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晚夏添留在陸堂家陪他,兩個人睡在床上,額頭抵着額頭,呼吸間都是剛才用過的薄荷味牙膏的味道。
“睡吧。”夏添呢喃低語,“睡一覺過後就好了,別睜眼看我了,那麽近鬥雞眼都出來了。”
陸堂總算是笑了。嘴角小小地牽起,但足以讓夏添稍稍放心。“睡不着。”他說,“現在腦袋裏還是翁翁的響。”
夏添摸了摸他的臉,然後伸手把他拉近了,把他抱在懷裏,讓他的頭貼着自己的胸口,手在他的後背輕輕拍着,“要不要我唱安眠曲哄你睡覺?”
“不了。”陸堂閉上了眼,“這樣就挺好的,全是你的味道,還有你的心跳聲。”
過了很久,夏添以為陸堂已經睡着了,可他突然嘆息說:“夏添,我真的不明白。”
“嗯?”
“我還記得,有次我媽生病,我爸半夜背着她去醫院,寸步不離的照顧了她三天。還有啊,我爸應酬喝醉了回來,吐了一地,我媽都不嫌髒,把他換衣服幫他煮醒酒湯,折騰到大半夜才睡。我們去旅游的時候,他們倆在前面走着還牽手,那時候我還說他們不害臊來着。”陸堂聲音低沉,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多關于他爸媽的事,時不時還會笑一下,可到最後聲音頓住,這些美好的回憶似乎演變成了洪水猛獸,不再讓他感到幸福,“……那麽多,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記着啊?他們是不是都當垃圾扔到了?不然為什麽還會離婚呢?”
“沒有扔,他們肯定也還記得,只是,這些已經不足以再支撐他們繼續在一起了。陸堂,雖然他們沒跟你商量就先斬後奏确實挺不能讓人接受的,但是,你願意看到你爸媽永遠過着讓他們感到壓抑甚至痛苦的生活嗎?”
陸堂沉默了好久,幹澀地說:“……不願意。可我就是不想讓他們分開。我知道這很自私,但是一想到我家就這樣散了,我爸媽在法律上沒有關系了,我就,難受得要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極力平複着又湧上來的悲恸。
“你會看開的,因為你那麽愛他們。”夏添親吻着他的發頂說。
“他們還會愛我嗎?”
“會的,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夏添擡起了陸堂的下巴,低頭溫柔地注視着他,然後吻了吻他的額頭,“我也愛你。”
陸堂猛地顫了顫,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夏添,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語無倫次什麽也沒辦法清晰的說出來。
夏添笑了一下,擡手遮住了他的眼睛,“睡覺啦。”
翌日,陸堂醒來後,扭頭便看到了背對着他還在睡夢中的夏添,心忽然就柔軟了,他撐起身子,在夏添的耳畔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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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起來時,昨晚發生的所有事像山洪崩塌一般在他的腦海之中傾瀉。抓着毯子的手緊了緊,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和夏添說的一樣,睡一覺起來好些了,雖然依然是沉重的鈍痛,但不像昨晚那樣讓他有天塌下來的絕望感了。
我爸媽離婚了。
陸堂接受了這個事實。
起身出房,餐桌已經收拾幹淨了,擺着的是一鍋粥和幾道小菜,就好像是最平常的一天。
陸母坐在客廳上,看到陸堂,便站了起來,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在開口時都被按壓下去,她說:“堂堂早,吃早餐吧。”
陸堂點頭,洗漱後坐了下來,陸母走過來坐在他的對面。
陸堂低頭吃粥,不說話。
陸母說:“堂堂,對不起。”
“……”陸堂頓了頓,擡起了頭,這是他今天第一次仔細看着他媽媽,沒化妝,眼袋和黑眼圈一覽無餘,憔悴了,不是因為工作,不是因為吵架,而是因為他。心像是被針紮一樣難受,“是我該說對不起。媽,昨晚我情緒不好,對不起。”
陸母搖頭,“應該的,是我處理事情的方式不對。堂堂,我和你爸第一次商量離婚是去年,不僅僅是我發現他在外面有人了,更主要的是我們的相處太累了。你也知道的,我和你爸都很忙,把所有的和氣都獻給了公司,把溫柔都給了你,剩下的負面情緒都發洩到對方身上,這是夫妻之間最忌諱的,長此以往,只會把我們的耐心越磨越少。我們很久之前還能做到避免在你面前産生沖突,但這幾年不行了,就像兩只刺猬,一靠近,就把對方刺得鮮血淋漓。”她嘆息着,“我們已經不是一開始為了能更好的生活而激勵着努力的樣子了,好強的人不甘願服輸,我和他本身就不是同一個公司的,難免會暗中較勁,有較勁就會有争吵,争吵了又不願意低頭,情啊愛啊的,早就在那些大大小小的争吵中煙消雲散了。當我發現他出軌時,竟然平靜得像死水,那是我就知道,我和他之間救不回來了。”
陸堂靜靜地聽着,在陸母說完後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生活在謊言之中很久了,對嗎?”
陸母看着陸堂,帶着泫然欲泣的哽咽:“堂堂,我們愛你,從來都不是謊言。”
陸堂懊悔了,想給自己一個耳光子,“媽,我不是質疑這個,我只是……還沒能完全看開這件事。不過會好的,夏添說我能看開……”他的聲音越說越低。
夏添打着呵欠走出來,聲音還帶着懶散得倦意,“陸堂,你什麽時候起來的?”然後定睛一看發現陸母也在,立馬恢複了正形,“阿姨早上好。”
陸母對他笑了笑,“早,過來吃早餐吧。”
“嗯,我先去洗漱。”夏添說。
陸母站了起來,走回房間,在與夏添擦肩而過時停頓了一下,她低聲說:“小添,謝謝你了。”
夏添搖了搖頭。
吃完早餐夏添回家打算把睡衣換下,進門看見他爸媽都在家,看到他邊詢問陸堂的情況。
“現在平靜了很多。他這個人心理素質很強的,再過不久應該能夠消化。”夏添說。
夏母嘆息,“唉,最可憐的還是堂堂,好好的一個家說散就散了,還是在昨天那樣的日子。”
夏添問夏父:“爸,昨天你跟陸叔叔出去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他情緒挺低落的,一出門就直奔停車場,估計是躲在車裏哭吧。”夏父說。
“哭了?”夏添驚訝。
“我猜的。”
夏母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不算知道,但看出了點端倪。之前我去C市和出版商談合作,在那裏看到他和別的女人。”
“那你回來怎麽不早說啊。”夏母責備地說。
“因為小方已經知道了,還有說的必要嗎?”
夏母又惆悵了,“他們倆都有原因,堂堂是最無辜的,受到的傷害也是最大的。”對夏添說:“這兩天多陪陪他,好好開解開解他,知道嗎?”
夏添點頭,換好衣服又來道陸堂家,這是陸母已經出門了。
陸堂拉着夏添的手在沙發上呆坐着,盯着電視的黑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夏添思索了一番,說:“陸堂,聽說昨天你爸……哭了。”
陸堂的手緊了緊,抿了抿唇,似乎是在生悶氣:“我也哭了。”
“你是不是還在怪你爸?”
陸堂往後一靠,然後又斜倒在夏添身上,頭枕着他的肩,“應該是。不管怎麽樣他就是出軌了,還讓人把電話打到家裏來。總之現在我想到他們倆是難受,想到我媽是心疼,想到他就是生氣,不想見他了。”
夏添知道他說的是氣話,就讓他發洩出來 。
到最後陸堂像個洩氣的氣球,蔫蔫地靠着夏添,“整得我現在都恐婚了。”
夏添一僵,腦子頓時當機了,他是什麽意思?恐婚是因為他想過結婚?除了人民代表大會腦抽否則他們倆是不會有這一天,這就說明了他曾經想過和別的什麽人結婚?夏添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能扯那麽遠,總之陸堂的這句話給他帶來了不小的沖擊,甚至讓他又惶恐又悲傷。
到底是不能長久啊……
“不過想想對象是你的話,又不恐了。”陸堂又說,然後小心地去觀察夏添的反應。
夏添置若罔聞,神色黯然。
陸堂瞬間就委屈了,“喂,你幹嘛啊,聽到我想和你結婚就那麽不願意嗎?昨晚是誰說愛我的?哄我啊?夏添,你要敢說是哄我的,我就、我就……”我還能怎麽辦?甘之若饴,死不放手。
“啊?”夏添才從自己的漫無邊際中回過神來。
“我要和你結婚,聽到了嗎?”陸堂氣勢洶洶,就像小孩子在玩過家家一樣無理取鬧,但他的眼神卻無比堅定,他是認真的。
夏添怔怔地望着他,哦,原來他是說要和我結婚啊。一瞬間莫大的欣喜與甜蜜将他剛才臆想出來的亂七八糟沖散到九霄雲外,以至于他的表情跟不上心裏的變化,還是呆木木的。
陸堂湊過去咬了一口他的嘴唇,讓他痛了痛,這才讓他的嘴角恢複意識似的牽了起來。
“你也太一日千裏了吧?”夏添趕緊平穩嘴角,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傻,“我們還沒确定關系呢。”
陸堂無所謂地扣着他的手:“早晚的事。反正我們倆得結婚。”
夏添覺得自己像個女孩似的聽到結婚這兩個字小鹿亂撞簡直太娘兮兮了,咳了一聲:“話題到此為止。有時候真覺得你的心比宇宙還大。”
陸堂知道,他說的是爸媽剛離婚結果他現在在講結婚,于是有些悶悶地說:“這不一樣的。我大概是把所有的偏執都放在你身上了,雖然他們倆離婚了我很難受,但我會努力去接受,再怎麽樣我都想他們能好好的。可如果是你的話,夏添,我根本想象不出來你要是離開我的話我會是什麽樣子。”他嘆息着說,“我一定會瘋的,會拼死把你留在我身邊……就算你不喜歡我了。”
夏添捏着陸堂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
他很少主動的,就算主動了也是調情一樣的輕吻,這樣掠奪式的還是頭一次,像是要急于證明什麽。
陸堂微仰着臉,縱容他接近粗暴的毫無章法。
分開之後,夏添的手還捏在陸堂的下巴上,指甲泛白,他們倆鼻尖抵着鼻尖,但夏添在上位,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陸堂。像是要把他吸到自己的眼裏似的,“陸堂,我不知道在你心裏到底是怎麽給我定義的,是不是覺得好像你主動了你先挑明了就你陷得比較深,嗯?”
陸堂的迷戀幾乎要溢出來了,他迫切想要和夏添再次親密接觸,可夏添卻死死按着他不讓他亂動。
“你憑什麽把我說得那麽渣?”夏添的眼睛如墨一般濃重深沉,“我不喜歡你?那我要喜歡誰?”
陸堂想只暴起的野獸,把夏添掀翻在富有彈性的沙發上,然後壓上去,讓自己出于主導位,他迫不及待地吻着夏添,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都必須要留下他的印記。可他的聲音一點也不狂亂,沙啞而顫抖:“夏添,我愛你,我愛你……”
夏添眯着眼,他把陸堂的不平靜都收進眼底,還有那個在陸堂的眼睛裏,幾乎迷亂的自己。
到最後兩個人都是亂七八糟的,衣服皺得不像樣,特別是夏添的,他穿的T恤本來就有些寬松,陸堂在啃他的脖子的時候,沒輕沒重,領口的布料也被弄濕了。
陸堂還壓在夏添身上舍不得和他分開,夏添可不舒服,特別是這樣的親密無間讓某些生理反應特別的明顯。他推了推陸堂:“起開。”
陸堂舔着他的耳朵說不要。
“硌人!”夏添簡直羞憤欲死。
陸堂一回生二回熟,完全見不到他上次的窘狀,還火上澆油地頂了頂胯,“就我嗎?”
夏添覺得自己的臉擰一擰能出血了,他穿的是棉質的哈倫休閑褲,有反應地話會更明顯。
陸堂這一下有些蕩漾了,心中起了平日只敢偷偷妄想的欲念,“夏添,要不我們……”說話時他的手已經來到了下面。
夏添大驚失色,瘋狂的搖頭,“別別別!求你了陸堂!這恥度太高了!我會死的!”
看他的反應那麽激烈,陸堂只好罷手,心裏難免有些失落與不平,連碰都不讓碰,看吧,還是我喜歡你比較多。
陸堂起身走往衛生間,夏添也趁這個時候趕緊平複自己。
這次陸堂的時間有些長了,估計不是調整位置那麽簡單……夏添用力搖頭,把某些限制級畫面甩出去。
陸堂出來時,神色很放松。
夏添面朝靠背盤腿坐着,看他那通紅的耳朵,應該還沒平複完。
這個時候陸堂不敢去惹他了,會被打的,于是就去廚房切水果,等他在回到客廳時,夏添的躁動按捺住了,正襟危坐着。
可陸堂的眼睛離不開他的鎖骨了,那是他種下的烙印,白皙的頸項、鎖骨被暗紅的痕跡點綴着,再加上夏添茫然望過來的目光,這性感與色氣被放大無數倍。
“……你的眼裏有故事。想幹嘛?”夏添對上他如狼似虎的眼睛,防備地縮了縮。
“你的脖子……不好,我感覺又有點兒硬了。”
夏添跑進衛生間,半晌,一聲怒喝:“陸堂——!你幹了什麽好事!!”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是喜歡寫甜甜的情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