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年終會議雖然聚集了平時永遠湊不齊的守護者和門外顧問首領,但實際上只是做一年的工作彙報罷了。年終總結文件早早就放到教父書桌上,他現在要做的是針對其中幾點提出疑問或建議。
比如并盛分部的資金流動報告,再比如霧守出手滅了個小型黑手黨家族。
掃了雲雀一眼,孤傲的雲守并未就他提出的問題作答,只說了句他有分寸,早已習慣他性格的綱吉也沒有追問。再将目光放到六道骸身上,綱吉淡然問道:“骸,不解釋一下嗎?”
“報告裏說得不夠清楚?”六道骸眼中波光閃動,掩去真實心緒。十年時光,足夠将他磨砺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樣,只是緊繃起來的面部線條洩露了他的情緒。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麽。”緩慢轉動大空戒,綱吉堅定地望入他眸中,似是企圖從那剔透的藍瞳裏尋出自己需要的答案,但毫無疑問,他一無所獲。
如今的六道骸,早已不是曾經稚嫩的中二少年,心裏想什麽,嘴上說什麽,是否要表露,都由他決定,旁人無從置喙,無法探尋。
Reborn勾起嘴角,饒有興趣地看着二人對峙。
六道骸滅掉的家族規模很小,傳承時間也很短。平時做的是軍.火生意,由于不願意依附其他家族,所以發展極為緩慢,甚至可說是停滞不前。六道骸的報告裏說的是這個家族暗地中做人體實驗,還走.私器官,所以才一怒之下将其殲滅。
他行事一向任性,綱吉并不懷疑盛怒之下他會做出這種事,更何況綱吉也十分厭惡人體實驗。但身為黑手黨教父,綱吉要考慮的更多更全面,彭格列霧守毫無緣由地滅了一個沒有偏向的家族,即使只是小家族,也足以令那些中立家族坐立不安。他們會恐慌,會疑惑,會想彭格列是不是要将所有與自己不同的聲音掃除,這對穩定局勢極其不利。
為了更好地處理此事,綱吉特意派巴吉爾去調查,結果卻大出所料。
那個家族根本就沒做人體實驗。
“為什麽隐瞞?”綱吉閉了閉眼,沉聲道。他沒有用“欺騙”,而是用了程度稍輕的“隐瞞”。
六道骸是彭格列守護者,雖然他不樂意承認這個身份,十年來也從未做出過有損彭格列,有損綱吉顏面威望的事。所以綱吉相信,這次的事他有自己的正當理由。
“kufufufu,我做什麽,還要向你彙報嗎?你就當是我心血來潮,嗜殺成□□。”一縷微妙的情緒從六道骸臉上一閃即逝,他一如往常地發出幾乎成為自己标志的笑聲,避而不談。
綱吉蹙眉,他想繼續說什麽,卻被胸腔突然湧上的血氣截住,不得不先集中注意往下壓,以免已經漫到喉口的血腥味從口中噴出。
殊不知他的樣子落在別人眼中卻是強忍憤怒。
Reborn眯起雙眼,淡聲道:“骸,這不是件小事,你的舉動已經破壞了黑手黨十年來的平衡,沒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可不行。”
“平衡?那不是我要考慮的東西,我巴不得黑手黨分崩離析,徹底消失。”六道骸垂下眼簾,依舊不肯說實話。
“六道骸!”獄寺冰冷而惱怒的目光冷冷掃過去,“說不出理由,今天你就別離開總部了!”
雲雀單手支着下颚,不發表意見,冷漠的眼神輕描淡寫地從六道骸身上劃過,露出了然的嘲諷:“可悲的草食動物。”
“小麻雀,你覺得自己有資格說這種話嗎?”六道骸唇角勾着若有若無的笑容,看不出是否生氣。
“大家別吵了。”山本出來打圓場,不知想到什麽,他的眼神有些飄忽,“骸,理由很難說得出口嗎?”
雙眼微眯,六道骸淺淡的笑容消失了,不說話。
“果然還是要打一場,你才肯好好說話吧!”獄寺猛然起身,神色越是憤怒,越是冰冷,戒指上的燃起的火焰也更加旺盛炙烈。
“哦?想動手?”六道骸懶懶擡起眼眸,雖未站起,霧之指環上卻也亮起了火光。
“安靜,你們不會忘了這裏是什麽地方吧!”Reborn朝天開了一.槍,槍.聲不大,但具有極強的穿透力,像一盆冷水澆到火氣上頭的兩人身上。
幾乎動起手來的岚守和霧守動作一頓。
主座上,綱吉還在費力壓制胸口翻騰的血的味道,臉色有點難看,唇角也抿得緊緊的。獄寺和六道骸看過來時,都被他的面色驚了一跳,剛剛冒頭的戰意熄滅下去。
“蠢綱,你有什麽想說的?”Reborn壓了壓帽子問道,這蠢兔子不會生氣了吧?成為彭格列首領這麽多年,遇到再大風浪他都未曾真正動怒,今日怎麽會因為一件小事,守護者間的一點口角發怒?
綱吉其實沒有注意他們吵了什麽,大部分心神都放在如何壓抑胸口悶痛上來。此時冷不防被Reborn一問,他心弦忽的松懈,還來不及開口,一口血就吐了出來。
“!!!”
大大的感嘆號從Reborn和守護者們頭頂冒出,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綱吉又吐出一口,一手撫着胸口,一手抓住桌沿,面容痛苦地揪緊。
“蠢綱!”
“十代目!”
“阿綱!”
離他最近的Reborn、獄寺和山本幾乎是同時沖到他身旁,稍快一點的獄寺及時接住他滑落的身體将他擁入懷中,臉上的冷靜轟然破碎,露出慌亂之色。
雲雀和六道骸面色微變,兩人對視一眼,沒有立即湊過去,而是讓人去找夏馬爾。
“我……沒事。”心口突如其來的絞痛令綱吉面色霎時慘白,再度噴出一口血液,染紅了手足無措的獄寺的衣襟。
“閉嘴!”Reborn眼中泛起沉冷的怒意,握.槍的手青筋畢露,“獄寺,把他抱回房間!”
“是!”
綱吉的虛弱和痛苦讓獄寺心裏劇痛,恨不得為他的首領相替。勉強鎮定下來,他抱起歪頭靠在自己懷裏的綱吉飛快跑向他的房間,山本和笹川了平迅速跟上。
六道骸眼中露出複雜的情緒,身形融入突然升起的霧氣中。雲雀站在原地,與Reborn對視一眼,繃緊的臉頰每一寸線條都表露出濃烈的不悅。
“雲雀,你的情報網沒有異動?”Reborn低頭,大半面容掩在禮帽落下的陰影中,看不到情緒,低沉的聲音卻醞釀着磅礴怒意。
“我會讓草壁調查。”雲之指環上紫色火光一閃而逝,雲雀多年波瀾不興的心湖暗流湧動。小卷似乎感受到他的心情,煩躁地抖了抖身子,背上的刺緩緩張開,做攻擊狀。
“呵,堂堂黑手黨教父,彭格列首領,居然在自己的地盤被暗算,蠢綱還有待磨練。”Reborn冷笑說道,捷克手.槍.在指間一轉,殺機四溢。
二人從頭到尾都沒說要找兇手,卻無端給人一種兇手死定了的感覺。
大約是他們獨特的護短方式吧。
卻不知,他們要算賬的人墳頭草都有幾丈高了。
……
夏馬爾惴惴不安地站在床邊,被六道目光直勾勾盯着,暗地裏還有一雙滿含殺意的眼睛看着他,真是壓力山大。他很想遵守與綱吉的約定不告訴他們,可惜六個守護者加一個門外顧問首領的威勢比昏迷的大空大得多,他實在扛不住壓力,結結巴巴地将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抖了出去。
聽到綱吉是因為自己受的傷,獄寺難以置信地瞪大眼,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床前,眼中淚光閃爍:“十代目……”
怎麽會是他?為什麽會是他?
對于獄寺而言,綱吉是他的天空,他的救贖,他的一切。他無法容忍任何人傷害自己心愛的首領,哪怕那個人是自己,哪怕自己也同為受害者。
Reborn眸光閃了閃,故作平淡地問:“夏馬爾,你知道蠢綱喜歡的人是誰嗎?”
“我要是知道早就把她綁到首領身邊了。”還用等你們審我嗎?
“哇哦,原來是小動物發情期到了。”雲雀雙手抱臂倚在牆邊,似笑非笑地說道,但眼底游離的冷光卻仿佛預示着什麽。
“阿綱極限的有了喜歡的人啊……”了平大哥撓頭,他現在很少會說“極限”這個口頭禪了,但今天卻忍不住,“我一點都沒感覺到過呢。”
自從八年前綱吉跟京子說開之後,他已經放下了少年時朦胧的愛戀,這些年來也沒見他特別親近過誰或是家族,完全看不出來他可能喜歡上什麽人。
“獄寺,你跟着阿綱的時間最長,就沒發現什麽嗎?”山本斂起笑容,皺眉看向仍沉浸在愧疚中的獄寺。
“沒有。”獄寺勉強從自我折磨中抽身,恨恨地咬牙,“十代目很忙,每天都要處理文件、出席各種宴會或者會議、跟其他家族的首領會面商讨要事,即使難得有空閑時間,也是在房間裏看書,身邊的人也都是仆人,十代目沒有特別親近的人。都怪我,是我太不小心了……”
“冷靜點,現在自責沒有任何用處。”Reborn淡淡地寬慰道,“夏馬爾,除了這個方法外,再沒有其他解除詛咒的方法了嗎?”
夏馬爾嘴角一抽:“沒有。這個詛咒是由祝福演化而來,最初是用來祝福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現在本質上還是祝福,只不過多了點別的東西,比如不在一起,或者沒有喜歡的人就會死什麽的……估計那個家族的首領也是看準了首領不會喜歡上什麽人吧。”
Reborn煩躁地皺眉:“連這種詛咒都躲不過去,蠢綱果然缺乏鍛煉!”
夏馬爾默默撇嘴,真是嘴硬,明明就很擔心很焦慮。
“阿綱不肯說自己喜歡的人是誰,莫非是敵對家族的?是男人也說不定哦。”山本摸摸後腦勺,說了個猜測。
“也有可能,他認為自己喜歡的人不會喜歡自己。”Reborn眨眨眼,低聲說着自己都覺得荒謬的推測,“這個人,興許就在他身邊。”
正中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