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解雨臣的傷還沒完全好,吳邪那邊也沒有消息,看來找到天關深處的那扇門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現在能做的事只剩下等,等待消息,等待身體恢複,随時有可能再迎來一場惡戰。
解雨臣捧着黑瞎子給他的溫水小口地喝,想他爺爺,想他師父,曾經他以為是命中注定求不得的那些事——難堪的匹配分數,無法建立的精神連結,不得已的痛苦赴死,現在細細想來,居然都是為他和黑瞎子的重逢埋下的伏筆。如果說有什麽沒有算到,那就是解雨臣在确認自己是黑瞎子的哨兵之前就愛上了他,因此多嘗了一些酸楚。
這仿佛是他們家某些奇怪的獎勵機制。解雨臣在心裏無奈的笑了一下,他們先把黑瞎子從他生命中剜出,如果他真的足夠聽話,他就可以在死而複生後再一次擁有他。
黑瞎子說背水一戰不算什麽,得而複失才是真絕望。解雨臣想他現在可以領會少許個中滋味,至少他知道了失而複得是一件多麽喜悅又夾雜着心酸的事情。
他找回十八歲那一年的精神和記憶,于是在片刻之中體會了失而複得,黑瞎子顯然對這種感覺領會更加深刻,解雨臣醒來之後他笑着同解雨臣感慨,你不會明白,有一段時間,我真的要相信我們重逢的那一面就是我們訣別的那一眼,那時候我覺得,上天是有多恨我啊,這樣挖空心思的折磨我。
解雨臣有點心疼的往他懷裏靠了靠,如今他真正的的精神圖景顯露出來,他們之間天生的吸引和連結更加強烈,解雨臣本來就對情緒敏感,現在更不舍得聽他說這些話。
匹配度高有匹配度高的煩惱,天造地設的哨兵和向導有着天然的感應,當他們長時間的親密接觸,很容易出現結合熱的現象,就像是獸類到了繁衍的季節産生的天生的躁動,而精神結合後的哨兵和向導,在結合熱中進行肉體結合後,就成為永久的搭檔和伴侶,塔甚至會專門舉行祝福的儀式,解雨臣作為首席向導,出席過不少這種場合,是他難得感到放松的時刻。
解雨臣出神的想,他爺爺太聰明了,預料到了北京塔的事情,給他一個人造精神圖景逃過一劫,是為了救他一命呢,還是為了保證這個伎倆能用兩次呢,畢竟,真正的汪家首領還沒有浮出水面,想到這裏,他兀自的苦笑了一下,做家人做到這個份上,也挺可笑的。
黑瞎子看他苦笑,走過來,把切好的水果喂了他一塊,解雨臣似乎是很滿足的朝他笑了,黑瞎子不知道這是因為他太好滿足還是因為他在用心敷衍。
黑瞎子吻了一下解雨臣的額頭,輕聲問他:“不舒服嗎,嗯?”
解雨臣也擡手往他嘴裏塞了一塊水果:“沒有,我在想我爺爺為了隐藏我的身份給我做的精神圖景……有點脆。如果是我原本的精神力,在後方協助你控制幾個哨兵,是不會給人偷襲的機會的。”
他在試探。黑瞎子不動聲色的縱容了他的謊言,解雨臣還不知道他已經猜出了那一天在北京塔他無聲受下的種種痛苦。
黑瞎子笑着點點頭,抽走他手裏的杯子添溫水,手機上顯示着霍秀秀的消息,言簡意赅的告訴他他那天的猜測完全正确,她回家套了奶奶的話,小花哥哥的确是為此而進行過許多痛苦的訓練,只要有裝置,他的确可以同時控制那些哨兵,也同時承受那些足以撕裂精神的痛苦。
黑瞎子倒水的手一抖,灑出來一些,他放下水壺,一手擦桌子一手給霍秀秀回消息:他醒了,恢複的不錯。
他聽見解雨臣掀動被子的聲音,趕緊轉身去看,解雨臣似乎是想要下床走動。他快步走過去問:“怎麽了,要下來嗎,怎麽不叫我。”
解雨臣似乎有點害羞,清了清嗓子道:“你倒水很久沒回來,我想去看看。”
黑瞎子笑着坐在床邊,抱起解雨臣,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很久嗎?”
“比前幾次的平均時間晚了二十三秒。”解雨臣看着他,認真道,而後兩個人都沒憋住,笑了起來。
“抱歉。”黑瞎子誠懇的認錯,給解雨臣用按摩的手法捏捏膝蓋和小腿,他太久沒活動,突然起身可能會腿軟,“下次一定注意——我去給你拿水。”
“我自己去吧。”解雨臣摟着黑瞎子的脖子不讓他走,“雖說是養傷,也不能總是不活動,關節都要生鏽了,再不走走連怎麽走路都忘了。”
黑瞎子一把抱起他:“忘了就忘了,那我就抱你呗。”
解雨臣表情不屑一顧,語氣還是藏不住的開心:“那讓我手下的人看見,還不知道怎麽說風涼話呢。”
黑瞎子貼心的俯下身去,好讓解雨臣拿到桌子上的水杯:“好,好,解少将日理萬機,解少将胸懷大志——”
“快點好起來,我們一起去街上走一走,就像……普通人那樣。”解雨臣歪着頭朝他笑,剛抿了一口水,嘴唇顯得很濕潤。
黑瞎子伸出食指,在他嘴唇上抹了一下:“嗯,就像普通人那樣。”
解雨臣被他的動作搞得一愣,又慢慢平複下來,把黑瞎子的衣角扯在手裏不自然的揉搓了兩下:“其實,我是想等好一點以後再問這件事,可是我越來越覺得,很多事現在不做就晚了——你願不願意和我精神結合。”
“怎麽這麽突然。”黑瞎子也不驚訝,他知道精神結合和短暫的精神連結不一樣,通常情況下,是包含了一生這個長度的行為。
“雖然你遲到了,但我也不打算和你一般見識,想一想,畢竟你也等了很久,等了——”
“八年。”黑瞎子吻了一下解雨臣的手指。
解雨臣搖搖頭:“等了六十五年。”
新歷元年,舊歷的最後一年,黑瞎子覺醒為哨兵的那一年,是從那裏開始算的。通常哨兵覺醒後會迅速的和向導匹配,可是黑瞎子作為帝國唯一的哨兵,等了那麽多年,等到他自己都習慣了和痛苦與孤寂,他的向導才真正回到他的身邊。
解雨臣搖了搖他的手,像是一種含蓄的撒嬌:“不想讓你再等了。”
黑瞎子嚴肅的警告他:“你既然知道我獨自活了那麽多年,你就知道我的精神和情緒——”
“好了,我聽過很多遍了,人上了年紀都這麽啰嗦嗎。”解雨臣毫不留情的打斷他,揚了揚下巴,看起來很是狂妄。
黑瞎子壞笑一下去捏他的臉:“小朋友,你少在這站着說話不腰疼——”
說罷,漸漸斂起笑容,用自己的額頭抵上解雨臣的額頭:“我恨不得你立刻也七老八十,每天只能我抱着才能上下床,我推着才能出門,那時候就由不得你找這麽多理由了,你只能認命,只能認餘生全是我。”
戰争還沒有結束,只能說僥幸逃過一劫,他還會有七老八十的那一天嗎。想到這裏,解雨臣有一點難過,但還是笑着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黑瞎子的鼻尖:“好壞啊,先生——”
解雨臣的精神安撫能力和精神力一樣強大,只是從前被人造的精神圖景壓制了,黑瞎子能感覺到自己不願觸碰的那部分情緒被輕巧的解開,解雨臣的精神力像是清泉暖風,纏綿的撫慰過荒漠深處的每一寸裂紋。
黑瞎子在他的撫慰裏才想起來,原來他是帶着痛苦和孤獨生活着的,如果不是他治好了他,他自己都要忘了。
他聽見解雨臣有些紊亂的呼吸,心口一疼:“怎麽了。”
解雨臣搖搖頭:“我感受到你八年前……失去我的時候。”
得而複失,他最深的絕望。
黑瞎子反而輕聲笑了起來:“記住,解雨臣,你記住這種感受,我年紀大了,別讓我重來一次了。”
解雨臣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把自己塞進了黑瞎子的懷裏,黑瞎子的精神被拖入他自己的精神圖景當中,海棠樹影影綽綽的開着星辰一樣的花朵,二十六歲的解雨臣站在樹下,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
他們的精神緊緊結合在一起,今生今世,再不分開。
黑瞎子順勢把解雨臣推倒在了床上,俯下身去,想要吻他,解雨臣卻轉頭躲開了,有些尴尬的推拒着黑瞎子的胸膛,他也沒用力氣,黑瞎子只當他是玩鬧,反而捉住他的手,緊緊壓在自己的胸口,用自己的體溫去暖解雨臣有點涼的指尖。
解雨臣的确不是真心想躲,他豈止是不想躲,他想要更深的擁抱他,已經想了很久了,可是諸事都未落定,他不敢這樣輕易的交付一個同生共死的契約。
“不鬧了,我不太舒服……”解雨臣極力克制着身體深處和黑瞎子的共鳴,盡量的轉過頭去不看他。
黑瞎子聽他說不太舒服,也立刻不再和他鬧,起身問他:“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哪裏疼嗎。”
他的聲音低沉,每一個字都浸滿了愛惜和溫柔,他多想和他締結永遠的誓約,黑瞎子給他蓋好被子,解雨臣在被子裏捏緊了手心,可是他不能讓他陪自己送死,萬一北京塔的事重來,解雨臣也只能咬着牙上,可是黑瞎子怎麽受得住,讓他得而複失失而複得再複失。
“我有點頭暈,可能是身體還适應不了這麽強的精神力。”解雨臣勉強的笑了一下。
黑瞎子沒有問太多,就這麽相信了狡猾的解雨臣一個不走心的借口,反而很愛惜的替他調了一下枕頭的高度,撥弄了一下他的額發:“睡一會兒吧,吃飯的時候我叫你起來。”
霍秀秀借給他們的小院子實在不算太大,卧室挨着客廳,廚房在一間廂房裏。
解雨臣聽着黑瞎子走出門去的聲音,把半張臉埋在枕頭裏,向導想要匹配的哨兵的愛撫,一個人想要愛人的愛撫,簡直像是寫在骨子裏聲音,可是汪家的事解決之前他不能讓他的哨兵冒險,如果謹慎一點,其實連精神結合也是不應該締結的,可是他實在是忍不住,黑瞎子那麽溫柔的對他說話,只對他那樣說話……
他得盡量避開和黑瞎子的親密接觸。
可是黑瞎子在這種時候和他一點默契都沒有,恨不得把解雨臣粘在自己身上。
平常的按摩洗澡就不用說了,解雨臣執意要自己下床拿個東西,黑瞎子都要在他身後半護半拎着他,就像是把他當成在蹒跚學步的小朋友,解雨臣的确腳步虛浮了一些,但是這樣護着,實在不至于。
解雨臣要坐起來看看九師給他發來的消息,黑瞎子坐在他旁邊給解雨臣當靠枕,解雨臣做賊心虛的說拿你當靠枕我也太浪費了,黑瞎子說你看你的,我當然有靠枕沒有的功能。
解雨臣沒有反抗的力氣,也沒有反抗的毅力,由他去了,九師那邊說汪家首領的位置還在破譯,吳邪和王胖子從天關回來了,張起靈不知所蹤,吳邪每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見人。
張起靈不知所蹤,吳邪把自己關起來不見人。這個消息讓解雨臣很是緊張,下意識地要去要自己的下嘴唇,黑瞎子眼疾手快,把自己的食指塞進了解雨臣的嘴裏。
解雨臣倒也沒有抗拒,輕輕的含着他的手指,只是不明白什麽意思,擡眼給了黑瞎子一個迷惑的眼神。
黑瞎子看着解雨臣叼着自己的手指,像是小狐貍偷餅幹吃,又看出一些令他口幹舌燥的暧昧,但是還是要認真的口頭教育一下:“我發現你從小受委屈憋着就喜歡咬嘴唇,上次都讓你給咬出血了,怎麽不長記性,我得糾正一下你這個壞毛病,以後你再想咬,就咬我。”
解雨臣笑着推開他的手:“多管閑事,你先把你煙酒戒了再說我吧。”
“那我想抽煙的時候,就來抽你?”黑瞎子說着,把頭埋在解雨臣頸窩裏使勁蹭了蹭,像是吸貓。
解雨臣擡手把小狐貍放出來,之前他身體沒好利索,把精神體放出來也太過招搖,所以一直沒有讓小狐貍出來放風,好不容易被放出來的小狐貍在黑瞎子身上亂竄,挂在他的脖子上甩甩尾巴,又竄到前面來,窩在黑瞎子的胸口嘤嘤的叫,舔他的喉結。
黑瞎子從解雨臣身後離開,把小狐貍像嬰兒一樣抱在懷裏,和他跨越語言順暢交流:“終于見到你了,寶貝兒。”
“嘤嘤嘤。”
“我也想你,寶貝兒。”
“嘤嘤嘤。”
“親一個?來,親一個。”
“嘤——”
“怎麽會不理你,你這麽可愛,我怎麽舍得——”
解雨臣聽的眉心直跳,板起臉來教訓道:“靠枕,回來,我腰疼。”
黑瞎子只好拎着小狐貍回去,左邊給解雨臣按腰,右邊給小狐貍撸毛,剩餘價值被壓榨的一點不勝,他甜蜜的嘆氣。
過了十分鐘解雨臣實在受不了小狐貍嘤個不停,把他收起來了。黑瞎子還戀戀不舍:“怎麽這麽沒有愛心,他多可愛啊——”
解雨臣按按眉心:“正事兒幫不上忙,就對撒嬌打滾格外精通。”
“我喜歡他這樣——也就是喜歡你這樣。”黑瞎子在他臉上用力親了一口,“寶貝兒。”
解雨臣感覺臉上發燙,他分不清是單純的不好意思還是結合熱,趕緊推了推黑瞎子:“去給我拿點蘋果吃,要削成小兔子的那種。”
黑瞎子笑呵呵的說他小狐貍,起身去廚房了,解雨臣趕緊調整自己的呼吸,把可能翻湧上來的結合熱壓下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晚上解雨臣非常心虛的提出來要和黑瞎子分開睡,雖然因為之前解雨臣受傷,他們兩個總是分兩個被窩睡,只伸出一只手來牽着,但是最近解雨臣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晚上總是迷迷糊糊打幾個滾就滾進了黑瞎子的被窩裏,黑瞎子也非常娴熟的把他卷在自己懷裏。
這樣下去早晚趁自己神志不清的時候出事,解雨臣只能咬咬牙提出這個有些無理的要求。
沒想到黑瞎子不假思索的答應了,也不問為什麽,但是不去客廳睡,他說那離解雨臣太遠了,晚上他有什麽輕微的症狀他都不知道,堅持要在床旁邊打地鋪。
偌大的床上只有解雨臣一個人,黑瞎子睡在旁邊的地板上,解雨臣也覺得這樣實在欺負人,但是為了他以後的安全,只能忍一忍。
解雨臣把自己卷在被子裏,還是沒有黑瞎子抱着他的時候有安全感,他挪到床邊看黑瞎子,黑瞎子突然睜眼,看着他笑:“怎麽不睡。”
解雨臣伸出一只手來,晃了晃:“覺得空蕩蕩的。”
黑瞎子伸長胳膊,把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裏:“睡吧。”
解雨臣知道那對他來說或許是一個很不舒服的姿勢:“我只是說說,你這樣明天起來會手酸。”
黑瞎子不在意,依然帶着笑意,握着他的手:“就當為撸大花鍛煉肌肉了。”
想要抱他。解雨臣心酸的想,好想抱抱他。
第二天意外的接到了王胖子的電話,大意說情況不太樂觀,張起靈似乎決定永遠的留在天關,吳邪回來就和瘋了一樣,突然收到了三叔的消息,說是破譯了汪家首領的地點,吳邪要立刻出發。
解雨臣勸解了幾句,說我們先見面再商議。
黑瞎子正在收拾碗筷,順口問他怎麽了。解雨臣想咬嘴唇,忍住了,自己呢喃道:“王胖子說只有吳邪能夠接近汪家首領,那我就去把他身邊的兵力引開——沒錯,你去跟着吳邪保護他,這就是三叔的意思,九門的意思。”
黑瞎子冷冷的問:“怎麽引開,引開怎麽辦。”
解雨臣自信一笑:“我自有辦法。”
黑瞎子把摞起來的碗碟往桌子上重重一摔,發出碎裂一樣的響聲,他附身迫近解雨臣:“這就是你躲着我的原因?你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嗎。”
黑瞎子雖然隐隐有預感,知道解雨臣為什麽每一次都巧妙地拒絕了和他的永久結合,無非是怕他再身陷險境,進而連累了黑瞎子。
他從小的安全感缺失,不是一天兩天能補回來的,黑瞎子也能理解,他想,來日方長,他守着荒漠中唯一的海棠樹八年,終于等來他開花的那一天,解雨臣怕,他就陪,陪到七老八十,他要在他的床頭問,看,你信了吧。
黑瞎子也看得出解雨臣想要他,想碰他,又不敢多碰,拉一拉他的手指,在他懷裏躺一下,就會露出有點得意有點狡黠的笑,看得他心裏癢。
總有一天他會想明白的。黑瞎子看在靠在他懷裏的解語花,又看看窩在他大腿上窩成一團的小狐貍,想起來他見到的小姑娘,七八歲的樣子,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學會了忍下委屈吞下眼淚,在痛苦和壓力下被馴化出遇事先考慮自己能做什麽,而不考慮自己感受的習慣。
解雨臣十八歲覺醒為向導,到今年二十六歲,黑瞎子看着他的側臉,他的小向導也是他八歲的小朋友,他要用很多糖和很多縱容教他放肆,教他撒嬌,教他脆弱,教他不講道理,教他遇到事情就轉頭來他的懷裏尋求幫助。
可是他發現他的耐心撐不到了,解雨臣居然還得意洋洋的朝他笑,告訴他自己自有辦法,然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再故技重施的痛苦一遍嗎?
黑瞎子摔下手裏的碗碟,非常有壓迫力的逼近他:“這就是你躲着我的原因?你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嗎。”
解雨臣眼睛滴溜溜的轉,準備和他裝傻裝到底,放軟了語氣:“你別緊張,肯定不會像上次那樣啊,那次是人造精神圖景太脆弱了,我沒注意就暈過去了。”
黑瞎子惡狠狠笑了,他又湊近了一點:“暈過去了,你不疼嗎,你不知道什麽叫疼嗎?”
解雨臣順口胡說:“疼是肯定的,但那點疼對我來說是無所謂的。”
他眼見黑瞎子臉色更差了,想起來他說過的“我怕你疼”,立刻懊惱的咬了一下嘴唇,改口道:“其實就是不疼。”
黑瞎子冷笑了一下。
解雨臣敏感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只能讨好的攀上他的脖頸,垂下眼睛來讨好的吻他,黑瞎子打定主意緊繃嘴唇,解雨臣只能委屈的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嘴唇。
黑瞎子對這套讨好的方式太熟悉了,在北京塔,小狐貍也是這樣湊上來窩在他的懷裏,舔了舔他,然後陡然的消失了,黑瞎子無名火起,摟着解雨臣的腰提起解雨臣就往卧室走,顧及他的傷,壓着火氣把他放在了床上。
他能感受到熱度在二人之間攀升,是結合熱,而此時已經緋紅了臉頰的解雨臣掙紮了起來:“不行——”
黑瞎子把他牢牢壓在身下:“為什麽不行?你怕疼嗎?你不想要嗎?”
平常伶牙俐齒的解雨臣一時語塞,眼裏氤氲着潮濕的水汽,似乎是為了保持最後一絲理智,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重複道:“不行——”
這個動作輕而易舉地激怒了黑瞎子,他的愛他的糖都是白費,這只小狐貍永遠記打不記吃。
黑瞎子把解雨臣翻了個面,解雨臣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黑瞎子把他的睡褲和內褲一并扯了下來。
白皙的下身陡然暴露在空氣中和黑瞎子的視野裏。
白。銀碗盛雪,明月藏鷺。
解雨臣以為會等來愛撫,緊張的埋下了頭,等來的卻是疼痛和清脆的響——黑瞎子使勁在他臀上掴了一巴掌。落差感和屈辱感一齊朝他襲來,他委屈,明明是他用力的克制,克制,愛意差一點就要滿溢而出,他卻懲罰一個孩子一樣懲罰他。
他越是委屈,越是要咬緊牙關,也不反抗,只是默默的忍下。
他這種忍受的态度令黑瞎子更是惱火,他總是這樣忍,這樣的打也忍,傷也忍,最後才會落得活生生的撕裂精神也一并忍下的地步。
黑瞎子手上用了力道,又是一巴掌,紅色立刻洇在解雨臣雪白的臀上,黑瞎子咬着牙問他:“疼不疼?”
解雨臣也咬着牙,不說話。
黑瞎子又是幾巴掌落下去,他自己能聽見掌風的聲音,和落下去一次比一次重的肉疼聲,他打一次,就要問一次:“疼不疼——”
結合熱越來越兇猛,解雨臣夾在滔天的愛意和痛意之間,咬着嘴唇也不管用,終于落下淚來,他意識模糊時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輸,不能輸。
黑瞎子又狠命打了幾下,再擡手要打的時候,看見解雨臣的臀上全是紅色的淤痕,和雪白的腿界限分明。
雪裏揉了胭脂,鷺羽沁出了血。
他這麽愛解雨臣,為什麽就是教不會他怎麽愛自己?
他先不忍心,聲音裏摻了疲憊和酸楚,他俯下身來抱着解雨臣,在他耳邊問:“……疼不疼。”
解雨臣的淚滾下來,落在黑瞎子的手背上,解雨臣終于緩緩地醒悟他們之間并沒有勝負,他的先生這樣坦誠近乎懇求他,他也為自己的堅持有些悔恨。
他聲音沙啞攙着委屈開口:“……疼。”
黑瞎子聽見這個字,緊緊的抱住了他。
解雨臣在他袖子上蹭了蹭眼淚:“先生,我疼,你打的我好疼。”
黑瞎子顫抖着吻他的耳垂,他的教育雖然令自己也心痛,但總算見了成效。他一只手摟住解雨臣的腰,一只手解開了自己的褲子,拉下了拉鏈。結合熱早就把他們兩個燒的難耐,在發洩痛苦之時,原始的欲望也緩緩地擡頭。
黑瞎子硬挺的陰莖貼上解雨臣的臀縫,在那一道縫隙裏緩緩地滑動着。
黑瞎子這次的聲音輕的如同誘惑:“那你……要不要?”
解雨臣覺得自己像是一張紙一樣,在火裏扭曲着燃燒,可是黑瞎子的性器比他依然疼着的臀部更加滾燙,在他的臀縫裏滑來滑去,他的穴道已經被引誘的充滿媚意的吐出了清夜,幫黑瞎子的性器滑動的更加順暢。
只有他命懸一線的理智還在苦苦支撐,黑瞎子又在他耳邊适時發問:“……你要不要。”
解雨臣想,他完了,理智也被燒沒了,他給他疼痛,又給他蝕骨的柔情,難道他不是他的一部分嗎,豈止呢,他們不是彼此的全部嗎?他要立刻和他熔在一起——
解雨臣轉頭,一滴眼淚順着他擡頭的動作落下去,他哀哀的請求:“我要——先生,我要——”
黑瞎子笑了,他分開解雨臣紅腫的臀瓣,找到更幽深的入口,那裏已經濕了,委屈的等了他很久,好孩子,黑瞎子輕聲道,用力的一挺腰,碩大的龜頭就擠入了那個入口。
他滿意的看着那胭脂色的一小點,被他的性器撐開,變成胭脂色的一圈,熱烈又放縱的含着他的性器,吮吸着他的性器。
就是這樣,黑瞎子一邊繼續用力的進入解雨臣的穴道,一邊伸手去捏解雨臣已經硬挺的乳頭,他想象他的顏色,也是紅的,雪地上的紅色果實,被他摘在指尖揉捏着成熟。
解雨臣放聲呻吟了一聲,又急忙抿住嘴唇,沒了理智,他叫的這樣婉轉麽——黑瞎子看見他的小動作,把手指粗暴的伸進解雨臣的口中:“別咬,別咬,要咬就咬我——”
他的手指在解雨臣的口中摩挲,性器在解雨臣的穴道中碾磨抽插,解雨臣覺得腿都軟了,在熱浪滾滾中射出一次,嗚咽着塌下了腰。
在黑瞎子看來,這樣令他腰部的曲線和臀部的傷痕都更加明顯,他更用力的抽插,胯骨撞在解雨臣的臀上,一邊給他充盈的痛苦,一邊給他腫脹的疼痛。
解雨臣含着黑瞎子的手指,啜泣一樣的呻吟。黑瞎子想,就是這樣,對我哭吧,他的穴道妩媚的糾纏舔舐他的性器,就是這樣,抱住我吧——
黑瞎子用力一挺,射在了解雨臣的身體裏。
他伏在解雨臣的身上,聽見風穿過樹的聲音,聽見水流的聲音,海棠花細碎的落了他們一身。
他們從此是生死相連的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