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陸堂沒想到的是,連微辣的刺激都受不了的夏添竟然沒有對啤酒這種刺激性液體感到不适,他的眉毛甚至還揚了揚,仿佛發現了什麽好東西。

夏添用餘光瞄了眼陸堂,看到他并沒有發作,就小口小口的把剩下的都喝完了。

陸堂一臉不可置信,在他的料想中夏添應該是剛嘗第一口就皺着臉說難喝死了,然後在耍無賴的把剩下的都往他的杯子裏倒才是啊。

夏添得意洋洋地把杯子杯口朝下的晃了晃,“看到沒,一滴沒剩,這才叫真男人。”

“不覺得難喝?”

“不覺得啊。說實話其實也不算好喝,但是我可以接受,細細品嘗還別有一番風味。”

“扯把你,誰喝啤酒還細細品嘗。”

“你小看我是吧?來來來,咱倆比試比試,看誰的酒量好。”

“你差不多得了啊,別亂發揮。”陸堂一眼識破了夏添的小算盤,“只此一杯,先不說你一身酒味回家你媽會怎麽收拾你,等會要是喝醉了發酒瘋,我可就不管你了。”

“我才不會發酒瘋。”夏添小聲的說,但也算是妥協了,開玩笑,大庭廣衆之下什麽都不比他夏·學霸·男神·班草·添的顏面重要,任何一切可能有損他形象的行為他都不會冒險去犯。

果然只要涉及外在形象的事,夏添都會乖乖妥協,陸堂已經把他拿捏的穩穩的。

“六哥!”姜品輝捧着杯子颠兒颠兒的跑過來,“咱倆幹一杯!”

陸堂看見他的圓臉紅彤彤的,問道:“你剛才不是一副快要歸西的樣子嗎?怎麽這會兒又喝了那麽多呢?”

“沒呢,我才喝了兩杯,嗝——”姜品輝打了個綿長的嗝。

“真受不了你。”夏添一臉嫌惡,無法想象人能在公共場合有這種行為。

姜品輝又故意湊到夏添面前嗝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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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品,輝。”夏添咬牙切齒,“喝了兩杯酒你就能耐了是嗎?”

姜品輝就喜歡看夏添這副氣炸的樣子,樂呵呵的笑起來。

“他神志不清了,我帶他去廁所清醒清醒。”夏添拉起姜品輝就要走,陸堂給拉住了,“怎麽你要去行兇作案啊?”又把姜品輝的杯子奪了過來,“還有你,看你這樣子哪像才喝了兩杯?分明是喝了兩斤。”

“六哥,我真的只喝了兩杯,我哪那麽容易醉?我覺得這點我繼承了我爸,千杯不醉。”姜品輝說。

“你還敢在這個時候想起你爸?我都預料到你回家是怎麽樣一副慘烈的光景了。”陸堂說。

姜品輝賊兮兮的笑了,“嘿嘿,我爸媽這幾天去外省開會了。”

“……”

姜品輝趁着陸堂沒注意,又把杯子給拿回來了,“六哥,你看我做了你那麽久的小弟,都沒孝敬過你。”

陸堂:“……你夠了啊。”

“就幹一杯!咱們就特爺們兒的幹了!”

陸堂就随意的和他碰了一下,“我溫馨的提示你,你要是喝醉鬧事我可就大義滅親了。”

姜品輝硬是要一口幹,依然是就着那蛋疼的表情咽了下去,“放心,我以六哥首席小弟的名譽保證絕不給你丢人!”

他還想勉為其難的跟夏添也上演一次兄弟一口悶的,結果被陸堂趕走要他趕緊去禍害別人。

到了九點鐘,大家吃也吃得差不多,玩也玩得盡興了,班長就到前頭發表最後的感言,他被姜品輝忽悠着又多喝了幾杯,雖然神志尚存但頭腦已經有些暈乎乎了,他說:“同學們,我從初一開始就是班長,現在已經有三年了,說真的,一開始我是拒絕的,因為大家都懂,我們班特尖班,個個是學霸,我一當班長肯定就得多費其他的心思,成績可能就會落下來,但是當時老馬留我在辦公室苦口婆心的花了一節課的時間在說服我,最後我還是答應了,本來以為會挺累的,剛開始那段時間我還挺不習慣的,當時還小,就以為班長就是一個班的掌權者,對你們态度也挺強硬的,說起來也不好意思,你們那時還聯名告到老馬那裏去要撤我的職,”說到這班長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後頸,“老馬告訴我的時候我還哭了呢。這是黑歷史大家都別笑啊。後來我也當衆道歉了,你們都原諒了我,還繼續讓我當班長,可是在那之後你們不知道之後我真的是夾着尾巴做人,史上唯一的奴隸班長。在我以為我就這樣會這樣被孤立時,你們所有人都沒有嫌棄我,我的工作你們都積極配合,我要是有成績落下來了各課代都會主動幫我講題,真的,我覺得我們班太好了,所有人都是我的家人。”大概真的是喝多了,班長控制不住情緒哽咽了起來,他還繼續說:“剛才一直在玩,玩得有點瘋,現在快收尾了,我就覺得一下就空了,三年短嗎?不短了,能讓我們五十四號人從相識相知到患難同當;三年長嗎?也不長啊,今晚之後,我們就不會再坐在同一間教室裏一起學習玩鬧。可能之後再回想起我們的初中,大家會覺得孩子氣,很幼稚,但是,這絕對是最最美好的一段回憶。”

離別的氣息瞬間濃郁了,感染了在座的每一個人,班長哽咽時他們也忍不住跟着哽咽,班長落淚時他們也忍不住跟着落淚。

夏添小聲驚奇道:“怎麽全都哭了?”

陸堂捏着鼻子吸了吸,看着他,夏添眼角明明也有淚,卻還是假裝不受影響的樣子,嘴唇微微顫動強忍着什麽,陸堂用拇指有些用力的碾過他的眼角把那滴眼淚拭去。

“疼……”夏添捂着眼睛低下頭去,久久沒有擡起來。

班長抹了把臉,用力吸了吸鼻子,重新揚起笑容,“大家怎麽都被我整哭了?我有罪我有罪,眼淚都收一收,咱們哪能笑了一天到最後就哭了呢?我就是煽情了一把,上高中沒準還能碰到呢你們說是吧?挺晚了我也不讓司機大叔等太久,最後來一句特俗的啊,希望各位同學都能前程似錦,實現自己的理想,不要忘記我們一三A班,不要忘記班長我!我愛你們!!!”

“我也愛你班長!”

“班長我也愛你!”

大家叫着,又沸騰了起來,在淚與歡笑中,聚會完美收官。

回程依然是由大巴來接送,大家都累壞了,車才開動了五分鐘就沒人說話了。車子裏微微搖晃,很是催眠,大半的人都慢慢睡着。

夏添上車前肚子就有點漲,陸堂還擔心他又暈車難受憋不住會吐,塑料袋酸梅風油精什麽都都準備好了,但夏添才一會兒就睡着了,陸堂這才放心了。

車內空調開得很足,夏添睡着覺得冷,就下意識的尋找熱源,往陸堂的身上貼,陸堂也有些困,就索性一把攬住夏添,兩個人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這是什麽味道?

陸堂只看見一片白茫茫,鼻息間卻充斥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濃郁,纏繞着将他整個人包裹起來,他深深的呼吸着,腦子一團糟,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在什麽地方,在幹什麽,但他像是中了魔怔了似的,竟是想把這味道全部吸進自己的肺裏,不讓它們到處擴散,只能在他的身體裏。但卻怎麽也吸不完。陸堂感覺自己的腦內疲倦不已,卻又隐約有些興奮起來……

大巴突然一個急剎,把車裏睡着的人都驚醒了,他們發出了驚呼,但只是一會兒,車裏的嘈雜又随着車子繼續平緩行駛而平息下來。

夏添絲毫沒受影響,因為陸堂的手臂牢牢的護着他。陸堂則醒了,突然間将他從夢裏抽離到現實中,他的大腦還有些蒙。

剛才那是什麽夢?他茫然的想,夢裏不是應該沒有感覺的嗎?那剛才他是怎麽做了一個有味道的夢?

夏添柔軟的發頂蹭了蹭陸堂的下巴,陸堂低下頭,夢中那股熟悉的聞到鑽進了他的鼻子,他恍然大悟,哦,原來是他的味道。

夏添身上的味道不是衣服上殘留的洗衣液或的味道者是頭發上洗發水的味道,就是淡淡的,不能用香或臭來定義的,其他東西都沒有的,專屬于夏添的味道,陸堂覺得還蠻好聞的。

怪不得會做那種夢。陸堂找到了原因後,才發現夏添靠着他的半邊身體全麻了,陸堂需要調整一下姿勢,為了不把夏添驚醒,他小心的挪動着,就在他要坐正時,他突然頓住了。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似的。

五秒之後,他緩緩地、緩緩地,低下了頭,目光落在自己的雙腿之間。

诶?

陸堂陷入了更深的茫然。

他第一次MY是在十二歲的某天早晨,夢到什麽他起床後完全不記得了,整理幹淨他就在網上查原因,整個過程沒有一絲的慌張和不安。

但是現在,陸堂真的手足無措了,大概是夢被中途打斷的原因,他還沒到最糟糕的情況,不過現在直挺挺的也沒好到哪裏去。陸堂小心的看了看周圍一圈,萬幸的是,他穿的是質感略硬的休閑褲,所以看不出怪異,而且車內沒亮燈,人都是睡着的,沒人注意到他。他松了口氣,冷靜下來分析原因。

做夢,夢到一片空白,只有夏添的味道。

……夏添的味道?

夏添的?!

陸堂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想捂住自己那交雜着羞愧驚異不可置信等複雜情緒的臉,他甚至連人都沒有夢到,僅僅是味道而已!他就!!!

陸堂你太禽獸了!

夏添對眼下“我努力把你當兄弟但還是不能自控的想上了你”的情況并不了解,但他也随着陸堂的動作而調整了下自己的動作,使得陸堂僵成了人棍,前者依然自顧自的睡得香甜。

在确認夏添沒醒之後,陸堂松了口氣,他幾乎是自暴自棄的想,好吧,我承認我确實是喜歡這只白眼狼。

但現在他還沒心思去糾結“我什麽時候喜歡他”、“我為什麽喜歡他”這種比較複雜的問題,眼下的必須得心一意來攻克的是,他的小兄弟要怎麽回到正常狀态?

陸堂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忽視,當懷中的人不存在,陸堂不能含一點雜念,他把目光投向車窗外的景色,慢慢的,他開始思緒飄忽,眼皮沉重……

不能睡!陸堂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讓疼痛刺激神經。他能保證清醒的時候坐懷不亂,但睡着了他可就沒有自信能不再做奇怪的夢。

我這是遭的什麽罪啊。陸堂嘆息着想。

車子依舊是把他們送到校門口,大家下車後就陸續告別彼此各回各家了。

夏添捂着嘴偷偷打了個呵欠,瞟到姜品輝在路邊站都站不穩的樣子,用胳膊肘撞了撞陸堂的腰側,“哎,姜小胖他那樣沒事吧?”

陸堂他心懷鬼胎,夏添這沒使多大勁兒的動作竟讓他後退一步,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蹲下來假裝系鞋帶,“他在等司機,肯定能安全到家,不用擔心。”

“誰擔心他啊。”夏添快速的否認,他抖了抖自己的衣領,“你幫我聞聞,我身上有酒味嗎?”

陸堂如臨大敵般與他保持距離,“自己沒鼻子嗎?”

“我聞不出來,哎你什麽情況啊?我臭嗎你就躲那麽遠?”

“沒說你臭,在車上你一直靠着我,沒味道。你先去攔輛出租車,我半邊身子還麻着,要活動活動。”陸堂活動着肩關節說。

夏添什麽都沒想,就去路邊招手攔車了。

回到家已經快十一點了。

“你真的保證我身上一點酒味都沒有嗎?夏添還在猶豫沒敢進家。

“在知道我就把你幾個小時前那副喝了就還得意洋洋的樣子給拍下來讓現在的你看看。”

“小聲點!”夏添瞪過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要是我爸媽聽到了我今晚就別想睡覺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陸堂直接拿過夏添的鑰匙拉着他到門口,“行了沒有味道,趕緊回家洗洗睡吧。”然後開門,塞鑰匙,推人進屋,關門,整個動作下來行雲流水的娴熟順暢。

“幹嘛推人啊,差點就栽了。”夏添邊換鞋邊抱怨。

“大晚上的在外面說話那麽大聲,像什麽話?”

夏添被這突然的聲音吓了一跳,看過去,是他爸爸在客廳坐着,

“爸,你怎麽還沒睡?”夏添說,

“你在外面那麽久不回家,連個電話都不打,你帶手機是幹嘛用的?”夏父說,“以後七點之後回家都要打電話報備,聽到沒有?”

夏添乖乖點頭道:“嗯,聽到了。”

夏父站了起來,“趕緊去洗澡睡覺,還有啊,我要是再看到你房間的燈十二點之前還亮着,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書明天我就全扔了。”

夏添縮了縮脖子,讪讪道:“哦。”

夏父走回了房間。

“呼——”夏添聽到他爸房門合上的聲音才松了口氣,幸好剛才和陸堂的對話沒被聽到,否則他真的死定了。

反觀陸堂,他進家時燈已經全滅了,他那對忙碌的父母估計連他回沒回來都不知道。

“我回來了。”陸堂輕聲說,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在車上他困得要命,現在卻無比的清醒。

別逃避了。他對自己說。

陸堂翻了個身用枕頭蓋着腦袋,煩躁不已。為什麽會喜歡夏添?且不說他是個男生,他們倆從三歲認識到現在,一起玩鬧,一起長大,途中并沒有走歪的跡象啊,他到底是怎麽冒出這種想法的?就因為夏添學習好,長相好,性格好?這是別人喜歡夏添的理由,也是他的理由嗎?

是嗎?

問自己的同時,似乎是有一陣風把一某遠久的回憶掀起,那是多少歲的夏添來着?他在家長背過身後,乖巧的僞裝瞬間消失,狡黠的朝陸堂眨了眨眼;那是什麽時候一起寫作業來着?夏添認真的神态和笑他笨時彈他額頭的指尖;那是夏添第幾次耍無賴來着?拽着他的手臂一會兒服軟一會兒又氣勢洶洶……

回憶蜂擁而出,那些笑的,哭的,無賴的,文雅的,生氣的,雀躍的,什麽樣的夏添陸堂都見過,腦子裝得太多要爆炸,但陸堂想确認的事卻慢慢清晰。

我大概喜歡的,就是這個人而已,因為他的一切。

“這是遭的什麽孽啊……”陸堂崩潰的□□,卻又沒辦法阻止心中莫名而來的歡喜。

我真是瘋了。

連本人都沒察覺,埋在枕頭下的嘴角,彎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感覺自己超常發揮了,本來以為會斷更,沒想到還真的能補上來,自誇一下~但第九章我真的能夠保證明天更不了了TAT存稿箱空蕩蕩的。等我的工作告一段落了我來試試日更吧,最後再感謝讀者大大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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