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啓程5

“裏面還有一個被綁着的。”,蘇楣頓了頓又開口道,“那個先別給他松綁,等問一下再說。”

她的聲音越發放柔了,因着那一點困倦,便纏綿起來,比起之前的清脆來說更像是在蜜糖裏裹了一圈,仿佛說的是什麽情話一般。

而剛剛她就用講情話一般的語氣,輕飄飄地定了幾人的生死。

蘇恒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每每她殺了人都是這個狀态,比往常更加嬌俏,表情也愈發天真單純,這是個怪癖,但是比起其他的來說也算不得什麽。

但是總比被吓得不敢面對的好。

一邊嬌嬌柔柔地跟你說話,一邊拿東西刺穿你的心髒,想想也挺刺激的。

也讓人心疼。

蘇恒收了折扇,擡頭看着他的妹妹,褐色的瞳仁裏落了幾點哀愁,不複往日的不正經,面上那笑也沒了,只轉頭低低對沈離道了一句,“上去看看她,哄她睡下。”

他挑了眉,接下去的話便隐隐帶了笑意,竟然跟剛剛蘇楣有些像,很是平常的語氣,但是內容卻令人膽戰心驚,“剛剛你若露出半絲怕來,我定會宰了你。”

蘇恒知道蘇楣有多看重這沈離,若是這小子寒了她的心,那他就把沈離除了去。

沈離冷冷瞥他一眼,徹底沒了往日那層溫文爾雅的皮,上挑的眼尾讓他整個人都鋒利起來,莫名就讓人想起了美人薄相這個意味。

“離亦然。”

連話都是冰冷銳利的,唯獨擡眼看向樓上那少女時才像是冰雪消融一般,不複之前的冷冽,透了股暖意跟生機出來。

****

蘇楣的視線一直在沈離身上,自他踏上第一級階梯的時候就一直看着他,等他在自己面前站定,她一雙貓似的眼睛便擡起來望着他。

如今,他竟是比自己還高出半頭來。

蘇楣像是第一次認識到這個事實一般,很是不習慣,她心裏存了氣,賭氣似地踮腳摸上了他的頭。

但是沒站穩,還沒拍幾下,便撲到了人家懷裏,沈離默不作聲地伸出手接住她,手下穩得很:“小姐小心些。”,他低低囑咐她,視線觸及到她眼尾那點豔豔的紅的時候,心裏就被燙了那麽一燙。

他半扶着她,眼底藏着烈烈的火,仿佛要将兩人燃燒殆盡。

沈離慢悠悠地伸出了手,撫上她的眼尾,在那點紅上面輕柔地摩挲,暧昧又輕柔,終是把那礙眼的顏色擦了去。

待到蘇楣不解地看向自己,他這才輕聲解釋,“有髒東西,我替你擦掉。”

語氣雖溫柔,眼底卻一片沉得化不開的情緒。

沈離只覺得自己是個廢物,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被染上鮮血。

他現在還護不住她,沈離忽地認識到了這個事實,心裏有什麽東西複又被撕裂開來,鮮血淋漓的。

****

夜風大,從窗戶吹進來,吹得燈影搖曳不定,晃得人影子忽長忽短的。

沈離走過去,擡手将那雕花的窗關上,回頭的時候眼裏便映進了那燭火的暖意,“小姐。”,他壓低了聲音喚她,語氣比那燭火還暖。

跟在他身後的少女沒應聲,只徑直把門關了,而後手裏的長.槍一丢,那銀槍落在木制的地板上,發出“咚”地一聲悶響。

“我困了。”,她悶悶道,“阿離你也休息吧。”,大概是突然想起房間不夠,“跟我一張床擠擠也行。”

她連衣裳也不脫,只把兩只鞋給踩下來,雪白的羅襪踩在地板上,染了灰塵,蘇楣和衣就上了床,滾到了最裏面去,自覺已經給沈離留出了大半的空間,便閉了眼睛睡了。

蘇楣實在是太困了,沒上床之前覺得這一覺可能要睡到天荒地老去,真到閉了眼睛卻又睡不着,只覺得什麽都幹擾到了她睡覺。

翻了幾個身,睜開眼睛見沈離還在窗邊站着,“阿離,把燈熄了,我眼睛疼。”

她打了個寒顫,半爬起來,發絲淩亂着,有一縷沾到了她的臉頰上,烏黑的眼望向沈離,“你過來,我有點兒冷。”

少見地露出幾分軟弱。

沈離走過去,先把燈熄了,暖黃搖曳的光一下子便沒了,只冷清的月光透過縫隙落了一條細細的線來。

平白讓人覺得更冷了。

他靠近床,彎腰給她把那縷頭發給摘了下來。

而後才進了那床帳裏,進去後他便把那簾子放下去了,輕薄的布料簌簌地落下去,像是一片輕柔的雲。

蘇楣半眯着眼,見他進來,把棉被分了他一半,伸手便摟住了沈離的腰,她把臉貼近他的胸膛,感受到了熱意,這才放松地舒了一口氣。

她之前與沈離又不是沒在一張床上睡過,此時心裏也不慌,半點兒不帶心虛的,反正都穿着衣服,拿人家當暖爐也理直氣壯的。

只管自己舒服,卻不理被抱着的那人心裏怎樣的驚濤駭浪。

蘇楣很快就熟睡了,沈離在她身邊,她這心裏便安定下來,困意就卷席了她。

沈離僵硬了半晌,手也不知道往哪兒放,只得半側過了身,讓她抱得舒服些,指尖微微動了動,悄悄勾上了她的手腕。

月光傾灑下來,溫柔地勾勒出了他懷中少女的容顏,她的呼吸平穩又綿長,沈離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隐秘的歡喜便湧了上來。

他心裏歡喜,只覺得熱熱的,像是什麽東西融化了他的心,端詳了她半晌,忽地出聲又喚了她一句。

“酥酥。”

用的是他想了很久,卻終是沒敢喊出過口的昵稱。

這兩個字一出口,好似她就是他的了一般。

****

第二天一早起來,蘇楣就已經恢複了情緒,興致勃勃地要去審一下昨天被綁着的那人,按蘇恒的話說,就是又開始不省事起來,活蹦亂跳的,鬧得人心煩。

但是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含了笑意的,顯然是想看到她沒心沒肺到處惹事的。

容钰昨晚只聽到樓下鬧騰騰的,而後沒一會兒便上來兩三個黑衣的男子,待問過他幾個問題之後便給他松了綁,容钰本松了口氣,而後那幾個人又用另一種手法将他重新綁了一遍。

正要開口道謝的容钰:“……”

所以說,他這是出了狼口又入了虎穴嗎?

蘇楣一早便起來洗漱了,幾個騎兵在後廚生火做早飯,她走過去沖那幾個人打了個招呼。

廚房裏是有水缸的,蘇楣拿了水瓢,用水缸裏的冷水洗了把臉,把頭發散下來,用手指略微順了順,編了一個歪歪扭扭的麻花辮在身後。

待她走了之後,其中一個看上去年紀比較小的騎兵開了口,“昨天晚上小姐是怎麽了?看着怪吓人的。”

“別亂說。”,另一個比較年長些的騎兵敲了敲他的頭,瞪了他一眼,“但凡拿刀的,見過血的,哪個不得有個心障?”

“我們都是刀尖舔血過來的,哪怕是習慣了,殺個人也得晃晃神。”,又不是砍瓜切菜的,那是條命。

那年輕的騎兵不說話了,安靜了會後往竈膛裏添了把柴火:“你說小姐這麽個小姑娘家家的,長得那麽漂亮,沾什麽血呢?看着讓人心疼。”,他妹妹也是這麽大呢,還是不曉事的年紀,整天惦記的是最新的帕子跟衣裙花樣。

“她不沾,就得死。”,幾人回頭看過去,卻是不知何時倚靠在牆角的蘇恒出了聲。

一身黑色胡服幹淨利落,頭發編了胡人的樣式,眉目淡淡道來。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是烏黑的眼裏分明透出了什麽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

還沒等做出早飯來,蘇楣就興沖沖地去找昨兒她救下的那個人了。

那人穿得就像是個出身好的,衣料順滑,在陽光下泛着水色,暗色的紋路若隐若現,蘇楣認不出那料子,但是也知道是好的。

而且他長得也有些好看,五官俊朗,一雙桃花眼頗為勾人。

蘇楣站在床邊瞅了半晌,覺得那人沒什麽攻擊力,擡槍便把他的繩子給挑斷了。

随後趴到床邊與他視線平齊,歪了歪頭,開始問他。

“你告訴我,不許騙我,你為什麽會被那些人綁?”

少女的神情很是天真稚氣,但是容钰卻沒因此小看她,畢竟這是個能軟着聲音把人一槍給捅了的。

容钰非常誠實地告訴了她,一句概括,高度簡練,“因為我弟弟窺伺我家産。”,說罷,那雙桃花眼便眨了眨,睫毛彎彎翹翹,光灑在上面鍍了一層細細碎碎的碎銀似的東西,勾得人心癢癢。

少女貓樣似的眼睛也眨了眨,莫名地想伸出手摸一摸,但是忍住了,随後道,“那你弟弟不是個好的啊。”

她站起來,擡手把床帳挂上去,又看着容钰沉思了半晌。

而後沖着容钰伸出了手去。

“我看你生得好看,可願意給我個香囊?玉佩也成。”

蘇楣吃一塹長一智,經了沈離那遭,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那樣的話,我就跟你有定情信物了,日後好到你家裏去提親。”,反正話本也經常講,救命之恩,大多都是以身相許的。

蘇楣不缺錢,但是她愛美色。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不能嫁給你,所以你得嫁給我。”,末了,大概是覺得不好意思,“我會護着你的,我可以幫你宰了你弟弟。”

容钰:“……”

這趟出來簡直就是坎坷波折,好不容易死裏逃生,結果轉頭又碰上個疑似女兒國出來的傻姑娘。

關鍵這傻姑娘他還打不過。

他想回家。

※※※※※※※※※※※※※※※※※※※※

容钰是操心老媽子的命,只跟酥酥有友情線,無愛情。

不要擔心,沈離是穩的。

二更應該會晚些~也可能木有→_→,看蠢作者卡不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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