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也應羞
安栖雲睜着眼愣了一下, 然後馬上明白了這種眼神。
她推着趙斂的手十分糾結地松開了。
她知道自己應當做什麽, 她閉上了眼睛, 一步一步, 仿佛是腦中早就設計過無數遍的動作那般, 閉上了眼睛。
興奮呼嘯着從心中奔湧而過,然後剩餘了……什麽都沒有剩餘。
安栖雲的心思從吸引趙斂, 開始轉到什麽時候讓趙斂開口重定婚約。
趙斂看着安栖雲順從的樣子,腦子從那種沖動而火熱的情緒中解脫開, 清醒的思考在責怪他的魯莽。
他雖然自诩狂放不羁,可是從來沒有用這樣輕薄的态度對待任何一個姑娘。哪怕是他手下的青樓的暗探, 他也是待之以禮。
更何況安栖雲。
他懷中的安栖雲, 世胄名家, 地地道道的高門女子。
趙斂僵着臉,将安栖雲拉了起來。他也站起來了身,方才自進門以來的溫柔态度彷若從未存在,他依舊是一副債主的樣子。
安栖雲站起來,看着趙斂, 心中暗道:“果然是犯病了。”
同時不知為何,心底悄悄地松了口氣。果然, 趙斂不是輕易被女子迷惑的人。
站起來的趙斂,重新回到了傲慢貴公子那般掌握一切的态度,他抱着胳膊,饒有興趣地問:“聽聞郡主讓你排舞,恐怕不是這挑不出差錯的白鶴舞吧?”
安栖雲一驚, 趙斂竟然什麽都知道。
但是聽他話頭裏的意思,不是責怪自己,似乎隐隐像是向着她的。
安栖雲仔細看了趙斂一眼,不确定是否要說。
Advertisement
永寧郡主刻意設計出來的陷阱,原來并不能戳到趙斂的痛處?
讓人不免懷疑,永寧郡主打探東西的本領未免太差,她竟然是對趙斂不太了解?
安栖雲閉着嘴沒有言語。
趙斂繞到一邊去,拍打了一下羯鼓,問:“胡旋舞?”
安栖雲小心地回答:“是。”
趙斂揚眉笑:“那,請姑娘賞在下一曲?”
像是輕浮浪子的故作正經,他是真的毫不在意啊。無論是他母親的身份,還是十六歲之前受到的輕視。
安栖雲不小心小小地紅了臉,她支吾着說:“不行……我不能……”
趙斂挑眉問:“不願意?”
安栖雲吸了一口氣,像是在等着看戲一樣:“也不是不行。”她去了邊上小隔間,從中拿出胡旋舞的舞服,沖着趙斂一揚。
“世子,如何?”
趙斂沉默。
舞服薄如蟬翼,袖子不能叫袖子,只是幾縷飄帶垂着,趙斂幾乎可以想象安栖雲舞動起來香豔的場景。
他不動聲色地說:“換上吧。”
安栖雲看不到,他放在羯鼓後面的五指一根根握緊。
安栖雲感到,她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但是看着趙斂等着看她退縮,她極其強烈的勝負欲又上頭了。
她嬌媚一笑:“好的呀。”
趙斂捏緊了羯鼓的邊沿。
安栖雲轉到了邊上的小隔間去,日頭已經西斜,在這個時分,門上染上了昏黃色,隔着茜紅色紗糊的窗子,隔着重重屏風和帷幔,趙斂仿佛看到一個纖細的影子。
他轉頭,心有些跳。然後他發現,哪裏有影子能夠透出門,那影子不過是他身後的樹枝。
安栖雲走了出來,趙斂平靜地看了一眼。
還好,沒有那麽不堪入目。
可是沒有想到,下一刻,安栖雲将身上披着的細紗披帛緩緩取了下來,向着趙斂一抛。趙斂接住了,安栖雲将他拉到窗邊的位置坐下。
她的聲音仿佛是從趙斂的夢境中傳來的,她笑着說:“這裏視野好一些。”
趙斂看着她的皓腕如月色,不自在地掩住嘴咳嗽了一聲。
安栖雲眼睛并沒有看趙斂,她站起來,隔着窗戶,看向了對面涼亭的永寧郡主。
永寧郡主渾身一凜,好戲來了。
安栖雲的視線重新回到趙斂身上,看到趙斂垂下眼睛,她的捉弄心起,也不害羞或害怕了。她像是得勝的将軍一般,低頭看着趙斂,說:“世子,為什麽不看着我呀。”
趙斂面部表情趨近于無。
安栖雲笑起來,她的顏色極豔麗,方才的清冷感消失無蹤,仿若積雪消融,春光重回大地。
她對趙斂說:“請世子擊鼓。”
趙斂表情平靜到嚴肅,似乎要奔赴戰場一般,同這歌舞飛玉臺的豔景格格不入。看着趙斂渾身不自在地擊鼓,安栖雲簡直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大笑的表情。
鼓聲起,她輕輕地旋轉,然後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如同極璀璨的火光。
鼓聲越來越急,她的旋轉越來越快,她腰間系的半裙飛轉着垂下地面,那半裙是為了舞蹈效果而加上的,掉了下來也沒有什麽影響。
可是羯鼓聲停了下來,趙斂停了下來。
他看着安栖雲的眸子。
安栖雲氣喘籲籲地回望他。
她鬓角似乎因為旋轉而冒出一點點細汗,她微微喘着氣,胸|前的薄薄細紗也随着她的動作而起伏着。
生機勃勃的美人,帶着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亂糟糟的誘人。
趙斂看着安栖雲的眸子,如同最野性的貍貓一般,随時準備着抓人撓人,随着試探着尖牙利爪,力圖彰顯自己的優勝地位。
安栖雲一步一步,向着趙斂走近。
這也很像小野貓,确認着安全距離,并且得寸進尺。趙斂靜靜看着,想要知道安栖雲打算做什麽。
安栖雲走到趙斂面前,站定,她與趙斂的距離極近。她的眼神似乎在說:世子,你不敢。
趙斂什麽都敢。
趙斂一攬安栖雲的腰肢,迫使她貼近自己,他在安栖雲耳邊說話,有點咬牙切齒的樣子:“我給你機會逃開。”
安栖雲的聲音帶着十分不合時宜的天真和懵懂:“逃開什麽呀。”
機會已經沒有了。
趙斂一只手捉住她的腰,一只手握住她的右手。
安栖雲沒有反應過來,一個灼|熱的吻就這樣落了下來。
她的手腕被捉得很緊,是一種企圖掐死她的力度。安栖雲承受不住,她的腳往後退了一步,趙斂不會讓她逃開。
趙斂将她抵在畫柱之上。
安栖雲這時才知道,他們之間的體型差異有多麽大。她一只想戲弄趙斂,可不是嘗試在老虎身上拔毛。
趙斂一個用力,她就會命喪黃泉。
安栖雲身後的畫柱雕刻着或花卉,或美人。她之前沒有注意過,現在那些雕刻卻冰冷又堅硬地靠在她的身後。
身後很冷,前面卻是令人心悸的另一種溫度。
過了很久,但是時間在這裏已經靜止。
良久,趙斂終于停止了奪取。她也從被動中解脫出來。她捂着紅潤的嘴唇,眸光盈盈。
苛責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她就感到耳|垂被含|住,她經受不住地抖了一下,聽見趙斂在她耳邊啞|聲道:“現在知道避開什麽了吧?”
她只能叮咛一聲:“你無恥。”
趙斂眉間舒展開,他松手放開了安栖雲,沒有想到,安栖雲腳一軟,跌倒在地。
趙斂蹲下來,握住她的手,想要扶她起來,可是剛剛抓住她的手,他又難以自持地将她拉進懷中。
安栖雲今日被占了口|唇的便宜,這已經是她所能承受的極限了,她看着趙斂的神色,害怕趙斂一情起,把該辦的都不該幹的都幹了。
她可不敢這樣由着他。
她用力一推趙斂。
她小貓一般的力氣當然對趙斂沒有絲毫阻礙,但是察覺到安栖雲拒絕的态度,趙斂也發現今日太過莽撞了。
他就站起身來,十分正人君子一般,向安栖雲伸出了手。安栖雲握着他的手站了起來。
等臉上的紅霞褪了下來,安栖雲才想到涼亭那邊還有一個永寧郡主。永寧郡主想要看到趙斂勃然大怒,然後轉身離開。
怎麽能讓趙斂這樣離開呢?
安栖雲站起身,使勁地踩了趙斂一腳。可是趙斂只是揚眉看她,像是在逗自己不聽話的貓一樣。
安栖雲提着裙子,跑到臨着窗子的一邊,然後站住看着趙斂。趙斂沒有明白她在做什麽,他跟着安栖雲走了過去。
安栖雲悄悄背着手,将手上的金镯子取下來,抛在趙斂的腳邊,然後她蹲坐下來,撿起金镯,卻不急着起身。
趙斂疑惑地問:“你在做什麽?”
安栖雲說:“你快走吧,等下要來人了。”
趙斂雖然有心要多和她多說幾句話,但是看着安栖雲不是要和他溫存的樣子,只能撩起衣擺離開。
遠處,永寧郡主看見了飛玉臺上的一切。
開始,趙斂沒有坐在窗邊,她看不見趙斂。但是她如願地看到安栖雲穿着妖冶的胡旋舞裙,跳起了胡旋舞。
隔了一段時間,連安栖雲她都看不見。
然後安栖雲出現了,趙斂也出現了。安栖雲跪坐在趙斂的腳下,但是趙斂卻轉身離開。
她搖着扇子等了一會兒,才款款走了過來。
一進飛玉臺,她看見安栖雲失魂落魄的神情。她裝出十分關切的表情,問:“安姑娘,你怎麽了?怎麽會坐在地上?”
安栖雲用帕子捂住嘴,她的眼角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她語氣含悲:“世子他……他大怒,然後走了,但是我……但是我什麽都沒做啊,郡主,我哪裏惹他生氣了?”
永寧郡主拉她起來,摸着她的頭,安慰她:“一定是世子有別的煩心事,不關你的事。”
安栖雲低着頭,她從腰帶裏牽出一個香囊,這是一個做工精致的東西,但是形狀樣式都是男子的東西,安栖雲說道:“我一直都做錯了,世子他不會喜歡我的。”
永寧郡主看着香囊疑惑地問:“這是什麽?你為什麽這樣想?”
安栖雲聲音飄忽,她說:“還沒有開始跳舞之前,世子心情似乎還好,看到了我,還同我閑聊了一會兒。”
永寧郡主問:“聊什麽?”
安栖雲說:“世子心中一直藏着一個女子,可是因為某種原因,無法相守。”
永寧郡主聽到自己多了個情敵,神色一正,問道:“是誰?”
安栖雲說:“我不知道她是誰,只知道她小字婉婉。”
永寧郡主像是站不住一般,搖晃了一下,她的小字婉婉,她從未對燕王府中人提及過,難道真的是世子心系于她,悄悄打聽來的?
她腦裏轟轟地轉着安栖雲的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
安栖雲看見她的表情,心中暗笑。
前世,崔知意還沒有露出本來面目的時候,和安栖雲是很好的表面姐妹,崔知意刻意交好永寧郡主,當然知道她的小字,也在閑談的時候和安栖雲說過。
永寧郡主婉婉。
安栖雲繼續說:“世子将這個香囊交給我,說如果我能幫忙,就找個日子去娘娘廟,将着香囊放在娘娘尊駕前,下次婉婉去拜神,香囊若能看見婉婉,也就如同看見他能看見婉婉。”
永寧郡主幾乎站不住了。
安栖雲的話又和自己對上了,她喜愛去娘娘廟拜神,而男子輕易不涉足娘娘廟,所以趙斂要找上安栖雲。
永寧郡主握住安栖雲的手說:“安姑娘,我過些日子要去娘娘廟,不如我幫姑娘去放這香囊吧。”
安栖雲像是沒有精神一般,也不在意,放開了手,道:“多謝郡主。”
永寧郡主攢緊了香囊,像是攢緊了她的一顆心。
***
兩個月很快就過去,轉眼燕王的壽誕就要到了。
這些天裏,安栖雲過得平平淡淡,每日到飛玉臺和綠枝手下的舞姬們彈彈琴,跳跳舞,惬意自在。
其他人就不太自在。
顧姝為畫壽仙圖,勞師動衆地找好顏料。秦月容為了寫好千壽圖,處處翻閱古本。
趙斂最近不勝其煩,往日裏,永寧郡主會與他保持禮節,這些天來,她卻有些拎不清身份。他只能不給她好臉,沒有讓她難堪,是顧忌着情面。
燕王妃最近有些愁,燕王盛寵西苑裏的梅夫人。燕王是滔天權勢的王爺,燕王府中正妃雖然名頭大,可若是燕王真心想要擡舉,妾室也能翻天。許多年前,燕王就真心寵愛過一個妾,名喚月娘。那時,燕王妃也要避其鋒芒。月娘去世後,她的屋子被上了鎖,一切陳設都封存在裏面。為了不回想,連鑰匙都交給了燕王妃。
如今,這個梅夫人難道要變成下一個月娘?
這一切看起來和安栖雲并沒有什麽關系,她沉浸在歌舞中,情願這樣的日子更悠久一些,綠枝知情知意,溫柔解語,擅長音律舞蹈,每日同綠枝和她手下的小美人們一起,多麽快活。
連趙斂都看不慣她的生活,将她拎出來訓她:“雖然說是為了父王生辰排舞,可你也太過沉迷了些。”
若是趙斂不存心找她,都見不到她的面。
安栖雲雖然沒有忘記勾搭趙斂的大任,但是眼看着趙斂快要上鈎,她也沒有從前上心,又一頭熱地紮進下一個挑戰。
燕王!
讨好未來公公若是一舉成功,婚事不是立馬就給敲定下來?
燕王本來就滿意她,絕對不會同趙斂這樣難搞。
存了這樣的心,語氣未免有些敷衍:“燕王壽誕就要來了,我當然要格外上心。”
趙斂聽了這話,沒有挑出錯來,他想到另外一件事:“永寧郡主這些日子裏總是在我跟前,是你跟她說了什麽?”
趙斂還記得那日安栖雲送糕點來時的試探,那日之後,安栖雲安靜着沒有動靜,他還詫異了一下。
果然,安栖雲賊心不改,狡猾地用上了這個永寧郡主的弱點。
聽到這話,安栖雲有些心虛,她湊近了趙斂,雙手拉着趙斂的袖子,帶着一點甕聲甕氣的撒嬌,道:“我真的很忙,等壽誕過去,我們再細說好不好。”
趙斂被這直白的撒嬌弄得有些不知如何對待,只能沉下臉,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為所動,然後在安栖雲的嬌聲中,乖乖地離開。
轉眼就是燕王壽誕的那一天,晚宴熱熱鬧鬧,小輩們說着吉祥話,顧姝的畫得了燕王的青睐,秦月容的字也得了燕王的誇獎。
安栖雲在後頭,她走上前來,說:“栖雲特意排了一場舞,熱鬧熱鬧。”
燕王大悅。
安栖雲拍拍手,綠枝帶着衆舞姬走上前來,對着燕王深深一拜,然後退了下去。燕王只以為這是舞姬跳舞前的流程,沒有在意,安栖雲卻感到有點不好。
她看見綠枝悄悄對着她使了個眼色。
安栖雲走了下去,趙斂一直暗暗注意着她這邊的情況,看見安栖雲走,他手中的酒盞放下,打算走過去看看,被大哥趙雎拉住。
趙雎用手指蘸着酒,在桌上寫了一個“壽”字,問趙斂:“我這個字怎麽樣?”
趙斂被他一拉,覺察到自己似乎太過關心安栖雲,這不應該。
于是他點頭:“很好。”
品鑒着他大哥瞎寫的字。
安栖雲走到隔間裏去,問綠枝:“怎麽了?”
綠枝愁眉不展:“阿青吃壞了肚子。”
安栖雲順着綠枝所指看了過去,一個女孩子穿着舞姬的服侍,正臉色蒼白地歪在椅子上。
安栖雲知道,自己所排的這舞,隊形複雜,每個人都是不可或缺的,突然少了一個人,是萬萬不行的。
她轉念一想,這事情似乎來得格外巧,讓她多出了一點聯想和懷疑。
她們耽擱的時間太久了,再拖下去,原本用來讨好燕王的事,可能就要變成壞事。
她打發長清過去看看宴會上的情景,尤其關注燕王的情緒和永寧郡主的表情。安栖雲剛剛打發了長清出去,趙七就走了進來。
“姑娘,世子在外頭為王爺彈琴,拖住了片刻,他差小人過來問,出什麽事了?”
安栖雲放下了一顆心,長清也走了進來,悄悄在安栖雲耳邊說了幾句話。
燕王那邊的情況,安栖雲已經了解。令她感到有些疑惑的是,據長清的描述,永寧郡主也對這個狀況感到不解。
長清擅長察言觀色,永寧郡主也不是個不動聲色的人。
那便是巧合。
安栖雲對着趙七笑:“是小事情,多謝世子相助。”
等趙七出去後,安栖雲拿起備用的舞裙,對舞姬們說道:“不是什麽大事,就由我來頂她。”
趙斂看見趙七出來對他點點頭,再撥弄幾下琴弦,結束了這支曲子。他回到座位上,他大哥什麽都不知道,荀樂游對他眨眨眼。
“慎行,沒想到你有朝一日也能被女子迷惑。”
趙斂将荀樂游面前的酒盞滿上,對着他敬酒,看荀樂游苦着臉喝下一杯又一杯,才含笑道:“為美人效勞,樂趣多着,樂游你不懂。”
荀樂游一梗,說不出話。
他咽下酒之後,不過腦子地說:“安姑娘這麽有趣?改天我也找她去玩。”
順理成章,他得到了趙斂不鹹不淡的一瞥,荀樂游感到冷飕飕的。
趙斂悠然地品着酒,目光逡巡着尋找安栖雲的身影,沒有找到安栖雲,卻等到舞姬踏着鼓聲走了出來。
舞姬們均圍着茜紅色的面紗,別有一番神秘風情。也許是考慮到在燕王跟前,舞姬們的衣裳并沒有那日安栖雲展示的那樣風流。
想到那一日,趙斂的心不由得微微動了一下。他勉強讓自己注意力集中起來,左右看了一下,沒有人看見他的失态。
他松了一口氣。
臺上,舞姬開始跳起來胡旋舞。領舞的舞姬穿得極其華麗,旋轉不停,趙斂看了,閑閑地飲了一口酒,像是沒什麽興趣的樣子。
荀樂游用胳膊一撞他,像是發現新奇東西一樣,驚嘆:“她旋得多麽好啊!”
趙斂不屑地一撇嘴:我見過更好的。
再沒有其他男人能見到的,最好的。
可是,他剛剛飲下一口酒,就看見角落裏,一個嬌弱纖細的影子,他感到自己太陽穴一跳。
那身材,他再熟悉不過了,他摟過,抱過,在夢裏遇見過。
他握着手指站了起來,角落裏,安栖雲注意到了趙斂的眼神,差點跌倒了。
但是場中暫時沒有人注意到她,燕王略有疑惑地看向了趙斂,趙斂緩緩地坐了下來。
他眼神灼灼地看着安栖雲,為自己斟了一杯酒,邊上的荀樂游疑惑地看着他:“你怎麽了?”
趙斂平靜地移開眼神:“沒什麽。”
但是他的內心實在焦躁又掙紮。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向安栖雲看過去,但是無果,他近乎貪婪地看着安栖雲。少女腰|肢纖細柔軟,酥|胸飽滿誘|人,幸好她是站在黑暗之中,如果她與領舞的綠枝站在一起,任綠枝再華美的衣衫,都會被比得一絲光彩全無。
音樂聲止住,綠枝深深拜倒在地,燕王神色莫辨,問綠枝道:“你走上前來。”
安栖雲悄悄地從側面走了。
滿座都好奇地看着燕王和綠枝,只有趙斂對面前的情境置若罔聞。荀樂游只察覺到耳邊一股冷風拂過,側過頭去望,只看見趙斂匆匆離開的背影。
荀樂游很少看到趙斂如此急切的樣子,十分不解地想,天還沒塌啊。
安栖雲一路小跑,她在宴席上看到了趙斂仿佛要吃人的表情,她模糊地感覺到趙斂絕對不會放過她。
今天是她做得有些過火了,好在只有趙斂一個人看出來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掩飾得如此好,蒙着面,臉上也畫着豔妝,趙斂是如何辨認出她的?
她沖進了小隔間,慌忙将身上的衣服剝下來,舞姬的衣服系帶繁複,還墜着各樣琳琅的首飾挂件,她在匆忙之下顯得有些笨手笨腳。
她将衣裳褪得只剩一條抹|胸,一條絹裙,她伸手去夠搭在屏風上的煙霞绡紗長衣,一時卻沒有拉下來,她沒有細想,再一扯,屏風側面繞過來一只胳膊。
她吓得花容失色。
“趙趙趙趙……趙斂。”
她急忙退後兩步,将剛下褪下的舞姬衣裳團做一團堆在胸|前,只是這動作未免多餘,她凝脂般的肌膚就這樣露在外頭。
惶惶的神色,如同暮色四合之時叢林裏的小鹿,又像是深夜承露的花瓣,顫顫巍巍,随時都要承受不住打擊。
趙斂神色莫辯,往常他自認正人君子,會扭頭就走,今天他卻決心要給安栖雲這個大膽的小東西一個小小的教訓。
他迫近了一步,眸光沉沉。
安栖雲再後退了一步。
趙斂向她伸出了手,微微帶着溫度的手,竟然真的觸到了安栖雲的肩膀。安栖雲瞪大了眼睛,吓了一跳。
同時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發紅包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