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陋屋春

安栖雲不疑有他, 抓住趙斂的衣襟點點頭。

趙斂氣定神閑地靠在破舊的炕上, 由着安栖雲趴在他身上。安栖雲因為趙斂的來到心下稍安, 害怕的情緒減下來, 她這才發現自己和趙斂的動作實在不太雅觀。

趙斂半躺着, 黑暗中,安栖雲似乎察覺到他目光灼灼, 仿佛夜中原野中燃起了火一般,燒得安栖雲有些臉熱。

安栖雲讪讪地從趙斂身上挪開, 剛将手松開,就被趙斂一把抓住了手。

莫名地, 安栖雲感到有些危險。

安栖雲的聲音細如蚊蚋:“放開我。”

趙斂的聲音帶着笑:“別亂動, 我肩上有傷。”

安栖雲便不敢輕易動了, 她不動,趙斂卻一手将她摟緊懷裏。安栖雲慌忙跳下了炕,匆忙之間好像推了趙斂一下,她剛站在地上,就聽見趙斂悶哼一聲。

安栖雲捏着袖子小心問道:“你傷得重嗎?”

趙斂說:“大概是有一些重的。”

安栖雲走上前一步, 咬着唇問:“那怎麽辦?”

趙斂悶笑,拉住安栖雲的手指:“你過來, 挨着我坐,就行。”

安栖雲又後退一步,搖搖頭說:“你也太粗心大意了些,要是……傷嚴重了怎麽辦?”她說完,就跑出了房間。

趙斂暗忖是不是把安栖雲吓跑了, 他坐起來,就要出門去,就看見安栖雲匆匆回來了。安栖雲手中拿着半個老葫蘆,葫蘆裏裝着清水。

葫蘆是誰她在邊上的屋子找到的,本來落滿塵灰,她找到一口大水缸,将葫蘆洗幹淨,又舀了一瓢水,然後走回來。

安栖雲将葫蘆放在矮桌上,看見趙斂坐起來,忙道:“你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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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斂眉毛一挑,帶着笑問:“我沒有想到安妹妹這樣關心我的身體。”

安栖雲佯怒道:“你要是死在這裏,我在燕王府就待不下去了。”

安栖雲從撕下衣裳上兩條白絹,一條用水打濕了,擰幹水,她走到趙斂身邊,看着趙斂肩上的血跡,說:“把衣服拉開。”

趙斂看着安栖雲,說:“我傷了手,動不了。”

安栖雲的目光移到趙斂的眼睛,看着趙斂安然自若,一動不動,眼中似乎帶着深意。

安栖雲想了想,覺得趙斂在拿她取樂子,似乎是篤定她不敢。安栖雲怎麽會退怯,她暗暗咬牙,輕輕哼了一聲。

她伸手過去,将手搭在趙斂的肩上。

趙斂輕輕吸了一口氣。

安栖雲問:“這麽疼?”

趙斂聲音似乎壓抑着什麽:“安妹妹,這樣是扯不開衣服的,你要先解了我的腰帶。”

安栖雲聽了這話,像是被火燒了一樣,将手縮了回去,可是趙斂立刻牽住了她的手,引着她的手,去碰他的腰帶。

安栖雲耐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恥,為趙斂解開了腰帶。

趙斂的衣裳松開,安栖雲也松了口氣,因為趙斂放開了她的手。

安栖雲扒開趙斂肩上的衣服,在剝離中衣的時候,很費了一番力氣,因為血肉和衣服有些粘連。

安栖雲看了都有些揪心,她說:“你忍着點疼。”

趙斂随意“嗯”了一聲作為回答,像是混不在意。

安栖雲專心致志地為趙斂處置肩上的衣服,她靠得極近,蘭熏桂馥瞬間似乎填滿了整個簡陋的小屋。

趙斂一手攬住她的腰,安栖雲手上動作一停,勉強拉回心思,将衣裳從傷口處剝離。

安栖雲站起來,拿過來沾濕的白絹,為趙斂小心擦拭着傷口,整個過程,安栖雲感到莫名地緊張,因為趙斂一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再拿來幹淨的白絹,為趙斂包紮好了傷口,才終于松了一口氣。安栖雲說:“這裏簡陋,沒有藥,只能暫時包紮一下,要是安全了,我們快些回去上藥。”

安栖雲離開趙斂的懷抱,趙斂意猶未盡地收回了手。

看着安栖雲走動,趙斂眸光一凝,問道:“你的腳傷了?”

安栖雲低頭一怔,趙斂沒來的時候她一顆心只知道擔心自己的處境,趙斂來後,她忙着給趙斂包紮傷口,竟然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腳。

現在她才察覺出一絲一絲的疼痛緩緩從腳踝處傳上來。

她苦着臉嬌聲抱怨:“你為什麽要提醒我,我本來不痛的。”

趙斂從炕上下來,一手将安栖雲的腰抱住,将她整個人放在炕上。安栖雲睜大眼:“你的胳膊受傷了!”

趙斂蹲下去為她褪下鞋襪,說道:“我一只手也能提起你。”

安栖雲低頭失色收回腳,卻不小心磕在桌子上,疼得“嘶”地吸了一口氣。趙斂捉住她的腳,說:“別動。”

安栖雲露出要哭又不能哭的神色,說道:“趙斂,你說實話,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趙斂已經将鞋子放在一邊,神色不變道:“之前我親你的時候,你也沒擔心我占你便宜。”

安栖雲支支吾吾道:“那是、那是從前。”

趙斂眯起眼睛問道:“從前?現在和之前有什麽不同?”

他擡起頭,目光審慎地看着安栖雲。

安栖雲連連搖頭:“沒……沒有。”

趙斂的手又搭在安栖雲的腳上,這一次,他将安栖雲的清水布襪輕輕拉了下來。

安栖雲咬了咬唇。

趙斂按了按腳踝,問:“這處疼嗎?”

安栖雲咬着唇,回了一個“嗯”。

趙斂擡頭看了一眼安栖雲,目光沉沉,看得安栖雲有些不安。然後他收回目光,聲音平靜地說:“你的骨頭扭到了,我要給你正回來,等會有些痛,忍住。”

安栖雲有點害怕,稍微縮回了腳。

然後趙斂兩指一用力,安栖雲只感到腳踝上一陣劇痛,不由得聲音帶了些痛苦,帶着些懇求,軟聲道:“你輕點。”

這聲音在漫漫長夜之中逸散開,像是胭脂落在水中,濃稠的豔紅一點點暈開,帶了點暧昧又绮麗得難以言說的意味。

趙斂依舊面不改色,為安栖雲穿好鞋襪。

安栖雲将心放進了肚子裏,同時暗自惱怒自己方才為什麽出現了那種聲音向趙斂撒嬌。

安栖雲将腳縮回,半跪在床上,将腳往後藏,佯裝淡定道:“我沒事了。”

趙斂本來是半蹲着,現在一點一點地站起,安栖雲跪在床上,緩緩仰着脖子地擡頭看着他。

趙斂按住安栖雲的肩膀,彎下了腰。

安栖雲睜大了眼,往後面躲了一下,趙斂語氣中似乎帶着點忍耐:“別躲,我肩上傷口好像裂了。”

安栖雲不敢動了,可是也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感到害怕和不安。

趙斂沒有給她時間退縮,輕輕按着她的肩膀,一個涼涼的吻落在安栖雲的唇上。就像是深秋時節深重的露氣。

冷冰冰的,但是深秋寒露飄進西廂閨房,便化成潮濕又暖和的水汽,随着金猊香袅動。

破敗的茅草屋頓時也變得旖旎無限。

安栖雲被堆倒在榻上,鬓發散亂,良久,趙斂終于松開她。

安栖雲細細地喘息着,看着趙斂走到窗邊。

趙斂在窗子後面看了看,對安栖雲說道:“我們可以回去了。”

他說完,走到安栖雲身邊,突然伸出手來,拉着安栖雲的衣襟。安栖雲吓了一跳,飛快打開他的手。

趙斂臉上露出一點玩味的笑,收回他的手,說:“把衣服拉好,等會他們就來了。”

安栖雲慌慌忙忙死死拉好衣服。

不多會兒,陸興就帶着人過來,趙斂和安栖雲一個雲淡風輕地站着,一個正襟危坐地坐在桌子一邊。

陸興雖然有些奇怪,卻沒有多想,拱手道:“世子,卑職來遲。”

趙斂漫不經心地說:“走吧。”

一通兵荒馬亂,安栖雲終于回到自己的院子裏。路上,趙斂似乎有很多事要處理,安栖雲沒有機會湊到他身邊,問問他今天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趙斂在半路上讓陸興護送安栖雲回府,自己則沒有回燕王府,不知在忙些什麽。

安栖雲回去後,長清和渌水驚慌的神色終于消散,忙着給安栖雲梳洗安置,安栖雲今天累極了,沾着枕頭邊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還沒有起床,就聽見長清催她,說是荀樂游找她有急事。

她攬衣推枕,簡單梳洗一番,走了出來。

荀樂游候在外間,他一向是個視一切煩心事為過眼雲煙的人,現在明顯心中有了事,安栖雲看着他這個模樣,自己也有些不安起來。

她問道:“怎麽了?”

荀樂游說:“昨天你換得的那個《七殺破陣圖》,有沒有看過?”

安栖雲搖了搖頭:“還沒有,”她看着荀樂游緊張的神情,問道,“那譜子是有什麽問題嗎?”

安栖雲馬上想到了昨天的追殺,她吸了一口氣:“昨天那群人,是為了這個譜子來的?”

荀樂游點頭催道:“譜子呢?快拿出來看看!”

安栖雲遲疑說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荀樂游只說:“你不要擔心,把《七殺破陣曲》交給我,當做沒有這回事。”

安栖雲搖了搖頭:“我已經被牽扯進去,我必須知道。要不然我直接将這譜子交給燕王,不是更好?”

荀樂游制止:“不能交給燕王!”

荀樂游吩咐左右退下,又小心地關上了門。安栖雲看了他這動作,更加擔憂。荀樂游說:“昨天,追殺我們的人,是江陵和中山的人。”

安栖雲站了起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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