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散場
葉明明是來看安爸爸的,一進病房倒是先給安寧了一個大大的擁抱,客套得說着“好久不見”。安寧也不知道為什麽,可這四個字确實在進入她耳中時差點勾出了她的眼淚。
葉明明依舊寶刀未老,游刃有餘得和安爸爸談天說地。安爸爸問她“畢業後打算做什麽?”時,她竟顯現出幾分本不該屬于她的羞澀,扭捏了幾秒後才小聲回答道:“我打算和我男朋友去上海打拼一下。”
安寧驚訝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你什麽時候的打算啊?我怎麽都不知道?”
“我也是才決定的,還沒來得及和你說……”
“可是……”
“去上海好啊!年輕人就是要去外面闖闖!”安爸爸突然插話進來,他笑眯眯得輕而易舉就幫葉明明解了圍。“安寧畢業後也要去美國了,你們兩個距離遠了也不能斷了聯系啊。交個真心朋友可不容易……”
安爸爸後面說什麽,她們兩個其實都沒聽進去。她們兩個從初中開始就混在一起,考進同一所大學,學了同一個專業,她們在一起早已成了習慣,安寧幾乎要認定她們會在一起一輩子了。安爸爸的話像突然響起的鬧鈴驚醒了她們,青春就要散場了,可她們還沒準備好告別。
是啊,青春散場了,他們也沒能逃脫類似于詛咒的規則;青春散場了,他們終将各奔東西。
葉明明要走時,安寧堅持要把她送到醫院門口。葉明明笑她:“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又不是明天就走,我們又不是再也不見了。”
安寧回答她:“我知道。我還是送送你吧。”
她們走在醫院空蕩蕩的走廊上,誰都沒有說話,可安寧卻覺得自己聽到一陣陣鳥兒煽動翅膀時飛翔的聲音。她想,這不是醫院裏死者靈魂的聲音就是時光靜靜流淌的聲音。
“你真打算去美國了?”出了醫院,葉明明終于開口說話了。安寧這才想起來,她讨厭醫院裏到處彌漫着的消毒水味道。
她笑笑,“是啊。我爸現在這個樣子,我想讓他開心點。”
“那你和溫晨怎麽辦?最近你們有聯系嗎?”
安寧點點頭,“會發短信……”她停頓了下,才又說,“我不敢給他打電話,我怕我難受,會一時控制不住去見他,你也知道我有多沖動。要是見了他……我怕我會逼他帶我私奔。”
葉明明笑起來,“要是以前你說這話,我一定當真,現在,”她搖搖頭,“你才沒有那麽勇敢。不過,你好像……怎麽講,真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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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話時應該拍拍我的頭才比較應景。”
“少來,我才沒那麽老派呢!”葉明明笑着翻了一個大白眼,“安寧……”下一秒,她卻猶豫了起來,咬着下唇糾結了一下,還是說道:“我聽李誠說,溫晨過得不是很好。我的意思是,”她慌忙解釋起來,“他看起來很好,還是老樣子,可是實際不好。他已經在實驗室待了好幾個晚上了,課也沒去上,好像……好像一直就沒睡……”
糟糕!忘了提醒葉明明千萬不要說溫晨的狀況。不管他現在過得好不好,她都害怕聽到。如果他過得很好,那他們此前的難舍難分和現在她的牽腸挂肚都算什麽;可如果他過得不好,他過得不好……天知道,她比誰都希望他過得好。
安寧有些局促得抿嘴一笑,“也許過段時間習慣了就好了。”為什麽要說這麽敷衍的話,她問自己,承認你也過得不好就那麽難嗎?
“你們兩個現在算是分手了嗎?”葉明明真是懂得抓重點。
安寧看向不遠處的警衛亭,她需要盯着一樣東西,這樣葉明明就看不出她眼中矯情的悲傷。“就差我爸的一句話了。你知道嗎?我和溫晨都已經道別過了。所以,如果我爸說,安寧,和那個男孩分手吧。連招呼都不用打,我們兩個就從此形同陌路了。”
“我覺得吧,”葉明明努力尋找着合适的表達方式,“你爸爸可能是同意了。你想啊,他要真不答應你倆在一起,完全可以利用剛醒來的時間逼你答應他和溫晨分手,他沒……”
“我爸不是那樣的人!他有時候可能是霸道了些,可他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我說你是不是真這麽蠢啊!”葉明明恨鐵不成鋼得戳戳她的腦袋,“總之,他沒有再說非要你們分開的話,你們當然可以像以前一樣假裝不受幹擾得在一起啊……”
“你看,你也說了,是假裝。我們沒辦法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安寧幾不可聞得嘆口氣,“再說了,我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對我倆這事的态度,我不能再氣他。”
葉明明清楚她的糾結和委屈,她一直都是乖孩子。所以,她也只是嘆口氣,說:“你呀!就是死腦筋!”她走過去抱了抱她,“安寧,我最怕的就是連你也放棄了,因為,你一直都是我對愛情的理解和信仰。這話可能嚴重了,可要是你都放棄了,我以後也沒有說服自己堅持下去的理由了。所以,算我求你,為了我。不要放棄好不好?”
時至今日,安寧終于明白她喜歡葉明明的原因了。因為她是她內心深處所有的小邪惡和不理智。當所有人都說安寧不該再惹爸爸生氣,這麽做是對的時,只有葉明明說,你蠢啊,你爸也沒說不讓你們在一起啊;當所有人都誇她懂事聽話時,只有葉明明知道她的委屈和壓抑。她是乖小孩,可她的心裏有一個壞孩子。葉明明便是那個做盡了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的壞孩子。她喜歡這個壞孩子,因為她劣跡斑斑,因為她才是真實的。
可是明明,不管我有多想成為那個壞小孩,這次都不行。有一件事你大概是說對了,我可能真的長大了。而大人的世界裏,壞,是種不可饒恕的罪惡;自私也是這種罪惡的一種。有件事,我沒告訴任何人,因為我連想都不願多想。 那天早晨,就是我和你講得我和溫晨道別的那個早晨,我最後一次,至少我以為是最後一次,我抱了他。然後,我問他,如果我們沒有在一起,你以後會娶別人嗎。上天作證,問出這個問題幾乎讓我窒息。我覺得我應該是清楚他的答案的,可內心還是有些浪漫的奢望。果然,他怔愣着瞪大眼睛看了我好一會,靜默的神情和仔細思考的樣子差點讓我放棄。不過,我還是看到了,他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垂下眼睑,輕聲卻猶疑得回答我:“會……”
你看吶,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忠于自己的理智,連一點浪漫的幻想也不給我留。可是,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他,呆板、嚴肅、老成、不浪漫的他、認真、成熟、誠實的他……這些,全部的這些,我都喜歡。我喜歡認認真真喜歡着我的他。所以,我想我也不該騙他。于是,我強迫自己微笑起來,我強迫自己目不轉睛得看着他被陽光照得瑩白的臉,我說:“我也會。如果沒和你在一起,我也會嫁給別人。”
溫晨擡起頭,他的眼裏在陽光下閃着光。他給了我一個了然于心的笑容。我們都懂,他和我說得都不是氣話。總有一天,我們都得心不甘情不願但無怨無悔得遵守這個世界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規則。即使我們可以做到無視這個規則,但是我們的爸媽呢?人類終究還是沒有自私到只為自己而活的地步啊。
“溫晨,你一定要找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結婚,至少要比我好。這樣我才不會委屈和遺憾。”我發誓,說這句話時,我是真心的。
明明,你看,長大有什麽好!假裝懂事、假裝大方、假裝自己可以獨當一面、假裝自己百毒不侵、假裝對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了如指掌、假裝自己始終恪盡職守……可我就在這些假裝中,匆匆忙忙、迫不得已、無可奈何得長大了。
如果她知道病房此刻如此熱鬧,就算打死安寧她也不一定願意選擇在這個時候回來。
“傻站在那兒幹嘛啊!”安爸爸笑眯眯得招呼站在門口呆若木雞的她進來。他伸手指了指站在病床邊的一家子,“這是李叔叔、阿姨還有他們的兒子,你見過的啊。”
是的,見過面。
“叔叔阿姨好!”她乖巧而客氣得打了招呼,又沖那個和她年紀相仿的男孩微笑着點了點頭。
“我們正在說你呢,你就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安爸爸的笑容頗為得意。她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看身後站着的安嘉烨,企圖從他的表情裏讀出點什麽訊息。但是,很好,他果然是萬年死人臉——這話不是她說得。有一次,她無意看到了安嘉烨的短信。那條短信寫着:安嘉烨?怎麽可能!!他可是萬年死人臉啊!!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鬼發錯了短信。不過,形容得倒真是貼切。于是,安寧只好接着安爸爸的話問道:“說我什麽啊?”
“我說你馬上也要去美國了,拜托李楠在那邊好好照顧你呢。”
“老哥,你看你,說拜托就嚴重了不是!”
還好,李叔叔迫不及待得開了口,不然她很難保證大家注意不到她瞬間垮下去的臉。
“安寧,你和李楠交換下聯系方式,以後也好聯系。”安爸爸在他們兩個間比劃來比劃去,像是忙着将凡塵男女用紅繩配對的月老。
這次可沒上次那麽走運,他們不得已得在雙方父母的見證下,像是完成某種一生一世的契約那樣交換了所有可能的聯系方式。
安爸爸的表情真的只能用喜笑顏開來形容,嘴裏還念念有詞“你們可要多聯系,多聯系啊……”
為了避免事态惡化下去,安寧适時得開口,對李家夫婦說:“叔叔阿姨,你們坐啊!”她環顧了下四周,除了遠遠得安靜得靠着牆的沙發外,她實在沒找出多餘的凳子。她果然不适合應付這樣的場合。
但李叔叔馬上推讓道:“不坐了不坐了。公司有點事,我們得走啦。”
爸爸微微坐起身,立刻就被制止。“你好好躺着,別折騰了。我們這麽多年老哥們,客氣什麽!”
爸爸竟然憨憨得笑了起來。安寧沒見過他這個樣子,所以覺得格外可愛。可下一秒,她就聽見爸爸繼續用那憨憨的聲音叫她,說道:“安寧,你去幫我送送李叔叔他們……”
唔,這可一點都不可愛。
盡管李叔叔再三推辭,她也還是強迫自己拿出主人的自覺性去送他們。這種工作以前都是由安嘉烨來做的,這次換成她,安爸爸的意圖實在是再明顯不過。因此,在出門的時候,她忍不住難過得想,你幹脆直接把我推給他們,說,她是你們的了,不用再還回來!
安寧送他們到電梯口。1分鐘的路程卻讓她覺得似乎是忍受了一個世紀的折磨。她實在太不擅長大人間虛與委蛇的寒暄,因此只能在心裏默默祈禱,他們剛到電梯口電梯門恰巧打開。
當然,世界上沒有這麽多完美的巧合,好在電梯也沒讓他們等太久。在準備進電梯時,那個和她連句正式交談都沒有過的叫李楠的男孩子卻突然轉過身對她說:“下周有空的話一起吃個飯吧,我們聊聊。”
安寧相信此刻自己臉上訝異的神情一定蠢得驚為天人。因為她看到了走進電梯的李楠臉上浮起一抹戲谑的笑容。
電梯門關上的時候,她即像是如釋重負又像是不堪重負般得靠在了側面的牆壁上。
明明,你果然還是不了解我爸,安寧無奈得想。他哪裏是妥協了、同意了、認可了。他只是機智而恰當得避開了可能的正面沖突,等待着一個合适的時機不動聲色得讓我知道他的決定。為什麽就是有人那麽幸運,總是可以等來他們要的時機?而我,從來就沒想過要拿我和溫晨的未來做賭注,卻還是輸了。
自以為是的命運啊,你以為你贏了嗎?我才不是敗給了你,我只是敗給了知恩圖報的人性,我只是敗給了唯一的不能割舍的親情,我只是敗給了與生俱來的深沉的愛。
安寧不想回病房,因為她此刻做不到若無其事得面對爸爸。所以,她不會知道,在她難過着一切都塵埃落定時,安爸爸其實遠沒有看上去那麽心安理得、心滿意足。他仔細想了很久,終于問正在倒水的安嘉烨:“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過分了?”
安嘉烨倒水的動作輕微而短暫的停頓了下。他轉過身,把水放到床頭的櫃子上,才用一副事不關己的語氣,不急不緩得說:“你是為她好。”
安爸爸卻笑了起來。“嘉烨,你其實很讨厭我的做法對不對?”他端起水杯卻沒喝,“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生氣的時候不願意多說話,擺出一副一切都和自己無關的樣子。安寧倒是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她越來越像你……”
“你知道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這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他們都愣住了。安嘉烨保證,他沒想這麽無理的,他只是還沒有百煉成鋼,他還是一個人。好吧,既然他這個還不夠完美的人已經把該說不該說的話都說了,那麽也就不差下面這段了。于是,他就在父親還有些呆滞的目光中開了口,“安寧有句話說得是對的。我們都說是為了她好,但其實沒有一個人問問她,她覺得什麽才是真的為她好。我們領養了她,不是領養了她的人生。她想怎麽過她的人生,那都是她的選擇。爸,我們,就不要幹預了吧?”
安爸爸靜靜看了他好一會,不知道是在思考他的話,還是在氣他說得話。好在他沒有就此沉默下去。“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已經沒什麽期許了。我唯一的願望是希望你和安寧都過得好,我會盡一切的努力保你們兩個幸福。我之前也講過,如果是你,要找一個家世普通,甚至身患殘疾的女孩結婚,我不會有意見的,因為不需要她養你,不需要她保護你,她只要能讓你幸福快樂就好。可是,安寧……”
“安寧又有什麽不一樣呢?安寧就沒有選擇幸福快樂的權利了嗎?”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着自己的情緒。“爸,你領養了安寧,她的人生已經因為你而不同了。這已經夠了。你不是救世主,你拯救不了每個人,你……”他停了下來,因為他需要積攢點勇氣才能把後面的話說完,“你希望別人因為你的決定而從此過上圓滿的人生的願望是好的,可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美滿的人生呢?誰不是一邊後悔一邊懊惱,一邊前進一邊繼續生活。爸,你不能企圖幹預別人的人生來滿足自己……”
安爸爸此時看着他時不可置信的目光終于讓他冷靜下來,找回了理智。安嘉烨想,自己今天一定是着了魔,不然怎麽可能三番兩次得讓氣氛凝固,讓談話陷入僵局。尤其是,他怎麽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得将父親堵得啞口無言。
“可是嘉烨,”安爸爸突然将目光定格在了被面上。安嘉烨看到的他的側臉似乎既痛心又落寞。“嘉烨,”他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這次,我不是為了自己……安寧是我的女兒,我全部的心思也只是盼望着她能過得好……”
元旦剛過,安爸爸就出院了。李楠是在安爸爸出院的第二天約安寧見面的。他在電話裏簡短得說“我們明天見下吧。”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安寧想,他可能也是被他爸爸逼得沒辦法了。如果這樣的話,他們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他們在一個十分有格調的茶樓見得面。安寧到的時候,遠遠得就看見李楠窩在沙發裏,叼根煙打着電話。她突然就想溫晨了,那個永遠都規規矩矩的好孩子。
“你好啊。”她看見對方挂了電話,才走過去客套得打招呼。“我遲到了嗎?”
“沒有,”李楠站起來,幫她拉開凳子,“是我早到了。你喝點什麽?”
“謝謝。”她坐下後随意翻了翻菜單,“紅茶就好。”
她大概想到這次兩人單獨見面多少會有些尴尬,只是沒想到尴尬的氛圍席卷得這麽快。自從點完單之後,他們兩個就陷入了沉默中。安寧想,估計是彼此對對方都沒什麽興趣,也不好奇,所以也沒什麽好問的。
紅茶端上來時,她看到對面的人稍微坐正了身體,緩緩為她斟滿了茶杯。她想,這種男生應該是很受女生喜愛的,因為不管她喜不喜歡他,她都得承認,他很紳士,而女生們總喜歡把禮貌,把紳士的品格當作體貼周到、細致入微。
“聽說你也要去美國了?”他把茶杯推給她,終于打破沉默。
“是啊。現在還在準備材料申請中,”她咧了咧嘴角,更像是在對自己笑。“也不知道能通過不?”
“那是你希望通過還是不希望通過?”他突然大膽得盯着她的眼睛,眼裏都是玩味的目光。
安寧覺得很可惡。
“哦…..你別誤會,我只是聽說你之前一直都很抗拒去美國……”
面部的緊繃感提醒着她現在的表情可不能稱得上友好,所以她很誇張得給了對方一個熱情洋溢的微笑。“現在不了啊。誰不想出去看看。”
李楠卻更誇張得大笑起來,他指了指她的臉,“你的表情可不是這樣說得。你爸爸用他的病和你打感情牌了?”
“你別亂說,我爸不是這樣的人!”
“好好好,你別急。”李楠擺擺手,安撫她激動的情緒。“但是,終歸是和你爸爸有關的對不對?”安寧不答他,她低着頭,專注得盯着杯子裏打轉的茶葉。李楠也不介意,他恢複到懶散的狀态,靠向沙發背。自顧自得說道:“沒關系,反正我也妥協了……”
終于,安寧覺得他的話比杯子裏的茶葉更能吸引她了。她看向他,詫異得問道:“你什麽意思?””
“老實講,我覺得咱倆不合适,”他的态度突然變得真誠起來,“我的意思是,你很明顯是一個追求安穩的人,可我至少在十年內是沒有結婚的打算的。我覺得我還沒有準備好放棄,外面的世界,你懂我的意思吧?”他這樣問,卻也沒有等對方回答就接着說,“我和我爸也講過。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發生了什麽,什麽不好的事,對他或對你而言,都是不負責任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直接說好嗎?”他後面的內容說得斷斷續續,不清不楚,安寧實在是沒有耐心聽下去才打斷他。
可能是有些震驚于安寧突然無理的态度,他呆呆得緩了一會才回答:“我覺得你很單純,所以我不想騙你。我一直沒同意我爸說得和你有進一步發展。但是,前段時間,我爸公司出了點問題,有一個項目他希望能得到你爸的投資。只是,安叔叔好像并不是很信任我爸。所以,他和我談了談,你的事情……”
安寧簡直想要撫額嘆氣了,還真被她猜中了。這麽惡俗的事情怎麽會發生在現實世界裏啊?
偏偏對面的李楠還沒有看出她的無語,他只是略顯緊張得搓着手繼續說:“我仔細想了想,不管多久,反正在未來,我總是要結婚的,如果是你的話,似乎也不錯。如果你也覺得我可以,那我們就一起去美國,我可以照顧你。我這個人雖然比較浪蕩,我實話實說,你別介意……但是,我說到就一定做到。我不會抛下你不管,我一定會娶你,但是,相應的,我爸那個項目……”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孝順,特別無私,也特別偉大?”安寧知道自己真的笑了。
“啊?”李楠呆滞的神情讓她心情大好。
“你哪兒來的自信覺得我就會同意你、配合你?我看得出你很敬佩我哥,我一直覺得,敬佩我哥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抱負、有志氣的人,為什麽你是個例外?你省省吧,我們又不是演電視劇,不要搞得自己要賣身救父一樣。再說了,你也不是為了你爸,你不過是害怕沒了他的資金支持,你就得退出外面的花花世界了。我沒說錯吧?”安寧在心裏悄悄畫了一個大大的驚嘆號,她沒想過原來自己也可以這麽處亂不驚、有理有據得揭穿別人。
明明,這麽多年朋友,我們還是沒白當。
“我爸生意上的事我管不着,但是你說得沒錯,咱倆是真的不合适,你也就不要委屈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