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雨過天晴的第二日早晨,樂媺從沉沉的睡夢中醒來,外面陽光還真是好,晃得人眼都有些刺痛,雖說這場雨過後天有些冷了,可幹爽的輕風還是好過潮濕的水霧,因此她心情愉悅的和兩個仆婦收拾好行李,跟在司空煜身後坐上馬車向邵州太守的府衙行去。
住進這邵州府衙的第一天,司空煜便沒了蹤影,也不知和邵州太守有多少正事,總之就是沒空兒和她照面,倒是邵州太守的夫人和二夫人過來陪着她拉家常,講講這邵州的風土人情、山川景致,這兩個女人還盛情邀請樂媺與其一同外出,說買些特産之類的小玩藝帶回京師也是正理兒,樂媺心想自己夫君這一趟差事可不是游山玩水來了,但對于別人的好意也不能一味的回絕,因此臉上便堆着笑意說一切聽憑夫君的意思,他若是準了,自己才能帶了人出去,等明後兩日再定吧,那兩個女人聽她如此一說也點頭稱是,又贊她娴良,凡事都依着夫君,哪能不讓人敬重呢,難怪你這小兩口如膠似漆,司空大人巡查也要帶着你一同。
樂媺最初聽她兩人這話時心中好一陣的不自在,她雖說是有夫之婦了,可還是不願意和別人讨論這夫妻相處之事,總覺得這話只能身邊最親近的人才能講,可眼下也沒有誰能和自己講體己話,因此芝麻大點兒的事兒也只能和司空煜商量,但他這會兒還真成了大忙人,直到定昏過半才算回了房。
“她二人說帶我去市集逛,我去麽?”樂媺見他終于回了房,忙跑上前更衣伺候,看他這神情是有些累了。
“過幾日再說,你初來乍到的,先歇歇。”司空煜可能是真怕她累着,那臉上的神情看着是不太贊成。
“也好,反正我也不大喜歡閑逛。”樂媺如釋重負,她是怕自己有什麽地方沒上心,該說的不該說的拿捏不好再惹得不自在就犯不上了,向來善于奉承上級官員的能人都不好結交,說一句真心話都難,比方說你若是看這個花開的好,由衷的贊了兩句,她馬上就能把花摘下為給你,其實自己不過就是誇一誇,那花還是長在枝頭最漂亮,摘下來倒怪可惜的,這都還是輕的,你若真是沒輕沒重的誇了人家的首飾好,她真萬一把個家傳的寶貝千方百計的硬塞給你可怎麽好,所以莫不如就不說話,但反過來你若不熱情主動的與人攀談也不對,別人會以為你架子大,京官兒就了不起了?過後又是一頓閑話,所以還是保持适當的距離最好,真要是同她兩個去市集了,這一路上自己應付的頭都會疼。
“嗯,睡吧。”司空煜很喜歡她乖乖聽話的樣子,心情愉悅的伸着以懶腰邁向床去,這邵州太守的府弟可算是舒适精致,連個床榻都十分講究,朱金雕花的紋飾一看就非凡品,上面鑲嵌的螺钿也在細微處極考究,更重要的是這床結實的很,自己怎麽砸也是無一絲聲響兒,看來不止是費了心思,也費了不少的銀子。
樂媺沒他想的那麽多,就只覺得這屋子比驿館處是華貴許多,可謂是室宇精美、鋪陳華麗,但因為不是在自己家中,所以哪兒都沒區別,她照例又滾到床裏獨自裹緊了被子。
“我要這樣睡。”司空煜躺下來後,膩歪歪的蹭過去将她的腰身輕輕的摟起,頭也靠上了樂媺的肩窩。
樂媺也就任他摟着,反正昨兒個這樣睡也不錯,況且今兒個還隔着一層被子呢,就這麽将就着和他偎着呗,心內妥協的她也就放松了心情慢慢的睡了,可睡到下半夜時她實在是喘不過氣來,掙紮着想起身才發現司空煜已然鑽進了自己的被子,并且他大半個身子全都壓在了自己的身上,看那樣子睡的極是香甜,敢情是把自己當成床墊了,真是露出養尊處優的底子了,嫌這個床沒家中的好就把自己墊底下,昨兒個在驿館不也睡的好好的?越想越氣的她将某人壓在到她胸脯上的胳膊扔到一旁,又想将身子從那沉重的腿股下挪出。
“別鬧。”司空煜睡的正熟,被她一折騰便迷迷糊糊的将手一揮,恰恰劃拉開樂媺亵衣的襟口,那衣服當然就大敞開,春光一覽無餘,可惜,饞的似餓狼樣的某人沒看到。
“起來,我要如廁。”氣呼呼的樂媺當然不能讓他占便宜,使勁的将衣襟扯回系好,趁着那不着調的男人摸不着頭腦的時候邁下床去。
“怎麽了?不是睡的好好的。”被人從好夢中驚醒的司空煜有些沮喪,整個身子依舊趴俯在那兒,頭也埋在枕中,象個被人抽去了筋骨的蛇一樣,哪有一點兒男子漢剛強的樣子,就是一個無賴,樂媺在心裏這樣诽謗自己的夫君。
“你能不能不壓着我,重死了。”
“我怎麽了?”司空煜平日本就欲求不滿,這會兒連覺也不讓他好睡,心情哪會好得了,聲音也就悶悶的,委屈呀。
“你說呢,”樂媺才不管他有沒有脾氣,将半夢半醒的司空煜攆到床的裏側,自己則重新睡到外側, “再壓着我我就去榻上睡,不對,你去榻上睡。”說完她身子也轉向床外,給了司空煜一個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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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煜這下子是徹底清醒了,長出一口氣的他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對着樂媺的背影在心裏恨恨道‘你等着,看我以後怎麽折騰你,嫌我重,到時候再重你也得受着。’
這兩人背對着彼此就那麽又睡了兩個時辰,天亮起身時,樂媺還不見疲态,司空煜臉色就有些不對,顯見得是沒睡好,慵懶萬分的穿衣洗漱,全無平日的精神抖擻,樂媺見他那樣就有些內疚,想着自己昨晚是不是有些不體諒人,他這巡查不比在京師辦差,勞心費力的地方多着呢,自己本該将他照顧好,誰知這一路上全是他細心的照看自己,她心裏雖這樣想但她這臉上卻還是淡然。
司空煜哈欠連天的出了門,去衙門同太守大人商談去了,直到下午才疲憊的回了後院兩人的房中,樂媺見他進了門,忙将沏了多時的參茶讓人端了過來,她試了試,見有些涼了,又親自動手續了些滾水才捧給他。
“晚上去花廳吃酒,你也一道來。”司空煜邊喝着茶邊漫不經心的說道。
“我不大會吃酒,再則你們說的都是政事,我坐在那兒你們也不方便多講。”樂媺總怕耽誤了人家朝廷命官的差事,用心良苦啊。
“誰說是政事,不過就是看看戲、聽聽曲,太守大人見咱們初來,當然要盡地主之誼招待一番,人家的美意總不好推脫了。”司空煜說這話的樣子在樂媺眼裏整個就是一無所做為的昏官,別的還沒學會,這官場上的互相拉攏應酬倒全門清兒。
“你到這裏來不是為吃酒的。”她這話頗有些教訓人的意思,可司空煜聽着卻沒往心裏去,臉上的笑意倒深了些。
“你只管去就是,平常人家來了客人還要招呼款待呢,何況咱們大老遠的從京師到的這裏,人之常情,無可厚非。”他這一番道理說完,樂媺還真就反駁不了,只能不情願的跟在他身後去了花廳,進去後才發現那金窗玉檻的花廳裏陪客已然不少,太守大人偕同家眷,還有別駕、錄事等邵州的官員及家眷,一屋子的嘈嘈雜雜倒也着實熱鬧,再加上這邵州城中最出彩的戲班子被請了來,觸目便是生香的錦繡,耳中盡是悅人的笙歌,還別說那當家的花旦确有一把好嗓音,婉轉靈透,端的是讓人聽來如癡如醉。
樂媺本不太喜歡聽戲,可到了這場面也只能硬着頭皮觀賞,不時的和太守夫人寒喧兩句誇誇這唱戲的女子還真是好身段,不知這卸了妝後是何模樣?她二人感興趣的和司空煜一樣,樂媺冷眼旁觀,他那眼睛象是要生在人家姑娘身上一樣,下死力氣的猛瞧,真不是借酒蓋臉還是原形畢露,連太守大人和他說的話有時都是含糊的應了一聲了事。
太守大人是何許人也,那也是為官多年的老油條了,見他那樣子便向自己夫人使了個眼色,太守夫人便尋了個借口出了廳,在後院另安排了間房給這位好色的大人,也不用問那唱戲的姑娘,她那水汪汪的勾魂眼可沒少在這司空大人身上打轉,果然是姐兒愛俏,估摸着她還能高興這次的財色兼收呢。
樂媺心裏只覺得丢人,自已的夫君就象沒見過女人一樣,你好賴以往也是百花樓常出入了,怎麽就這樣的眼皮子淺,那唱戲的姑娘有什麽好看的?不就是比我眼睛水靈點兒,身段比我軟滑點兒,搔首弄姿的成什麽體統,算了,她這也是做慣了這個姿态,職業病,怪不得她,怪只怪自己的夫君不開眼,想到此處,她尋了個借口便從席上退了。
樂媺出了廳才覺得得孤單冷清,尤其是剛剛從那麽熱鬧喧嘩的地方出來,她原本并沒将方才的事兒放在心上,想着那不過是早晚都得發生的,用不着在乎,可回到房中就不對勁了,丫環仆婦都退了下去,只留下自己一個人,又想着司空煜晚上也不知會不會回來,她心裏便有些凄涼,這個地方雖說呆了幾天,可也還是陌生的,獨自在異鄉的滋味原來這麽不好受,她逃避似的爬上了床,坐在床頭,想着怎麽樣捱過這一夜,沒了司空煜的懷抱才知道那溫暖有多好,尤其是孤身在外,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只有他一個依靠,如今怕是這一個也被別人勾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章替司空着急不?是不是特想把小樂正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