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愛情前奏曲

按照以往的經驗,溫晨通常回複短信都在兩三個小時之後了。可今天就在安寧剛放下手機的時候,他的短信就過來了。

“沒關系。你怎麽樣?酒醒了嗎?”

安寧拿着手機反複看了好幾遍,她甚至有把電話打過去确認對方是不是溫晨的沖動。她不是不高興,她只是擔心受寵若驚過後便是自作多情。她默默告訴自己,這只是朋友的關心,就像葉明明關心你一樣的,不要想多了,千萬不要想多了。“嗯,已經沒事了。你今天不忙嗎?”不然怎麽回複這麽快?

幾秒鐘後,他的短信又回複了過來。“還挺忙的。實驗出了點問題。”

安寧想了想,快速打下幾個字,“那你先忙吧。”她怎麽敢打擾他工作呢。她當然只能在他有空的時候才敢和他說上幾句話,或者見上一面。可那又怎麽樣,習慣不就好了。

“你不委屈嗎?”葉明明邊泡腳邊聽她講短信的事情。

“我要說不委屈,是不是顯得挺賤的?”

“那你到底是委屈還是不委屈?”提問的人堅持要知道答案。

安寧咬了咬唇,“不算太委屈吧。他最後不也很關心得讓我好好休息嗎?”

葉明明老氣橫秋得嘆口氣,“你們現在沒在一起,你可能沒有感覺。可是,我只是打個比方啊,”她說教起來總是這麽有模有樣,“你們要真在一起了,他還是這個樣子。忙的時候管不上你,不忙的時候慰問下你,你受得了嗎?又能忍受多久呢?”

按理來說,她們終于和好了,前一晚又喝了酒沒休息好,她該可以毫不費力、心無旁骛得酣睡一晚的。可是,在聽了葉明明的那番話後,安寧卻失眠了。她知道,葉明明說得是對的,是有道理的。她別無選擇得守在朋友的位置上,如履薄冰得維持着他們之間如朝露一般脆弱的感情。可她卻始終不夠無私,她做不到以朋友的身份守在他身邊一輩子,她想要一個結果,一個她也可能會被疼愛的結果。如果不是這樣,她受得了嗎?她想都不敢想……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委屈了。

“你還沒睡啊?”葉明明聽見她翻來覆去的聲音,于是問道。

“我睡不着。你怎麽也沒睡啊?”

“我也睡不着。我去你那兒睡吧。”

狹窄的床上睡着兩個成年少女,不管她們再怎麽瘦也還是有些擁擠,又是在夏天,不一會,兩個人就都有些出汗了。可誰都沒有在意,繼續着她們的晚間卧談。有時候想想,做女生雖然有很多不便,還要忍受每個月大姨媽造訪時的各種不适,可也不是全無好處呀。比如說,她們可以自然得手挽手逛街,肩并肩得睡在一張床上,不會覺得奇怪,也不會有人猜疑。

“其實,我覺得比起之前,溫晨對你的态度已經好多了,說是關心也不為過。”葉明明根本就不需要問安寧失眠的原因,她有時比安寧自己都更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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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正話反話都被你說完了。”安寧笑她。

葉明明不理會她的嘲笑,認真說道:“昨天晚上,我下樓接你的時候,溫晨對我說,你和她講了很多咱倆的事。說你真的很難過,特別在乎我這個朋友,讓我不要再和你鬧別扭了。還說,讓我以後要多包涵你什麽的……”葉明明說到這裏自己笑了起來,“他當時的語氣特別像一個父親,唬得我一個沒反應過來,當場就點頭答應了。”安寧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還說她真丢臉。“我現在覺得,如果你能和溫晨在一起,是特別好的一件事情。”她在笑聲的結尾做了真摯的總結發言。

“那你呢?”安寧反問她。

“我怎麽了?”

“你和李誠的事……怎麽辦?”她也知道不該提的,她沒有忘記她們是為什麽吵架的。可是,她也知道,葉明明今夜失眠還不是為了這件事。她不再覺得她真的能幫她什麽,感情的事誰也幫不了誰。她只是想,或許,她問了,她也剛好想說。

也不知道是月光還是路燈的燈光,把宿舍照出了一種如水的溫柔感。配合着這份溫柔,她們兩個的呼吸也是緩慢而悠長的。可夜晚終究黑暗,所以安寧看不到葉明明在兩側握起拳的雙手。她狠不下心來,堅持了這麽久,要強了這麽久,最後還是要暴露自己的脆弱和難堪嗎?如果一開始就呈現的是自己軟弱無助的樣子也就算了,現在突然放棄說自己累了,那一開始咬牙堅持的僞裝算什麽?不過,沒有關系,是安寧,永遠不會真正嘲笑自己的安寧,所以她可以放心放下一直不辭勞苦支撐着自己的驕傲,不用害怕暴露那個懦弱的自己。

“我沒想過以後還會遇到一個李誠。”她像是講故事一樣開始了她的心裏話,“我當初和張哲航在一起時,我就沒有多喜歡他。可這有什麽關系,他那麽有錢,我又不讨厭他。你說得對,我就是為了錢才和他在一起的。這樣,等我畢業了,我就不用和那些普通的大學生一樣為一份薪水微薄的工作而争得頭破血流,我也不用過粗茶淡飯的日子,為了錢和房子發愁,我可以去他的公司,我還可以做全職太太,反正他不在乎我能掙多少錢。我就是這樣想的,我從來沒有懼怕過這樣的未來。可是,”她深深得吸口氣又嘆息着将它們釋放出來,像是在釋放一種怨恨,“自從李誠出現後,一切都不一樣了。我害怕了。一想到以後我就要和一個我不愛的人度過大半輩子,我就心慌,就覺得不幸福。安寧,我喜歡上他了。我舍不得了。”

安寧覺得自己懂她的感受,在第一次和溫晨表白被拒之後,她覺得他們再沒可能的那段日子裏,她每天都是帶着對未來的恐懼在生活。不管說多少次“不要害怕,那個對的人一定會出現的”也無濟于事,最後都被自己心裏的沮喪所擊敗。所以,她時常在想,如果沒有遇見他,如果沒有見識過他的動人,如果沒有一心一意地追求過、付出過,是不是自己早就幸福了?那個時候,她無數次得問,這個世界上不幸福的人那麽多,為什麽就不能幸免我一個呢?現在,她知道了,老天真的是公平的,他誰也未曾憐惜,所以,大家都在劫難逃。

“我以前一直堅信,喜歡這種感情是會随着時間變淡的。和誰過一輩子不是過啊。可我現在越來越說服不了我自己了。”她突然間握住安寧的手,“我覺得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突然而來的煩躁讓安寧有些無所适從,可她還是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你喜歡李誠,可你又放不下未來的好生活。明明,這個世界從來都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

“我知道。”葉明明坐了起來,把頭深深得埋進雙膝間,安寧也跟着她坐起來,“再給我點時間。再讓我想想吧。”她突然擡起頭,“你覺得我很差勁對不對?”

安寧回視她一眼,把目光定格在漆黑的前方。她點頭,“嗯。”

“你瞧不起我了吧?”

“嗯。”

我瞧不起你,但我更瞧不起這個讓你如此狼狽不堪的世界。他用金錢誘惑你,用閑言碎語打擊你,用世俗的态度改變你,再用時間消磨你。盡管這樣,盡管這樣,也請你一定一定不要放棄,你要相信,他還是愛你的,正如你愛他一樣。因為你看,在你最狼狽的時候,他還是用最美的感情拯救了你。

“安寧,我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我,可你千萬千萬不要看不起我。不然,我就更加讨厭我自己了。”葉明明很少會說這麽文绉绉感性的話,所以,安寧相信,她說得都是真的。

“你恨我嗎?”

“為什麽?”

“你是為了幫我才認識李誠的。”不然,你才不會像現在這樣不幸福。

葉明明笑了,她轉身擁抱住她,和她頭靠在一起,她的聲音就以這種方式更洪亮清晰得傳入她的耳中。“不會。謝謝你!”

7月8日,安寧結束了最後一門課的考試,大三就算這樣過去了。她和葉明明回宿舍收拾東西的時候,難得的看到另一個舍友也在。她們彼此客套得打了一個招呼。

“诶對了,明明。”正在收拾東西的舍友停下動作,“剛才有一個大概三十多歲的男的來宿舍找你,他說聯系不到你。是你叔叔還是哥哥啊?”

葉明明尴尬得笑了下,“好,知道了。”

安寧知道,她是想笑的。可那個笑容更像是在抽搐。葉明明沒有什麽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哥哥或叔叔,那個男的,是張哲航。他确實長得不怎麽年輕,但也不怪他,因為他大明明十幾歲,真的已經三十多了。

他和葉明明的相遇也算奇妙。張哲航是她們倆的高中校友,由于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在學校百年校慶時就以成功人士的身份被請回了學校,而葉明明當時就是負責接待他的在校生之一。張哲航對葉明明應該算是一見鐘情吧,可他也沒有展開什麽猛烈攻勢。他用一種成熟的、關懷備至的、細水長流的方式慢慢追求着她。當葉明明還是一個純真的高中女生時,她哪裏是張哲航這個經驗豐富的情場老手的對手。雖然她一直沒有淪陷,可她最終還是看清形勢般的選擇了和他在一起。這大致就是她們倆的故事了,既不驚天動地也不浪漫溫馨。也是,你怎麽能再要求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為你在天還沒亮的清晨去買早餐,或者為你要死要活徹夜買醉。比起挖空心思給你創造一個生日驚喜,他們大概更願意開着車帶你去高級餐廳吃頓飯吧。這大概就是葉明明所說的,“我沒有覺得他有什麽不好,可我也沒有覺得他有多好”。所以,安寧想,李誠的出現大概就是葉明明生命中的一道光。盡管她可以說出他無數的缺點和令人讨厭的小習慣,可是,誰能拒絕光的吸引力呢?

“你怎麽回家?”她們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時,葉明明問。

“我哥來接我。”安寧邊使勁把一個臺燈塞進櫃子邊回答。當她合上櫃子時,才起來反問道:“那你呢?”往常都是張哲航來接她的,可前幾天她提出了他們先分開段時間的請求,所以,即使是他來接她了,葉明明也不可能坐他的車啊。于是,她提議道“不然一起走吧,坐我哥的車。”

下樓時,安寧還擔心得問,張哲航會不會就等在樓下啊,如果他等在樓下可怎麽辦啊。葉明明卻笑了,“你真以為他會有那麽多時間和耐心等在下面?”也是,你又怎麽能期待一個30多歲的男人還會不顧自己的工作,只為了哄你開心就在樓下等一個上午。男人和女人終究是不同的,他們中的大多數在30歲之後就不敢僅憑感覺就談一場戀愛,而很多很多的傻女人卻用盡自己的一生去求一場感覺到位的刻骨銘心的愛戀。你一定會說何必呢。安寧理解,她知道性情寡淡,願意平淡一生的人更多。

放假的前三天,安寧基本是在醫院守着安爸爸度過的。雖然媽媽說她會在這裏守着,也有護工,安寧可以盡情去玩,但她還是每天一早就來報道,然後待一天。媽媽說,安寧每次來,爸爸都特別高興。醫院的生活當然是無聊的,她在這個時候總是用很多的時間來想溫晨。她發過一次短信,溫晨真的是過了很久才回,說他忙得不可開交。于是,她再也沒敢主動打擾他,可在心裏卻默默盼望起了開學。她想,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句話真是有道理的。

安寧以為自己整個暑假都得這麽帶着對開學的期待和對溫晨的思念度過了。誠實地說,她不太敢假裝沒心沒肺不知輕重好像從沒被拒絕過一樣繼續經常給溫晨打電話發短信。而且,電話裏沉默比面對面的沉默尴尬多了。她發現自己那莫名奇妙的勇氣終于越來越少了。所以,在放假的第五天接到溫晨電話時,她興奮驚訝不知所措得從樓上狂奔而下到客廳驚擾到了一家人這種事,也在情理之中。當然,她并不知道大家都在客廳,不然即使她房子的信號差到只有一格,她也不會下來。

“喂,”是溫晨的聲音,她激動得想,“你忙嗎?”

“不忙不忙。”幾乎緊接着就做出了回答,就好像她不答得快一點對方就要挂電話了。

可電話那邊是在幾秒鐘之後才有些不自然得問道,“放假後在忙什麽?”

安寧不知道他打電話有什麽事,但很明顯,溫晨并不适合寒暄,不過也沒有關系,能多說幾句話總是好的。所以她答道:“前幾天都一直在醫院陪我爸爸,她昨天才出院。”

“叔叔沒事了吧?”

“沒事。對了,”她假裝自己是突然才想起這個問題的,“你放假了嗎?”

“我在幫導師做項目,放假啊,”溫晨嘆口氣,“我是不想了。能給我放個周末都不錯了。”

安寧笑了,她說,“你們都是國家棟梁之才,得好好鍛煉,好好培養。”

話筒那邊笑着回答:“也是啊。”

就在安寧小小奢望着他打電話來并沒有什麽事,就為了和她聊聊時,溫晨很不配合地提起這次通話的目的。“給你說個事......嗯,李誠想再搞次聚會,緩和一下和葉明明的關系。你看能不能想半辦法把葉明明叫來。”

換作是之前,安寧會毫不猶豫得立刻答應。但最近的情況卻不那麽樂觀了。自從上次她們吵架之後,葉明明就徹底不和李誠聯系了。據李誠交待,葉明明是這樣說得,“我無意把你當作備胎,所以在我想清楚前,我們還是不要聯系了吧”。她其實是不知道要怎麽選了,既然兩邊都舍不得,那不如就兩邊都先放下。安寧知道,她一定是這麽想的。葉明明是多有主見多倔強的一個人啊。她真的不确定她會不會答應參加這次聚會。況且,她也不想左右別人的選擇。

“我試試好了。”她很中肯得表達出了自己會努力嘗試的意願。事實上,她根本就是沒出息得不可能拒絕溫晨的任何要求。

“好。那就後天下午5點半在萬象城廣場見。”

安寧用了一個晚上想了無數個借口和理由,她甚至想騙葉明明去逛街,假裝巧遇李誠他們,但類似的馊主意都被她一一推翻了。葉明明是多精明的一個人啊,她哪裏騙得過她。最後她是這樣講的:明明,你就去吧,就當是為了我,我真的想見溫晨了。

葉明明笑她酸死了。她說,安寧,你不用這樣,我不是那麽別扭的人。我倆又不是不歡而散的前男女朋友,有什麽不能見面的。那個聚會,我去。

這個時候,安寧就想,葉明明果然還是強大的,是自己小瞧了她。

周五早晨下了場暴雨。這場大雨來勢洶洶,大有淹沒這座城市的架勢。安寧看着這座難得濕潤的城市擔憂得祈禱着雨很快就會停,希望着聚不會被取消。祈禱這件事沒有人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有用,但總是有些祈禱會在過後的某一個點上巧合的靈驗,比如說現在,下午三點的時候,大雨毫無緩沖得戛然而止,所以他們的聚會也得以如約進行。

不得不說,李誠是聰明的。這場聚會不是只有他們四個人冷冷清清得參加,他叫了很多上次就一起玩的朋友,其中也包括那個叫鄭帆的男生。

“好久不見了。”他駕輕就熟得和安寧打招呼。

安寧很客套得擺擺手說:“你好。”

很久之前,他給安寧發過一次短信,大概就是想約她出去吃飯的意思,但被婉拒了。他就再沒有聯系過她。後來,鄭帆和他的前女友和好了,葉明明還專門給她說了這件事,并且教育她不懂得把握機會。她倒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麽遺憾或可惜的,她從來沒指望過自己對人家愛理不理時,對方還會死纏爛打,非她不可。葉明明罵她真笨,應該利用這個機會試探下溫晨。可是安寧這個死腦筋就是不願意在她的感情裏撒一點慌。她還是太年輕,又沒有什麽感情經歷,她把自己的愛情看得無比純粹又至高無上,她哪裏懂得,愛情當然不能由謊言構成,可一個慌都不撒,她又怎麽可能保住自己的愛情。

人多的好處就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天吃飯開玩笑,葉明明和李誠之間也就沒那麽尴尬了。可糟糕的是,他們之間生出了一種默契,叫作我們彼此不要交流。也不是所有人都懂他們這種默契,比如此時一臉嬉笑着大聲質問李誠,怎麽和葉明明離得這麽遠的男生。之後還補上一句,好久沒見你們小兩口在學校裏散步了啊。再比如爆發出附和聲的圍觀群衆。葉明明臉上帶着客氣禮貌的微笑沉默着,李誠在沉默一秒後,趕忙哈哈大笑着說:“別瞎說了。我哪能挑學校這麽沒情趣的地方約會啊。”

“哎呦,誠哥,那您老說說什麽地方才叫有情趣啊?”問話人刻意加重了情趣兩個字,大家就都哄笑起來。

李誠重重拍了下他的背,說道:“這麽多女生在呢,你給我收點尺度啊。”

于是,大家開始說他假正經,又起哄起來。全程,那個疏離的笑容就像被雕刻在了葉明明臉上一樣,毫無變化,不誇張不做作也不真實。安寧知道,她尴尬了,她不高興了,她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後悔答應來了。

溫晨是在飯吃了一半的時候來的。他進門的那一剎那,安寧吓了一跳,她從來沒見過這麽邋遢的他。頭發亂糟糟得貼在頭上,眼睛有些浮腫,滿眼的紅血絲,就連格子襯衣都起了褶皺。李誠說溫晨這幾天忙得昏天黑地,他們都好久沒見面了,本來還擔心這次他沒時間來。當撞上溫晨的目光時,安寧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她竟然看到他原本疲憊渙散的目光突然有了焦點,有了神采,有了笑意,也有了溫柔。就像漆黑的夜空突然出現了閃亮的星星,他的眼裏有了光芒。大家吵嚷着說溫晨來晚了,要罰三杯酒,安寧差點跳起來自告奮勇要替他喝。旁邊的葉明明看出她的企圖,按住了她,咬牙小聲說:“你別蠢了,他們只是在開玩笑。你給我安份點。”果然,在溫晨笑着表示他現在虛弱得很,三杯下肚必倒無疑之後,大家損他幾句,也就沒有多做勉強。

“你最近在做什麽項目,這麽忙?”他坐在鄭帆身邊時,對方順勢問道。

“沒做項目。是王教授幫我在醫院急診室安排了一個實習。”

“急診室!”一個女生有些驚訝的出聲,“王教授是整你吧!”

“急診室怎麽了?”葉明明插話道,問出了安寧心中的疑問。

“急診室晝夜不分輪流值班不說,而且是所有科室裏最忙最累的。”那個女生很認真得解釋,就好像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一樣。

“挺好的,我覺得。最起碼是教授推薦的實習,以後說不定能留到醫院了。”鄭帆說完後就像是做了總結發言一樣,大家都沒在接下去這個話題。而溫晨,在回答完他在急診室實習的問題後,就專心在吃飯,沒再開過口。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得進行着,一個話題結束,另一個登場。可安寧就是覺得剛才的對話裏暗潮洶湧,惡相叢生。不管她從前是怎樣的遲鈍與不靈光,事實證明,這次她的感覺是沒錯的。就在溫晨去洗手間的間隙,不知道誰又重新提起了這個話題。

“何必這麽辛苦的還要去急診室實習呢。反正最後都留不下來。”

“那不一定,有王教授推薦,沒準人家就能留下呢。”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王教授也就是個醫生。省軍醫院是什麽地方,沒個主任以上官銜的關系,你就別想了。”

“所以說,學得那麽好又有什麽用呢。沒個關系,最後還不是只能去個小地方的小醫院。”

……

每次提到專業和以後就業的問題,大家似乎都免不了得一陣感嘆和唏噓。那些一只腳都還沒邁進社會的年輕人已經知道了社會裏的嫌貧愛富和仗勢欺人,這樣的事情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安寧也了解他們說得都沒錯,盡管她此前從未有此擔心,可是,她現在卻為溫晨擔心了起來。在她心裏,他絕對是比任何人都有資格進入省軍醫院的,就當是帶有她個人的感□□彩好了,她就是覺得他會是一個特別好的醫生,怎麽可以因為缺少裙帶關系就失去變得更好的機會呢?這不公平!

“看見了吧?這就叫做□□裸的嫉妒!”葉明明看安寧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以為她是因為他們談論的內容不高興了,忙出口安慰。

“就是啊,他們還不如多擔心下自己以後會是什麽樣子呢。”安寧小聲認同着。她想,溫晨,你以後要過得好,很好,比任何一個人都好才行。

飯後,他們一群人又去了ktv, 邊唱歌邊做上次轉酒瓶和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葉明明和李誠一直在旁邊興趣缺缺的冷眼旁觀。也不知道是不是缺少了他們倆上次胡攪蠻纏的幫助,安寧和溫晨今天出奇的沒有緣分,反倒是和鄭帆一起被抽中了幾次。于是,幾輪下來,她也覺得無聊極了。

“咱們走吧。”再又一次被抽中和一個陌生人擁抱後,她有些厭倦地對葉明明提議道,而葉明明早就受夠了今天這場聚會,李誠一直的無動于衷,毫無表示讓她心煩透頂。

正值盛夏,晚上八點的天空只黑了一半,殘留着橙色的夕陽和淺淺的藍。這真是一個好時刻,沒有白天的漫長無趣也沒有夜晚的荒涼孤寂,這樣的景色總能給人一種淺淺的希望和淡淡的溫暖。葉明明走出ktv時,看到這樣的天色和夕陽,長長呼出一口氣,“又活過來了!”

安寧還沒來得及笑她,一聲“等一下”就急急□□了這停頓的間隙。她們回頭,是李誠、鄭帆和溫晨——好奇怪的組合,安寧想。

“明明,我們談一下吧。”李誠隐忍了一晚上,終于在最後時刻,逮住機會切入了主題。

葉明明自然是願意的,她願意來,願意等待一個晚上,不就是在等這一刻嗎。只是,葉明明和李誠走後,安寧的處境顯得有些尴尬。她嘴角勾出一個不自然的笑,沖鄭帆和溫晨說,“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鄭帆自告奮勇。不是“我送你吧”這種略帶征求別人意願的委婉方式,而是強硬的陳述句“我送你”,使得這件事勢在必行。鄭帆一定是一個自信、強勢,甚至是有點自負的人,他的性格便決定了他不會在感情上多做糾纏,所以安寧知道,如果自己一味清高矯情只會斷送他們兩個的緣分,誠如葉明明所說,鄭帆怎麽看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是有什麽辦法呢,溫晨就是在這個時候緩緩開口,“你不是說想看我們實驗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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