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動

陽臺談話之後，金道振和金恩熙不約而同地選擇暫時擱置是否要一起生活的問題。理不清頭緒的問題就交給時間，讓時間來檢驗真心，讓時間來篩選答案。

金恩熙一般六點起床，洗漱完後把昨天換下的衣服拿到陽臺洗衣機清洗。這段時間裏，她就在客廳做半個多小時的晨練，一般是做瑜伽。

七點開始準備早餐和Colin的午飯便當，Colin吃完早飯帶上便當，就下樓整隊去學校。金恩熙吃完早飯就把餐具丢進洗碗機裏，然後去曬衣服。忙完了家務之後，就去換衣服，出門上班。

在日複一日的探索與實踐中，金恩熙安排出了這樣一套一心多用、節奏快而不亂的清晨日程，如果有意外事件發生，也可以靈活地調整計劃。

這天早上金恩熙準備好要開始運動，由于金道振睡在客廳的沙發床上，她就把瑜伽墊拿到了飯廳。

呼吸配合動作，每次清晨做瑜伽時，金恩熙總能在體位的保持和變換中全神貫注，得到極大的放松和舒展。

也許正是由于她的專注，她從平板支撐式推起上身變換成上犬式時，才看見金道振不知何時起了床，正站在餐廳前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兩人目光注視了片刻，金恩熙面不改色地配合着呼吸，彎曲支撐上身的手臂，用力把臀部向後退，變換成了嬰兒式。

被徹底忽視的金道振走到冰箱拿了瓶水，在餐桌邊坐下，邊喝水邊看金恩熙在瑜伽墊上把自己扭成麻花。好驚人的柔韌性，好性感的曲線。

金恩熙正在做天鵝式，跪姿屈左腿跪在身前，右腿向後延伸，然後豎起右小腿，上身挺直向後仰。左手撐在地面，右手抓住右腳，頭後仰至腳掌前方。完全伸展的腹部、胸部和頸部，勾勒出了一道令金道振口幹舌燥的曲線。

早晨的陽光從陽臺上的玻璃門穿過，鋪照在金恩熙垂挂的頭發上。她後仰的額頭、鼻梁、嘴唇，也被勾勒出一層金邊。金恩熙雙眼輕阖，鼻翼微微翕動，表情專注而虔誠。在這晨光的渲染下，有一種神聖的美。

金道振的心忽然劇烈的跳動起來，那聲音令他震耳欲聾，讓他從着迷中驚醒。他三步并作兩步，逃也似地躲進衛生間，唯恐那一聲賽過一聲的心跳會被金恩熙聽見。

金道振從衛生間磨蹭出來，Colin就急沖了進去，連門都來不及關。金道振幫他帶上門後來到客廳，只見金恩熙已結束了運動，正在廚房忙碌。

金恩熙看見金道振，這才和他打招呼：“早安。早飯準備好了，過來端吧。”

金道振因為自己剛剛的反應還略有些羞澀，他故作鎮定地走進廚房，問金恩熙：“早餐在哪？”

金恩熙沖左邊桌子揚了揚下巴，“就在那邊桌上，面包、烤香腸和炒莴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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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道振把早飯端到餐桌上，看着金恩熙還在炒菜，問：“你不一起吃嗎？還在忙什麽呢？”

金恩熙翻動鍋鏟，“就好了，準備一下你們的午飯，中午你熱給Colin吃，我就不回來了。”

金道振走回廚房，“中午不回來嗎？”他心裏雖然很清楚這個原因，但卻不自覺地問了出來。這與其說是反問，倒不如說是挽留，似乎一日的分別對他也變得難舍難耐起來。

金恩熙倒真的把他的話當成問句，認真解釋道：“我們中午只有一個小時的午休，趕回來的話，時間比較倉促。”

她的菜炒好了，正要轉身來拿盤子。一轉身幾乎就要撞上金道振，他正站在金恩熙的左後方，離她很近。

金恩熙向後一趔趄，險些要摔倒。金道振連忙一手托住她的腰，那纖腰只堪盈盈一握。這觸覺讓金道振腦海又浮現了早上金恩熙後仰的畫面，他凝視着金恩熙的雙眸。

金恩熙也回望着金道振，想起了金道振昨夜的那句‘我的真心是什麽，我很确定。’她發現被邏輯說服的自己又開始動搖起來，他真的愛她嗎？

金道振微微颔首，金恩熙微微仰頭，一時間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纏。

衛生間傳來了沖水聲，讓金恩熙和金道振都回過神來。金恩熙向身側移了一步的同時，金道振也收回了手。

金恩熙繼續拿盤子盛菜，視線局限在鍋和盤子之間，頭都不敢擡高。金道振則快步離開廚房來到冰箱前，打開冰箱門，只望着琳琅滿目的食物，沒有下一步動作。

似乎有某種改變隐秘地悄然降臨在兩人的心湖。

一家人共進早餐，金恩熙偶爾看向金道振，但當他視線移過來時她就會很快看向別處。Colin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吃完早飯，金恩熙要去上班了，就連和金道振道別都是望着他身後那堵空白的牆壁。

上午Colin在客廳看書玩電腦，金道振則在陽臺曬着太陽學日語。音頻連續不斷地播放着，但金道振手上的書頁卻一直停留在同一頁。他跟着音頻念了兩句之後就一直沒有開口，眼神渙散，思想早已不知馳騁到哪個國度去了。

他在回味這些天和金恩熙的相處。她穿着碎花家居服的樣子，她在廚房煮飯炒菜的樣子，她對Colin諄諄叮咛的樣子，她用滔滔不絕來掩飾的樣子，她在瑜伽墊上舒展身體的樣子，她雲淡風輕的樣子，她目瞪口呆的樣子，她雙目迷離的樣子。每次見面都會比上次見面對她更加傾心。

他在韓國的時候，和多少個女人交往過，他自己也算不清了。和一個女人交往的同時去見別的女人，這樣的事他也沒少幹過。

崔潤曾經問他就不能對一個女人忠誠嗎，他信誓旦旦地回答永遠不會向任何人忠誠的。他自诩是獨身主義，不想把辛苦賺來的錢跟妻子或孩子分享。

就像是命運在報複他曾經的狂妄一樣，現在的他遇到了想要一起生活的女人和孩子。他迫不及待想用自己的錢和時間去彌補這些年來的缺失，可是他們卻顧慮重重、不肯接受。

金恩熙在日本經營了五六年，她有一份體面的工作，熟悉的同事、要好的朋友都在日本，還有Colin他的同學朋友們都在這兒。

他保證如果他們和他回韓國生活，他會讓他們幸福的。可是這輕飄飄的口頭承諾又有多少分量，能給他們多少勇氣抛棄過去、和他開創新生活呢？

門鈴響了，Colin高聲叫着爸爸。金道振連忙關上音頻，放下書，開到客廳。

通過Colin的翻譯，他知道門外是小區自治會的委員，他們這層樓的小組長。金道振用新學的日語和他打了招呼。

小組長聽見Colin介紹金道振是他的爸爸，用日語小聲問了Colin有關Danny的問題。雖然具體是什麽金道振沒聽懂，但他意識到Danny已領先他介入了金恩熙的生活，在她的鄰居、朋友、同事中，Danny都不是一個無名的人。

金道振迷茫的心好像找到了出路，又陡然振作起來。

小組長是來發防災周活動宣傳單的，他問金道振會在這呆多久，金道振回答他會呆一陣子。然後小組長就建議他周末和金恩熙一起帶Colin去放在博物館體驗。

小組長還強調了要配置好家庭急救箱，裏面有加強橡膠指墊的棉線手套、應急食物、飲用水、火柴等，要及時檢查食物和水是否過期。小組長交代完事情之後就去了下一個家庭。

這真是剛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金道振心中暗喜，明天就是周末了，上天都在給他創造機會約金恩熙出去玩。

一家三口去博物館約會，聽上去也不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