不會把我的數給坑了來得實在。

你看這小傻逼,就是管這事太多,看他胸口的傷,看他大腿的傷,哎喲我操,這他媽要偏一點,是打掉一個腎,還是打掉半個蛋啊?

廠長說還好都沒打掉,要真打掉了,這時間、效率、技能方框都少了一半,那估計也不等下床了,睜了眼手一摸,心如死灰,幹脆自己拔管拉倒了。

屁叔說,俗,俗不可耐。你們這群俗人不懂,他倆第一天見面我就知道了,這他媽叫啥,這叫真愛。這是一個蛋半個腎的事嗎?所以說你們打了一輩子光棍,你不懂。

廠長說是,就你懂,你這單身六十年的手速,我比不了。

他們說着,笑着,噴着酒氣,噴着煙臭。

那一天狼國還是狼國,狼國人還是狼國人。他們的差別好像很大。可仔細琢磨,賴叔和屁叔還是外國人,這麽想想,大概也沒什麽差別。

不過屁叔還真是說對了,那不是一個蛋半個腎的事,那是一條命,是兩條命。

是一輩子的事,是一代人的事。

可又是一個大時代裏,一件小小的事。

(109)

不過這一切,賴叔和屁叔都只是聽說罷了。

畢竟傻七睜開眼睛之後沒多久,他就和八爪魚離開了狼國。

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也沒有人敢去追蹤他們的蹤跡。

那一天八爪魚握緊了槍口,讓那子彈沒有就着心髒去。可傻七是那麽堅定,以至于開了一槍不中,又開了第二槍,第三槍。

一槍中了腹部,一槍中了大腿,還有一槍中了八爪魚,他的手掌直接被打穿,裹得像個球,留了一個坑,成為那段時光最後的印記。

睜開眼睛的那一天,傻七哭不出來。

他以為自己死了,看着泛青的牆面和透明的吊瓶,心說這夢真他媽夠長,做了一遍還不夠,還得給他再重播一遍。

他扭了扭頭,見着一臉錯愕的八爪魚。

八爪魚撲上來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把他晃得整個夢境都在顫。

不僅如此,還有一些溫熱的東西在他的皮膚上燙下,讓他覺着這夢再做一遍也好,至少前一遍好像沒這彩蛋。

于是他貪婪地欣賞着八爪魚的模樣,然後動了動脖子。可惜這夢的權限好像有點限制,所以他夠不着,起不來。只能撅起嘴,盡可能地碰了一下八爪魚的臉。

這一碰,他更喜歡這個夢了。連嘴唇上的觸感都那麽真實,那其實死了也沒那麽糟糕。

他看着八爪魚驚愕的表情,下一秒他的臉上感受到巴掌有多真實。

太真實了,真實得他哎呀一聲,叫醒了自己。

八爪魚說你他媽怎麽那麽無恥呢,你怎麽能剛醒就這逼樣呢,你他媽上輩子是幹啥的啊,能把日子過成這樣?

傻七扭頭,見着八爪魚還是沒挪開,撅起嘴又親了一下。

這一回他親到了胡茬,刺刺的,感覺真他媽的好。

八爪魚又是一巴掌,他說你有病吧,這是哪裏你知道不,我伸個手指你能認不?

傻七笑了,一笑,渾身就跟着疼。但即便疼他還是要講,扯着沙啞的聲線,吃力地說,用力打我,我好爽,唉……真的好爽,可能再打幾下小傻七就吐了。

可八爪魚不打了,他知道傻七真的醒了。

因為傻七笑着笑着就流了眼淚,眼球上都是血絲,還有淤血的痕跡,但淚水就這麽從他的眼角湧出來,湧進枕套裏。

他還流鼻涕,他一邊哭一邊笑,他想動手抹臉,可他一抹,卻發現自己還插着鼻管。他把鼻管拔掉,遮着自己的臉。他說哎呀……好疼,媽的,好疼。

他的胸口疼,大腿疼,手疼,頭疼,心也疼。他知道這不是夢了,可它卻不敢再閉眼。他抓住八爪魚的手,貪婪地看着那個他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人臉。

八爪魚說,你休息一會,我讓醫生過來。

可傻七不讓他走,他虛弱地抓着手腕,力量輕微卻又不由分說。他的眼淚依然不停地從眼角流出,讓他一處也沒可看的地方。

八爪魚說怎麽了,你都醜得不可方物了,還要我盯着你啊。

傻七說你不盯着,你就守着。我想看看你,再給我幾分鐘,再讓我多看你一會。

八爪魚沒有告訴他,他已經守在他身邊兩天一夜。他也沒有告訴他,這段時間裏他根本合不了眼。

他不想承認自己真的很擔心傻七沒有撐過來,說到底,他絕對不會讓傻七的無賴得逞,在把自己的一切都奪走之後,連這條爛命也不留下。

所以他只是僵持了一會,又坐回傻七的身邊。

他說,我知道了,我守着你。

尾章

離開狼國的那一天,傻七堅持要坐輪椅。

八爪魚說你腿又沒事,尿尿都能自己去了,還要輪椅幹啥。

傻七說你不懂,這叫內傷,我虛得很,你推着,我省力氣。

八爪魚無奈,最終也給他搞了個輪椅坐好。

過境時辦事窗的小哥還從座位上站起來低頭看了一眼,他說沒事吧,你這坐輪椅上飛機?

傻七說沒事,我就是……腎虧。

說着壓低聲音,指指排在黃線後面的八爪魚,道——他弄的,你懂的。

小哥不懂,愣了片刻,恍然大悟。他說好好好,那你看一下攝像頭,我給你拍個照。

傻七扭頭看向鏡頭,仍然覺得自己有點帥爆。

小哥在本子上蓋了個章,便招手讓八爪魚上前。

傻七過了安檢在等待區候着,八爪魚出來時臉色不太好看,他說你是不是跟那些人講了什麽,是我護照有問題還是咋地,怎麽他們看我的眼神不太對。

傻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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