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魏跡能感覺到倪沁溫熱的手勾着他的脖子,他身高比倪沁高很多,但這個蹲在沙發邊的姿勢讓他處于較低的位置。

坐在沙發上的倪沁俯身吻他,牙膏是薄荷和綠茶的,還有加了蜂蜜的藥汁的餘味,很奇妙的感覺。

一個缱绻的,讓人心跳加速的,但又好像不是很激情的吻。

溫柔有餘,暧昧不足。

好像今天經歷的這一場意外,每一分每一秒都只有他們兩個人,所有細節都只能跟彼此攀談,而他們只是選擇了另一種攀談方式,在唇齒相依裏表達着這場劫後餘生。

或者說,倪沁像是在用這樣的方式跟他說謝謝。

魏跡情不自禁地給出回應,兩人相擁着親吻,但他把主導權交給了倪沁。

由倪沁開始,也由倪沁結束。

她輕輕地拉開來距離,對着魏跡淡淡一笑:“好了,兩清。”

這句話讓魏跡皺起眉看了她一眼,這姑娘比他這個成天混跡在CLUB裏的二世祖還像個情場老手。

一時間兩人都不知道說點什麽好,魏跡眼睛略過茶幾,瞄到丢在那兒的衛星電話,靈光一閃:“哦對了,你前男友給你發信息了。”

操,這是什麽鬼話題。

要不是倪沁就坐在眼前,魏跡都想擡手給自己個耳光了。

倪沁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轉向茶幾上的衛星電話時表情恹恹地說了句:“哦,删了吧。”

從喂藥開始魏跡就一直蹲在沙發床邊,現在腿有點麻了,起身坐在倪沁身邊,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不看啊?”

這句話問出來魏跡又想給自己一耳光,媽的,無論倪沁怎麽回答他覺得自己心裏都會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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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要是一臉受傷的說“不要,我才不要看到他的信息”,魏跡會覺得倪沁這是餘情未了,暗自不爽。

但人家要是說“拿來我看看吧”,魏跡也會覺得這是餘情未了,依然會暗自不爽。

所以他到底為什麽要問這麽煞筆的問題給自己找不痛快!

可惜魏跡猜錯了倪沁的反映,她只是淡淡勾起嘴角,眼睛裏一點笑意都沒有,看上去有點嘲諷,開口說:“有什麽好看的,每次不都是那麽幾句,我想你,我好想你,我想你想得睡不着,你上次看了不也覺得惡心麽。”

倪沁沒有說前男友什麽不是,但是那個“也”字大大取悅了魏跡,簡直想給倪沁鼓個掌!

英雄所見略同!不愧是跟我一起掉過野豬陷井的人!

這麽兩句話打破了剛才那個吻帶來的微小尴尬,魏少爺也不是個扭捏的人,既然親都親了,也沒什麽放不開的。

他靠在沙發裏偏過頭看着倪沁:“哎,我怎麽覺得你這賬算的不太對啊?”

倪沁跟他肩并肩坐在一起,身上裹着毛毯,問:“哪不對?”

“你剛才說我發燒的時候用鼻子蹭你鎖骨了啊,我覺得我不能是這麽流氓的人吧?趁着自己生病還占你便宜了?”魏跡眉頭緊鎖,還是沒想起來自己幹過這種事兒。

倪沁笑着:“我砸了你的窗戶跳進去看你的時候啊,你拉着我手抱了我一下用鼻子蹭了我的鎖骨,還撒嬌了呢魏少爺。”

“我靠。”魏跡驚呆了,他順着倪沁的話想了想,覺得那樣的場景頗為辣眼睛,“不是,我一個身高185的大男人,跟你撒嬌?還占你便宜了?”

問完魏跡又笑了:“矮子,我都那樣了你沒打死我還給我煮了魚湯喂我吃藥啊,這麽有愛心的嗎?是不是我太帥了你把持不住?對我抱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和想法啊?”

倪沁撈過一個抱枕墊在身後,慢悠悠地掰着手指:“你生病是你占我便宜,我生病還是你占我便宜,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和想法的到底是誰呢?”

魏跡被堵得無話可說,傾身拿起桌上那個沖過退燒藥的玻璃杯,嗅了一下。

倪沁用胳膊肘碰了碰魏跡:“你幹什麽呢?”

魏跡揚着手裏的杯子:“我聞聞我放的到底是蜂蜜還是什麽牛逼的藥,剛才你還病得叫都叫不起來呢,現在就能悠哉悠哉地怼人了,還怼得我啞口無言的,這藥可夠厲害的。”

倪沁被魏跡的話逗得笑了一會兒,感冒到底是還沒好,笑着笑着又虛弱地捂着嘴咳了幾聲,軟塌塌地靠回沙發裏,胳膊挨着魏跡,緩了一會兒才開口:“不過,你今天真的帥得讓我把持不住來着。”

魏跡猛地回過頭,看着倪沁莞爾的樣子,心跳又開始加速。

她什麽意思?她這是……喜歡我的意思嗎?

正想着,魏跡看見倪沁伸出三根手指,慢慢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三秒。”

魏跡一嗓子喊出來:“什麽玩意兒?三秒?魏少爺今天破例幹了多少從來沒幹過的事兒?多少個第一次都給你了,你就只有三秒鐘覺得我帥了?”

倪沁笑了:“是心動了三秒。”

“啊,是、是嗎。”魏跡耳根有點發燙,挺不好意思地擡手撓了撓後腦勺上的頭發,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看,只好把視線落在了不遠處堅果堆裏打盹的小耗子身上。

這時候他應該說點什麽呢?說“我也對你有些心動”?

可這麽說的話,不就成了告白麽?

魏跡突然唾棄了自己一下,真特麽墨跡,就不能大大方方敞敞亮亮地把話說清楚?

“倪沁。”魏跡叫了她一聲,“我好像也挺喜歡你,對誰我也沒做到過這樣,男人女人家人朋友的,我都沒這麽拼過。”

倪沁做了個停的手勢。

魏跡閉嘴了,他覺得這矮子不下雨的時候是真特麽酷,比男人還利索。

瞧瞧人家這個手勢,手心向外,四指輕壓,典型的領導開會時候用的“稍安勿躁”手勢啊。

“我現在還沒有談戀愛的打算。”倪沁輕聲說,“或者,等我想談戀愛了,再優先考慮你?”

卧槽?

魏跡都驚呆了,他本來也是想這麽說的,但覺得直說有點渣的感覺,才猶豫着想要委婉點開口,結果矮子這話說的和他心裏想的一模一樣?

一克絲,Q絲米?

你是住在我肚子裏的蛔蟲嗎?

魏跡張了張嘴,半天才憋出一句:“啊,那行吧。”

他心裏竟然還有點委屈和不爽!

這是怎麽個情況?是因為倪沁搶了他的臺詞,所以自己有點不爽嗎?

其實他明白倪沁這話沒什麽毛病,換做他他也是同樣的決定,畢竟他本身就不是個熱衷談戀愛的人,倪沁以前什麽樣他不知道,但現在看上去也不是個願意立馬投身一場戀愛的人。

而且今天兩人突然發展成這樣算是個意外,從認識到現在一共才10天,誰都不了解誰就告白戀愛,然後以後再因為矛盾分開,怎麽想怎麽覺得這不是最優解。

坦坦蕩蕩地說開了挺好的,我對你有好感,也有異性間的沖動,但沒到戀愛的程度。

挺好。

好個屁,魏跡越找理由說服自己,心裏就越是鬧心。

他這邊正煩着呢,桌上的衛星電話竟然又響了一聲。

魏少爺瞬間就找到了撒氣的地方,媽的淩晨4點多你逼逼叨叨發什麽短信!惡心人還沒完了?

他這麽想着,先倪沁一步拿起衛星電話,直接點開了信息,嘴裏還罵罵咧咧的:“有病吧這人,幾點了還特麽發發發,讓不讓人睡覺了?!”

倪沁看着魏跡的一系列動作,輕輕笑了一聲,也沒阻止他私自看自己信息的行為。

【阿沁,我真的很想你,今天聽齊齊說起你身上的疤,我愧疚得很,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們見一面好不好?】

魏跡看見那個“很想你”三個字就已經氣得太陽穴突突跳了,往下一看,這次信息發得還挺長。

可是看見那個“疤”字的時候魏跡已經沒有興趣再往後看了,只急急扭過頭問倪沁:“我突然想起來,你今天腰側是不是受傷了?當時看的時候流血了,嚴重嗎?”

倪沁也看見了短信上的內容,抿着嘴搖了搖頭,沒說話。

魏跡把手機丢在一旁,皺着眉問:“這人說的什麽疤?他還傷過你?你這從哪兒找的前男友?還打你了?”

魏跡臉上帶着自己都沒發覺的戾氣,黑着臉一連串地問着倪沁,表情有點像是黑幫頭子領着人出去砸場子時候的樣子,又兇又嚴肅。

倪沁倒是沒他那麽緊張,突然笑了:“你想看嗎?”

魏跡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倪沁踢掉身上的小毛毯,輕輕用指尖勾起了她家居服的衣擺。

白皙細膩的肌膚,腰側是下午受的傷,看上去傷口應該不是很深,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了暗紅色的結痂,邊緣有一點點紅腫。

但更讓魏跡移不開眼的是她腹部的疤痕,可能是縫了針,寸許長的疤痕旁邊還有幾個細小的針孔樣的疤,看上去有點可怕。

魏跡眉心擰得更深了,有些心疼。

魏少爺看着混不吝似的,小學畢業之後也沒再打過架了,覺得打架幼稚,也就沒看過幾次傷疤到底應該長什麽樣。

但他現在看着倪沁平坦的小腹上的傷痕,不知道是第六感還是第七、八、九、十感的,心裏非常肯定地覺得,她這是刀傷。

倪沁展示完傷口轉過身去,把背後的衣擺掀起來,用輕松的語氣說:“喏,這兒還一個。”

魏跡倒吸了一口冷氣,猛地瞪大眼睛。

因為他看見倪沁小腹的那個小小的傷疤相對的位置,她的腰上有一個更大的傷疤,同樣的帶着縫針的痕跡。

有那麽一瞬間魏跡覺得自己的小腹都有種被冰冷利器刺穿的感覺,他有些不敢想象倪沁到底經歷了什麽,顫抖着問:“這是,刀傷?”

從背後刺進去,又穿透小腹的那種,刀傷?

倪沁拉好衣擺,還是笑着:“你那是什麽表情,有那麽醜麽?這已經是花出去将近8位數治療的效果了,好歹保住了小命嘛。”

魏跡怔怔地看了倪沁三秒,突然就有點明白她為什麽看上去總有種雲淡風輕的潇灑和酷了。

也明白了為什麽這個女人為什麽愛逞強不愛哭。

她是一個在生死邊緣徘徊過的人,那一刀紮進去肯定不止是簡簡單單地治療一下就好了,那麽大的傷口,刺穿小腹,有沒有傷到器官?到底流了多少血?

經歷了多麽艱難又驚險的搶救才重新讓她生機勃勃?

天色朦朦胧胧地亮起來,熹微的晨光從窗口打進來,倪沁看上去有些疲憊,她重新把自己包裹進小毛毯裏,魏跡和她之間明亮的空氣裏飛起小小的塵埃。

而倪沁在這些跳着舞的塵埃裏,嫣然一笑:“魏少爺,好奇心得到滿足了麽?來,一起補個覺吧。”

魏跡突然覺得胸口悶得喘不過起來,他很想問問倪沁,是什麽讓你置身于那樣的險境?

而當你在生死邊緣徘徊的時候,又有沒有人陪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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