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薄薄雨幕籠罩着彭格列古堡,陰陰天空無聲散發着不詳預兆。雷光在雲層中湧動,滾滾而來的沉悶聲響是如此刺耳,恨不得沖破時空一般。

綱吉從夏馬爾的房間出來,左手摩挲着戴在右手中指上的大空戒指,雙眸放空,不知正思索着什麽,淺棕眸色難得露出幾分暗沉,宛如松脂凝固後形成的琥珀。

十年過去,沢田綱吉早已不是當初優柔寡斷,說着不想當彭格列十代首領的傻話的孩子,他在裏世界日複一日的打磨中成長為大部分人需要的模樣——一個成功的,優雅而強大的黑手黨教父。

筆挺西裝包裹着結實勁瘦的身軀,早年的身高困擾已然解除,修長筆直的雙腿惹人豔羨。襯衫扣子從第一顆扣到最後一顆,熨平的領子貼着修長頸項,微微滑動的喉結格外性感。

柔軟蓬松的棕發下,他的容顏褪去稚嫩與可愛的嬰兒肥,變得棱角分明。棕眸仍然如天空般寬廣包容,溫暖遼闊,卻也不可避免地染上裏世界終年不散的夜色,多了幾分深邃。

他如今鮮少再像過去那般開懷大笑,僅僅是唇角勾起,眉眼彎起,露出一個極淺極淡的微笑,柔和而疏離。眼角眉梢挂着柔如春風的笑意,像極了少女豆蔻枝頭绮夢的主角,朦胧夢幻,高貴端方。

事實上,迷戀教父的人不計其數,有男有女,都如飛蛾撲火般向他聚攏。但他實在太清心寡欲了,十年來,從未有人聽說過有誰真正成功爬上他的床,更別說情人、伴侶之類的存在。教父的世界從他接任那刻起,似乎便只剩下彭格列與他的守護者。

綱吉是歷代首領中最像初代的大空,同時也是彭格列有史以來最溫和的首領。他幾乎不會對其他家族下殺手,除非觸碰到他的逆鱗。更多時候,他願意通過調解解決争端,只要挑起争端的人不越過他的底線。

只是偶爾,被惹怒的教父也會露出獠牙,伸出利爪,将膽敢冒犯自己的人毫不留情地扼殺。在見過他的鐵血手段後,已經很久沒有人敢激怒他了。

更遑論,他手下還有一群顏值與實力成正比的守護者。

常年駐留總部的岚守獄寺隼人是教父的狂熱崇拜者,亦是教父的左右手,為他分擔工作,處理雜物,甚至于在宴會上替他擋掉狂蜂浪蝶,包攬他所有的服侍工作,包括給他穿衣梳頭這類小到不能再小的事。

與岚守相反的是雲守雲雀恭彌。他就像一朵孤高的浮雲,拒絕束縛,獨自一人遠在并盛,只有年終會議時才會到總部來一趟。對待教父,他的态度也僅是比對其他人稍好一些,但教父從不在意。

雨守和晴守,神經有些大條的兩人負責執行高難度任務,時常在外奔波,一年到頭和綱吉也見不了幾次。但時空上的距離并不能沖淡他們的感情,他們的關系一如既往的親密無間。

雷守才十五歲,還是個孩子,現在在黑手黨學校讀書,被大空寵溺着長大的他任性又愛嬌,不像守護者,反而像大空的孩子。

而霧守,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青年自從離開複仇者監獄後便鮮少再現身于綱吉面前,不到必要絕不露面,比雲守還要神秘。

六個性格各異的守護者拱衛着他們的大空,看似分散遠離,實則冥冥中有一道力量牽引着他們,從不曾離去。

嗯?是不是忘了什麽人?啊,對了,還有一個對于教父而言十分特殊的人,那就是現任門外顧問首領Reborn。

Reborn曾是彩虹之子,裏世界第一殺手,也是教父的老師。可以說,沒有他的悉心栽培,就不會有今天的沢田綱吉。詛咒解除之後,他用十年時間變回原來的模樣,受任彭格列門外顧問首領一職。他是個極有魅力的男人,風流倜傥,情人無數。不過卻格外可靠,深得綱吉信賴。

他們七人是彭格列的核心成員,同時是支柱所在。

今日,是年終會議召開的日子,綱吉卻一反常态的沒有早早到會議室等待他的守護者們的到來,而是在從夏馬爾醫生房間離開後,又徑自回到書房。

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上,連獨處時也不會忘記被子彈與疼痛镌入骨髓的優雅儀态的首領大人此時卻彎了挺直的背脊,雙手交疊撐住下颚,長睫低垂着,不知是閉目養神又或者是思考。面上并無倦意,卻給人奇怪的倦怠感。

仿佛他已至窮途末路,強弩之末。

事實也正是如此。

閉着眼,綱吉腦海中回響着不久前夏馬爾凝重的話語。

“……十代首領,你的身體狀況十分不樂觀。兩年前為救岚守,你中了敵對家族的詛咒,因為當時被火炎壓制所以一直蟄伏在你體內,現在才找到纰漏爆發了出來。若是不能滿足解除詛咒的條件,你恐怕不剩多少日子了。”

呵,詛咒。

綱吉淡淡地笑了,依然是那樣平靜從容,雲淡風輕。

兩年前,獄寺因一時不慎落入了敵對家族的陷阱,綱吉為了救他,承受了那個家族首領臨死前的反撲一擊,也就是夏馬爾口中的詛咒。據說那詛咒脫胎于祝福,幾經輾轉改進之後才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解除詛咒的方法也很簡單,與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就好。

偏偏對于綱吉而言,卻是永遠不可能達成的條件,因為他愛的人,并不愛他,而他顯然不是那種會逼迫別人的人。

“……如果詛咒不及時解除,你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

夏馬爾的診斷結果在耳畔響起,雖然那更像告誡。

輕吐一口氣,教父睜開眼,平靜地拿過手邊一張空白紙張,開始書寫起來。

既然只剩一個月,那麽他要在最後期限到來之前,安排好一切。

雲雀恭彌是最後一個抵達會議室的守護者,就連一向不見蹤影的霧守六道骸也比他早了幾分鐘,因為飛機晚點了。

經歷十年血與火的洗禮,六個守護者們皆長成了他們期待的模樣。

坐在綱吉右手位置的獄寺身着黑色西裝,低調奢華的服飾越發襯得他身形挺拔,英姿飒爽。略長的銀發柔順垂落,卻不會給人柔軟的感覺,完全長開的五官英氣而不失精致,也是世間少見的美男子。遭受過殘酷嚴苛磨練的他已經不再像過去那麽沖動易怒,眉宇間沉澱了些許穩重,只是在對待綱吉的事上,他一如從前。

岚守對面是雨守山本。青年還跟以往那樣笑得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不過嘴角上揚的弧度還是多了些別樣氣韻。陪伴他多年的時雨金時橫放于桌面,沒有注入時雨蒼燕流力量的它看起來就像再普通不過的竹刀,可在場的人都不敢小觑。要知道,這把看似普通的刀,可是令許多敵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哪怕是同盟家族,也多有忌憚呢。

再往下的兩個相對的位置,坐着的便是雲守和霧守了。兩人因為一樁陳年舊怨,至今仍互看不順眼,能不打起來都該謝天謝地,謝十代首領管教有方了。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沢田綱吉,能讓他們勉強在同一屋檐下相處。

雲守撐着下巴閉目養神,随着年紀漸長愈發俊秀精致的面龐微微柔和下來,分外迷人。毛絨絨的小黃鳥雲豆和刺猬小卷趴在他腦袋上,為他添了幾分平和氣息,削弱過盛的氣勢帶來的壓迫感,讓一旁伺候的女仆眼神都不對勁起來。不過礙于他平日用鮮血鑄就的威勢,真正敢盯着他看的人不多。

“彭格列還沒來嗎?”對面的霧守冷冷別開眼,藍色眼眸閃了閃,不帶絲毫情緒地道,“這次怎麽這麽慢?”

晴守笹川了平和雷守藍波的位置在綱吉對面,但雷守今天有課趕不回來,所以他的位置空着。晴守聽到這話,毫不意外地道:“估計是處理文件忘了時間吧,阿綱經常這樣,畢竟事情太多了嘛。”

“哼,我可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哪怕一秒。”霧守日常口是心非,明明眼神不斷往門口飄,嘴上還要給自己撐場面,“他要再不來,我就要走了。”

獄寺看了眼手表,距離正式開會時間還有五分鐘,他也有些坐不住了:“我到書房看看吧,十代目應該在那裏。”

“我跟你一起去吧。”山本站起身道。

素來不對付——或者說岚守單方面diss雨守——的兩人難得達成共識,正要往外走,就見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俊美的教父走了進來。

綱吉離開書房時覺得有些冷,便臨時加了件風衣套在西裝外,好在風衣是百搭款,所以不顯得奇怪。進門時,他看到自己的岚守和雨守并肩往外走,不由得疑惑。

“你們要去做什麽?”

“喲,阿綱,好久不見。”山本止住腳步,沖他笑出一口白牙。

獄寺孩子氣地白了他一眼,面對綱吉時又是崇敬和喜愛的模樣,眼睛閃閃發光:“十代目,我們見你一直沒來,正要去找你呢!”

“……被一點事絆住了,抱歉,讓你們久等了。”綱吉若無其事地淡笑,并向其他幾個守護者颔首打招呼:“大哥,雲雀學長,骸。”

雲雀恭彌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kufufufu,我還以為你是被那些追求者攔住了呢。”慵懶的笑聲帶出不易察覺的不懷好意的味道,六道骸一手撫摸着眼罩,看着綱吉的目光缱绻溫柔,又冷漠如霜,也不知哪種情緒更真實一些。

綱吉無奈,他知道骸說的是什麽意思。

上個月藍波生日,自己為他辦了場宴會,宴上出現了許多自己的追求者,要不是有獄寺護着,他險些被纏得脫不開身。只是沒想到骸會知道這事,他明明沒有出席宴會。

“既然去了,為何不光明正大的現身?”綱吉哭笑不得地問。

“這是□□,彭格列。”六道骸瞥他一眼,笑眯眯地道。

“真是任性。”把聲音含在口中咕哝一句,綱吉看了看手表,環顧一周,沒發現自家老師,于是道:“Reborn可能趕不過來了,我們先開始吧。”

“Ciao'su~”熟悉的口頭禪從門邊響起,英俊的黑衣殺手拿槍頂了頂帽檐走了進來,似笑非笑地看向綱吉,“敢不等我,蠢綱,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Reborn,是你自己遲到了。”綱吉好脾氣地糾正,他有作為教父的威嚴,但不會向同伴,尤其是老師和守護者們施展。

在他們面前,沢田綱吉永遠只會是沢田綱吉。

Reborn長眉微挑:“哦?我為什麽來遲,某人不是最清楚嗎?”

交給他那麽棘手的任務,現在還在這說風涼話,這只死兔子真是越來越黑了。

綱吉彎唇淺笑,自信而耀眼:“Reborn不也樂在其中嗎?”都玩兒得不想回來了。

“嘛,勉勉強強算是有意思吧。”Reborn聳聳肩,随意地拉開綱吉旁邊的座位坐下,手.槍變回列恩爬到帽子上,“那麽,會議開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已完結,可以放心跳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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