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她
九月進入尾聲的時候,安寧本來想和溫晨商量利用十一國慶節大假去哪裏玩,畢竟他們在一起後還沒一起旅游過呢。可是,溫晨卻先一步切斷了她這個念頭。“十一的時候,我家裏要來一個客人,我可能得陪着他。所以,估計就沒時間見你了……”他原話是這樣說的。安寧這個沒出息的東西,當場就表示理解,還擺出一副寬宏大量的姿态,讓他好好陪客人。
“你家溫晨是幾陪啊?”旅行計劃泡湯了,她只好在假期和葉明明吃飯逛街看電影。
“啊?”什麽意思。
“一般陪客人的都是三陪,”葉明明難得有耐心解釋給她聽,“你家溫晨是幾陪?”
“去死!”安寧仍過去一張餐巾紙。
葉明明大笑着又扔回來。“诶,你知道你們家溫晨接得是男客人還是女客人啊?”
安寧瞪她,“不知道,我沒問。我怕問多了顯得我特小氣。”
“天哪!”葉明明驚呼,“你怎麽這麽蠢啊!你是他的女朋友,你當然有權利知道他是和誰,是男是女在一起。他有什麽理由過節陪別的女人不陪你啊?”
她的聲音有點大,引得周圍的人紛紛看向她們這一桌,安寧覺得丢臉死了。“喂,小聲點啊!溫晨是我男朋友,你激動什麽!”
卻換來對方一個大白眼,“等到他跟別人跑了你可別哭啊。”
“喂喂喂,你少咒我們兩個啊!”安寧真急了。
葉明明覺得這個時候的她最可愛了,認真得在乎着一件全世界都不在意的事。她笑着哄她,“不說了不說了。”喝了口水,卻又問道:“你倆最近聯系了嗎?”
“就打電話啊。”安寧想了想,“可我總覺得他很累的樣子,每次說不了幾句就得挂電話……哎,你說不會真是個女的吧?”
葉明明看着安寧一臉的認真和着急,覺得自己不能再當一次破壞他倆關系的劊子手了,于是安慰道:“哎呀,你可別想太多。溫晨哪有異性朋友啊!再說了,也就你把他當個寶,別的女生哪會看上他啊!”
見她還是一副杞人憂天的苦惱表情,葉明明都有點不耐煩了,“你要實在不放心就直接問他呗!怕什麽!”
安寧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問。她不是怕什麽,就是覺得沒必要,自己亂想想就算了,擔心過後,她想給他最基本的自由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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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小長假,真正困擾她的其實并不是那個神秘的客人,而是爸爸對她新男朋友的好奇。自從上次手術後,安爸爸就一直待在家裏沒去上班了,所以他有大把的時間耗着安寧,問東問西。安寧恨不得每天都躲到外面喝茶去。
“和爸爸講一下,是什麽樣子的男生?”安爸爸又一次笑咪咪得問。
“爸,這是你兩天以來問得第五遍了。”安寧在心裏罵安嘉烨是個叛徒。
“可你一次都沒和我講啊。”他還是一副随和慈祥的樣子。
“就是很好的人啊。在省軍醫大學讀研究生,品學兼優,相貌端正。”
安爸爸哈哈大笑起來,“看來我們安寧找了一個很優秀的人啊。”
“那是當然了。”她估計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最後語調上揚得多厲害,顯示出一種自然而然的得意洋洋。
安寧并不明白為什麽爸爸對她交男朋友一事這麽上心,就好像他們已經進行到了要談婚論嫁的階段。而她不願意和他談論溫晨的原因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他,她甚至不能很清楚準确得表達他有哪些優點,自己為什麽喜歡他。其他人怎麽能理解他有多好。喜歡他是所有人知道又不了解的秘密。
“那就好,你這樣說爸爸就放心了。”安爸爸也沒有再多做追究,這其實不太像他的作風。可安寧哪管得了那麽多,她每天心心念念的都是,假期就要結束了,那個可惡的陌生客人再也不能霸占着溫晨了,他們終于可以見面了。
安寧想像中的見面即使沒有激烈的擁吻,也該有個綿長的擁抱啊。可事實上,當她在校門口看到溫晨時,對方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得沖她擺了擺手,腼腆得笑着打招呼:“Hi!”這多少有點讓她大跌眼鏡,連失望都談不上,她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他們是什麽不熟悉的需要客套禮貌的朋友嗎?還“hi”。
“你做什麽壞事了,幹嘛這麽尴尬?”安寧開他玩笑。
溫晨還是有點羞澀得笑着,說:“沒,就是突然間不知道該做什麽動作比較合适。”
那你抱抱我啊。她在心裏想,沒敢說出來。
“餓嗎?”溫晨接着問道,他每次不知道說什麽時,就問她餓不餓,反正他們每次見面都在飯點。
安寧點點頭。
“想吃什麽?”
“我突然想吃你們學校臨街的那家牛肉面。”是早就想好的答案—— 一定要挑一個稍微遠點的地方,這樣來來往往間,他們就可以多待一會。是的,直到現在,她終于學會了使用愛情中的這些小手段。她再也不要理會那些愛情專家說得需要耍心機的愛情靠不住,她開心就好。
安寧說的那家牛肉面在學校的北門,而離他們最近的是東門,所以,去到那邊,幾乎要穿越大半個校園才行。安寧雖然數學學得不怎麽樣,可這點距離長短比較還是難不住她的,她早就計算好了,又可以和溫晨多待20幾分鐘了。可她不知道,那個平時冷冷清清的北門早就有一個意外在等待。後來她再回想起這件事情時,覺得老天真是愛開玩笑,她怎麽偏偏就選在那天要去那個可能大學四年也去不了兩次的北門呢?
是溫晨先停下腳步的,他的表情也從先前自然而然的喜悅轉變為一種冷漠的僵硬。安寧順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也被定格在了原地。
那個女人,站在他們面前,胸有成竹微笑着的女人,安寧知道她,可也只是知道。她是溫晨身邊出現過的唯一的異性朋友。溫晨初中時,每天上學、放學都是和她一起的,同行的還有其他高年級的男生女生,好像都是那個女人的同學朋友。對了,她的年齡是比他們都要大的。她還記得溫晨每次跟在那個女人身邊的樣子,怎麽講呢,就好像她是公主,而他是騎士,沉默得聽她和女生們講八卦,警惕得看着那些和她開玩笑或者想要接近她的男生。那個時候,安寧就跟在他們身後。她沉浸在溫晨的美色中,甚至都沒顧得上去同情那個時候的小溫晨。可是,安寧并不喜歡這個女人,從第一次看見就不喜歡。坦白講,那個女人算不上漂亮,她有着一張南方姑娘才有的清秀臉龐,渾身卻散發出一種成熟的風騷氣息。安寧發誓,她這樣講絲毫沒有帶入個人感情。她第一次見她時,就這樣認為了,她給人一種在社會上混跡了很久的感覺。而如今,她穿着一身波西米亞風格的衣服,頂着一頭大波浪卷還有那張花了淡妝卻塗着大紅嘴唇的臉站在他們面前,安寧覺得她活色生香了不少的同時,也覺得她的風塵味更濃了。不管她經歷了什麽,安寧還是不喜歡她,尤其不喜歡她看溫晨的眼神,擺明了在宣示主權。
“你以為你不帶我來參觀你們學校,我就找不到地方嗎?你看,我這不還是自己找來了!”她頗為得意的對溫晨講,只是笑得太用力以至于眼角的魚尾紋特別明顯。
“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溫晨還是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情,可問出的話卻表現出了他的關心
這多少讓安寧不太高興。尤其是參觀兩個字點醒了她,難道她就是那個溫晨整個假期都在陪同的讨厭客人——葉明明這個烏鴉嘴,還真讓她說中了,就是個女的。她不是去國外了嗎?還回來幹嘛?
“我以為你是不想我來嘛,偷偷跑來的還哪敢給你打電話啊。”她語氣中帶着一股嬌稹,“不過還好,竟然碰上了,你看我們多有緣分啊。”說到這兒,她突然将目光轉到了安寧身上,表情随之變換成一種客套的微笑,她看似困惑得開口:“這位是……”
“安寧。”溫晨很大方得介紹。
“安寧,安寧……”她兀自念了幾遍這兩個字,突然笑了:“這個名字真好聽。你好,我是王思詩。”
“你好!”安寧表現得乖巧,像是在面對一個長輩。
而這個叫王思詩的女人就是在這個時候很正大光明地将目光放在他們挽起的手臂上,問道:“女朋友嗎?”
安寧知道,她早就想這麽做了,在他們剛剛說話時,好幾次,她的目光都滑過了他們相交握的雙手。
溫晨點頭。她很開心得笑起來,“是怕小女朋友誤會才不帶我來學校嗎?想得真多。”
“我什麽也沒想。”溫晨的語氣并不是太好。
大概是沒想到會被這樣頂撞,王思詩巧笑嫣然的臉上突然閃現了一抹尴尬。可她很快就又恢複了剛才的笑容,摸着肚子說:“好餓呀!我們去吃飯吧。我請你們去吃好的,我的車在那邊。”
問題就在這裏。安寧不喜歡她的原因就在這裏。既然已經被歲月染了一身的風塵氣息,那就盡情地展現你明豔妩媚的妖嬈氣質就好了,何必還要每次都裝出一股小姑娘的天真嬌俏。反正你再裝也是30歲的女人了啊,再裝也不可能回到20多歲成為溫晨的同齡人啊。
上車的時候,王思詩很熱絡地拉着安寧坐到前面,說要給她爆料溫晨小時候的糗事,并指揮着溫晨坐到後面。可安寧卻覺得,這根本就不是爆料,簡直就是炫耀。
“我和溫晨從小就是鄰居,你別看他現在好像很穩重,小時候可調皮了,誰都管不住他。可是啊,他很聽我的話的……”她突然幹笑幾聲,應該也是意識到自己在別人女朋友面前說這話不太合适,又補充道:“以後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來收拾他!”
安寧笑了笑,沒有回答。
炫耀歸炫耀,但她得承認,王思詩講得那些她和溫晨的往事還是深深吸引着她,她覺得這讓她以另一種方式參與到了他過去的生活中去。王思詩說,他們小時候,爸媽都特別忙,沒空管他們,一直是她帶着溫晨上學放學,給他做飯,毫不誇張的說,溫晨就是吃着她做的飯長大的。她說,有一次下大雨,溫晨發高燒,家裏一個大人也沒有。最後是她背着他下了樓在雨裏攔了半天的出租車才送去醫院的。“那個時候,我也才13歲啊,現在想想,都不知道當時是怎麽做到的……”她說,她一直學習都不好,經常逃課,有的時候實在無聊了就拉着溫晨陪她去網吧。可溫晨是個笨蛋,每次都逃得是英語課,結果被發現了叫家長……
怪不得英語學不好,要上補習班呢。安寧心想。
她說,溫晨小時候沒少和別人打架,都是因為她。因為她小時候又瘦又矮,所以經常受一個小胖子的欺負,溫晨就和小胖子打架,可那個時候溫晨也瘦弱的很,根本不是小胖子的對手,結果每次都被打得鼻青臉腫。“你說你怎麽就那麽死腦筋呢,”她通過前視鏡看向後座的人,問道,“打不過就跑啊,你倒好,一次次地往前沖。”
一直沉默不語的溫晨把頭轉向窗外,淡淡得回答:“這些陳年舊事就不要再提了吧。”
王思詩輕輕笑了下,安寧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落寞,突然有些同情她,因為她知道,對往事念念不忘的人都是在難為自己。
可是,王思詩并沒有就此停止,她繼續給安寧講着他們小時候的事。不過,這次是真的可以讓她笑出來的糗事。初中的時候,溫晨第一次收到女生的表白,他竟然被吓到了,拿着那封寥寥幾行字的情書問王思詩,我好像被表白了,怎麽辦?“他當時啊,臉紅得和猴屁股一樣。”王思詩哈哈大笑起來,安寧也跟着笑。她回頭去看溫晨,竟發現他又不好意思了起來。
“哪有那麽誇張!”他和安寧對視了一眼,辯駁道。
“你看,還不承認了。”王思詩取笑他。“對了對了,”她又想到了什麽,興奮起來,“我們小時候其實是有三個人經常一起玩的。那個男孩和他差不多一樣大,所以他倆總是暗自較勁,誰都不服誰。有一段時間,家對面在蓋樓,我們三個經常跑去工地上玩。有一次,那個男生跳進了一個很深的坑裏,炫耀說自己膽大。溫晨呢,不服氣,也跟着往下跳,結果不知道怎麽就被坑壁上的一個釘子給勾住,然後倒挂在那兒了……哈哈哈……當時那場面真的太好笑了……”她笑得樂不可支,安寧覺得她這樣笑起來比較招人喜歡。可是,在那個時候,她也被逗得哈哈大笑,哪還有空去誇贊她。
她突然感覺有人拍了一下她的頭。回過頭去,就看見溫晨趴在她的椅背上,說:“不許笑了。”語氣嚴厲,可眼睛裏都是笑意。
“你小時候和現在一點都不像,”安寧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睛說,“小時候真蠢,可是比現在可愛多了。”
他們兩個忙着打情罵俏,誰都沒注意到在旁邊開車的王思詩漸漸冷下來的目光以及不甘的表情,所以他們也不會知道,他們多麽幸運地躲過了一場可能發生的人為車禍,因為有那麽一刻,王思詩是真的想開着車不顧一切地沖向旁邊的護欄。
不過,她終究不是什麽涉世未深,不懂隐藏情緒的任性小姑娘。所以,她還是很平靜,甚至是有些愉悅地給安寧講着她和溫晨去野地裏偷西瓜被野狗追,在海邊被螃蟹夾住以及背着父母偷偷收養了一只小黃狗的童年……安寧不知道溫晨為什麽一直都沒有阻止,但是她不想再聽了,她承認她已經開始嫉妒了。他的童年裏沒有她,他愚蠢但天真的故事裏沒有她,他所經歷的那麽多的快樂和痛苦裏都沒有她。一直陪在他身邊和他經歷,和他分享這一切的是旁邊這個她無論如何也看不上的女人。
沒關系,沒關系。現在和溫晨在一起的人是我,我們還有無限的未來。她不斷安慰自己。
年少糗事這個話題一直持續到了點菜才結束,而原因是安寧點了那道叫做“海米冬瓜”的菜,王思詩以一種深明大義的語氣和姿态插話道:“溫晨最不愛吃冬瓜了,還是不要這道菜了吧?”見安寧一副迷茫的樣子,她也似乎很困惑地問道:“你不知道嗎?”
安寧看向溫晨問他:“你不吃冬瓜啊?”上次,上次明明就吃了啊,不是還說好吃了嗎?
“不太喜歡吃,”他有些猶豫得回答,“但還是能吃的。”
“以前不是一點都不願意吃嗎?”王思詩似乎鐵了心的要證明他就是不愛冬瓜。
溫晨微側過臉龐,“現在願意了。”這是從上車到現在,他第一次看她,卻是為了告訴她,他變了。
安寧确定自己聽到王思詩發出了一聲冷笑,盡管她的面部表情沒有發生任何不自然的變化。“對啊,我怎麽就忘了,人總是會變的。”她笑着說出這句話的樣子竟然透出了一種滄桑。“那你還愛吃巧克力嗎?”
“你喜歡巧克力啊?”安寧緊接着就問道,問完卻又有些後悔,她又一次暴露了自己對溫晨的無知。
“這個也不知道嗎?”她的語氣簡直是輕蔑的。
安寧有些不高興,照舊沒搭理她。但她還是自顧自地回憶起了往事。
“大概是在我上高中的時候吧,我們居住的地方附近開了家手工巧克力店。每天從那裏經過都是香味四溢的。可那個時候,我家和溫晨家家境都不太好,哪會随便給我們買那種高級零食啊。于是,我倆就把每天的早飯錢省下來,整整一個星期,終于夠買一板巧克力了。然後我們把它分了,我和溫晨都是在這個時候喜歡上巧克力的。我還記得是牛奶巧克力口味的。”這個時候,她臉上的笑容終于帶上了些許真誠,她是真的高興。“那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巧克力。我在美國待了那麽多年,我幾乎去了紐約的每一家巧克力店,可就是再也沒有一塊巧克力是當年那個味道。怎麽就沒人做出那個味道了呢?”最後一句話,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安寧和溫晨都沒有說話。安寧不知道溫晨在想什麽,可是她的心裏卻被一種酸澀的情緒占據着,為溫晨,為王思詩,為他們兩個,也為那塊巧克力。其實他們三個都知道,今晚之後,該結束的就徹底結束了,剛開始的才真正要開始了。
除了上面的小插曲,其實這頓飯吃得還算愉快。因為後面的談話終于正常與自然多了。安寧問了她一些關于美國的事情,試圖從中得到一些關于美國的□□好回去講給爸爸聽,讓他打消送她出國的念頭。她知道,盡管好久沒提了,可爸爸對這件事并沒有死心。很遺憾,王思詩所講述的美國,簡直就是人間的天堂,她在那裏的日子過得風生水起。可她剛開始說什麽?她和溫晨家家境都不好?那她哪來的錢在紐約那個奢靡的大都市裏活得心滿意足?安寧這才仔細打量起她的穿着,雖然她認識的牌子也不多,可王思詩身上的那些國際大牌都是耳熟能詳的。安寧很八卦得開始在心裏猜測她在美國的工作。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溫晨突然插話進來。
“怎麽?這麽迫不及待得趕我走啊?”她雖然是笑着說這句話的,可安寧就是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失落。
溫晨搖搖頭,“就随便問下。”
“我想,大概是月底吧。”她嘆口氣回答了她。
“什麽叫你想?還沒買機票嗎?”
王思詩放下筷子,深深得、不管不顧地看向溫晨,“我還以為這次,我可以待很久。”她輕輕笑了下,眼睛就是在那一瞬間像鑽石一樣閃現出一抹光芒,可是下一秒,她又神情暗淡地輕嘆道:“是我沒有考慮周全……”
晚飯之後,王思詩本來還提議大家去酒吧玩的,但被溫晨拒絕了。她又說那就送他們回學校吧,溫晨也沒答應,他說,他有話和安寧講,想單獨待會。
王思詩和他們揮手再見,她今晚的面部表情全部都被笑容覆蓋着,各種各樣的笑,卻沒有哪一種能代表她真正的心情,她明明那麽不開心。她說:“行行行,我不打擾你們小兩口。”
安寧并不能理解為什麽溫晨這麽固執地屢次拒絕,像是要甩掉什麽麻煩似的急于甩掉她。他根本就不是一個固執的人啊。
“你有話和我講?”現在就只剩他們兩個了。
溫晨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小心翼翼地問她。“你是不是生氣了?我也不知道她怎麽回事,突然就來了學校,還和你講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都已經過去了,你一定不要在意。”最後幾句話語氣中的慌亂差點要把安寧逗笑。
“我沒生氣。我只是覺得有點可惜,有點遺憾,但我沒有在意。我真正在意的是,”她吸了口這深秋夜裏的冷空氣,終于神清氣爽了些,她微微側過臉,但沒敢看他,“我在意的是,溫晨,你還喜歡她嗎?哪怕只是一點點,你還喜歡她嗎?”
也許是因為被領養的關系,安寧從小對待任何事情的态度就是不問不說,不争不搶。不用任何人提醒,她也知道自己有多幸運,什麽都不敢要,但是什麽都得到了。可是,每次面對溫晨,她都要打破這個原則。她的渴望,她的貪婪,她的斤斤計較,她的恐懼通通都浮現了,于是她有了盼望,有了期待,有了争搶的沖動。第一次,她希望有一樣東西是完完全全的屬于她的,不用拿來與任何人分享。所以,不管她多少次地告訴自己,不要成為小心眼,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的女人,她最終還是朝着這個方向發展下去了。
“你怎麽知道……”溫晨詫異得看着她,“怎麽知道我喜歡……”他突然說不出口了。
安寧伸出手握住他的,“你都不知道吧,我才不是什麽在大學時憑空冒出來的你的愛慕者,我從初中就喜歡你了,你一定不知道,”她溫柔得笑起來,“你看着他的時候,我也在看着你啊。我怎麽可能不知道那個時候你有多喜歡她。”
她說得輕松、豁達,似乎早已對往事釋懷。溫晨卻聽得心酸起來。從初中開始的喜歡,少說也持續了6、7年,而在她忐忑得向他袒露自己珍藏這麽久的情感時,自己又做了什麽?
溫晨,你真是混蛋!
安寧盡量說得輕松自在,她不想扮演什麽癡情角色,她就是想讓他知道她有多喜歡他,她沒期待過這番話會給溫晨帶來多大的震撼。所以,當溫晨低頭,那個慌亂的吻猝不及防地落到她的唇上時,她根本就沒有準備好,甚至好半天都忘記要閉上眼睛。
溫晨緊緊抱住她,太緊了,勒得安寧差點喘不過氣。她聽到他的聲音沙啞着從後背傳來,“我以前是喜歡過她,可那是以前,很早以前。我現在已經不喜歡她了,一點也不了。就在剛才,我還有點生她的氣,你不知道,她是一個有多不愛惜自己不珍重自己的人……你看我,和你講這些幹嘛……”他太想解釋清楚,于是有些語無倫次,“總之,我現在也不生她氣了,我甚至想不通剛才有什麽好氣的。我可以發誓,對她,除了感激,我再也沒有多餘其他的感情了。安寧,”她真喜歡聽他叫她的名字,“安寧,我喜歡你。”
安寧擡起頭,看見街道兩邊樹枝上的葉子都掉了一半了,光禿禿的樹枝分割了墨藍色的天空,有種幹裂的蒼涼。可她覺得,這個秋天可真暖和,冬天應該也不會冷的。她笑了,眼睛彎成月牙狀,可惜溫晨看不見她現在有多開心,不然他就不用再這麽慌張了。她伸出手也緊緊地回抱住他,“溫晨,你喜歡吃巧克力對不對?”
“嗯。”他悶悶地回答,不明白話題怎麽繞到這上面來了。
“我以後要給你買好多好多的巧克力,你不用分一半給我,全部都給你。”
她知道這話很幼稚,可她就是想這樣說。
溫晨又抱緊了她一些,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處,有些哽咽得回答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