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年快樂

安平科一個人靜靜在沙發上,既沒有看電視,也沒有讀報紙。他不是一個愛發呆的人,而此刻眉頭緊皺的樣子毫無疑問得表明了他在思考事情。偶爾擡頭看看表,就算是活動下脖子了。

還差一刻兩點的時候,門鈴響了起來。

他嘆口氣,緩慢得從沙發上站起來。門打開,一張年輕男子的臉端端正正得進入視線。安平科得承認,他是一個好看的男人。而他眼裏如深夜湖泊般的平靜也是他未曾料到的。他若是表現出憤怒、倔強或不卑不亢,他覺得自己都能理解,可偏偏這個年輕人沒有給他透露出任何的訊息。這種平靜讓他覺得他是尊敬他的。

“叔叔,你好!”溫晨禮貌得問候他。

安平科點點頭,“進來吧。”

他帶他到客廳,茶葉是早就泡好了的。安平科給他斟上一杯茶,說:“這是別人送的鐵觀音,據說是極品,你嘗嘗。”

溫晨盯着杯子裏打轉的茶葉看了一會,才端起來喝了一口,回答道:“口感很好。可惜我不是很懂茶。”

安平科笑起來:“你倒是誠實。”

溫晨覺得這樣實在難熬,于是主動問道:“叔叔,不知道您這次叫我來是有什麽事?”

他希望是幻覺,可他卻又肯定自己剛剛在對面這個看上去睿智慈祥的老人眼裏看到了一閃而逝的狡黠。他聽到這個老人低沉的聲音:“如果我說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再和安寧聯系了,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們分手,你會怎麽做?”

溫晨突然間想起安爸爸還昏迷不醒的那段時間,他去見安寧,他說“如果你爸爸醒來還是不希望我們在一起,那我們就分開”。他這樣說得時候,他以為他是為她着想,他以為他們都能做到,畢竟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比愛情重要的東西。可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安寧都沒再出現在他的生活中時,他才明白,事實早已與他的以為背道而馳。他不是真的為她着想,他只是想要表現得善解人意、懂事成熟,可他做不到無所挂念得和她分開。他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比愛情重要,可總是有那麽一刻,他就是想自私得不顧其他任何因素,不在乎結果,也不在乎未來,只為愛情活一次。

他真的糾結得、認真得想了想這個問題。然後,他才敢堅定得回答:“叔叔,我的想法沒變。我聽安寧的。她要是說分手,我絕不糾纏。”

“你這麽說,是因為你知道安寧舍不得和你分手。”

溫晨搖搖頭,“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因為安寧從來都不是一個自私的人。”

“你不要總是把這個問題最後都推給安寧,”安平科步步緊逼,“直說吧,現在我就是讓你去和她說分手,你怎麽辦?”

溫晨幾乎是下意識得在心裏回答了這個問題:我試過了,可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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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和空間突然都靜止下來。安爸爸胸有成竹得看着溫晨的樣子讓他相信這件事勢在必行。好吧,既然總有人要成為斬殺這段感情的劊子手,那他來做是不是更好呢?就讓他來當那個傷人的惡人吧,就讓他雙手沾滿感情的鮮血吧。可是,安寧,你不能忘了,我如此狠心,如此絕望,是因為,我愛你。對,我愛你。

“好!”他一定不知道,他眼裏有潋滟的水光,“我去說。”

安平科并沒有因為這個答案而表現出絲毫的舒心和寬慰。他眯起眼睛,作出一副很困惑的樣子,“這麽輕易就放棄了?你也不是很喜歡我閨女麽。”

溫晨真的要生氣了,他覺得這個老人簡直不可理喻。“在您昏迷期間,我和安寧就說過,如果您醒來還是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我們就分開。因此,其實誰說都無所謂。我們都明白,這不是我們的本意。”

安平科哈哈大笑起來,一副很開心的樣子,“你的意思是,你們分開全都是為了我?”

“您覺得不是嗎?”

他停止了大笑,可眉眼卻還保持着微笑的樣子,他點點頭,“好!我自認為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我給你一個機會,此後是好是壞,我都不再幹預……”

他們所在的城市其實是一個多雪的北方小城,通常在聖誕節前後一準是要下雪的。可今年冬天都接近尾聲了,一點雪渣都還沒見到。

安寧無聊得坐在飄窗處,沮喪得望着外面陽光普照的世界。真是奇怪啊!一點下雪的跡象都沒有。要是下雪的話,還能出去打雪仗呢。很久很久以前,大約就是還在上初中時吧,有一年冬天初雪下得很大,大家都躁動不安,于是學校很慷慨得停了一節課放大家到操場上玩。白茫茫的天地間立刻就撒滿了無數個小黑點。安寧在這些小黑點中興奮得穿來穿去,還要注意躲避不知道從哪兒襲來的雪球。葉明明實在是讨厭這些粗魯野蠻又耗費體力的活動。她追在安寧身後不滿得喊她:“你跑什麽啊?我說你是去哪兒呀?”安寧沒有停下腳步但還是回頭回答她:“我去找溫晨!我要和他打雪仗!”她興奮得聲音都比平時要大些。冷風灌進喉嚨裏,她覺得很幹很癢,可她顧不了那麽多了。她要找到溫晨,這是他們認識的好機會啊。她可以假裝不小心砸到了他——是,是很惡俗,她承認——可她才管不了那麽多。不過,她沒跑幾步就被葉明明攔住了,她氣喘籲籲得勸她:“你別傻了行嗎?操場上這麽多人你怎麽找?再說了,萬一他們高中沒停課,你這不就是白費力氣麽!”

葉明明說對了,她真的是在白費力氣,高中部确實沒停課。她委屈得望着高中部不為外面世界所動安靜的教學樓,時不時還能聽到某個班老師講課的聲音,失望得想:“怎麽辦?計劃又落空了!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和溫晨認識啊?還是說,一輩子都沒辦法認識了……”

可正如葉明明曾經說過的,上天從來都舍不得虧待安寧。似乎這次也一樣。放學路過操場時,她幾乎一眼就認出了在和朋友玩鬧的溫晨。只是還來不及高興,她就先失落了起來,因為她認出了溫晨此時捧着一把雪追着的那個高挑的身影是誰。盡管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她叫王思詩,可她知道他們總在一起的。溫晨終于追上了那個女孩,然後他抓着那個女孩的肩膀,把手裏那捧雪塞進她的衣領裏。這個工作親密得就像他在擁抱她一樣。安寧聽不見聲音,可她确定女孩長大了嘴的興奮模樣一定是在尖叫。她大笑着追打過來把溫晨撲在了雪地中……

連安寧自己也沒料到,這一幕,兒時雪地裏嘻笑怒罵的一幕竟成了她對于冬天最向往的記憶。後來即使她和溫晨在一起了,她在心裏還是不能對這一幕釋懷。她變态得覺得他把雪塞進她的衣領,她把他撲倒在雪地上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動作,因為她忘不了他們彼此當時的笑臉,她忘不了他們當時單純的快樂和自己驀然無望的心情,她也忘不了他們之間渾然天成的親密與信任……其實,她也明白,她只是在嫉妒,嫉妒在那麽年輕的時候,陪在溫晨身邊一起體會那種純粹的快樂、純粹的痛苦的人不是她而已。所以,她當時對自己說,以後認識了,她也要和他玩雪,和他打雪仗,再一臉義無反顧得把他撲倒在雪地裏。還以為今年有機會了呢,可是你看,天公真是不作美,不過也沒關系,反正他們都不在一起了,她也不必再糾結計較那年雪地裏的故事了。

“喂!”表弟突然重重拍了她一下,“發什麽呆呢!你手機響好久了,不接嗎?”

安寧接過表弟遞過來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那串數字她很熟悉,是她唯一能記住的電話號碼,是爸爸的號碼。

今年奇怪的不只是天氣,還有爸爸,她坐在空空蕩蕩的公交車裏疑惑得想。剛剛在電話裏,爸爸讓她現在回家,還不許告訴媽媽和哥哥,搞得她和做賊一樣偷偷摸摸得溜出來誰都不敢講。

外面陽光正好,公交車就在這一片明亮中慢慢悠悠、搖搖晃晃的前進。安寧被晃得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之際,一個想法突然躍入她的腦海,驚得她差點跳起來——爸爸,不會又發病了吧……

安寧急匆匆得沖進家裏,可一眼望去,客廳并沒有人。“爸……”她試探着叫了一聲,沒人答應。她心裏一驚,更是着急。“爸,我回來了!爸!”她在客廳轉了圈沒看到爸爸,趕緊往樓上跑,他很喜歡待在書房的。跑上樓時,她覺得自己可以清晰感受到心髒撞擊胸腔時那種“咚咚咚”的沉重感。她明白,她在害怕,害怕到連祈禱都顧不上。

書房的門是關着的,她也顧不上敲門了,粗魯得一把把門推開。安爸爸果然在書房。他老人家似乎有點被驚到,一臉意外得望着慌裏慌張的闖入者。一樣一臉意外望着她的還有坐在爸爸對面,手執象棋的溫晨。

“發生什麽了?慌裏慌張的,吓了我一跳。”安爸爸緩過神來抱怨道。

可是卻沒人回答他。他扭頭一看,哪還有人聽得見他說話啊,面前的兩個年輕人跟被定格了一樣,眼睛都不眨一下得盯着彼此,似乎生怕這一切只是一個幻覺。他突然間想起了那個詞“久別重逢”,這不該是發生在相互喜歡的兩個人身上的事啊。他終于肯承認,自己之前是多麽殘忍。

“喂!”安爸爸使壞,故意重重敲了敲溫晨跟前的棋盤,“你還下不下棋了?”

“哦哦,對,該我了!”溫晨回過神來,慌亂中随便就落了子。

安爸爸大笑起來,氣定神閑得一揮手,叫道:“将軍!”宣告了溫晨的失敗。

安寧看到爸爸得意的樣子實在是想笑,他一輩子争強好勝,即使是下盤棋,他也不肯認輸。為此,以前和哥哥下棋時,哥哥可沒少讓他。

“剛才怎麽了?那麽慌亂。”安爸爸确定女兒沒有聽到他最開始的問話,于是又問一遍。

安寧邊走進來邊回答他:“我以為你又發病暈倒什麽的,吓了我一跳。”

“傻丫頭,瞎擔心。”安爸爸笑起來,“我就算發病了也會給你媽給你哥打電話啊……”

安寧偷瞄了眼溫晨,真是奇怪。爸爸似乎今天很高興啊。“我以為你怕媽和哥擔心所以才給我打電話的……”

“你呀,”安爸爸無奈得搖搖頭,“我要是生病了,最不想的就是讓你知道。”他揶揄她,“你媽媽和哥哥可比你要堅強。”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她不是應該佯裝生氣得回他“我也很堅強”才對嗎?可一陣陣翻湧而上的酸楚卻堵得她只剩下難過。她好像是第一次這麽清楚得知道,原來自己在這個家裏一直都是被保護着的那個人。眼前這個日漸蒼老的男人,早已沒了當初棱角分明的臉龐和叱咤風雲的野心,他自私自利虛情假意,他沉默隐忍盡心盡力,可他從來都是愛她的,他一直都是一個好父親。安寧終于懂了。

她實在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于是轉向溫晨問道:“你怎麽來了?”語氣中透着熟稔。

溫晨看了眼對面的人,對方只是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他只好誠實回答:“叔叔叫我來的。

安寧卻心虛了起來,難道爸爸知道了她去見溫晨的事。

安爸爸在這個時候走到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她不自然得問:“爸,你這次找他幹嘛呀?”

安爸爸一臉的不悅,“你這丫頭,說得我要害他似的……”

“我不是這個………”

“叫你男朋友在過年的時候來拜訪下我不可以啊?”

“不是這個意思,我……”她突然就怔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臉不可置信得問:“爸,你說什麽?”

“啊?”安爸爸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詫異起來,“難道,我搞錯了?他不是你男朋友?”

“是是是!”安寧立刻點頭承認,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安爸爸笑起來,伸手拍拍她的頭說:“你呀!”可他馬上就又變得嚴肅,“其實,我今天把你們叫在一起,是想把話說清楚……”安寧快速和溫晨對看了一眼,只這一眼,她就明白溫晨已經知曉一切。安爸爸接着對她說:“我同意你們在一起,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安寧認真瞪起眼睛的樣子險些讓他又笑起來,可他還是忍住了,鎮定得說:“安寧,我要你去美國學習兩年……”

他說“我要你去美國”,而不是“我希望你去美國”,盡管這兩個句式在他那裏都表達的是同一個意思,可這是第一次,他坦白承認他的獨斷與□□。

“兩年之後,如果你們還在一起,那麽是要結婚還是怎麽樣都随你們,”他看到女兒突然明亮了一下的目光,他知道她從來都是堅定得相信着她和那個叫溫晨的男孩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她想都沒有想過會有實現不了的那一天。“但是同樣的,如果這兩年裏,你們分開了,不在一起了,安寧,你也不能怪爸爸。”

安寧突然就沉默了。

“沒關系,你可以不用現在回答我,我給你時間考慮……”

“我同意!”那短暫的幾十秒思索讓她變得堅定。“我的意思是,我願意去美國待兩年,我覺得挺好的。”沒什麽好再考慮了,再考慮一天,一年,都是一樣的,她覺得這一切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爸爸,”她隔着沙發扶手撲到爸爸懷裏,“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安平科是在此刻深刻得感覺到,作為一個父親的無奈和驕傲。沒人知道,前段時間他有多苦悶和煎熬。而如今他終于親手結束了這一切,那個愛對他撒嬌的女兒終于又回來了。他的女兒長大了,懂得了為自己去争取去選擇。他本該高興的,可天知道她有多麽擔心她,擔心她做出錯誤的選擇,擔心她過得辛苦,也擔心她不能如他希望的那般幸福。可這麽久之後,他終于明白了,哪有人生是永遠按部就班、順風順水得走完的。他以父親的身份為她努力過,他也不遺憾了。至于以後的事,就交給他們,交給未來吧。

溫晨說答應了父母回家吃飯,謝絕了安爸爸的挽留。安寧送他去公交車站。天還沒有完全黑,天空呈現出一種海水般的海軍藍色。安寧喜歡這樣的天空,不像白天那般明亮到蒼白,也不像夜晚的漆黑孤獨,這樣不濃不淡恰到好處的天光幹淨流暢的像一幅畫。她輕輕吐出一口氣,然後伸手攀上旁邊男孩的胳膊。溫晨低頭看她,她剛好也睜着一雙明亮的眼睛在看他,于是他們兩個都笑了起來。她覺得一切就像做夢一樣,僅僅是在幾個小時的時間裏,她突然就又擁有了全部。

“安寧,”溫晨停下來,很認真得看她,“你想好了嗎?你确定是我了嗎?我既無趣又不浪漫,如果以後你跟了我,就得過着平淡又漫長的茶米油鹽的日子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多怕這樣的生活。”

葉明明說過的,安寧心裏住着一個少女,渴望着矯情浪漫不切實際的電視劇情節。他沒有忘。

可安寧卻像看一個犯錯的孩子那樣對他寬容的一笑,說:“在我決定像你表白時,明明曾和我講過,她再喜歡一個人也不會主動和那個人講。因為當初她看惡作劇之吻的時候,你知道惡作劇之吻吧……”對方一臉迷茫的表情清楚得回答了她,她揮揮手說:“沒關系,這不重要。總之就是一個女學渣追男神的故事。明明說,雖然那個女主角最後和男主角在一起了,可她還是覺得她好可憐。她不想那麽可憐。她說,電視劇裏的情節看看就好了,這些在平凡現實的生活中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可是,我和你表白了,我成功了。電視劇裏的情節真實上演了。你看,因為你,我的生活已經不平凡不普通了。未來再平淡無奇,再波瀾不驚,也無非就是這樣啊,”她搖搖頭,“我不怕。我很期這樣的未來。”

溫晨覺得她眯起眼睛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他好想抱抱她,他也确實這樣做了。

他的外套有一股寒冷的氣息,可他的懷抱卻很溫暖。安寧在寒冷與溫暖間模糊得想,爸爸、明明還有王思詩,就連溫晨都害怕她會後悔,怕她無法忍受被平凡生活擊敗的失落。可是,她卻覺得,從來就沒有人真正戰勝過生活的平凡,因為這才是活着本身的意義所在。好在,在被打敗前,平凡的我們都曾不平凡得掙紮過。

車上沒什麽人,溫晨随便選了一個座位坐下。他轉頭,窗外已是漆黑一片,路燈變成光影齊刷刷得向後掠過。年還沒過完,路邊的小店都緊緊關着大門,可也還是有幾個店裏亮起了燈,在這寒冷而漆黑的夜晚顯得無比溫柔。已經好久,好久好久了,他都沒有時間、沒有心情去好好欣賞一下窗外的景色,他都快要忘了放松是什麽樣的感覺。他對着窗玻璃上映着的自己的輪廓倉促的一笑。事實上,他并沒有感到真正的放松,一場戰争結束了,他允許自己短暫的休息下,可他也知道,新的戰争已經打響。有一件事情,他沒有告訴安寧,他也不打算告訴她。

安爸爸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他說:“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和安寧一起出國學習,你的學費由我來出,畢業後你們是要回國還是留在那裏都随你們;第二個選擇,”他不慌不忙得緊盯着溫晨,他明知道他會緊張。“第二個選擇是,”他慢條斯理得開口:“你在國內繼續你的學業。上完學後,我找人把你安排進軍醫大學附屬醫院工作。你別急着拒絕我,”在他開口前,安爸爸先制止了他,“我知道你是有氣節的孩子,所以我不是在侮辱你。我這麽做都是為了安寧。你也想給她好的生活,可你想想,現在這個社會,你憑着自己得用多少年時間才能進省軍醫大學啊!雖然我不想,可我還是得承認,我相信即使讓你們分開兩年也并不能改變什麽,我覺得你們是以後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人。正因為這樣,我不能讓我的安寧跟着你受苦。不管出國還是進軍醫大附屬醫院都是為了讓我的女兒能過得好點……”他停頓了幾秒,觀察了下溫晨的反應,确定他沒有愠怒,才繼續說道:“當然,你還是可以拒絕我,可我覺得接受我的提議一點也不丢人。我聽安寧說,你學習成績很好,導師都很欣賞你。如果從這一點出發,為了更多的救死扶傷,你也該去一個平臺更高的地方吧?”安爸爸就是在這個時候拿出象棋的,他邊攤開棋盤,邊說:“你好好想想再答複我。你很聰明,不要讓我失望……”

他不得不說,安爸爸給他開出了他夢寐以求的條件。他知道,其實自己心裏早就做出了選擇,安爸爸說得沒錯,憑借他的力量,不知道要多少年,也許是永遠他都沒機會進軍醫大附屬醫院,那他就很難接觸到更高的醫術,更先進的醫療設備。安爸爸開出的條件簡直是既保了他的愛情,又實現了他的夢想。他這麽聰明,怎麽忍心拒絕呢。他只是需要時間說服自己接受這件事,來接受自己接受了別人的恩惠這個事實。一旦他同意了,他和安寧就會有一個新的開始。以這個開始為□□,他要做的是像安爸爸說得那樣,成為一名出色的醫生,然後給安寧一個可靠安穩、此生無悔的未來——這就夠了。

又一站到站時,終于上來了乘客。溫晨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所以他沒注意到那個剛上車的乘客是怎樣疑惑得環顧了眼車廂,然後帶着狡黠的笑容,篤定得走向他。直到對方在空蕩蕩的車廂裏偏偏挑了他身邊的位置坐下,他才好奇得偏頭看了一眼。只是這一眼就讓他再也收不回視線。幾十分鐘前才道過再見的安寧此刻又喜笑顏開得出現在他面前。

“哎呀,好巧啊。我們又見面了!”她故意睜大眼睛,一副驚訝狀,調皮得打招呼。

溫晨也很驚訝,他是真的驚訝。好半天才問:“你怎麽在這裏?”

“我要說我追着公車跑過來的,你信嗎?”她的語氣一點也不認真,所以溫晨也只是溫柔得笑笑,搖了搖頭。安寧重重嘆口氣,認命得說:“這種把戲還真是不适合和你玩啊!好吧,其實是你走之後沒多久,我坐了輛出租車沿着28路車的路線一路跟了過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碰到你,所以我就和自己打了個賭,試試我今年的運氣如何。溫晨,”她挽上他的手臂,眯起眼睛笑,“你看,我賭贏了。今年的運氣應該會很好哦!”

溫晨一臉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他拉起她攀在他胳膊上的手,說:“你知道這樣等下我還得再送你回家吧?”

安寧重重得點點頭,認真得回答他:“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對你說啊……”

溫晨疑惑得看着她。她微微坐正身體,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得開口:“溫晨,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是件很重要的事;

想要祝你新年快樂是件很重要的事;

一定要親口對你說出新年快樂是件很重要的事;

所以,你要新年快樂啊!

夜色溫柔,溫柔不過他的眉眼;霓虹璀璨,璀璨不過他的笑容。他伸手揉亂她的發,他溫柔得對她說:“嘿!新年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這裏就結束了,以後可能會更新番外什麽的。謝謝所有看文的你們!想要給你們三鞠躬,因為這是我超級愛的故事,和你們分享我覺得是莫大的榮幸。那麽,暫時先到這裏吧!我們新的故事裏再見!願你們彼此相愛,願世界未曾難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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