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閱讀理解:誰吃了誰和誰的醋

九門衛隊獨立于聯邦,主幹力量和輔助部隊當初攻破皇城後就留下來建立北京塔,比如當時首席哨兵和首席向導的第一師第二師和第七師第九師。還有一部分留下當初九門力量發跡的地方守護長沙塔,比如第四師和和第五師。

既然長沙塔的消息進不來,那麽聯邦高層應該同樣處于九門方面信息不互通的狀态。解雨臣讓吳邪用第五師的材料僞造了支援請求,第五師指揮官去向不明,請求第九師援助。

解雨臣的第九師很特殊,許多衛隊招兵買馬時,都側重于招徕五感發達的哨兵,他們在通常印象中,是作戰的主力,和他們息息相關的向導,會調到相對安全的後勤部門。而解雨臣則反其道而行之,他在選人的時候,會首先選精神力強大的向導,同城這樣的向導會匹配同樣強大的哨兵,每年申請調崗時都會有許多為情所困的頂尖哨兵主動申請調往第九師。

解雨臣就笑眯眯的對其他編隊的高層說,我們年輕人嘛,兒女情長,我也不想和各位搶人,但是實在沒辦法,我心軟,不忍心拆散他們。

其他高層尴尬賠笑,心裏都在罵年紀輕輕心卻很硬的解雨臣。

解雨臣把第九師分成幾個編隊,說在長沙塔附近地毯式搜索吳三省少将,但其實是在往通往腹地聖所的路線上一路埋伏,等待調度,解雨臣和黑瞎子會不斷地更換車隊,在荒漠腹地的邊緣和吳邪張起靈彙合。

上路之前黑瞎子要收起精神體,解雨臣有些舍不得,去史努比的房間裏摸摸他的腦袋,還特意允許他舔了舔自己的鼻尖。

“再見啦,不知道還能不能一起回來。”解雨臣抱了抱他,“早知道小時候就不要那麽聽話,讓你帶我走——”

黑瞎子和解雨臣坐在作戰用的後勤車的車廂裏,空間還算寬敞,黑瞎子看起來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似乎絲毫沒有因為快要見到自己的向導而緊張。

反而是解雨臣有一些緊張。

自從他和黑瞎子進行了深層次的肉體結合後,他對黑瞎子情緒的感知能力就增強了不少,但是這種精神連結太強也有煩惱,雖然黑瞎子平日裏樂得和精神病一樣,但是解雨臣在睡夢中,自然的放松一些精神力,一些黑瞎子的記憶和情緒就會在他的夢中展現。

解雨臣不願意讓黑瞎子覺得自己太不專業,更不願意和他談起那些往事,他能感受到那種痛苦的情緒,無論是出于老板的角度還是出于暫時結合的向導的角度,他都不想讓黑瞎子的情緒因為這些往事再起波瀾。

為了不讓他發現自己因為他的記憶受到幹擾,解雨臣總是趁黑瞎子睡着以後再拉過毯子蒙着臉入睡,可是記憶的片段随着他們時常的親密接觸更加清晰,某天晚上,解雨臣清晰的感覺到那天在城樓上黑瞎子所受的傷,疼痛感通過精神連結加諸于解雨臣的身上,他在夢中痛苦的呻吟出聲。

解雨臣感覺到自己落入一個許多年不曾感受到的溫暖懷抱,像是向導安慰哨兵的精神那樣,把他整個人柔軟的包裹起來。

他聽見有人叫他解少将,工作相關,他只好強打着精神睜開眼。

“解少将,該換車了。”

“知道了。”黑瞎子的聲音。

解雨臣正準備開口說我已經醒了的時候,黑瞎子背上他們兩個的包,用毯子裹上解雨臣,猶豫片刻,調整了一下毯子的位置,連他滿是冷汗的額頭一起包住,把他橫抱起來往改換路線的車上走去,他走的很穩,接連幾日颠簸的路程過後,解雨臣少有的感到了舒适。

換完了車,解雨臣只能接着裝睡,沒想到黑瞎子輕笑一聲:“睡得着嗎?”

解雨臣知道在他面前掩飾也沒有什麽用,尴尬的掀開自己臉上的毯子坐起來:“我是不是總是吵到你,那也沒辦法,你忍忍吧,我可以給你一些催眠的暗示,你不願意的話我也有安眠藥。”

黑瞎子擰開水壺,往解雨臣的專用杯子裏倒了一些水遞給他:“是我吵到你了吧。這幾天主要是趕路,沒什麽敵情,我們可以暫時不要親密接觸,讓精神連結弱一些。”

“還是不要掉以輕心。”解雨臣喝了口水,不動聲色地拒絕了。

“解雨臣少将這麽聰明,想必是猜到我是誰了。”黑瞎子看着他,輕笑,在窗縫透過的一點月光裏顯得有些詭異,逐漸和那個小時候的鬼故事重合在了一起。

“帝國最後的哨兵。”解雨臣看着他,堅定的吐出幾個字。

“吓小朋友的時候,最後這兩個字總顯得我太悲壯,其實還有一個版本,叫帝國唯一的哨兵,但是這顯得太孤獨了,我也不是很喜歡,那麽,你的睡前故事裏,是怎麽說我的——”黑瞎子倒是頗有興趣的樣子。

“哨兵和向導的出現代表着一種自然對人類歷史的幹涉,每當戰争年代就會出現,和平年代又逐漸沉寂。由于資源的枯竭以及一系列自然災害,人類數量銳減,古紀元時代結束,剩下的人類締結了命運互助聯盟帝國,帝國統治了四百多年,成長為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政權,但是內部結構也逐漸腐化,舊歷四二二年,哨兵和向導的力量又一次在人類當中覺醒,尤以長沙塔附近的九門為明顯,他們締結了九門衛隊,和各地自發形成的反帝國聯邦一起從各地對帝國群起而攻之。”解雨臣平靜的講述着每一個孩子從歷史課本上閱讀到的材料。

黑瞎子還是一臉聽笑話的表情,仿佛一切和他都沒有關系。

解雨臣偷瞄着他的神情,繼續往下講:“聯邦一路推進到北京塔下,當時九門的首領認為應當和帝國統治者進行和平交接,而聯邦中有一些不同的聲音,主張激進的剿滅皇城中的所有人。在談判的前一天晚上,有一小撮企圖樹立功勳和話語權的人聯合起來,認為皇城中沒有守備力量,決定偷襲,卻被帝國最後的哨兵——他一個人,殺死了大半精銳。但是帝國最後的哨兵也死在第一道城牆之下。”

他記得那個故事的細節,他纏着小叔叔問他要去哪兒,小叔叔就給他講了這個故事,黑色的惡狼掙脫手腕粗細的鐐铐,哀嚎響遍了整片皇城,最後的哨兵站在城牆上拿着槍笑,一發子彈就是一條性命,惡狼突入陣中,咬死了幾十個人,但是他們最後還是輸了,至今亡魂還在皇城游蕩,看到不聽話的小孩就會叼回古皇城的監獄。

小小的解雨臣問,他們這麽厲害,怎麽會輸?小叔叔想了一會兒,說天命難違。解雨臣點點頭,小叔叔是他們家最聰明的人,他說是這樣就是這樣。

小叔叔說,雨臣,總之你要聽話啊。然後就離開了,從此以後解雨臣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可是他看到的黑瞎子的記憶,并沒有那麽的無畏悲壯,而是充滿了痛苦和無奈。

黑瞎子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開口道:“既然你已經看到了我記憶的片段,那我繼續裝逼也收獲不了什麽神秘感,來吧,鬼給你講一遍鬼故事。”

“我出生在一個沒落的貴族家庭,因為父親某次說話忤逆了帝國首領,所以漸漸的被排擠,丢了職位,充滿了怨恨,他從小無情的訓練我殺人,希望我有一天能替他殺掉首領。四歲那一年,因為父親不願意出錢看病,我總是沉默的看着我被摔打的母親也去世了。我六歲那一年等到首領出來巡視,我和其他孩子站在人群中,笑得臉都僵了,首領終于來了,他以為我太緊張,所以把我抱起來,問我為什麽表情這麽奇怪,我說爸媽都死了。首領在民衆面前宣布,他将收養我。我回去後,父親生氣的說我背叛了他,他撲過來,我躲開,他就撞在桌角上死掉了。”

黑瞎子的語氣很輕松,解雨臣卻有些難過,嘗試着用精神力撫慰他。

“我被帶到皇城,賜給非常顯赫的人家撫養,改了帝國的大姓,姓齊。首領說希望我能像這個姓氏肩負的榮光一樣,為帝國戰鬥到最後一刻。”

“——你知道為什麽說我是帝國唯一的哨兵嗎?”黑瞎子問。解雨臣搖搖頭。

黑瞎子滿意的大笑起來:“因為我确實是啊。自然幹涉人類歷史進程的方式很簡單,給興起的那一方力量,而無視衰亡的那一方。在長沙塔附近源源不斷的滋生哨兵與向導力量的時候,整個帝國,一個哨兵和向導都沒有出現。我十八歲那一年,是新歷元年,分化為哨兵,我的眼睛尤其的強大,能看到未來的一些瞬間,我站在城樓上,看見聯邦的人要轟破城門沖進來,我沖入那場達官顯貴都在的舞會,奪過話筒告訴在場的每一個人這件事,他們都說我瘋了,沒人願意聽我說喪氣話,我被關了起來。五天後聯邦果然圍困了皇城,帝國宣布投降,但是那副景象出現的越來越頻繁,我非常痛苦,在牢獄裏發瘋,他們笑得更厲害了,因為覺得和平談判就要來了。”

黑瞎子說到這裏,自己笑了一下:“後來的事也就那樣吧,我在城牆上戰鬥,很快因為精神抵禦不了能力帶來的壓力輸了。聯邦為了撇清偷襲的事實,反而要禮遇我,讓醫療向導給我治療。那時候我才知道,一個哨兵是要找到一個向導和他配對,他才能活得像個人。我那時候想,大自然可能把我給忘了,既讓我一個人出生在皇城,又忘記給我一個向導。”

解雨臣也笑了:“我有時候也這麽想,大自然可能是忘了我的哨兵。”

黑瞎子被他逗得一樂:“後來我被送到巴別塔去配合人造精神圖景的實驗,整個人的肉體被凍起來很多年,有一天北京塔突然來人告訴我,找到和我匹配的向導了,我就特別好奇,這個遲到這麽多年的小向導,會是什麽樣——”

解雨臣拉過他的手,無言的為他進行了一會兒精神梳理,而後擡頭,眼睛非常亮:“你的向導特別好,你一定會喜歡他。”

解雨臣在心裏暗暗确信,從這一刻開始,他想要的不再僅僅是達成交易,他還希望黑瞎子活的好一些。

“那都無所謂了。”黑瞎子抽出支煙,搖搖頭,“你感受到了,和我精神連結不是一件好事,我只是想看看他現在怎麽樣了。”

他剛想點上火,車劇烈的一晃,解雨臣往前一撲,被黑瞎子,接在懷裏,解雨臣按了電子屏上幾個按鈕,連接到行車記錄儀的圖像,一個穿着作戰服的人影突然出現在了車前。

解雨臣拍拍黑瞎子的手,用口型說了句別怕,就要下車查看,黑瞎子拉住他的手,作勢要和他一起下車,解雨臣搖了搖頭,說放心。

那個人摘下自己的帽子,解雨臣驚訝道:“三叔。”

吳三省的臉上有一種解雨臣從未見過的疲倦和蒼老,他快速的問:“你找到黑瞎子了嗎?”

解雨臣點頭,随後會意,向黑瞎子招招手,示意他可以過來,又對吳三省道:“吳邪正在找您。”

吳三省對解雨臣道:“我有自己的事情,很多事情去了聖所你們就明白了。”

他又看向黑瞎子,對他道:“保護吳邪。”

說罷,擺了擺手,示意解雨臣不要說話也不必追,自己朝另一個方向快步走開,很快消失在遠處的樹林裏。

“事情不太對。”解雨臣和黑瞎子回到車中,解雨臣若有所思道,“為什麽特意叮囑你保護吳邪,吳邪明明一直被排除在體系之外。如果吳邪真的是你的向導,為什麽不直接說?那樣你自然而然就會保護他。三叔應該不知道我的判斷,如果我沒有找到你,他給你留下這句話,憑你和吳邪,得猜到什麽時候去——一個不上心,一個心全在別人那裏。”

黑瞎子面對突如其來的指責只能無奈的笑。

“三叔對這個局的了解比我們多,總之你要記住保護吳邪。”解雨臣說到這裏,突然有點心酸,一個是他自小要好的朋友,一個是他親手帶回家的秘密武器,他們兩個才是天作之合,自己的話未免顯得多餘,“當然,我知道你會這麽做的。”

“我也會保護你的。”黑瞎子認真道。

他們第四天的白天趕到了腹地邊緣,解雨臣讓其他車和人手分散開來,只有他和黑瞎子按照坐标找到一片胡楊樹林,步行進去,居然有一小片湖,吳邪他們的帳篷就在旁邊。

吳邪遠遠的看見了他們,驚喜道:“小花!”

解雨臣也跟着莫名的開心起來,他們很久沒有見面了,這種重逢的喜悅讓他顯得有點像個小孩子:“吳邪。”

他們來了一個很長的擁抱,長到黑瞎子對着吳邪身後的張起靈不走心的敬了個禮,張起靈對解雨臣身後的黑瞎子眨了眨眼。

解雨臣和吳邪很官方的介紹了一下黑瞎子,說這是解九爺讓他請來的高人,吳邪看他笑得神經兮兮,尴尬的賠了個笑,回頭,張起靈立刻淡漠的轉開了目光,吳邪啧了一聲。聽見響動,帳篷裏又出來一個胖子,吳邪給他們介紹,說是之前幾次研究裏結識的朋友,王胖子。

解雨臣和吳邪對視了一眼,知道有很多需要交換的情報,兩個人進帳篷去了。

他們兩個人各自交換了一下情報,在解雨臣不知道的情況下,吳邪因為一個一個學術科考事件越陷越深,吳邪苦笑着說,第五師的人完全散了,這兩個朋友是僅有的可以幫他的人了。

“張起靈是黑暗哨兵你知道吧,你覺得他可信嗎?”

吳邪苦笑了一下:“我前幾天剛知道,他拒絕我的時候順便告訴我的。”

解雨臣:“什麽?”

吳邪嘆了一口氣:“事情很複雜,我這幾天已經快崩潰了,我覺得我才需要一個向導幫我梳理一下,你說要是當年咱們兩個真的一個是哨兵一個是向導——”

話音剛落,黑瞎子突然拿着鍋鏟掀簾子走進來,把二人吓了一跳,黑瞎子笑着問:“我來幫張先生問一下鍋是不是放在這裏。”

吳邪說沒有啊,黑瞎子說哦那打擾了,就慢悠悠的退出去了,解雨臣在二人之間盯着來回看,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解雨臣道:“我覺得這件事你應該考慮清楚,決定要找個人安定下來是好的,可也要多比較一下……”

吳邪苦笑:“你當買菜呢,怎麽比較,和誰比較?”

解雨臣也意識到自己的暗示有些心急,裝作是個玩笑,眨眼道:“和我比啊,吳邪哥哥。”

話音剛落,張起靈拿着鍋單手掀了簾子走進來,解雨臣和吳邪一臉茫然的看着他,他言簡意赅的解釋道:“瞎子要鍋鏟。”

吳邪說沒有沒有,把張起靈打發走了。

“……你知道他倆這麽熟嗎?”解雨臣突然警惕地問。

“靠,鍋配鍋鏟,他倆怎麽這麽有默契。”吳邪罵道。

解雨臣在手機上打出一排字:那倆哨兵在偷聽我們講話。

雖然沒有信任危機,但是兩個人商量意外同步的行為還是讓吳邪有點不爽,他罵道:“悶油瓶簡直不是人。”

解雨臣道:“黑瞎子和他有的一拼。”

圍在鍋旁默默偷聽的兩個人被罵了個正着,沒趣兒的收起了哨兵的能力。

“我感覺我對吳邪……好像沒什麽特殊感覺。”黑瞎子對張起靈道,“我的直覺一向挺準。”

張起靈深深的皺了一下眉,而後冷冷道:“你應該如此。”

黑瞎子樂了:“喲,怎麽突然給我來了個感情豐富的詩朗誦,怎麽了兄弟,讓人給泡了?”

張起靈沒理他。

趁張起靈煮飯的時候解雨臣把黑瞎子拉到一旁:“你有機會了,吳邪好像對張起靈有意思,我不能看着他往火坑裏跳,雖然你也就是個火盆,但總比他好點……”

解雨臣抿了抿嘴唇,藏起細微的心酸:“我會幫你的。”

黑瞎子反而不樂意了:“所以你準備為了你的吳邪哥哥,犧牲掉我這個火盆的自由?”

解雨臣愣住道:“不是……我在幫你,如果讓我選,我一定選你啊。”

黑瞎子伸出手點了點解雨臣的鼻尖,笑道:“你還選起來了——”

解雨臣有點惱,剛想罵他,看見吳邪走過來了,自動自覺的退開三步,黑瞎子不滿的啧了一聲。

到了晚上,吳邪對解雨臣說,帳篷夠大,再拿兩個睡袋來就行了,搭太多反而惹眼,胖子打呼,讓他自己一個人睡,剩下的我們——吳邪看了一眼張起靈,張起靈垂着眼不說話。

“那他歸我了。”解雨臣果斷地指着張起靈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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