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章

“我梁嘉宛,是上海灘百樂門最受歡迎的梁小姐,一笑,傾倒衆生,受人衆星捧月..........”

.............................

“嘉宛姐姐,今兒來了位稀客呢。”梁嘉宛對鏡描着眉,碧薇唱罷下臺,卸下面紗耳環,對梁嘉

宛說着今日臺下的趣事兒。

“哦?上海灘還有百樂門的稀客?”對于上海灘的達官顯貴們,梁嘉宛甚至是連他們的幾房姨太太是誰都一清二楚。每日百樂門會來哪些老爺少爺,他們要聽什麽曲子,梁嘉宛都曉得。因此對于梁嘉宛來說,百樂門沒有稀客,都是常客。

碧薇換下旗袍,從換衣室出來:“是啊,今兒個陳少爺的局,來了位貴客,點着要我唱《月圓花好》。”

“那你可知道這位貴客是何人?”

“我雖在臺上沒聽真切,可也是聽到些許,陳少爺喊他沈少帥。”

梁嘉宛倒卻是并不驚訝的樣子:“沈少帥?”

“是呀,嘉宛姐姐,我們這上海灘能有幾個沈少帥啊,自是那個沈遠山總司令家,剛留洋回來的沈悠南少帥啊。”

梁嘉宛從妝盒中拿出一支镯子,戴在碧薇手腕上,笑道:“你倒是了解的真切,瞧你這喜笑顏開的樣子,今晚道是有約吶,這镯子和你這衣裳卻是般配,送你了。”

碧薇手摸着镯子,心中歡喜:“多謝嘉宛姐姐,姐姐,沈少帥真真是上海灘第一美男子,今日着一身戎裝正坐于臺下,可差點把我看入神了。”

梁嘉宛俏笑了她一聲,便聽見外面在叫她上臺了:“欸。”轉身便對碧薇,“你可快些吧,別叫人家久等了你。”說着指了指站在門外,手中捧着花等碧薇的人。

“姐姐你慣會取笑我呢。”

梁嘉宛不去管碧薇,轉身對着鏡子戴耳環,眼底存着點點笑意..........

梁嘉宛是百樂門最紅的歌女,也是百樂門最漂亮的姑娘,上海灘上一直有‘待見嘉宛傾人笑,便叫看者留戀去。’的順口溜。很多來百樂門的人都是奔着梁嘉宛來的。在百樂門所有的姑娘中,來給梁嘉宛送禮的人是最多的。後來百樂門的趙老板為她想了個方法:在每周送來的禮中,選出最稱心意的留下,其餘退回。被留下禮物,也就是表明了送禮者可在周三梁嘉宛休息那日,與她有一日的約會。因此上海灘中愛慕梁嘉宛的男子們便絞勁腦汁的尋找珍稀玩意兒,只為了能與梁嘉宛有一日的溫存。梁嘉宛周旋于他們之中,卻又讓他們嘗到甜頭。日子一久,便成了一種上海灘男人炫耀身份和能力的象征,誰的禮物能被百樂門的嘉宛小姐留下,便是一種炫耀的資本。因此在百樂門的姑娘中,梁嘉宛收到的禮物最是多,也數她珍稀物件兒最多,得了她送的首飾禮物的,便都與她親近些,碧薇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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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宛小姐今日的歌聲是格外的動人啊,聽着都要比平日裏甜上好幾分啊。”

梁嘉宛一曲唱罷,臺下的陳少爺開始起哄。

“陳少爺怎拿小女子開玩笑,您哪回過來我唱歌不是像今天這般甜呀?”

沈悠南望着臺上人,聘婷身姿,面紗半掩,旗袍勾勒出曼妙,紅唇輕揚,軟軟糯糯的聲音,上海女子的美麗,在她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陳少爺見沈悠南望着臺上人:“還是得我們嘉宛妹妹,才能移得動沈少帥的目光。”

梁嘉宛對上沈悠南的眼神,兩人離得并不遠,梁嘉宛站在臺上,也是能真切的看清沈悠南的容貌神情。

但聽梁嘉宛笑道:“陳少爺真是擡舉了。”

“聽聞嘉宛小姐會唱京劇,平日裏是怎都不唱的,今兒個看在少帥的面子上,可否給我們來一段啊。”

梁嘉宛會唱京劇在上海灘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可偏偏沒有人能有幸聽過。放在平常,只要梁嘉宛不願意,臺下人無論如何都不敢如此的提議的。先不說會不會惹到別人,百樂門的趙老板,也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梁嘉宛望着沈悠南,半晌而倩笑,道:“不知少帥愛聽什麽,嘉宛才疏學淺,獻醜了。”

陳少爺也只是口頭一說,并為料到梁嘉宛真的會為了沈悠南當場唱京劇:“嘉宛小姐,那給我們沈少帥來一首《霸王別姬》!”

“自從我,随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與勞碌...........”梁嘉宛軟糯的聲音唱起京劇來卻是一點都不嬌氣,虞姬的離愁難舍之情,被梁嘉宛唱的淋漓盡致。即使身着旗袍,面遮緞紗,手中也無京劇道具,也能将選段唱的出神入化。這便是從小泡在戲班子裏長大,才會有的功底。

選段唱罷,梁嘉宛行禮下臺,下臺時流連了一下臺下的沈悠南。

“嘉宛,永遠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我知曉的,趙老板。”

“嘉宛姐姐,于先生等着你呢。”

梁嘉宛卸下妝容,換掉衣裳,便見于洛笙拿着雨傘站在門口。

“外頭下雨了嗎?”

“嗯,不大。”

梁嘉宛挽着于洛笙的手,于洛笙撐傘,兩人走出百樂門。

“這雨.....明天應該會變大一點吧。”梁嘉宛看着地上雨點落下濺起的水花,濺到了她的高跟

鞋上。

“應該吧。”于洛笙從懷中拿出手帕,蹲下為梁嘉宛擦去鞋上的水漬,“今日的《霸王別姬》唱的很好。”

“你也聽着了?”

“想必是半個上海灘都聽着了。”于洛笙将梁嘉宛送到家門口,“沈悠南少帥,值得你的《霸王別姬》。”

梁嘉宛伸手去接外面的雨水,雨水落在手掌心,微涼:“如果可以,就讓明天的雨,下得比今天更大一些吧。”

于洛笙轉身離開。

“好。”

那日過後,全上海灘都津津樂道着一件事:從不為誰而開嗓唱京劇的梁嘉宛為沈少帥,一曲《霸王別姬》訴盡悵惘。

一日,碧薇手捧着一束玫瑰進來:“嘉宛姐姐,這是沈少帥送你的花,如此新鮮的玫瑰,我還是第一次見着呢。”

梁嘉宛接過碧薇手中的玫瑰,輕嗅了一下,擡頭望着碧薇:“今兒沈少帥來了?”

“是啊,今兒沈少帥包了場,指名要姐姐上場呢。”

梁嘉宛挑了挑眉,美目微揚,但見趙老板走進後臺來:“趙老板好。”

“嘉宛,今兒沈少帥的場子,沈少帥指名要你,你好好準備一下,絕對不能出差錯。”

“曉得了趙老板。”

梁嘉宛從後臺走上舞臺,今日舞臺上的燈光都比往常華麗一點,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确有其事,梁嘉宛覺得今日整個百樂門,都比往日華麗。

沈悠南還是坐在那個位置,自那晚起,他已經一連好幾日沒來了。今日不同于那日,他雖依舊穿着戎裝,可身上卻有着書生才特有的書卷氣息。

他還是坐在下面,看着站在臺上的梁嘉宛。

“嘉宛小姐,我們少帥想要聽你唱一首《長相思》!給我們少帥來一首《長相思》!”

說話的是坐在沈悠南身邊的一個男子,想必是沈悠南的兄弟之類的。

梁嘉宛的視線沒有從沈悠南身上移開,嘴中娓娓而來:“春風一夜長相思,長相思,軒曲深切向君訴.............”

一曲《長相思》還未唱罷,臺下便有人開始起哄:“嘉宛小姐,今日沈少帥的場子,可否賞臉再唱一曲《霸王別姬》啊? ”

這人說話倒是很有一套,若是梁嘉宛不唱,那不給的便是今天包場的沈悠南面子。臺上的梁嘉宛不語,只是看着臺下的沈悠南。

兩人對視着,旁人見沈悠南看着梁嘉宛,也不敢再多言語一句,百樂門從來都沒有像現在一樣安靜過,良久,沈悠南開口:“你既不願唱,便不唱吧。”

沈悠南如此一說,在座的人也不好再多說什麽,畢竟是沈少帥的場子,現在再讓梁嘉宛唱《霸王別姬》,就和砸沈少帥場子沒區別。

“再唱一曲《長相思》吧。”

沈悠南似乎對《長相思》情有獨鐘,當初聽碧薇說起的時候,梁嘉宛還以為沈悠南喜歡的是《月圓花好》。

“欸。”

可似乎,今日并不是唱《長相思》的好時候,這一曲《長相思》也并未待唱完便被打斷,梁嘉宛的手腕便被人粗暴的拽起:“梁嘉宛,老子送了你那麽多東西,老子給你找了那麽多稀罕東西,一件都入不了你的眼,于洛笙那小子送你朵野花都是好的?那寫報紙的窮小子有什麽好的!能讓你這麽倒貼啊!”

梁嘉宛的手腕被捏的隐隐作痛,若不是手上戴着黑絨手套,大概已經可以看見紅了一片了。

“黃老板,您喝多了。”梁嘉宛沒有想要掙脫,也不慌,只是陪着笑臉。

在百樂門鬧事他也不是第一人,百樂門向來不會與來的客人起沖突,他們有火氣要撒,就讓他們撒,氣消了以後賠東西的賠東西,致歉意的致歉意,只要下次還來,便可以了。更何況來百樂門消費的,都是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物,得罪了對百樂門也沒好處。

黃老板像是被梁嘉宛這不愠的樣子惹急了一樣:“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啊,叫你一聲嘉宛小姐也是擡舉你了,不就是個千人跨萬人騎的臭女人,不就長了這張臉!老子今天要睡你就不會留到明天!”

梁嘉宛對這些話已經不在意了,外面說得比這個難聽的多了去了,她也知道,外面那些公子哥、老爺、老板們,會在偶爾她願意給甜頭的以後,将睡到她為話題津津樂道好幾天。所以給她送禮物的人越來越多,都想要與她有一夜春宵,好在別人面前炫耀。

“黃老板,禮物是我的規矩,若您看不起我的規矩,不送便罷了,若是送,就得按照我的規矩來。”梁嘉宛軟糯的聲音傳到沈悠南耳中別有一番風味。

“黃老板,這麽些人看着呢,您喝醉了,去樓上包廂中歇息片刻吧。”百樂門的趙老板在後臺見沈悠南的臉色微變,趕忙出來調解着氣氛。

得罪了黃老板沒什麽,但今晚是沈悠南包的場,若是任由黃老板砸了沈悠南的場子,這位少帥發起火來,應該就不是梁嘉宛手腕痛楚這麽簡單的事情了。也不知這黃老板如何的喝酒上頭,竟然酒後砸沈少帥的場子。說白了沈公館和他黃家沒有什麽交集,大抵是沈悠南出于禮貌,才給他黃家一個面子,現在他這樣砸沈悠南的場子,想必以後在上海灘難了。

“趙老板來了啊,”黃老板見趙老板來了面色下來了一點,随後另一只手指着梁嘉宛,“找老板啊,好好管管你手下的姑娘,什麽身份就得做什麽事情,一個出來賣的,就不要裝世家小姐立什麽牌坊............”

黃老板似乎是還有下半句,但是聲音卻戛然而止。

梁嘉宛但見黃老板的面容由剛才的嚣張怒氣轉變為驚恐害怕,她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沈悠南已經站了起來。

黃老板只感覺腦後被一涼涼的物件兒抵着,任他現在是醉成什麽樣子,都一瞬清醒,也知道腦後的那物件兒是什麽東西,他現在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雙腿也開始不住的發抖。

趙老板對于這個留洋剛回來的沈少帥了解甚少,但是光憑他父親是沈遠山總司令,他就真的可能在百樂門開這個槍:“沈少帥,您可不能在百樂門開槍啊,您開槍的話,我們這就不好做生意了。”

“放開她。”沈悠南似是沒有聽見趙老板在說些什麽,‘咔’的一聲放下槍栓。

還沒等沈悠南有下一步動作,或是說下一句話,黃老板便雙腿一軟,跪倒在沈悠南面前,也不敢擡頭看沈悠南,嘴中不住道:“沈少帥沈少帥沈少帥,別........別殺我........別殺我別殺我........”

沈悠南将槍收起,道:“向梁小姐道歉。”

黃老板這還哪敢有別的怨言,朝着梁嘉宛的方向,一個勁兒的磕頭:“梁小姐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梁嘉宛自诩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但當她看見沈悠南拿槍抵着黃老板的時候,心中也是頓了一下,現在看見黃老板不停地朝自己道歉,心中也并無爽快之感,只是對面前這個男人狠辣的心驚。

“罷了,無事。”梁嘉宛賣了黃老板一個面子,她也不願多計較。

沈悠南坐回自己的位置,輕瞥了一眼地上的黃老板:“滾。”

後半場的演出很順利,或許是被沈悠南拿一舉動吓到了,場內除了低語的說話聲和沈悠南的聲音,沒有人再敢點歌或是調侃了。

于洛笙還是像往常一樣,在梁嘉宛結束演出後來接她,還是送她到門口:“聽說今日沈少帥沖冠一怒為紅顏?”

“嗯。”

于洛笙從懷中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裏面是一盒百鳳堂的胭脂:“想着你最喜歡的便是百鳳堂的胭

脂了,今日路過百鳳堂,便給你買了一盒。”

梁嘉宛接過于洛笙手中的錦盒,打開胭脂盒聞了一聞:“多謝。”

“這胭脂對你來說,也只是錦上添花罷了。”

“好的東西對于任何事物來說,都可以錦上添花。”

“我知道。”

似乎每次沈悠南去百樂門都可以掀起上海灘的一場大輿論:‘沈悠南少帥沖冠一怒為紅顏,為了梁嘉宛差點一槍爆了米商黃老板的腦袋。’

那日之後,來給梁嘉宛送禮的人越來越少,似乎全上海灘都覺得梁嘉宛是沈悠南的人。

“嘉宛姐姐,這周都沒什麽送來的禮呢。”碧薇瞧着原本給梁嘉宛放禮物的地方空空如也。

梁嘉宛似乎是并不上心:“不送便不送罷,我還能得個空偷閑一下。”

話語剛落,便有人敲了敲後臺的門,梁嘉宛轉身看去,只見一人身着戎裝,腰間配着槍,手中拿着一個不大的錦盒:“梁小姐,這是我們少帥送您的禮物,少帥說希望您收下。”

梁嘉宛對于沈悠南會送她禮物并沒有感到驚訝,起身接過錦盒:“嘉宛多謝沈少帥,也勞累副官跑這一趟了。”

梁嘉宛見來者一身軍裝筆挺,身上卻少有殺戮之氣,那日又坐在沈悠南身邊,全程一言未發,想來是沈總司令身邊的文書李副官才能有這種文墨氣息。文書李副官官職清閑,想必是沈總司令派到沈悠南身邊‘照顧’他的。

李副官有些微訝,卻也一言未接,點頭離去。

待李副官走後,碧薇才從一旁走出來:“這位副官好生俊俏,不遜于沈少帥啊。”

梁嘉宛坐下:“你可別瞧着人家好看便去招惹人家,他們這種地位的人,可不是我們能招惹得起的。”

“知曉了姐姐,可......沈少帥不也來招惹你了嗎?”碧薇指了指梁嘉宛手中的錦盒。

梁嘉宛并未當即打開錦盒,而是認真的對着碧薇道:“若是可以,你這一輩子都不要和軍閥人家有任何交集,曉得了嗎?”

“哎呀曉得了,軍閥人家是什麽人家啊,我們是什麽身份啊,我平日裏走在大街上躲都來不及,哪敢去招惹他們呀........倒是姐姐,這下子和沈少帥是怎樣都斷不了關系了。”雖然碧薇年紀尚小,可對于時事還是看得透徹。

梁嘉宛打開錦盒,裏面是一枚鑲着水藍鑽的胸針。鑽石已經是很為珍貴的東西了,更別說這澄澈的水藍色的鑽石了。

“哇,真不愧是沈少帥啊,我可從來沒見過藍色的鑽石。”碧薇看得眼睛都直了。

梁嘉宛合上錦盒:“若是常物,我便送你了,沈少帥的東西.........”

碧薇打斷梁嘉宛的話:“沈少帥的東西,就是你送我我都不敢拿啊,這鑽石怕是全上海灘都找不

出第二顆了,若我拿了,只怕是出了這個門,就已經被沈少帥一槍打死了。”

梁嘉宛将錦盒收進手包,從妝盒中拿了一對耳環:“前兩日我戴這副耳環的時候,我見你歡喜的不行,既這胸針不能送你,這副耳環便送了你罷。”

“謝謝姐姐,我今晚約會,正缺着一副耳環呢。”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可得紅包,歡迎給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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